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算术之道
这话有理有据，那大臣也不由得语塞，场中一时无人再说话。
慕容煜在解上一题时就已想到，这金长和只怕不会停止于十六宫格，如今果然。
这二十五宫，若有足够时间，他倒也有信心将之解出，但今日这宴会上，却是不行了。
映雪冷眼旁观了许久，此时悄悄对荣妃道：“娘娘，这道题，我可以解。”
荣妃喜道：“当真？”
映雪点点头，道：“我的身份不方便出面，我将答案告诉娘娘，由娘娘去解，可好？”
荣妃为难道：“我对算术一窍不通，你便是告诉我，我也记不住的。”
映雪略一思忖，正要说话，荣妃却已面向高处，道：“皇上，臣妾想举荐一人，望皇上恩准。”
皇帝有些意外，道：“准。”
荣妃道：“谢皇上。”说完，面向金长和，道：“金大人，这道题，我的侍女可解。”
金长和面色一变，宫女？他不由心中冷笑，这妇人怕是专程来出丑的。
皇帝在听到“侍女”二字时，几乎立刻便将目光投向了映雪。
映雪本不欲引人注目，谁知荣妃竟不等她说完便公之于众，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了。
映雪只得把心一横，缓缓走到了场中，略一思忖，提笔写下了答案。
场中众人忽听荣妃有人可举荐之时，本是惊喜，但当知道这人是一名宫女时，却又皆暗中怀疑，一个宫女，能识得字便算不错，如何能解这样的题？
但当映雪写完，仆人举起那木板时，众人却都惊呆了。
只见那纸上所写之数，无论横、纵、斜，相加之后竟都刚好等于六十五！
映雪正欲回位，却见那金长和蹭的站起身，道：“姑娘留步！”
映雪一愣，道：“金大人有何指教？”
金长和道：“姑娘神技，小臣佩服，却不知，若这格子再增加到三十六格……”
映雪微微一笑，道：“金大人，你便是将那格子增加到一百个，也是难不倒我的。”
金长和一怔，他于这九宫格一途，也只钻研到二十五格为止，所谓三十六格，不过是想说出来吓住这命宫女，挽回一些面子，却不想，她竟有如此自信。
鉴于映雪之前的神迹，金长和却也不敢赌这话是不是假的，只好打住，坐了下来。
映雪回到了荣妃旁边，但却明显感觉，许多道目光正聚焦在她的身上。
映雪顿觉芒刺在背，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假装不知，保持平静的面色。
金长和道：“贵朝果然藏龙卧虎，小臣心服口服。”说着，举起酒杯道：“小臣先干为敬，愿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皇帝道：“金使节过谦了。金使节于算术一途的造诣，朕佩服。”
金长和笑道：“比起贵朝这位宫女，只怕还差得远，小臣心中实在惭愧。”
慕容煜看向映雪，心道，上次是麻药伤脑，这次是二十五宫格，这女子，还真不简单。但为何，朕之前竟从未注意过？
宫宴结束，映雪正待回宫，却见李福顺走了过来，向着她说：“映雪姑娘留步，皇上传召。”
映雪暗叫不好，道：“是。”
荣妃看着映雪随李福顺离去的身影，微微一笑。
到了乾清宫，映雪发现，这次皇上见她的地方，竟是南书房。
进了书房，只见皇上正拿着一本书翻看着。
李福顺道：“皇上，映雪带到。”
皇帝抬起了头，看着映雪，却并未说话。
映雪被看得心里发毛。
皇帝缓缓道：“朕竟不知，朕的宫中，还藏着一位算术高手。”
映雪没敢答话。
皇帝道：“说说吧，从哪儿学来的？这次可要编的圆滑一些。”
映雪一惊，编？脑中飞速急转，大概猜到，上次那麻药之事，皇上估计是看穿了她在撒谎。
这回可不好办了，既然上次他能看穿，这次再胡诌，只怕也是枉然。可实话她怎么说？难不成告诉皇帝，她是来自现代，这幻方她有专门的解法？
思来想去，映雪只得道：“奴婢确实听不懂皇上所言，奴婢从不敢向皇上撒谎。这算术，乃是奴婢儿时一位先生所教。”
皇帝道：“这位先生也已经不在了吧。”
映雪闭了嘴。
皇帝看着映雪，半晌道：“过来。”
映雪心中一惊，缓缓走了过去。
皇帝道：“坐。”
映雪道：“奴婢不敢。”
皇帝道：“朕不喜欢说第二遍。”
映雪只好坐了下来，头却依然低着。
皇帝道：“这一百宫格，你当真能解？”
映雪略一思忖，刚想说自己乃是故意吓唬那使节，却忽然被皇帝打断。
皇帝道：“若你能解，朕记你一功，若不能，朕却要好好查查，是怎样的村落如此神奇，竟不止有精通麻药的大夫，还有能解二十五宫格的算术先生。”
映雪暗暗吃惊，心中念头急转。
皇帝已然认定了她在说谎，而自己既然不可能说出实情，强辩也是无用。但自己既有原来映雪的记忆，也有原来映雪的身体，而唯一被改变的思想，只存在于她的脑中，任皇上手段再高，也绝查不出她的真实身份来。
既是如此，皇帝想听什么，那她便顺他心意。
于是，映雪抬起头，拿起了笔，边画边说，将这幻方的解法，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皇帝。
皇帝才听了一遍，已大概明白，后又问了映雪几个问题，便已将原理完全搞懂。
皇帝脸上带着微笑，这算术一门，果然玄妙。
映雪讲得兴起，胆子也大了几分，忽道：“皇上，奴婢斗胆，想向皇上进言几句。”
皇帝道：“你说。”
竟没有再用冷冰冰的“准”字了。
映雪道：“今日那金使节之举，虽意在挑衅，但奴婢认为，他说的一些话却不无道理。我朝民间早有九宫格口诀流传，但大家只当个游戏，无人深究。其实算术一道，奥妙无穷，没有刨根问底的精神，难有所成。”
皇帝陷入沉思。他最初接触九宫格时，确实也只当个游戏，只因觉得有趣，便自己又将其扩至十六格，研究了一番，但未至深入，便因俗事缠身，搁置了下来，后来便遗忘在脑后了。算术一门，毕竟只属偏门，不值得花大力气研究。
皇帝道：“算术并非正道，若将时间都用于它，又何来精力研究其他？”
映雪道：“对如您这般人物来说，它的确不值得花费太多精力。但对于一个国家来讲，却一定需要这样的人才，而奴婢希望的是，您作为一国之主，能对精于此道之人，有更多的鼓励政策。”
皇帝看着映雪，道：“你一个小小宫女，倒似对治国之道颇有研究？”
映雪微笑道：“不敢。若非知道皇上英明神武，绝不会因我身份卑微而对我有偏见，奴婢是断断不敢妄言国策的。”
皇上道：“你说的朕会考虑。下去吧。”
映雪道：“是，多谢皇上。”
待映雪离开，皇帝道：“李福顺，你将这个映雪的资料整理好，明日送到朕手中。”
李福顺心中一惊，道：“是，皇上。”
不久，浣衣局、永寿宫、承乾宫等处眼线，尽皆接到密令，而所要的信息全部指向一个人——宫女映雪。
第二天，李福顺将一沓资料呈到了慕容煜手中。
李福顺道：“皇上，最上面那张乃是臣所挑出的，认为比较重要的事件，后面则是详细的陈述。”
皇帝道：“可有问题？”
李福顺道：“若单独看，倒都问题不大，但连在一起，却十分奇怪。前面太过普通，后面则太过聪慧。”
皇帝道：“下去吧。”
李福顺行礼告退。
以往，慕容煜通常都只看最上面这张，但这次，他却是从第二张开始看。
这越看，疑团便越大了。
这个映雪，前面无甚怪异，可说平平无奇，但从某个时候开始，却忽然大变，所做之事浑然不似一个普通宫女。
他想到永寿宫的情报上所书：
“其中途被兰妃传召，至赶到时，为时已久，以为其已身亡。但至宫中，见兰妃神色不善，其被困于一旁，并无伤痕。”
而根据承乾宫的情报，兰妃那一次，本是不打算让映雪活着离开的，映雪那一趟，十之八九该是有去无回。若按照她以前的表现，这个概率还应该提到十成。
而她转变的节点似乎是——
“其因云妃之故，不喜于兰妃，被逼跳池，后被救起。”
死里逃生，便能令人从平凡无奇，变得智计卓绝？
这个解释慕容煜是不信的。但到底原因何在，他竟也找不出来。
他忽然又看向了那句话：
“荣妃有意令其侍寝，其忽然性情大变，惹怒荣妃，被发配至冷宫，然不到三月重回，神色如常，疑其先时之举，乃故意为之。”
慕容煜忽道：“李福顺。”
李福顺连忙跑了过来，道：“臣在。”
慕容煜道：“明日传朕旨意，将这映雪，调入乾清宫。”
李福顺心中一惊，皇上说的可是“调”，而非“传”，这是要将那宫女调到身边了。
李福顺忙道：“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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