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少年维恰的选曲
为期三天的俄国花样滑冰锦标赛就近在下周。
因为今年的举办地设在圣彼得堡，所以维克托他们可以免于四处奔波，安然地在家门口迎接比赛的到来。
虽说如此，但这份余裕仅持续到今天上午。
当带着午后色彩的阳光传统冰场的落地窗，将银色的冰面渲染得像是莫斯科红场般绚丽时，那群从北方的首都远道而来的选手，抵达了这里。
为什么偏偏要和莫斯科那帮青年组选手一起训练啊……
维克托这么想着边在脑中一隅感叹道，边听从体能教练的指示，做着热身运动。
令他担忧的并不是那群手下败将的莫斯科选手，而是——
维克托·库德里亚瑟夫。
这位俄罗斯、乃至全世界都最富盛名的花样滑冰教练。
粗略统计下，迄今为止他教授的学生取得的奖牌数为108枚，并且这些奖牌都是在俄锦赛、欧锦赛、世锦赛以及奥运会上获得的。
正是拥有这份世界无人敢挑战的记录，库德里亚瑟夫被誉为花样滑冰界的「造星者」。
——以上摘自于莫斯科共青团报，月24号刊。
虽然他隶属于莫斯科的训练组，但是能在圣彼得堡这里获得他的指点，是众多选手梦寐以求的事。但对于十九岁的维克托·尼基福罗夫而言，目前的状况就有点微妙了。
不光是因为他和这位超级伟大的教练重名，更麻烦的是——
“继续、继续、胸部以上挺起！维恰！你就是在这里喘气才会慢半拍啊！如果你以为自己夺得了青年组大奖赛总冠军的头衔而懈怠的话，就立刻把你踢出去，听到没！”
库德里亚瑟夫教练针对需要修正的地方一一怒吼。
让维克托不敢怠慢，立刻以目不暇接地快速蹬冰跃动身体，心里却想着：
这位维克托教练的毒舌程度，比起去年似乎等级更有所提升。
‘哼，不过就是个每年都会有一个的青少年组冠军。’
这是在维克托16岁时拿下世锦赛之后，库德里亚瑟夫对他的评价。
‘雅科夫在搞什么…空有坚实的跳跃技术，却弄出个这么索然无味的节目。’
这是在维克托去年俄锦赛失利，库德里亚瑟夫教练跟媒体的抱怨。
在今年拿下大奖赛两站分站赛与总决赛三连霸，以及特意请莉莉娅为自己做出具有高度艺术性的编舞之后，维克托本以为这次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站在库德里亚瑟夫教练面前了……
但现实是：
“连续跳跃动作要重心要压低一点、对……还要注意合乐。你在做什么啊，跳得太快了！你的耳朵有没有在听配乐啊！”
情况完全没有好转。
……虽然有听说过他对拥有才华的学生会变得严苛许多的流言，但年轻气盛的维克托，完全觉得对方是在鸡蛋里挑骨头罢了。
好在共同练习已经进入尾声。
维克托想到接下来就是和舞衣二人练习的时候，感觉训练的辛苦一扫而空，嘴角甚至不觉浮出一抹浅笑。
聆听着从广播中传出的配乐，原本压抑的激情随着小提琴独奏迸发出来，维克托立即展开最后三十秒的个人独舞。
节奏强烈的高速滑行中，维克托踏着复杂且极为迅捷的直线接续步穿梭全场。
在冰面上舞动的他展现出凌人的气势。
吐露而出的热情。
目不暇接的流动。
在维克托至今所有的舞步训练中，这也是最有爆发力的一次。
最后，他以毫未趋缓的速度及神技般的步伐，从彼端绕至中场。
急停。
场中扬起大量冰粒。
……展开双臂，谢幕。
这已经是完全凌驾于青年组框架的极致作品，甚至像是和小提琴手比赛技巧般，准确无误的冰刃合乐。
片刻之后，全冰场的选手一起爆发出惊人的掌声。
就连原本在做地面热身的选手也一同喝彩。
“没想到你也能做出像样的表演呢……”
维克托·库德里亚瑟夫教练以干硬的声音低喃。
原本预计无论听到多么辛辣的讽刺，都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的维克托·尼基福罗夫，这时却露出奇怪的表情。
仔细确认对方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之后，维克托这才放下心来，缓缓地转动脖子。
“不过——”库德里亚瑟夫斜眼望向维克托并咧嘴一笑，“莉莉娅真是给你挑了首有趣的选曲呢。最后直线接续步的旋律是……瓦格纳的《天鹅告别之歌》么？”（注：这首曲目出自于歌剧《罗恩格林》第三幕的最后一曲）
库德里亚瑟夫充满自信的猜想。
舍弃众所熟知的柴可夫斯基的优美旋律，而大胆借用瓦格纳富有传奇色彩的童话歌剧。
那并不是天鹅湖舞剧中，被耍得团团转的天真王子；而是为了解除公主的诅咒，而赴汤蹈火勇敢的天鹅骑士。
“真不愧是莉莉娅呢。给你挑选了相当合适的曲目。”
听到库德里亚瑟夫直率地称赞，让维克托惊讶地瞠目结舌。
“……老实说，我真的觉得很奇怪。看你总决赛的录像时，你还是是头脑飘乎乎、自我为中心的家伙。倒是最近变得像模像样起来。虽然比起为爱奉献一切的天鹅骑士、罗恩格林还差得远，但是好歹你学会像绅士地对待女性了吗？”
对于维克托来说，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突袭。
“你呀……看来也终于稍稍懂得点爱情了嘛。”
沉默地听着库德里亚瑟夫诉说的维克托，对于这个词汇起了很大的反弹。
他一直以为的爱情，其实只是单纯地享受他人眼神中执着与热情罢了。
因为和常人的范畴有所不同，但维克托的本性依然是非常温柔的，所以他会下意识地回应对方的期待。而只是被维克托外貌所吸引的人在发现自己实际生活和外貌的落差之后，都是同样失望的表情。
久而久之，维克托认为爱情只是充满了令人烦闷的俗事罢了。
然而，当他遇到樱庭舞衣时，才第一次体会到过去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看着她总是毫无防备地接近自己，维克托内心泛滥着强烈的甜蜜感。
跟她在一起会觉得安心，但是离开她却感到不安、焦躁……
当她离开两人的秘密基地时，维克托看到自己颤抖的指尖时，才发现自己除了她喜欢的音乐之外完全一无所知。
回到集会所的休息室，面对睡得像是个天真小孩的舞衣时，维克托没来由地涌起一股冲动。
就把手放在她白皙柔软的脸颊旁，想要探究睡梦中的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的体温和规律的呼吸，还有温热的肌肤触感，都清楚地留在维克托掌心之中。
这名有着出众才能的少女身边应该不缺乏追求者吧？但为什么会好奇地想要来找招惹自己呢？
维克托看着自己的掌心又再度自言自语。
他站起来找了一下毛毯，接着温柔地将它盖在舞衣身上。
‘和维克托在一起很开心……’
维克托想起舞衣临走前说话的表情。
明明更加开心的是自己才对，但没想到对方居然和自己相持同样的感情。
“请快点醒来吧……”
维克托靠着她身旁的沙发，发出叹息般的呢喃。
Ятебялюблю
『等你醒来……我想要和你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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