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伊荼娜在庭院之中, 姜玉鸣不可能令万剑坠落，但让他惊疑不定的是，他明明早已锁定了那只狼妖的妖气, 可一眨眼，就失去了它的踪迹。
万剑不甘心的重新合而为一, 回到他的腰间，如今少女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 他只能暂且放过追击，停留在她的身边。
“不许……”
在他单膝跪倒在她的身边, 将她抱起来的时候, 他似乎听见少女气若游丝的说了些什么。
“什么？”
他焦躁的从耳垂上的珍珠里取出丹药，给伊荼娜喂了下去。
伊荼娜乖乖地张口, 那丹药便入口即化, 落入腹中, 她的身体顿时十分配合的慢慢恢复如初。
她怏怏道：“不许骂我……”
姜玉鸣：“……”
他瞪着她，良久才压抑着情绪道：“还好他伤你的时候没有带上妖气, 所以只是普通的皮肉伤，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 普通的丹药恐怕没有什么用处。毕竟只有普通的伤势，才能那么简单的“起死人而肉白骨”, 但凡沾染上一丝妖气、鬼气, 治愈都会变得非常困难。
他想, 那只狼妖大约也担心杀了她后, 会导致他紧追不舍，只是想要拖住他, 才会没有下死手。
伊荼娜自然不会对此结论有什么异议。她的伤势很快就已经痊愈了, 不过心灵上的创伤一时半会显然还没能治愈, 整个人都显得苍白萎靡，有气无力的靠在姜玉鸣的怀里。
姜玉鸣也没有再说话，就这么沉默的让她这样依偎着，过了片刻，伊荼娜才道：“你要是说，‘我早知道会这样，谁让你当时没听我的话’，我就咬你。”
姜玉鸣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不知道。”
他垂下眼眸，“如果我早就知道，怎么可能让你嫁给他？”
“……”
他这么一说，伊荼娜也不说话了。
她发现了他腰间的剑穗，怔怔的看了一会儿，伸手拂了拂那长而柔顺的流苏。
姜玉鸣握住了她的手，忽然将她紧紧的拥进了自己的怀里，把脸埋入她的颈窝中，嘶声道：“你咬我吧。”
“嗯？”
伊荼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绷得很紧：“我现在很难受。”
他握紧了腰间的长剑，指节都泛起了青白。
伊荼娜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腕，低头狠狠啃上了他的小臂。
他一刹那绷紧了身体，然后随着她加大力气，反而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垂眸凝望着她，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然后将她的青丝缠绕在了指尖，往下拽去，少女以为他感觉到了疼痛，顺着那力气仰起头来的时候，少年堪称凶狠的吻住了她。
“唔！”
那个吻一点也不温柔，充满了横冲直撞的发泄，纠缠着少女，掠夺着她的呼吸。
她不得不像是一条被丢上岸的鱼一样，为了竭力的吸取氧气，努力的仰起身体，紧紧的贴在少年身上，试图大口大口的呼吸，却被他完全填满。
可是她没有反抗——
她虽然有些吃力，但说得上是乖巧温顺的，接受了他所有爆发的情感，并竭尽全力的配合。
最终她的身体无力柔软的倒下，被少年接住，压在了地上，他寒星般的眼眸里淬炼着难以言说的情绪，凝视着她重新有了血色的脸颊，低声道：“他杀的四个人，都是我的朋友。”
伊荼娜喘息着，眼神仍有些涣散，却仿佛下意识般的伸手抱住了他。
她没说话，但行为被认为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少年在她的怀中，声音闷而发狠：“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
闻言，伊荼娜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仇恨就是如此。
你要杀妖，就不能怪妖反抗。而你杀了人，人就也要杀你。
都是世间常事。
而迟迟没有听到关于自己的安排，伊荼娜自己开口，轻声问道：“那你现在，还想收我为徒吗？”
听见这话，原本安静趴在她身上的少年猛地撑起了身体，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要跟我走？”
伊荼娜眨了眨眼睛，撇过了头去：“要是你不愿意的话，也没有关系……”
姜玉鸣飞快道：“我没有不愿意。我……怕你不愿意。”
正是因为担心再次被她拒绝，所以方才，他想不出该如何安置好她，才迟迟不知该怎么开口。
但此刻，他将她的脸扳正，定定的望着她，认真地说：“我一定会好好地珍惜你。”
……
对于姜玉鸣来说，伊荼娜是个身世坎坷的弱女子。
家道中落，自小流离失所，后来又所托非人，本该保护她的人，却为了自己的名声要索走她的性命，将她逼入密林苟且求生，若不是遇见了他，那天她恐怕就要堕入地狱。
但即便他救了她，却因为放手太快，又让她被狗官欺压，陷入青楼，被红尘谷的妖女盯上，刻下烙印。
唯一安全的时候，恐怕就是他带着她一起住在那座山间小屋里的时候，但因为不愿修行红尘诀，她差点丢掉性命，好不容易熬过去了，一切都在好转，她却又说不愿拖累他，而一意孤行要离开——好，她那时那么坚定，他放手了，好不容易决定离开，却又发现她落入了狼妖魔爪。
就这样的经历，让她一个人在外生活，姜玉鸣怎么可能放心得下？每次一离开他，她就会陷入危险，这让姜玉鸣的心中莫名有一种责任感，觉得自己必须要守在她的身边、只有他能让她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
所以听说她终于愿意跟他走，姜玉鸣立刻决定，先将她带回八重云天安置好，再出来去追踪狼妖的下落。
……
八重云天孤悬海外，又凌驾于云海之上。
鲸群为他们引路，彩虹为他们架桥。
当伊荼娜跟着姜玉鸣踏着彩虹步入云端，她转身看着身后彩虹消散，又看向身前的白云滚滚之上，一时间止步不前。
姜玉鸣原本准备向前走去，但发现她停在了身后，便也跟着停了下来，转身道：“怎么了？”
伊荼娜看着他：“……”
欲言又止，一言难尽。
姜玉鸣又转头看向了前方——那里幢幢仿若白玉建成的华美建筑高大华丽，层层叠叠，显出一股非同一般的壮美气势。
对于凡人来说，这里就是众神居住的天庭，威仪深重。
姜玉鸣以为她是第一次踏入仙人之境，感到畏惧，便走回到她的身边安慰道：“别怕。”
可伊荼娜早已在梦境中见过八重云天，而且不止一次，毕竟姜玉鸣、庄子真、徐逸仙的梦境里都有很多关于这座云上之城的回忆，所以她并非是因为踏入仙人之境而感到畏惧。
而是因为那铺天盖地，令人窒息的圣□□息。
——梦境里可不会重现这个。
伊荼娜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法力和圣光的气息很相似，但不会像圣光那样，一靠近深渊生物就会将他们灼伤，之前在姜玉鸣、庄子真和徐逸仙的身边，她以为自己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和法力的气息和平相处，但此刻她才知道，她并没有。
魅魔站在八重云天的边缘，告诉自己这并不危险，但她每次试图往前迈步，就会感到全身心的抗拒——不要！不要！不要！
身为深渊生物，在如此浓郁的、和圣光如此相似的气息面前，她的本能让她远离才会感到舒服。
可……
她必须向前。
伊荼娜的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扑进姜玉鸣的怀里，无力的倚靠在他的身上，让他带领自己前进。
少女低声道：“我脚软……”
她的举动让姜玉鸣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她会突然做出如此亲密的举止，这在八重云天这样的环境里，实在有些过于扎眼，若是被人看见，姜玉鸣猜都猜得到，会传出什么言论——不得体、不庄重……
可是看着怀中少女苍白的脸色，感受到她无言的诉说着对他的需要，姜玉鸣又无法将她推开。
他环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道：“走吧。”
……
折竹君带回了一个女子的消息迅速传开了。
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弟子亲眼看见他怀中搂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对于旁人诧异惊愕的视线视而不见，向着代掌门的居所走去。
那女子的脸藏在他的臂弯里，没人瞧的清楚，只是脚步虚浮，走路有些脱力踉跄的样子，好像身体不是很好。
“……原来姜师兄喜欢柔弱的……”
“救命啊原来姜师兄是可以和女人共存的！？”
“那就是传说中姜师兄的凡夫人吗？”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哪有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这么和男人搂搂抱抱的！好没有体统！”
“她看起来身体不好，姜师兄是不是带她来治病的？”
“区区凡人，也配踏足八重云天？”
好奇的、惊讶的、嫉妒的、质疑的、愤怒的、不屑一顾的、如鲠在喉的目光在伊荼娜的身上为她洗礼。
但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搂着她的男人已经冷冷的迎着那些目光，一个个将他们逼开了视线。
“哼，等着吧，她不可能待很久，姜师兄肯定很快就会带她离开！”
大部分的弟子都这么想。
可是姜玉鸣带着她来到了代掌门的面前，没过多久，就宣布了姜玉鸣收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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