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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章 梁继的不明


  “阿青这几日是怎么了,好像你欠了他不少钱似的。”梁继舀着杯底的柚子条吃进嘴里,瞥了媳妇一眼。虽然尝不出什么滋味,可她说对身子好,那就多喝多吃些,换她个高兴吧。

  墨菲装傻地啊了一声,“什么怎么了?”

  梁继轻哼一声,“问他,他也装蒜,你俩啥时这么心有灵犀了?”语气微酸,眼梢吊着,似带了钩子。

  墨菲接过杯子放到床头小几上,把他推倒,侧卧在他身边,给他揉着小肚子,“哪有什么。我只是说八抬大轿给他抬进门一个,他就生气了。真是小心眼儿~”

  梁继无奈地点她一下,安心地享受着,“你哎,明明比谁都通透,怎么就舍得这么伤他呢?知道他是个死心眼的,还拿这话逗他。”

  墨菲神色淡淡地勾勾嘴角。

  梁继最怕她这样,明明人是在眼前的&无&错&小说{www}.{quledu}.{com},却好像离你天涯海角一般。当下揽她枕上自己的肩头,轻轻拍着她的背,“你哎……真真是白费了我一番心思。”

  墨菲叹口气,“我真是怕耽误了他一辈子。我可以跟他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甚至一个帐篷住着都没问题,可……一想到男女之事,我就觉得别扭。我把他当兄弟,当战友,当亲人,可以亲密无间,可你说你,乱点什么鸳鸯谱?”

  “哎,冤枉死了我~”梁继过了这么久,心里已经不似初时那般的难受了,“荆国公安石老大人的寡媳都能嫁给宗室亲王,你一个堂堂御封的大长公主怎么就不能再招赘了?我这身子骨,保不齐哪天就……”

  墨菲直接抬手捂住他的嘴,“又乱说,老夫老妻的,你舍得把我半路撇下?”

  “……舍不舍得也……”梁继声音有些干涩,抓着她的手,又亲又啃的,“我也是个小心眼儿的,只要你不苦,管他苦不苦呢。再说了,他就是苦,那也似蜜才对,我就是不找他回来,日后他得了信儿,也得借两条腿跑回来,打都打不走~何不大方些,我也安了心。”

  墨菲喉咙处哽了哽,“反正我是不会像你这么大方的。我若走在你前面,可不会给你安排好小三,霸占我的男人,抢我的儿女,花我的钱,住我的屋,睡我的床。左右我两眼一闭,你再找十个八个,我也瞧不着~就是自欺欺人怎么了?”

  梁继拉着她的手往自已x下抚去:“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都是圣人了。那媳妇就补偿些吧~”“哎,这可是大白天……”

  自二墨走后,墨菲就拉着他媳妇一起做瑜珈。一转眼三个月过去,当二墨白湖带船停靠在潮州时,因为要装上那几百坛的柚子茶而多停留了一天,二墨就连夜赶回庄子一趟。给梁继墨菲请过安,说了些船上的事,墨菲就一脸神秘地让他回去看老婆孩儿了。

  第二天午后,二墨媳妇才出了屋,眼底还有些淡青,脸颊却红润得很,那眼水汪汪的,别提多水灵了,一看便是滋润了****,瞧着腿都还软着呢。

  墨菲不客气地戳着她那细了好几圈的腰,紧致得多的大腿,“怎么样,看出效果来了吧?”

  她羞得满脸通红,“好主子,就别打趣我了。”

  “这才初见成效,等他再回来的,怕是恨不得死在你身上才好。”墨菲起身,“得了,你且歇着吧。”

  没过几日,苏轼居然来了封信,除了问候,道了些自己的情况后,提及蕲水有位大夫叫庞安时,医术很是不同凡响,建议墨菲不防去试试。若是有好墨,都不用带银子,因为这位时常用好墨跟他换字画。人也仗义,急病人之所急。

  墨菲当即就动了心,梁继却坚决反对,说什么都不去。

  墨菲暗中让墨青备好车,一定要结实,外裹铁皮,连车轴都要用铁的,只管去做。然后日日在梁继面前落落寡欢,长吁短叹的,偶尔还红红眼眶,做足了戏。

  其实她都是本色出演,根本不用作假。梁继每每见了,自然要难受。最终别不过她,答应这是最后一次。墨菲自然喜出忘外,连声应承。待梁继看到车子,只瞪了墨菲一眼,倒也没再闹别扭,安静地上了车。

  家里都交给二墨媳妇,毕竟不太放心,就让来宝时时来关照一二,墨青依旧身兼数职。只是这回是用两匹好马拉车了,那两匹青骡,还是留在了家里,时不时地拉拉车什么的。

  重新上路后,一路急赶,有了方向有了目标,墨菲恨不得插翅便到。竟只用了一个月就赶到黄州,连新年都是在路上过的。

  苏轼在这里做团练副使,是个闲职,官邸也是小小的,勉强算得上是二进的院子,连个花园都没有。

  好在他那些已成人的孩子都不在跟前,自继室王氏过世后,以前的妾都散了,只王朝云不离不弃地跟随着,下仆也只一个婆子,一个门房,连个丫环都没有,里里外外都靠王朝云来张罗。

  当年的小朝云如今已是花信之年,出落得极雅致,与华发早生的苏轼在一处,看上去如父女一般,但那眼神里的爱慕,却不减半分。

  墨菲暗叹,东坡一生虽仕途坎坷但这桃花运却实在是好,三个爱他如天的女子竟都姓王,也算是一种奇缘了。

  虽无华衣美食,雕梁画栋却盛在温馨。

  日子到底不如从前,便是自命****倜傥的东坡,眉角也已现苍凉,还留起了胡子,越发显得几分老成。

  好在见了墨菲,梁继,还是笑得畅快,连声吩咐着朝云备席。

  “不忙不忙,且先收了我的礼才好,哪有空着两手上门的?”墨菲拦下苏轼,见他衣着比朝云要好得多,暗赞朝云的贤惠,换了她,不晓得会不会做到这地步。这古代女子当真是以夫为天的,这般对他,也不见他把朝云扶正,依旧是一袭粉裙,还是个半旧的。

  墨青自车里取出一大撂的好纸,上面还有个方匣,里面是家中存放的最好的一块洮砚,绿漪石夹黄的,还有几条好墨。

  苏轼果然高兴,“多谢多谢,墨爷就是墨爷。云儿,快好生收了。”

  王朝云也笑容满面的,欲接,被墨菲拉了手,“你也是个痴的,这小细胳臂能捧得住?走,我与你进去,让阿青捧着。”回头看着苏轼,“我家阿继就交给你了,他最近好上书法了,你可得倾囊相授才行,不枉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了。”

  苏轼大笑,“好说好说,这润笔费,我且不收就是了。”

  墨菲翻他一眼,“你倒敢想~!”

  拉了朝云往里走,边谈笑边替这丫头心疼。“这日子倒也真得你,才过得下去。”

  王朝云则满足地说:“您别担心,这样才好,如今想怎么对他好就怎么好,我倒是挺喜欢的。”

  墨菲轻轻拍拍她的手,“那他对你,可是一心一意了?”

  王朝云羞怯地点点头,“除了不得已的应酬,他都回来用饭的。就是在外喝了酒,回来也要垫些吃食,说外面的东西,看着再好,也没有我做的入口。”

  墨菲见墨青放好东西,瞧了瞧除了字画,别无他物的书房,便对他说:“你去外面打些好酒,带着熟肉,余下的就让朝云准备了。”

  墨青点头,转身出去。

  王朝云拉了拉墨菲,“他怎么还在呀?我以为您早让他出去了呢~”

  墨菲一笑,“一言难尽。”随手掏出一叠银票,“这些你且收着,都不是大额的,也别告诉东坡,留着过日子。”

  王朝云推辞着:“这怎么行?我凡事都不瞒他的。”

  墨菲眼神一哀,“你管家,柴米油盐他岂会操心?哪里又不用银钱了?听话,又不多,正好过来,也是赶上了。待日后……我都不知还能帮上几回了。”

  王朝云吓了一跳,“怎么说这样的话?您……”

  “没事儿,只是今日一见,感慨多了些。我们都老了,倒只有你,还是花般的娇嫩,难怪他生不出花心往外跑了。”

  王朝云顿时脸红,轻咬着下唇把银票收好,小脸通红的,“都是我没甚能耐,也帮不了他什么,只能做些家事。”

  “你呀,守着座金山不知道用。”墨菲拉她往外走,“我车上还有不少果子,咱们拿了。对了,我还给你带了几坛柚子茶,是用蜜酿的,用温水调了喝,可好呢,美容养颜又调理身子。方才只紧着他的东西了,倒是把这茬儿给忘了……”

  “我跟你说,他那些字画,别得谁都送。留些好的,日后但有周济不开时,也能卖些钱出来。难道纸墨都不用钱的吗?总做赔本买卖。”

  王朝云苦笑,不言语地跟着,连门房跟老婆子都过来帮忙,才算把墨菲一鼓脑往外捣腾的好东西搬了回来。

  苏轼看着如此丰盛的晚宴,有些纳闷云儿是如何置办的,不过他一向不关心家事,只是开心地颇颇让着酒肉。王朝云看着他的大笑,心也是满满的,对墨菲越发的感激。当年若不是她,自己岂会有缘结识老爷?这一辈子的福缘,都是夫人所赐。

  兴致所至,遂扶琴自唱,一曲蝶恋花,勾得人情思渐长……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苏轼红着眼帘斥道:“大喜的日子,怎么唱这个?非惹得你墨爷也红了眼眶才甘心不是,换个欢快的~”

  墨菲白了一眼,“原以为你是个有才的,却也是个腐的。这是她跟我显摆呢,独独是你为她而作,可见你有多疼她了,让我好生放心。你呀,亏得还在百花丛中过,竟半点儿不了解女儿家的心事~”

  这话说得苏轼面露尴尬,只好给墨菲斟酒,“你这嘴,还是一样的不饶人,喝酒喝酒~”

  墨菲不肯放过他,“亏朝云还自诩过得幸福,跟了你十多年了吧?你可曾知道她爱吃什么,喜甜喜辣还是喜酸?”

  苏轼哑口无言,最终只得拱手:“口下留情,口下留情吧~”

  王朝云只掩了唇笑,如静静绽放的百合。

  许久不曾豪饮,墨菲虽说时常也专注苏轼,但近几年因梁继的身子四下奔波,也未曾见过他,未免有些忘形,喝了个痛快。

  夜深,她口渴又内急,昏沉沉地爬起来,见梁继睡得正香,自己摸索着倒了杯冷茶吃了,便出去如厕。

  待净了手,微晃着出来,没提防廊下有人,一把横抱起她来。

  她惊叫一声,才冒出个音儿便被堵了嘴……竟是用唇的,熟悉的气味令她发不出火,只是捶了几记。

  墨青气息不稳地松开她,不等她发火质问便轻声问:“你可知我喜欢什么?”

  墨菲一时怔住,挑着眉头看着明显有化身为狼之嫌的他,努力回想着,似乎自己做什么,他都吃得香……

  一时又想起芍药那日的话,难道是辣?可私心里怎么也不肯就这么承认……于是咬了唇,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样子。

  墨青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涨得又是酸又是麻的,只恨不得把她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子里,再不那么空落落的。

  叹口气,“罢了,你这心,就是铁铸的,别想了,不逼你就是了。”

  墨菲浑身正无力着,就坡下驴后,搂着他的脖子,吭唧道:“就是不许喜辣子。”

  墨青一怔,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也是在意的,不然也不能说出这么酸的话来。当下乐得直接啄了她一记,“好,再不吃了。”

  “呀~谁说不能吃了,”墨菲后知后觉地四下看看,“这不是咱家,你也喝多了不成?”

  墨青只是笑,露出一口的白牙,稳稳当当地把她抱回屋。

  第二日早饭后,苏轼一定要亲自送他们去找庞安时,墨菲只得同意。临上车之即,却被王朝云拉去一边,支吾了半天,却没说什么有用的。

  墨菲笑了,“你我之间尽可直言,顾虑个什么。”

  王朝云只好红了小脸,踮起脚尖凑过去:“夫人,虽说他忠心耿耿地跟了您这么久,但但……昨儿我起夜时,都瞧见了~”

  墨菲一回想便明白过来,用折扇敲敲她的头,“这人可是梁二爷下了大力给找回来的。他原是个好的,我岂会不知?如今倒是有些事看得淡了些,就是个阿猫阿狗,养在身边久了,也是家人一般。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我昨日说过的话,你可要记得。”

  王朝云点头,又拉了她的手:“我把老爷的字画收拾些出来,装了个匣子放到车上了,怕你们回来时不过来。好多都是没裱的……”

  “知道了,只是让他知道你是个小家贼,怕是要恼了。”墨菲知道这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回礼,体贴地揽着她的小腰往车那边走,“真过不下去时,一定想办法告诉我。就是我不在了,还有我的儿女们,别……”

  “什么叫您不在了?”王朝云突然升出不好的念头,忙不跌地打断她的话,“您这么好的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会在家为您祈福的。”

  墨菲也觉得这话说得瘆人了,便笑笑点头。

  苏轼见她俩总算是回来了,扇子一点:“还好我是知你的真身的,只是你这样,倒叫云儿日后如何自处?少不得我这头上多了一顶假绿之色。”

  墨菲特意扬了声道:“看你以后敢对云儿不好的,我定会来接她走的,独留你守着空闺去。”

  苏轼无奈摇头,“你你……你这泼猴,当真是害人不浅,毁人不倦了。”

  墨菲得意地晃了晃头,才让王朝云扶了苏轼上了车,然后对她道,“回吧,我让阿青送他回来,定是不缺胳臂不少腿儿的。”

  王朝云掩唇轻笑,退后几步。

  一路煮茶闲聊着,墨菲亲自分杯与苏轼,倚着门边看着他与梁继盘膝而坐,“我就是个不拘的性子,倒是东坡越老越讲究起规矩来了。”

  “我哪有?”苏轼苦笑,忽地想起一事,便问:“王老大人可还安好?”当初,他能出狱,也多赖王安石又上了一折,虽知定是墨菲暗中操作,连富弼司马光一行都上书保已,心中很是感动。向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几年日子虽说不好过,但她每年都送几车年货,着实让自家的日子好多了。

  “身子也是越发的不好了,整日不出家门,还把松园改为抱宁寺。倒是文章做了不少……”

  苏轼叹惜一声,“如今倒与……相似了。其实,那新法也不全然都是不好的~”

  “不说这个了,倒是你,可得好好保重,不然你要朝云依靠谁去?”墨菲又为他添了茶。

  “这车倒是平稳得多,可是做了什么?”苏轼微微一笑,将****伸直,“老喽,盘不住了。”

  “我还以为你得八十才会感叹呢。”墨菲不理会他的问题,看着舒服地靠着迎枕的他,“你呀,也别一个劲儿悲春伤秋的,只这用词方面可得严谨些,别再让人挑出毛病来。老大人们都年岁不小了,你这些年在朝中又没个经营,还是小心为上。”

  苏轼落魄地一笑,接过干果匣子,点点头。“我尽量吧。只是人家若是要挑,便是鸡蛋里面也能挑出骨头来。”

  “那倒也是,没想到这时便有文字狱了。”声音虽轻,却被苏轼听了个真切,一时怔怔失了神。

  梁继见了,便把话题往书法上聊,很快,两人又谈得兴起。

  墨菲倒了茶,递给外面的墨青,又把炉上正烤着的山芋红薯翻动着。

  傍晚便到了庞安时的家,果然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庞安时比苏轼小几岁,跟梁继相仿,也是个不拘小节的性子,当下留了苏轼住,并让人收拾出一间小跨院,安置墨菲三人。

  墨菲送了些干贝虾仁之类的海产,这里是内陆,这些东西虽有却价格不低,庞安时也直白地道了谢。但当墨菲双手捧着药典时,庞安时动容了,连声说着借抄,决口不提收下,让墨菲暗自点头,果然如苏轼所言,人品没的说。

  苏轼只留了一天二晚,第三日一早,便被墨青驾车亲自送了回去。原以为墨青怎么也会在第四日晚才能回来,不想他竟是赶了夜路,一大早就回来了。

  墨菲忙让人备水备饭,吃好洗好后赶他去补觉。

  梁继与庞安时似相见恨晚,至少墨菲看到的是这样。以他原本的性子,一向都是安静的,不想竟整日围着庞安时转,倒让她闲了下来。

  难得他能交个朋友,墨菲也没起疑,放心地四下转悠。好在这里山青水秀,便常带着墨青出去走。也顺便添置些,这回虽带了不少东西,却几乎都倒空了,大部分都送给了苏轼一家。

  一晃半月过去,梁继却张罗着要走。墨菲奇怪,明明看着他有了起色,再多住些日子不好吗?而且,自己还死皮赖脸地送了庞安时五百两银子,连吃住都付在内的……

  庞安时同样制了两匣子药丸,居然有一匣是给墨菲的,并把方子奉上。虽有些欲言又止,却让梁继拦下,到底没说出什么来。

  梁继看上去倒是很愉悦,似乎能走是个天大的好事一样,墨菲自然起了疑心,又觉得自己好像巴不得他不好似的,就打消了这念头。

  梁继非要去看看梁宁,墨菲也很高兴。自己的儿子,能不想吗?若不是担心梁继的身子,她早去了,就连安儿,也想得慌了。

  一路向西,直往熙州,速度不慢。三月初,终于见到了大半年未曾见过的梁宁,竟似又是长高了,隐隐超过了梁继的个头,身板也厚实多了。虽只是个校尉,却被种师道带在身边做亲卫的。

  与种师道也是久别重逢,墨菲一个高兴,就又喝大了,而种师道让她喝得居然滑到桌下,最终是被五墨六墨抬上马车送回去的。

  次日起来,床上竟没了梁继,床铺也平整很很。墨青听到动静进来,又是打水又是帮她挽发的,竟与行军时无二。

  墨菲问过才知,昨夜梁继竟是没回来,与宁儿一道睡的,想是父子俩分别久了,想得狠了,竟秉烛去了。

  出了房门,墨菲才倒出空来,前后溜达了一遍。三进的院子,前院是五墨六墨住着,二进住着三墨四墨两家,宁儿跟湘儿就在最后一进,后面还带个小园子,倒是有着墨菲式的实用风格,一水的菜呀果的,收拾得也挺利落。可见三墨媳妇四墨媳妇内院管得还不错。

  这四个墨都在梁宁手底下,军饷虽不多,但这里的花费也低,倒是够用。再说,他们离来时,墨菲可是给湘儿拿了不少体已,生怕饿着了这些孩子。

  转进梁宁的院子,见院里摆了桌子,那爷俩并排坐着,一副等她来开饭的架式。宁儿直接唤住墨青,“青叔一起来用吧,湘儿马上就好了,差一道清拌胡瓜。”

  墨菲好好地打量了这爷俩一回,竟都眼底带了血丝,不客气地冲儿子发了火:“拉着你爹熬一宿呀?这么大了,也不知疼他~!”

  梁宁微厚的唇呶了呶,没言语,垂头听着。

  墨菲诧异地挑了眉,梁继连忙拉她坐下,“是我硬拉着他说话的,你这爆脾气,也不问问清楚,错怪了他。”

  墨菲看了看,儿子确实一脸的委屈,这气势立马就弱了下来,“行了,娘错了,你别生气了,那嘴噘得都能挂油瓶子了。”

  梁宁扯扯嘴角,“娘,你尝尝,这是湘儿起大早饹的韭菜盒子,三鲜馅的,用了咱家的大虾仁,韭菜也是咱园子的,可鲜了,我最爱吃的。”

  “我看哪,只要是他做的,你都爱吃。”墨菲抬手摸摸儿子的后脑勺,“儿子,你快活不?”

  梁宁听出娘话里的意思,退了婴儿肥,蛮英气的脸上噌地红了,却只点点头。

  “那就好。”墨菲轻吁口气,生怕被宁儿听到。“湘儿呢,快过来,五墨六墨吃了没?”

  “不用管他们,跟三墨四墨他们用了。”梁宁分筷子,递向墨青时,眼神有些复杂,却道:“这几年,都是青叔跟着爹娘跑前跑后的,倒是我这个做儿的不孝,没能承欢膝下。”

  墨青笑笑,“宁儿长大了,自然要有自己的事做。我左右没什么好干的,跟着他们,心里倒是安的,也省得在外面惦记着。”

  梁继接过话儿,“说到这个,宁儿叫你一声亚父都不为过。当初若不是你在兰州城外,跟白叔杀出一条血路来,宁儿哪能有机会长大成人?”

  梁宁听了这话,身子一绷,只顿了下,就嚯地站起,竟真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亚父!”

  别说墨青愣住,就是墨菲也莫名其妙地傻了眼。

  墨青有些手忙脚乱地扶起梁宁:“你这孩子,你爹就是开个玩笑,怎么还真跪了?”

  “亚父,我那时虽小,记不太清,但也记得飞出去的胳膊跟人头,那血,喷得我满脸……”梁宁哽咽了一下,回头红着眼眶看着梁继,“还有爹,躺在地上不肯起来……”

  那是梁继一生中的痛,他眼底也是一热,却道:“你那时才多大,就记住了?”

  梁宁用力地点点头,“所以我要当将军。”

  一时之间竟无人再开口……

  “都饿了吧?快吃吧,趁热……”

  端着一盘子清拌胡瓜的蔡湘被四双红眼盯得身子一颤,腿一软,差点儿没坐地上。

  梁宁一个箭步过去扶住他:“怎么了?”

  蔡湘白净的小脸,顿时红了,墨菲一抹眼角笑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胆子得好好练练。不过,也别练大发了,总要拘着宁儿些,省得他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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