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刘嬷嬷见状忙上前来查看，莫不是又撕开了将要好的伤口？

　　那伤口可深了，女医说得要好生养着兴许才不会留疤！为此，伺候的人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吃食更是讲究。

　　素婕躲开了她过来查探的手，心烦意乱的在屋里来来回回的打着转。

　　自责和担忧一并折磨着她，可她却不能亲眼去看一看芸娘，这种无力的感觉压的她内心十分难受！

　　除今天之外，她只在前世得知皇帝下了旨要将安国侯府满门抄斩，连带着外嫁进去的世子夫人齐琦也不能法外开恩的时候才有过这样浓烈到不容人忽视的无力感！

　　前世，素婕身为皇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琦在知道夫君和公公密谋造反的计划败露之后要被满门抄斩时受不了打击而一下子病倒，大病了三天，还没等到她替她求得了恩准，第四天清晨便猝然离世了……而她连替她入殓这一件事都办不到！

　　记得那日她顶着大雨，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李凌也没有见她，而御书房里传出的却是贾佳玉弹的一手好筝！

　　又是贾佳玉！

　　看着素婕紧紧咬住下唇的模样，眼里有火气，有悔恨，更有担忧！

　　刘嬷嬷又怕她再咬破了唇，可又不好开口劝说，只赶忙朝晴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看一看小鱼到底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回来了！”

　　晴霜刚出门就看到抄手游廊那头的小鱼，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不管情况怎么样，好歹是有了消息！

　　一边喊着，一边小跑着上前去催促小鱼快些走。

　　“你说是谁？”

　　听完小鱼讲了打探回来的消息，素婕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可当她听见是谁给齐琦诊脉的时候，却又十分不可思议的提高了嗓音重新问了一遍！

　　对于她前后态度的鲜明反差，屋里人都不明所以，小鱼还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的缘故，弓着身子又重复了一遍:“给齐小姐诊脉的郎中名叫李驹。”

　　“可是那个从清河来的，太医院新进太医李驹？”

　　素婕目光凿凿的看着小鱼问了这么一句，小鱼就不免有些惊奇的抬了头看了她一眼，稍愣了一愣，继而才又埋下了头，做出恭敬状。

　　“正是大小姐所说的这个李驹，听说来京已有半月，十五开朝之后才入职。”

　　李太医还未入职，来京城的时间也短，在外头的名声并不大。

　　“小姐怎么识得？”

　　听此，素婕虽然吃大吃一惊，可好歹面上并没有丝毫端倪露出，只是仍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一声，眼底随之浮起一抹畅快，是那种看到恶人终于得到报应时的畅快！

　　李驹！

　　这个人，素婕太熟悉了！

　　前世给她安胎的太医正是他，说她身子孱弱不能养胎的太医也是他！到底贾佳玉许给了他多少好处让他做出这等违背医德之事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他终究是死在了哥哥素霖的手里，悄无声息却又痛苦不堪的死了，死后还如同一条死狗般被暴尸荒野。

　　也算是罪有应得！

　　这人空有一身医术却无医德仁心，谋财害命的事信手拈来，也不会生出半点羞愧来！

　　这样的人，不能让他给芸娘看病！

　　可怎么才能阻止他呢？

　　今生她与他无冤无仇，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若无什么实质性的理由，又该如何换了他？总不能说是她的直觉吧！

　　可若说不相信他的医术，那就是质疑皇家，毕竟对方是太医之身！

　　素婕在心里细细的打了个算盘，转而让人去叫了暮雪进来。

　　因为有了前世的记忆在，暮雪她是百分百信得过的，加之年三十那晚她吹风受凉，暮雪因伺候不周而被送到张嬷嬷那里受罚，可即便如此，林毅在李凌的授意之下夜闯清芷园的事情她半点也没有透露出去！

　　她受凉发烧一事，本和暮雪没有半点关系，她原也不用为此而受罚的，可她却选择保住了这点小秘密。

　　这样既衷心护主，又能守口如瓶的人，她用着放心。

　　暮雪来的时候，本该在屋里侍奉的所有下人都侯在门外，刘嬷嬷侧身让她进去之后便从外关上了门，打发了丫鬟们各司其职。

　　突然间安静下来，暮雪她这心里就有些忐忑了。

　　小鱼走了之后，素婕就已经是镇定了下来，其实只要确定了齐琦的病非坊间传闻的那般严重之后她也就能恢复平静了。暮雪进屋时她正在提笔写字，听见脚步声也并未抬头，直到写完之后这才放了笔，以手作扇，等到墨迹干了，这才将那只有一寸宽的纸条卷了起来，装进小指粗的竹筒里，塞上塞子封了口，做完这些之后，这才抬眼看向了暮雪。

　　“还记得那晚敲窗户的公子长什么样吗？”她手里拿了密封的小竹筒，面色平静，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来，只是语气稍显凝重。

　　暮雪一听这话，不等多想，瞬间大惊失色，忙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奴婢那晚什么都没看见，也绝对不会胡乱说话的！小姐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甘愿一辈子做牛做马伺候小姐，万死不辞！”

　　什么跟什么呀？就又是下跪又是求饶的！

　　素婕有几分哭笑不得，她若是想杀人灭口，还用等到现在？

　　何况在她知道暮雪被责令去了张嬷嬷那儿之后，她可是私底下和张嬷嬷打了招呼的，要不然怎么可能就只让她扫扫地、提提水那么简单？

　　伺候不周，那可是要挨鞭子的！

　　想了想，也并未解释，就让她觉得主子恩威并济，她也可戴罪立功也好。

　　遂挑了眉说道：“我交给你一件事，你若办的好，从今以后就跟在我近前，若办砸了，张嬷嬷那你也不用回去了！”

　　言外之意，暮雪是个通透的丫头，自然是听得明明白白，胆战心惊也是有的，可更多的则是高兴！

　　小姐说的跟在她近前，是要提她为一等大丫鬟吗？

　　素婕正有此意，大浪淘沙，留下来的都是金子。

　　柳心，她是不打算要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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