第9章 墨烨篇 壹

　　

　　我成仙的理由很简单，当初师父问我“你为何一心求道盼望成仙。”

　　我抬头，认真地看着他“拥有可以保护身边人的力量，而不是像父亲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剥皮抽筋后浸入南海海底。”

　　无聊的修行，脑海中却无法忘记我亲眼看见的那一幕：母亲被人类沉入南海之中，而父亲却冷静的看着这一切，不带任何的感情。

　　即使最后知道了父亲之所以冷静完全是为了让我逃脱族人的惩罚，但是这无疑让我更加清晰的知道，母亲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我,我的心中一直深埋着这件事。

　　千年的修行，我成为了古剑门派之中最有潜质的人，成功升入了仙人一列，已经记不得是多久，又是怎样的情景，师父站在我的眼前义正言辞道“我替你收了弟子，大弟子袁天、二弟子袁岳。”

　　后来过了一日，他又来到我面前“我将袁月归入你的门下了。”

　　我想了想，叫停了师父“昨天的二弟子不就是袁岳吗？”

　　他神秘的笑笑“此月非彼‘岳’”我也随着他笑。

　　我并不在意收弟子的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只要平淡的活着就可以。

　　就在这个时候，我遇见了她。

　　三清界之中虽有厨房，却没有厨子，这是一直让我特别伤感的事情，当我第三百一十次看见师父桌上的素白菜时不得不为自己寻找其它的生计。

　　通过大师兄的推荐，我来到了古剑门书院之中的书房，却见厨房的大锅中传来香喷喷的猪头香味，于是我淡然的从一旁拿过碗，开始一碗接一碗的吃着，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二弟子，彼时以为他是大师兄或是其它师弟师妹的弟子，为了保证我的清誉，我连忙放下手中的碗，擦了擦嘴角。

　　他一脸猜到狗屎的看着我“兄台，这肉……是我师妹捉的猪妖的肉。”那一瞬间我呆愣了许久，之后捂着嘴冲出门外，即使已然飞升，拥有仙躯的我，也无法抗拒猪妖肉的毒性，足足一个月方才缓过来。

　　从那之后，只要是书院厨房的肉，我一定会使用仙术再三检验才能稍稍安心。

　　一月之后，当我再次去到厨房之时，终于遇上了做猪妖肉的那个神人！彼时我以为是上次看见我吃猪妖肉的人，连忙左躲右躲，最终发现灶台上的黑灰，连忙抹上，这时却见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气鼓鼓的左手拎着猫妖冲进了厨房，打开了锅灶。

　　躲在桌下的我，立马反应过来，淡淡带着无奈的口气走出“原来上次那个煮猪妖的天才是你吗？”

　　她似乎被吓了一跳，仔细的打量着我，开口道“不才，正是在下。”

　　记忆之中，这是我第一次同她相见，随后的相处之中，却只是让我愈发的觉得这女子可爱而已，那一天，我问她“你师兄又不吃这些带着妖性的东西，你为什么总是固执的做啊？”

　　她面色严肃“因为…因为总是很难看见师兄脸上的笑意，无论怎样都是这样，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有，除了笑容，但是每当他看着我捉来这些东西的时候，脸上都会带有笑容，我就想着一个人总不能一直不笑吧，所以想要给他制造一些笑容，呵呵，哎！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傻？”那一瞬间我恍然觉得身前的这个女子，是如此的美好，之后却忽然转过思绪无端地想着原来这女孩喜欢她的师兄，越是这样想，心中却越是失落。

　　花海之中，我伸手将她唤过来，她疑惑的看着我，空中的明月照亮了她清丽的面容“你来这里做什么啊？”

　　我认真的看着她“来思念一个人。”

　　她接下来的问话让我觉得哑言，我看着月光下她姣好的笑容看得发愣，但她始终没有猜中，我来这儿，其实是来思念她的，一个喜欢，似乎有些爱的人。

　　我看着她无暇的笑容却在一瞬间有所呆滞，她、我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和我一样，在笑容中掩埋自己真正的面具，所以，在她离开的时候，我第一次对除了师父之外的人说出了我的名字“我叫墨烨，记住了啊！不能忘记哟。”她却佯作没听见，背对着我“我——听——不——见！”

　　之后因为正是升入尊者的时机，于是我被师父下了禁令与禁制“不入尊者不能离开三清界半步”，为了早些见到那个小姑娘，我开始奋斗努力，最终在五月后突破出关，进入尊者行列。

　　婉拒了升迁设宴的习俗，下到书院中去寻找那个姑娘，彼时我似第一次相见一般的躲在桌脚，当她踏入厨房时，用一脸灿烂的笑容看着她，却见她呆滞两秒，随后眼中滴出泪水，我被她的反应吓到，连忙钻出了桌脚，她上前抱住了我“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愣了一秒，随后推开了她“你才死了呢，我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你，你居然说我死了？”

　　她用她无以伦比的逻辑给我解释着这一说法的由来，我哑然无语的看着她，心中却因重逢而开心，嘴角也挂上了真心的笑容。师兄看着我“你小子最近的变化很大啊！”

　　我喜欢看着她肆无忌惮的笑容，看着她无忧的看着我哭泣，讲述心中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隐藏在心中，不想让别人知晓的往事，当她哽咽着，不知道如何表达那句话的时候，我一脸笑容的看着她“你父亲也死了对吧。”

　　她看着我，点了点头。

　　花海之中春风习习吹来，一阵又一阵，我对着她缓缓开口“我爱你”我的心脏一点一点的跳动，四周寂静得什么声音都未曾留下。

　　我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她的面容上堆满了笑容，我心中有一瞬间的释然，接着她环住我的腰缓缓道“我也爱你啊！”那一刻，我释放了我所有的紧张，所有的欢乐，我开心的抱着她，在原地转圈，许久许久，就这样一直笑着。

　　那之后的时间，是我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光，我和她一起看日出的太阳，一起享受夜晚宁静的月光，我教她剑术，因为看出了她眼底不明的情绪，那天她问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想了许久，别过头看着她“若是没有遇见你，我想我会没有愿望，我觉得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挺好的了，一个很好的师父，一个很好的身份。”

　　我认真的看着她“认识了你，似乎改变了我的一切，我的希望能够和你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

　　我问她“如果没有我呢？你会怎样？”我看出了她眼底的那抹不真实，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我不会强求自己，也不会强求别人，就像如果她如果这样问我，我也不会回答他‘我会毁了自己’一样的答案，如果没有她，也许对于生活，我也就没有其余的追求了，所以，我会毁了自己。

　　有的事情走得很快，但更多的事情，来得突然。

　　本来约好的五日之约，我没有去，就在我最后一次同她去树林之时，被师弟看见，他上报了师父，随后的一切都来得太快，师父将我招去三清界最高天，第一次他动手打了我“那是你徒弟，你怎能做这般龌龊之事？”

　　我看着师父，睁大了眼“她是袁月？”

　　师父的愤怒在我眼前“她可知道，她这样做会毁了你的？”

　　我挺直腰板站起身“我不在乎。”

　　师父气喘地看着我震怒道“可你会毁了她。”

　　我看着师父，满眼的不可置信，他坐在天玉宝座之上“你会毁了她的整个人生，就算你抛下一切和她在一起，可是她愿意吗？就算她愿意，本座也不会坐视任由你们俩人侮辱我古剑门的名声。”

　　我站立在台下，忽然脑海中忽然想起来她的愿望“以前的愿望是寻找到冥月刀与青冥剑，用他们为父母报仇。”

　　师父在台上，洞悉一切的道“她还有未报的仇，还有没有做到的事，还有她的哥哥也没有找到，你若是这样做会毁了她的一切，会让她无法立足于世间。”

　　我跪倒在师父眼前未曾言语。

　　他看着我“如果你就此放手，我就姑且只处罚你们每人接受五十日的透心镜处罚，以后再也不论。”

　　我跪在台下，眼神直视着师父“她是无辜的，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我是谁，更不知道我是他师父，都已经这样了，我会告诉他我不爱他，所以请你放了她。”

　　之后的五十日，我连连接受透心镜的处罚，透心镜顾名思义，穿透人的内心，直击人性的弱点，向你展现你最不愿看见的事情。

　　接受透心镜的第一天，画面重现在幼时母亲被剥皮抽筋时的场景，而岸上的父亲，却双手拦着想要上前的我，他拼命的抓住我，捂住我的嘴，眼中却又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滴落，我的口中呼叫着母亲的名字，但母亲却因为剧痛失去了一切的知觉，唯有上扬的嘴角，那空洞的失去皮肉的眼神额外血腥。

　　我的父母，拥有着不受祝福的爱情，母亲是鲛人族的族长，再一次出任务绞杀人类的时候，她结识了父亲，并深深的爱上。

　　她想化作常人同父亲就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当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时，母亲却被人类发现了鲛人族的身份，为了能够让我存活于世，她并没有在危难之际传递讯息给鲛人一族，为了能让我存活，在母亲被抓走的夜晚，父亲和另一个女人秘密成亲，并谎言称我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对于我来说，这些都是难以言语的伤痛。心镜中的我，代替了镜中的那个我，我接受了镜中世界的鞭打，等到结束的时候全身布满了鞭打的伤痕。

　　师父站在一旁“透心镜之中的所有惩罚都不是虚无，你确定你还要一个人独自承担？”

　　我坚毅的点了头，转身扶住墙，一步一步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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