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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因订阅比例不足, 此为防盗章,24小时后恢复。  他很后悔当初选了即使两层也依旧轻薄的棉纱窗帘,应该选厚重些能吸音的。垂着头坐在床边醒盹, 一只脚踩在拖鞋上,另一只脚直接踏在了地毯上。

  整个洗漱过程中噪音还没有停,他刷牙的节奏似乎都被“嗡隆”声带跑了。吐掉最后一口泡沫, 他静静地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然后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您好, 我是沈多意。”

  声源就在厨房,沈多意挽着袖子走过去,看见了料理台上正在工作的豆浆机, 还有旁边正在看早报的沈老爷子。

  他凑过去跟着一起看, 纳闷儿道:“爷爷, 你怎么每天都看房价信息?”

  “你每个月还房贷太辛苦了, 我看看有没有便宜点的,咱们把这儿卖了。”沈老推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闪开点,挡着光了。”

  沈多意又挪回料理台前, 正好豆浆磨好了, 他过滤掉豆渣盛了一碗,说:“这里房价高是有道理的,又有温泉又有碧水湖, 适合老年人住。再说, 那点房贷我负担得起, 你别操心这些了。”

  沈老接过那碗热豆浆,沿着碗沿吹了吹,担心道:“可你不是把工作辞了么。”

  沈多意趁沈老喝豆浆的工夫拿来了报纸,他边看边说:“可我今天不是要去面试吗?”

  豆浆已经不那么烫了,他捧着厚瓷碗走到落地窗边去喝,正好欣赏窗外刚刚放晴的天空。三十层离地面很远,听不见人们的热聊与寒暄,大部分时间都是极其安静的。思及此,沈多意又想起被吵醒时的痛苦,可一口豆浆流淌进胃里,痛苦又被抚平了大半。

  “爷爷,你最近怎么不下楼买早点了?”

  “我嫌坐电梯晕得慌,正好你单位发的豆浆机没怎么用过,以后每天早晨都自己磨豆浆喝。”

  沈多意心中叫苦,面上却没什么不情愿的表情,他回头望着沈老,轮廓间逆着阳光:“爷爷,是不是上礼拜钓鱼的时候受刺激了?”

  公寓里的碧水湖可以钓鱼,春秋夏三季每天清晨都有老头坐在湖边垂钓,沈老爷子为此还买了把新躺椅。

  “说了你又要揶揄我。”沈老轻轻叹息,语气中掩不住的羡慕,“一堆老头除了聊儿女就是聊孙子辈的,聊完孙子辈的又聊重孙辈的。”

  沈多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道:“我爸妈都离开多少年了,你就别惦记他们了。”

  沈老眼皮已经松弛,但仍努力瞪着:“我惦记他们干什么,我是操心你,你也毕业工作好几年了,什么时候成家?什么时候找个合适的伴儿?”

  沈多意从窗边走进客厅,阳光渐渐被他遗落在地板上,他揶揄道:“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

  沈老气道:“现在就去换衣服,早点出门面试!”

  青色的厚瓷碗带着层豆浆沫就被搁进了水池里,沈多意逃荒似的回房间换衣服,避开老爷子接下来的唠叨。

  书桌左边有三层抽屉,由下至上分别是小初高三阶段获得的奖状,右边的柜子里则是大学期间的各种证书。一切收拾妥当,他把需要用到的资料放进包里,然后准备出发。

  门关上的瞬间收到一条信息:“师兄,祝你面试顺利,结束后一起吃午饭?”

  沈多意编辑道:“好,我请客。”

  发信息的人是沈多意的学弟,名字叫孟良。孟良的叔叔是保险公司的高管,过去四年也是沈多意的上司。如今各行各业稍好点的工作都需要托关系,工作中也需要维持一定的人脉,沈多意却把关系砍断,毫不犹豫地递交了辞职信。

  一路回想着过去的种种,直到进入商务大楼才回神。他在前台登记姓名,说:“我姓沈,和游先生预约过上午面试。”

  二十层的会议室开着门,每个位子前都放着一杯咖啡,可见会议刚刚结束。沈多意在空位上坐下,等秘书关上门后出声道:“游先生您好,我是沈多意,您需要先休息会儿吗?”

  “不用。”游哲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我们这行经常加班通宵,喝咖啡像喝水一样,你能受得了吗?”

  沈多意双手放在桌面上,从笑容能看出来他很放松:“我不怕辛苦的。”

  游哲说着把杯底的咖啡一饮而尽:“保险公司属于国企,你毕业后在那儿做了四年,听说精算师比其他中层管理的待遇还要好很多,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沈多意微微颔首,没想到第一步就要谈钱,不过也对,钱谈不拢的话,谈别的也就没用了。他不卑不亢地回答:“我考的北美系,有两年工作经验后完成了最后一步考试。所以毕业第一年是三十万左右,第二年四十,辞职前年薪是一百二十万上下。”

  “我所有的履历都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这些是我工作期间发表的几篇论文,主要是关于资产负债管理和概率论方面的。”沈多意把资料推到对方面前,“国外金融行业已经吸收了不少精算师,国内情况稍落后点,所以我想试试。而且保险是金融投资的一种,如果将来公司项目有拓展的话,我可以多出些力。”

  游哲大致扫了几眼论文,说:“这些我要拿回办公室细看。”

  沈多意立刻会意,他笑着从座位上起身:“那我不打扰了,等您的通知。”

  高不见顶的商务大楼矗立在中央街两旁,太阳光照射在玻璃板上,映出街上形色匆忙的上班族和来来往往的车辆。

  沈多意开着车行驶到街尾,透过车窗望了眼最高的那栋大楼。

  交通灯由红变绿,他收回目光,同时把繁华与忙碌抛诸脑后,逐渐驶离了中央街。

  虽然时间尚早,但说好的请客不能食言。沈多意已经做好等人的准备,却没想到孟良比他到的更早。

  “师兄,我肚子还不饿,先叫了两杯康宝蓝。”孟良微微起身,又被沈多意经过时按着肩膀坐下。

  “不饿还来这么早,旷班了?”沈多意在桌对面落座,轻呡了一口咖啡,然后主动交代道,“面试没用多久,游先生通宵加开会,我估计他很累了。”

  孟良说:“你没辞职前就收到橄榄枝了,应该不会有问题。”

  沈多意笑笑:“他们一次性撒好几个钩,咬不咬,主动权在我。但我辞职了然后咬钩,主动权就在他们了。”

  孟良有些失落:“可你不管主动还是被动,都下定决心要辞职。”

  几句话的工夫,已经到了餐厅的营业时间,沈多意看完手表顺便向服务生招手,转移话题道:“早晨只喝了碗豆浆,我饿了。”

  餐厅里客人寥寥,两个人在轻缓的音乐声中用餐,孟良的手机扣在桌面上,偶尔从边缘处漏出一点光。沈多意看到了,但对方没理会,他便也不出声。

  沉默着吃饭很省时间,最后一道菜用完,孟良犹豫着说:“想再来点甜口的,你想吃什么?”

  “我不用了。”康宝蓝足够腻了,沈多意捧着杯清水,“就怕你吃完甜口的,话还没说,那之后再来点咸口的?”

  孟良不好意思地笑笑,终于拾起了自己的手机,无奈道:“我叔叔催了好几条,这说客真的不好当。”

  沈多意从入行就是孟良的叔叔带着,四年来他既是对方的下属帮手,也是对方的学生后辈。他觉得高级精算师在保险这行稳定有余,发展不足,如果是在金融行业的话,接触的东西会更多。

  但以上原因只是让他有些蠢蠢欲动而已,真正让他下决心迈出这一步的,是两个月前的一次相亲。

  沈多意抱歉地笑笑,说:“做孟叔的下属或者学生都好,但是女婿不行,我做不来。”

  结完账又打包了一份甜品给对方,沈多意驱车回家,把音响拧得比平时大声了些,企图扰乱自己的思考。

  其实不用这样就够乱的。

  他做不来别人的女婿,做不来别人的老公。

  连男朋友都做不来。

  沈多意握紧方向盘,拐弯的时候脑海中晃过他爸妈的脸。他爸妈去世的时候他还小,所以记忆里那二位始终是年轻的模样。

  他偶尔会遐想片刻,要是他爸妈还在世,并且知道他不同寻常的话,会祥林嫂似的唠叨还是义正辞严地指责?

  想来想去,结果他爸妈连托梦都懒得来。

  沈多意把音响重新关小,温湖公寓的牌子就在不远处,他要回家好好睡一觉,睡醒后可能正好接到游哲的通知。

  咖啡无法消减游哲的困意,但手上那薄薄一沓关于资产负债管理的论文却使他精神奕奕,逐句看完,甚至忍不住翻回去把精彩段落又咂摸了几遍。

  突然响起的来电铃声终于使他把资料放下,接通后打趣道:“再晚联系我五分钟,职位可就给别人了。”

  窗外的楼宇间已经亮起了灯,夜幕仿佛比白昼更明亮,游哲讲完电话对着论文叹息一声,同时按下了拨号。

  “戚总,忙吗?”

  “忙。”

  “在哪儿忙呢?”

  “东京酒吧。”

  “不干正事儿,给我把酒叫好,十分钟后见。”游哲走得匆忙,把原本想带上的论文落在了办公桌上。

  东京酒吧就在中央街的街尾处,老板不是东京人,整间酒吧也和东京没有任何关系。据说店名是随便取的,酒也是随便调的,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盘踞在这条街上的大鳄小鱼们十分向往,但小鱼们消费不起,所以只单纯成了大鳄们的解压圣地。

  各桌上的鲜花每天一换,一周不带重样的,有位客人不喜欢花香,也不喜欢把长腿窝在座位上,于是吧台前的高脚椅就成了他的卡座。

  游哲在门外就看见了对方,走到门口时率先出声:“戚时安,你的车被贴条了。”

  被叫作“戚时安”的男人坐在吧台前,西装挺括,衬得眉目也冷硬有余,难见温柔。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手中端着马提尼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又拿起吧台上的打火机玩儿,说:“我压根儿没开车。”

  玩笑被拆穿,游哲在旁边的高脚椅上坐下,他只看见了打火机,却没闻见一丝烟味,惊奇道:“真戒了?”

  “嗯,本来就没多大瘾。”戚时安把打火机扔给调酒师,“送你了,下回调酒靠点谱,别弄那么甜。”

  游哲说:“昨晚通宵开会,喝一杯就回家睡觉。你怎么着,等会儿还转场吗?”

  戚时安看看手表:“晚上夜盘要开,我等会儿回公司。”

  “行,那谁也别耽误谁。”游哲把酒喝完,“我之前不是说从别处挖人过来么,但对方一直吊着,我就见了另一个,印象不错。”

  戚时安没认真听,敷衍道:“那就选另一个。”

  游哲遗憾道:“来之前第一个联系我了,他有十年经验,而且一直在金融行业做,算是大牛级别,所以我还是选他。关于第二个,说实话我挺舍不得的,所以问问你们公司需要吗?”

  戚时安不耐烦道:“这些我不管,问章以明去。”

  “谁知道他在哪儿。”游哲点点屏幕,“我把履历表和详细资料发给你,有空看看吧。我太困了,必须回家睡觉了。”

  他拿上外套准备走人:“记得看,对方叫沈多意。”

  “什么?”

  沈多意。

  戚时安握着酒杯的手倏然收紧,一股难以言明的麻痹感从双膝蔓延至喉咙口,是不是马提尼的后劲上来了?

  还是“沈多意”这三个字,他记得太过清楚?

  “要小米粥,加蜜枣。”沈老一手拿着老人机,一手捏着卡片,“蒸鱼是鲤鱼?那不要了,刺儿多,我孙子不爱吃,再加个空心菜吧,少搁盐。”

  老爷子头一回叫外卖,心里还有些紧张,拄着拐棍在玄关处来回踱步,生怕人家按门铃他听不见。再次睡去的沈多意被拐棍杵在地板上的声音吵醒了,他本来还是很困,想看看时间便摸出手机,等屏幕一亮那条信息的页面跃至眼前,他的困意终于消散干净。

  洗漱完外卖也到了,沈老不能吃太甜,于是把自己粥里的蜜枣全给了他,他喝了碗齁甜的小米粥,忍不住又剥了根火腿肠。

  雨还没停,屋里冷飕飕的,沈多意盖着毯子在沙发上看重播的电视剧,刚认全主要人物就被沈老剧透了大结局。他无奈道:“爷爷,你都告诉我了,我看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这不是省得你费心吗?”沈老起身,慢腾腾地回屋,边走边叨念着,“演的都是家长里短的琐事,提前知道了也没妨碍。”

  客厅只余下沈多意一个人,他把电视关了,然后扭头望着窗外的雨。家长里短的琐事,他最羡慕的就是别人家麻烦又折腾的琐事,天冷了妈妈要逼着穿厚外套,到岁数了爸爸就撺掇着赶紧考驾照,有点什么事儿一家人都要商量商量。

  一地鸡毛,偏偏他这里空空荡荡。

  沈多意格外擅长自省,每当他稍不留神沉浸在消极之中,都会迅速让自己调节正常。可能今天阴雨连绵,气氛实在过于到位,所以他调节起来有些吃力。

  好在来电铃声拯救了他,他像抓住救星抛来的树枝一样,立刻按下了接听键:“孟良,找我有事吗?”

  对方听语气就知道神采奕奕,仿佛电话那边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孟良兴奋地说:“师兄,其实我前一阵买了两支股票,最近抛售赚了一点,想试试期货,你给我出出主意?”

  沈多意被对方的情绪感染,笑着问:“不止赚了一点吧?”

  “低调低调。”孟良没有否认,“我就是炒着玩儿,也没想烦你,毕竟股市这东西谁也不能完全摸准,但是期货我实在不懂,你帮我看看呗。”

  孟良说的没错,股市这东西没有定律,如果问了沈多意结果赔钱,难免尴尬。沈多意明白,于是迅速整理了思路,把期货方面的事项和孟良介绍了一遍。

  聊到最后,孟良开始吐露心得:“师兄,你是不知道,炒股真的能解压。”

  沈多意不信:“炒股压力才大吧?”

  “当作兴趣娱乐就好。”孟良说,“我闲下来都没空想烦心事了,光顾着看行情,连视力都变好了,那么小的字我一下就能找到自己那支股。”

  沈多意被逗得歪在沙发上乐:“让你说得我都动心了。”

  孟良立刻煽风点火:“你们公司估计保洁阿姨都炒股吧,也就你一个例外了。现成的数据库,整部门的专业人士,想赔都挺费劲的。”

  “真的假的啊,”沈多意耳根子软,不禁劝,挂断电话后便开始琢磨起来。前几天开会刚说了几支前景看好的重点股,镁概念股戚时安甚至说了操作事项,他越想越动心,直到天空劈下一道闷雷才把他震醒回神。

  回神后更觉着迷,刚才只是想想就忘记了伤春悲秋,要真的买进几支岂不是跟吃了忘忧草一样?沈多意不是吃了忘忧草,估计是甜粥喝撑了,完全忘记不久前,戚时安才骂过炒股赔钱的几块废物点心。

  本来有些沉闷的周末氛围突变,沈多意在孟良的鼓动下投入了新的消遣之中。而且他深知鸡蛋不能全部放在一个篮子里,也不能新手上路贡献太多鸡蛋,于是二十万买进两支股票,十五万拿去炒期货了,至于外汇实在太复杂,他没有冒险。

  戚时安的那条信息就这样石沉大海,连回音都寻不到踪迹,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让沈多意回复什么,只是单纯表达自己的态度而已。

  休息够了,他在家收拾行李,因为马上就要去悉尼出差。

  投资市场就像一个游乐园,吸引淘乐者无数,让他们体验各种各样的刺激,可能会产生不良反应,也可能会获取极大快/感,但投资市场本身是不承担责任的。沈多意已经被吸引了,新手上路总是格外小心,恨不得五分钟看一次行情,估计过几天就没那么大热情了。

  中央街两旁的大楼全都笼罩在毛毛细雨中,戚时安来得很早,进办公室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擦拭皮鞋上的小水滴。

  安妮敲门进来,精神格外抖擞地说:“戚先生,想跟您确认下悉尼出差的事项,您现在有空吗?”

  戚时安不抬头也知道对方穿了件新衣服,不过不知道就安妮这样,还是女孩子都这样,新买件中意的衣服穿上,哪怕下暴雨,心情也是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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