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李忠贤试探

　　对齐晟王朝的世族和朝臣来说，李忠贤是一颗盘踞数十年，根深蒂固，且枝节盘错的毒瘤，非拔除不能正国纲。

　　先帝在位时，并不待见昭仁帝，一心改立心爱嫔妃的儿子为太子，昭仁帝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然而总是被责罚，动辄打骂，缺衣少食更是常有的事，多亏李忠贤从中斡旋，为他费尽心思才不至于挨饿受冻，为此吃尽了苦头。李忠贤在昭仁帝微末之时，曾全力相护，昭仁帝感念这份恩情，待他登上地位，李忠贤作为他最亲近的心腹，一时间风头无两，荣宠几十载而不衰，服侍昭仁帝整整三十二载，数十年间，在昭仁帝的默许下，李忠贤的势力不断扩张，势力渗透齐晟王朝上下，上至内阁大臣，下至贩夫走卒，都布满了他的爪牙。且昭仁帝几乎对他言听计从，重要职缺的人事任用都得经过他的眼目。若说，在齐晟王朝，有谁是绝对不能得罪的，李忠贤位列其中，得罪了他，几乎是得罪了半个朝廷的人。

　　李忠贤近年来大肆提拔自己人，战剧了各部较为重要的位置，引起了世族和清官强烈反弹。

　　齐晟王朝开国圣祖封赏七大世族，爵位允许世袭，世族势大，然而到了昭仁帝这一代却并不买世族的账，因而世族势力削弱不少，饶是如此，一旦七大世族团结起来仍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世族势力隐隐分为两派。

　　其中一派以内阁首辅文清言为首，另有寒族出身，在天下寒门学子中声名威望极高，一呼百应的的薛人谦为内阁次辅，在内阁中两相掣肘。

　　另一派系以威远将军楚怀远为首，楚怀远多年戍守边疆，抵御外族，多次击溃外敌入侵，所率领的西北军令人闻风丧胆，就连北狄皇太子都说：楚怀远一日不死，必是他逐鹿中原的最大障碍！

　　楚怀远出身世族之一的楚家，楚家祖先曾跟随圣祖开疆扩土，立下赫赫功勋，是七大家族中唯二获封异性王的，然而楚怀远不靠祖荫，凭借白身一路冲锋陷阵，战功无数，用实打实的战功累积起来，获封一品威远大将军兼楚王，其子楚漠自小随父在军营中摸爬滚打长大，天赋异禀，武功卓绝，很有当年一战成名的楚王之风，前途不可限量。

　　随着昭仁帝步入中年，李忠贤自知处处树敌，仅仅依靠昭仁帝的信任恩宠实在难以安心，心中愈加迫切的想要掌握更大实权，于是把手伸向了楚怀远麾下的军队，几次三番上书，把自己的表外甥李客塞进西北军做了监军，这一场暗中较量无疑是李忠贤占了上风，这只老狐狸想着李客去了西北军，必定能暗中渗透，为他广布眼线，他迟早要把西北军握进自己的手中！

　　却不想，李客去了不到三月，就被楚怀远砍了脑袋，血祭战旗！

　　消息传到京都的时候，饶是城府深沉心机叵测如李忠贤，也不由得眼前一黑，为了把李客送入严防死守如铁桶一般无二的西北军，他绞尽脑汁，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却被楚怀远轻描淡写的给砍了！

　　李忠贤登时坐不住了，换上宫服去见昭仁帝讨要说法，然而，他前脚刚踏入太极殿，后脚楚怀远的信函就送来了，上面详细罗列了李客十几条罪名，延误军机，欺上瞒下，以次充好，昭仁帝看完信脸色阴沉的瞥了他一眼，让他再不能开口为李客分辨。

　　李忠贤吃了个闷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楚怀远远在边疆，奈何不得他，可他的嫡子楚漠可就在京都，李忠贤的本意并不想要了楚漠的性命，毕竟他留在京都还有制衡楚怀远的作用，他只要把楚漠弄成残废或者重伤，一解他心头之恨！

　　马车的脚程确实没有马快，战绯下午出发，接近日落才回到皇宫。她掀开马车帘幕，早有小太监跪在地上当人凳候着，供她下车时垫脚踩踏，战绯皱皱眉，并未理会那小太监，径自跃下马车，小太监一脸诚惶诚恐，战绯往前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吩咐道：“以后本公主下马车不必准备这些，麻烦死了。”

　　被当成人凳的小太监不敢抬头直视战绯，低声应道：“是。”声音有细微的颤抖。

　　战绯再次抬步往前走，迎面遇到李忠贤，李忠贤笑道：“殿下可回来了，陛下听说您和楚世子遇刺，急的不得了，三番两次催促奴才来瞧瞧殿下回来了没有，这次可算等着殿下了，陛下正在太极殿等着呢，九公主这就和奴才去一趟太极殿吧。”

　　战绯眼珠子滴溜溜转，皇帝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看来自己出宫去军营看战马的事也瞒不住了，且她前脚刚踏进皇宫，李忠贤后脚就到了，这未免也太巧了，可想而知，她身边必定安排了皇帝的人，负责暗中监视她，如此一来，李忠贤来的这样巧，就说得通了，她心中冷笑，表面上好像对她愧疚补偿，实际上昭仁帝心中对她的忌讳从未减少半分！

　　战绯心中快速梳理一遍这些天发生的事，确定自己这些天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应该没有露出大的破绽，否则，昭仁帝就不会等到现在才让她去见他，而是当场就对她动手了。

　　战绯想到这里，心里大概有了底，对李忠贤笑着说：“劳烦李公公带路了。”

　　李忠贤连称不敢，略一拱身，道：“殿下请。”

　　两人一前一后往太极殿走去，路过一片梅花林，李忠贤似是随口道：“殿下，最近和楚世子走的很近啊。楚世子武功卓绝，相貌俊美，配得上九公主。”

　　战绯心中一紧，心中不断思量李忠贤此话何意，她才不信这只笑面老狐狸只是跟她随口说说，战绯下巴一扬，恨恨道：“楚漠那个混账哪里配得上本公主，李公公有所不知，第一次见面，他就要让人打杀了我，后来处处给我难堪与我做对，这次出宫也是，害得本公主遇刺，差点因此丢了性命，本公主与他命里犯冲，他不待见本公主，本公主还烦他呢。”

　　李忠贤头一次在她面前褪去笑容，睁开那双阴险的三角眼，仔细审视她的脸色，战绯状如平常，李忠贤的目光如针刺一般，好似要看穿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战绯面上不显，背后却出了一层冷汗，过了一会儿，李忠贤恢复笑模样：“楚世子年少气盛，嚣张跋扈在所难免，一言不合就要打杀了人，谁叫人家有个将军爹公主娘呢，殿下还是躲着些好。”

　　战绯听了他看似安抚实则挑拨的话，心中冷笑，口中却不以为然，撇撇嘴说：“将军爹又怎么了，还能有本公主尊贵？本公主的父皇可是当今圣上。”

　　李忠贤应道：“殿下说得极是。”目中却闪过不屑的暗光，这样愚不可及，骄矜没脑子的草包，确实还是以前的九公主。

　　李忠贤又说：“皇后娘娘如今禁足凤起宫，可见陛下对殿下还是疼爱的。”

　　战绯听了，面上得意之色更甚：“那是当然！父皇自然是疼我的，为了我，甚至惩罚了皇后娘娘和三公主。”

　　李忠贤心中冷笑，近些年来，他在后宫与皇后多有摩擦，皇后那个女人三番两次挡了他的路，之前若不是他暗中推波助澜，算准时间让皇上看见大吃大喝完好无损的三公主，就凭她一个自始至终没存在感的落魄公主，如何能扳倒皇后，简直痴人说梦！

　　战绯觑着他的眼色，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屑与鄙夷，还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心中松了口气，看来这关暂时过了，自己的一番说辞应该打消了李忠贤七八成的疑虑，这皇宫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心好累，再这么下去，她都要未老先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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