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少年维恰的相思
转眼间，十二月份已过去大半，学校的课程也接近尾声，但过花样滑冰组的训练却逐渐接近白热化的阶段。
今年虽然包含Yagudin在内的数名俄罗斯名将，或是宣布休赛或是预备退役；但对于富有悠久历史的冰上运动强国俄罗斯而言，并不意味着俄国锦标赛的激烈竞争会因此减弱。为了能够登临世界的舞台，在一月初的锦标赛上，跃跃欲试的新人并不在少数。
而在圣彼得堡的朱庇利冰场这里，却显得稍微有些与众不同。
洒满上午明亮阳光的银色冰场中，正播放着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夹子》。
维克托双臂交叠，站在白色的冰面中央。
阳光穿过他身后长形的落地窗，宛若流泻的清风般让冰场弥漫着早春的气息。
从轻柔的钢琴前奏开始，维克托蓝色的双眸凝视着冰场的彼方。
紧接着轻快的小提琴旋律，张开双臂蹬冰、浮腿向后伸展做出柔美的阿拉贝克斯姿势。
从芭蕾姿势的第五手位开始……手部运行向前、后倒、横向华尔兹跳跃，精准地配合着旋律做出相应的动作。
突如其来的管弦乐器，像是将独特的手臂动作流动带入气流之中。
紧紧靠在胸前的双臂向内收集，再从肩膀侧往后如振翅般伸展，借由反作用力进行高速的回旋。
上一刻展现如同纺锤般尖锐气息的手臂，现在仿若缎带般柔软地随着身体的回转缓缓延伸。
动作缓急拿捏地恰到好处。
极具古典芭蕾美感的身躯在冰面上跃动着。
手臂、双脚、腰肢…维克托的全身都沉浸在旋律中飞舞。
相反的，手和指尖则描绘出纤细的线条，配合着舞步做出富有表现力的变化。
长至腰际的银发散射着蜂蜜色的阳光，随着舞动散发出耀眼的琥珀色。
再加上俄罗斯人特有的透亮雪白肌肤，配上清澈无暇的蓝色双眸，宛如活生生的人偶一般楚楚动人。
“……维克托，你终于决定要转女单了吗？”
不远处的波波维奇，揉了揉眼睛，充满讶异地感叹道。
“才不是呢，我是在考虑给小舞衣的编舞。”
维克托无视波波维奇那半开玩笑的对话，接着解释道：
“虽然天真烂漫的克拉拉（注：胡桃夹子的女主角）很不错啦，但果然还是圣洁的奥杰塔天鹅公主的形象，更加适合舞衣呢。”
维克托不停地念叨着一串串芭蕾舞剧的女首席角色。
明明不久前还对莉莉娅灌输的舞蹈教学十分抗拒，却因为情海生波而摇身一变成为了古典芭蕾的忠实拥护派。对于维克托的转变，波波维奇呆然地盯着他。
“喂，那个编舞……你是认真的吗？”
波波维奇用不客气地语气质问着。
这位无视举国备战俄锦赛的剑拔弩张氛围，脑袋仿佛是沉浸在童话世界的飘飘然的家伙——真的是被视为俄罗斯男单接班人、青少年组大奖赛总决赛冠军得主、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吗？
“当然咯。”
在简短的回答同时，维克托注意到广播的曲目变成了马斯奈的《泰伊思冥想曲》。
……似乎觉得那种深沉静谧的抒情曲，也十分适合舞衣呢。
波波维奇凝视着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维克托。露出一副受不了状地搔搔头。
“对了，我之前问过朋友，莉莉娅老师的编舞费用，可是百万卢布级别的呢。”
“是吗……”
维克托歪着头，不知道为何话题会突然扯到编舞费用上。
“就是呀！所以如果维克托你代替莉莉娅的话，那岂不是能赚不少哩？”
就算是对于金钱一向没有概念的维克托而言，他也知道百万卢布是不少钱。
舞衣也曾经就编舞合约的事情和维克托商量过多次。但老实说，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孩付给自己巨额费用的时候，维克托就觉得自己像个小白脸一样，心中十分不悦。
或许是察觉到维克托真的没兴趣，舞衣最后还是决定按照最初预定的那样，将请款单寄给莉莉娅代收。
听到波波维奇又再次重谈这个话题时，维克托不禁皱起眉头。
而毫不察觉的波波维奇，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重型炸弹：
“你上次跟我说过后我就有在想啊，搞不好樱庭舞衣之前就对你有兴趣，或许一直就想成为你的朋友。所以，这次才会特意跑来俄罗斯请你编舞。”
“怎、怎么会？！”
忽然激动起来的维克托，让波波维奇有点吓到。
原本以为这个家伙应该很习惯被人喜欢来的，但没想到维克托却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般，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反应。
“我说啊，一般人会在赛季中间的时候，跑到外国找编舞老师嘛？而且还是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
“……说的也是。”
“而且就算是维克托你是青少年组的冠军，在编舞界也不过是个小屁孩。正常人才不会花费重金，千里迢迢跑到异国他乡来找个不知名的小鬼编舞呢。”
虽然波波维奇貌似态度很嚣张地把他贬低地一无是处，不过眼前维克托更迫切想知道的是：
“……那舞衣她为什么会来找我编舞呢？”
“这还用说嘛，当然是——”
波波维奇饶富兴味地观察着浑身紧绷的维克托，意味深长地说道：
“……舞衣她搞不好相·当·喜·欢·你。”
波波维奇的话语，像是拂晓的惊雷落在维克托心上。
在那几乎令人晕眩的甜蜜冲击下，维克托幻想着樱庭舞衣温柔微笑的模样。
他从没有想过舞衣会喜欢上自己。
虽然在梦境里，或许曾有过那样的期待，但总感觉那样太过于远离现实。
虽然多少有点不太想承认，不过能被舞衣喜欢或是和她两情相悦，是完全出乎维克托预料的事。
在遇到樱庭舞衣之前，维克托曾自认为有过和许多女孩子交往的经验。
但在跟其他女孩子交往的那段时间，维克托的心一直都很平静。
原本还以为那就是恋爱，后来他渐渐地察觉那太过于平淡的感觉不太对劲。
喜欢上一个人的心情，跟自己那种平稳的精神状态，实在是相差甚远。
但是面对舞衣时就完全不一样了。
自己的情绪如同过山车般上下起伏着。
即使是在她面前勉强故作镇定，但心脏却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就是恋爱吧？
如果这都不是爱情的话，那自己那总是甜蜜地搏动的心跳又算什么？
维克托开始焦躁起来。
好想对舞衣表白，告诉她自己有多喜欢她。
可以的话，想要亲吻她洁白的脸颊，想要碰触她白皙的指尖。
在维克托的脑海里，尽情地交织着两人交往之后的甜蜜场景。
明明他对樱庭舞衣的认识仅止于这几周内的短暂相处，但自己却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般深陷其中。
维克托忽然觉得极度不公平起来。
他也想要舞衣更加在意他一点啊。
——说不定，舞衣她也相当的喜欢你……
耳畔回响起波波维奇的话语。
虽然完全没有证据，但维克托又忍不住猜测舞衣的心意。
如果真的像波波维奇所说的那样，为什么她不肯直接告诉自己？
是因为害羞而刻意隐瞒的吗？
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喜欢我了呢？
难道一开始就是为了接近我，才在Banquet舞会上主动搭话的吗？
亦或是借着这次委托编舞的机会，来和我套近乎？
心想着怎么会有心机这么重的女孩子的同时，维克托又感觉到一股甜蜜的酸楚。
真的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比起舞衣对他毫不在意，维克托宁愿她因喜欢自己而耍小手段。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听她那清丽而平缓的声音说话，甚至可以触摸她的发梢、拥抱住她柔软的肩膀……
一想到不久之后，舞衣就要出现在眼前，维克托就感到心脏扑腾地直跳。
他满怀期待着——
或许在看到舞衣之后，就可以解开疑团，让自己的心意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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