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侠义丰碑 上

　　

　　净清、净寒亲眼看着师姐净风惨死在柳如烟之手。

　　齐声怒喝：“柳如烟，你逼死净凡师姐，指使武夷山庄恶徒害死峨眉五剑，今天又杀死五位同门师姐，可谓恶贯满盈，若不将你碎尸万段，天理不容。”

　　二人挥起手中利剑，分左右逼近柳如烟。

　　“二位师姐要动手只管自便，何必把那么多罪名加在如烟身上。”柳如烟说的轻描淡写，犹如茶余饭后的随意感慨。

　　净清冷眸洒瞧着这位师妹道：“想不到你虽然生的美若天仙，却长着一颗蛇蝎心肠，善有善报恶有恶终，今天贫尼就要替天行道，你休怪师姐手下无情。”

　　口中说着话，手中长剑已经刺出，数条锐气罩向柳如烟，净寒同时出手，晃身形封住柳如烟退路。

　　柳如烟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豁出性命奋力反击。

　　三人你来我往杀在一处，二尼围着柳如烟狠命猛攻，把一腔怒火全然发泄出来。

　　柳如烟受二人夹击，哪里招架得住，被逼得连连后退。

　　前遮后挡勉强应付了二十几招，适逢净清一式花红满地刺来，柳如烟再也躲闪不及。

　　利剑嗤地一声刺入柳如烟心脏，柳如烟美丽如花的娇容变得扭曲不堪，仙子般风华褪尽柔美，呈现出狰狞可怖。

　　净清不忍盯视，转过脸轻轻吐出一句：“出家人慈悲为怀，却也有除魔卫道之责，非贫尼好杀，是你咎由自取。”

　　接着长剑一拔，柳如烟用手捂着伤口。

　　咧开溢着血丝的樱口，凄惨一笑道：“柳如烟自幼被家人舍弃，嫁人武夷山庄以为可以庇佑终生，谁料中路遭遇此变故，我……我没得选择……”

　　说完这番话，身子再也挺立不稳，晃了两晃栽倒地上，瞪着彻如秋水的双眸，恋恋不舍离开了人世。

　　净清、净寒双方收起兵器，就地盘坐在陷阱边，低声颂着经文为六位师姐妹超度亡灵。

　　任逍遥终于苏醒，首先映入双眸的就是妻子东方子云焦急地面孔，他翕动干涸的嘴唇道：“战斗结束了吗？”

　　虽然丈夫心中唯一牵挂的不是自己，而是战况，但东方子云还是怀着万分惊喜迎接丈夫，她轻柔扶起任逍遥道：“逍遥哥哥放心，武夷山庄余孽全部剿除，众人正在打扫战场。”

　　然后捧起麒麟甲，展示给丈夫观瞧。

　　任逍遥惊诧万分道：“这件麒麟甲从何而来？”

　　东方子云道：“从李书豪身上。”

　　任逍遥若有所思，明白自己为何一剑没有刺伤对手，反为其害。

　　叮嘱妻子收好麒麟甲，挣扎着立起身来，放目四野，见到处死尸累累。

　　丐帮弟子们踏践着腥红的血泥，紧张有序地搬运尸体，所有侠义门下折损弟子，都被埋葬在侠义门巨石碑前。

　　武夷山庄众人尸体被胡乱葬在山坳里。

　　东方子杰、罗中玉、上官平、静逸师太以及峨眉六尼的尸身被简单火化，收取骨灰存放妥当。

　　夏侯梅林、中原七义、方天江、宋玉琼、江南月、净清、净寒二尼、丐帮四长老一众英雄齐聚台前，向任逍遥介绍各自的伤亡情况。

　　任逍遥注视着群雄道：“武夷山庄意图不轨，幸得诸位伸大义之手，力挽狂澜，为了反抗鬼王谷残忍洗劫，为了剿灭包藏祸心的李书豪，多少侠义魂归地府，正是由于天下英雄前仆后继，才换回今日大捷，侠义门再次向世人证明，武林正气长存、侠义丰碑不朽。”

　　夏侯梅林道：“此皆赖七杀剑神奋勇，血战太行，诛凶除恶；扬威华山，使独孤魂折戟沉沙；洪湖一战，虎口拔牙，剪除了武夷山庄羽翼；今天力克三才剑阵，让李书豪铩羽；任大侠此功不但福泽武林，还恩惠万民，可谓古今侠义第一人也。”

　　任逍遥含蓄道：“梅林先生太过抬爱，任逍遥岂敢揽盖天之功，皆是诸位通力合作创造了这个奇迹。”

　　众人知道任逍遥谦逊有加，不贪功名，一齐道：“任大侠过谦。”

　　任逍遥举目远望，犹如立身云端俯览九州，仿佛看到武夷山庄升腾的乌云已经随风飘散，江南百姓终于可以平安度日。

　　然而，遥远的京师尚未驱散战争阴霾，哪里的百姓现在如何了呢？

　　带着这个疑虑，任逍遥开口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既然立足江湖，就有弘扬正义之责，若人人明晰保身，对凶残歹毒之徒视若无睹，只会令恶人更加猖獗，世间一旦失去侠义精神，世道将会变得冷漠无情，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他讲得很慢，似乎语气并不十分凝重，但那份无畏的豪情却表露无遗。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夏侯梅林道：“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仙有仙途王有王道，武林自有武林的规矩，谁扰乱了清平，谁就是武林公敌，我们誓与邪恶斗争到底。”

　　看看日已垂暮，任逍遥仿佛取食武夷山庄战备物资，杀猪宰羊，埋锅造饭，众人怀着胜利喜悦，互敬互贺，大醉一场。

　　次日一早，任逍遥与群雄计议，将武夷山庄打造的军械焚毁，一应金属铁器融化，嘱托中原七义散发物资款待众人，并细致地把武夷山庄所有财物归拢起来。

　　望着堆积如山的粮草军饷，再看看衣不遮体丐帮弟子，任逍遥心中久久难以平静，暗道：古人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真是所言不虚。

　　武夷山庄豢养武士，重利盘剥聚敛财富，只是为了屠戮生灵，如果利用这些物资布施众生，将会令多少贫穷人家脱离困苦。

　　想到此处，任逍遥萌生了一个理念，他召集所有丐帮弟子聚到面前，朗声道：“丐帮诸位兄弟，依赖汝等协助，幸而剿灭武夷山庄，战死的兄弟可以立碑留念，而活着的弟兄们可否愿意从此丰足度日？”

　　丐帮弟子虽说仗着天下第一大帮的声势，誉满江湖，但是沦落成乞丐，平常遭人白眼，受人唾弃，风餐露宿，饱尝世间疾苦，谁人不想丰足度日。

　　闻听任逍遥此言，一齐高呼：“丰足度日，求之不得。”

　　任逍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诸位兄弟个个年轻力壮，沦落江湖乃迫不得已，今天抛头洒血，平定叛乱，既不为封官授爵，亦非扬名立万，立下盖世奇功，却受不到朝廷封赏，兄弟们是否有怨言？”

　　“追随七杀剑神，出生入死，毫无怨言。”

　　听着万人慷慨壮语，任逍遥心头升起一股暖流，扬声道：“虽然朝廷没有赏赐，但武夷山庄所有缴获之物，鄙人可以做主，让诸位用来置办家产，从此回归农耕，远离江湖纷争，安稳度日乐享太平，岂不美哉。”

　　丐帮弟子虽然望着堆积如山的钱粮，却不敢有非分之想，思付这些财物定然会被群雄瓜分，哪里会轮到贫贱的丐帮弟子享用。

　　闻听任逍遥一番话，丐帮上下感恩不尽，齐刷刷跪倒一片，再三称谢。

　　就连四长老也激动的热泪横流。

　　任逍遥赶忙示意众人起身，言语万分诚恳道：“诸位兄弟去留自己做主，愿意返回故里，即刻就能领取置办田产的资费，自谋生路。愿意留在丐帮维护侠义，鄙人一样视如手足，诸位兄弟细加考虑后再做出选择。”

　　无论何人，皆愿丰足度日，若能获得养家糊口之资，谁会甘愿流落街头乞讨，一瞬间，整个阵势迅速瓦解，人人踊跃报名，表示愿意领取资费回归故土。

　　任逍遥顾不上伤痛在身，指使丐帮弟子用融化的军械铸造成农具，随行带回家中使用。

　　并发付每人黄金一两，白银三十两做为安静置业之资，乐得丐帮弟子喜不自禁，人人拜别任逍遥，欢天喜地而去。

　　整整忙碌两天，才将数万丐帮弟子打发完毕。

　　一众幸存的鬼王谷弟子也纷纷领取资费回乡务农，任逍遥一视同仁，善言安抚，送别众人离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武夷山庄呈现一片孤寂。

　　当夜，所有人聚在一起，点起篝火把酒畅言。

　　半年多来，中原江湖除了少林、武当、丐帮，其余北七派、南八门、西五剑在这次浩劫中遭受了沉重打击。

　　栖凤庄、西门堡、端木堡人丁寥落，仅剩任逍遥、西门勇、端木林三人。

　　罗家堡自罗中玉一死，如同失去柱石，虽然剩余十数名弟子，但思量难以兴盛门派，也趁机领取资费，退隐田园，从此绝迹江湖。

　　云中山庄、金枪堡、吕梁山庄弟子屡经折损，各派门下不足十人。

　　武夷山庄、金陵世家、天目门、雁荡门、黄山派五大门派消亡，九华门、洞庭水帮、江南世家精英弟子也所剩无几。

　　点仓派已经不复存在，崆峒、青城名存实亡，仅存宋玉琼、方天江延续香火。

　　峨眉、华山两派亦然凋零，元气大伤。

　　丐帮虽有司空寒支撑门户，四长老俱在，如今遣散了所有精壮，剩余数千帮众非残既弱，散落在中原各处，已经失去了往昔雄壮。

　　如今各门各派急需修养生息。

　　任逍遥凝视着一帮与自己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好友，心中感慨万千。

　　他望着跳动地火焰道：“江湖侠义每个人犹如火中一根柴，聚集一起才能发出熊熊烈火，哪怕夜色多么黑暗，总能照出一丝光明，自武林浩劫伊始，众多名宿遭遇不测，诸位虽然幸存活命，也是历经磨难，可谓百战余生，以后维护武林正义，只有仰仗诸位。”

　　众人一齐望着任逍遥，人人颇有感触。

　　东方子豪喝了碗酒，指着不远处的巨石碑道：“亡者已经留名侠义碑，活着的虽然将名讳镌刻其上，今后行事亦当不辱侠义二字，否则，百年之后何颜面对九泉之下的亲友。”

　　群雄纷纷点头。

　　任逍遥道：“在座各位现在代表着中原武林，虽然仅剩为数不多的门派，但总算江湖正义未绝，诸位若能够慎己言行、察己过错、严加督导门下弟子，使其造福武林，善莫大焉。”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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