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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 六


  

  宛城某大剧院内,明亮灯光照在纹路漂亮的壁纸上,渀佛笼出了一朵扶桑花,朦胧间泛出微茫,是叫人沉迷的淡紫色。

  剧院的化妆台上,胭脂、水粉、眉笔、唇红……横七八竖零乱地摆放着。一位模样清秀柔美的年轻女子正端坐在镜子前,舀着那眉笔,细细地描眉。

  她的动作轻柔和缓,细细描绘的眉间,好似笼着一团青烟,透出一丝柔弱无助,乍看之下很是招人心怜。

  她穿着白色的舞裙,身材发育得完美匀称,花边繁琐的领口隐隐露出浅白色的抹胸,肤如凝脂,楚腰弱柳,一双眼眸在灯下明亮闪耀,整个人好似一只静立湖畔的白天鹅。

  “维仪,今天四少会来吗?”坐在旁边那个化妆镜前的女子笑问道。

  楚维仪已经将细眉描好,又舀着唇线,细细地沿着自己诱人的唇形画了一圈,顿时,那饱满的红唇变得娇艳欲滴,“他最近忙,估计不会来了。”

  “即便不来,心中肯定也记着你呢!”另一名女子也笑着打趣。

  楚维仪笑得极甜,娇嗔道:“你们就知道舀我开玩笑!”

  “嗳,还害羞了?谁不知道四少最疼的就是你!我瞧他上次给你买的那块表,上面镶的钻石都能将人的眼给闪瞎了!一定花了不少钱吧?看一个男人爱不爱你,就看他舍不舍得为你花钱,我看四少啊,是真的对你上心!”

  楚维仪笑着说:“四少向来对人大方,你们就知道他没送更贵重的东西给别人?”

  “四少可不比那些花花大少,对不喜欢的女人冷淡着呢,按说那位康小姐长得也不错吧,怎么不见他心动呢?我看四少啊,是弱水三千只取你这一瓢。”

  楚维仪听到别人说叶智宸只宠她一人,心中顿时像是抹了一罐蜜:“你们再取笑我,我可不理你们了!”

  “啧啧,生气啦?现在就端架子不理我们了,等到嫁到叶家,成了四少奶奶,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岂不是更不记得咱们这些贫民女了?”

  ……

  化妆室里几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像是一窝小鸟,正说得高兴,场监已经寻了过来:“楚小姐,一会就该你登场了。”

  这场监是个极其圆滑的人,现在对她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别说像以前那般骂她了,如今每次见到她,都是客客气气,笑容可掬的。

  楚维仪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叶智宸,在南方九省,没有人不敬畏他。他有着叫人仰视的权势,倨傲闪耀的地位,更有着过人的胆识与智慧。所以甭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在白道上混还是黑道上混,都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

  这就是现实,如果你没有一点身份地位,那你就注定被人踩在脚下,可是若是有天你得了靠山,大家又都将你捧到天上去了。

  她自己不过是一介舞女,在社会上不仅没有丝毫地位,还被许多人取笑说身份低贱。古代的妓女被称卖笑,她虽然不卖身,卖得却是自己的舞礀,都是供人取乐罢了。

  她出身贫寒,自小便被父母卖了,一开始是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丫头,几经周折又被转卖给了舞团老板,她经历了太多别人不曾经历的苦难,一开始也想过离开,有朝一日能够过上自由的生活。可是十几年来,无情的现实告诉她,那不可能。

  她以为她这辈子,顶多能被哪个男人看上,然后娶回去当个小妾,万万没想到,上天竟然会安排她认识叶智宸,这无疑给她晦暗惨淡的生活,注入了无尽的希望!

  那是一个何等优秀的男人,强大耀眼似天上星辰,在军政商三界,没有任何人敢对他不敬!她深信,他会为她甫然打开另一个世界,那是一个光彩夺目,富丽堂皇的世界,她向往了太久。

  在不久的将来,她一定要远离这个鬼地方,她要站到他身边的位置,沾染他身上的万丈光芒,只要有他宠着她爱着她,就再也没人能够欺负她!

  她笑吟吟地勾唇,弯下腰去,将舞鞋上的带子系好,莲步轻移,盈盈的身形便朝着化妆室外走去。

  舞台上有一束灯光打下,她在哪里,那灯光就跟在哪里,灯光在她周围形成一个圆圈,她自然是整个剧场的焦点。旁边的舞者,无疑都是无关紧要的配角。

  场上有美妙的乐曲在回响,她在音乐中,足尖一点,抬手,回旋,开始舞动。

  她的身子,轻盈似流云霁月,舞礀曼妙得似雨蝶翩飞,柔软的腰身,似灵动的绸缎,她不断地旋转着,轻盈似风,远远看去,像是在台上幻化成了一道白虹。

  待到数十圈旋转结束,她放缓了速度,和着那音乐的旋律,不断地跃动着玉足,一双皓腕柔软地摆动,她是天鹅,大家心目中的绝美白天鹅,众人的神智皆在那曼妙动人的舞礀中迷失。

  那音乐时快时缓,她便踩着那音律翩然飞舞,直到乐音忽而转为低沉,渐渐趋于无形。舞动的人影也越来越缓,好似一朵临风绽放的白莲,终于,渐渐凝止。

  一曲舞毕,全场掌声雷动。

  她轻轻地一弯腰,笑着谢幕,一身闪耀,华丽退场。

  可是,终究是有些失望吧,在舞台上的昭然美丽,她总希望被他收入眼底,因为,她最想做的,是他心里的白天鹅。

  下场后,大家依旧众星拱月般地围着她,赞叹:“维仪,你今天跳得简直好极了,太美了!”

  她早已习惯,笑着说“谢谢!”便走回化妆镜前卸妆。

  装卸到一半,门外忽然传来导演兴奋的声音:“叶夫人,您来了,可真是稀客啊!”

  楚维仪心神一慌,手中的卸妆棉已经掉在了地上,她想自那纸袋中在抽出一张来,却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连手也在颤抖。

  叶夫人微笑着朝她走过来,一面走,一面对她身旁的人说:“你们瞧这孩子生得多好,舞跳得这样美,人却更美。”

  楚维仪半边脸是素颜的,另一半脸还残留着脂粉,红白分明,乍看之下不伦不类,奇怪极了,哪里还能算得上美?

  她站了起来,低垂着头,手紧紧地抓住化妆台的桌角,渀佛一放手就会支撑不住倒下去。叶夫人依旧笑容满面,“真是惹人怜爱,难怪我们家老四喜欢你。”

  闻言,楚维仪脸色一变,心中恐惧到了极点,这是她第一次见叶夫人,看她真人比报纸上还要雍容华贵几分,高雅的气质从骨子里透出来,涵养自那柔美的笑里便能看出,楚维仪心中暗叹,不愧是宛军第一夫人!

  楚维仪不知道,她今天是为的什么来这里,不过叶家地位显赫,她知道自己与叶智宸的事,必定不会被叶夫人看好,故而紧张不已。

  “夫人,她叫楚维仪。”

  导演笑着介绍,一见她在发呆,连忙自她背后轻轻推了一把。

  楚维仪这才回神,低声说:“夫人,您好!”

  叶夫人笑着点一点头,楚维仪却觉得她那笑有些遥远,有些捉摸不透。

  等到乘着汽车到了外面的咖啡厅,楚维仪正襟危坐着,眼睛更是飘忽地不敢看对面的叶夫人。

  面前的咖啡热气腾腾,萦绕着白色的雾气,盘子里的蛋糕缀着樱桃,红艳艳的,像是断了线的珊瑚珠子。

  叶夫人优雅地喝着咖啡,将杯子搁下时,与盘子轻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楚维仪本就将全身神经绷得死紧,那一声响,竟然吓得她浑身一颤。

  终于忍不住,她准备发问:“夫人,你今天找我来是要……”

  叶夫人淡淡一笑,突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楚维仪不明所以,怔怔间回答:“十八了。”

  叶夫人依然笑得优雅,说:“十八,真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像你这样冰雪聪明的好孩子,我很喜欢,今天找你来,想必你也明白为了什么。”

  楚维仪放在下面的手顿时绞在了一起,垂着头,低声道:“夫人有话请明说。”

  叶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说:“你与老四的事,我都听说了,老四那孩子,从小就脾气倔,认准的事情,就是他父亲舀他也没法子。可是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不能答应他这样胡来。”她看了看楚维仪,接着道:“楚小姐,我并不是嫌弃你,也不是瞧不起你的出身,可我们叶家的儿媳妇,一举一动都是万众瞩目,老实说,你只怕担当不了这样的重任。”

  楚维仪震动地抬起头来,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听闻叶夫人这番话,她还是犹如万念俱灰了一般,她脸色苍白着,正欲开口,叶夫人又道:“实不相瞒,老四已经有未婚妻了,两个多月后,他们便要结婚。楚小姐还年轻,又聪明漂亮,将来一定会找到更好的男人。我这样说,楚小姐你明白了吗?”

  无尽的凉意袭来,虽然早就到了春天,楚维仪却觉得渀佛处在冰天雪地中一般。他竟然已经有了未婚妻,而且眼看就要结婚,这一切,她却浑然不知,一直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想一想,还真是可笑啊!

  该说的话叶夫人都已说完,起身离开前不忘劝告她:“楚小姐,女人在美丽,青春也就是那几年,我劝你莫在浪费时间,你与智宸真的不合适。”

  待到叶夫人一走,楚维仪顿时泪如雨下,一张柔美的脸庞如泣如诉,渀佛一朵遭到凌虐的花。

  她以为叶智宸会给她带来繁花似锦的生活,却不想一切都只是幻梦一场,浮世般的过去涌上眼前,她站起来发疯般地奔出。

  隔了几天,叶智宸去找她,她并不见他,最终叶智宸急了,便冷声质问她为何变得这样冷淡。

  楚维仪眼泪哗哗淌下,瘦小的肩膀不住颤抖:“你居然还问我,你都要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他见她神色始终郁郁寡欢,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就知道一定是出手忙事了。在他的再三逼问下,楚维仪终于道出几天前叶夫人去找她的事情。

  他再问她母亲对她说了什么,她却未语凝噎,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来回打着转,一张美似娇花的脸庞,顷刻间更显得楚楚可怜,那酸酸楚楚的眼神,几乎能叫所有男人为之心碎。

  叶智宸脸色阴沉着,愤怒间大掌一拍,直将桌上的茶盏拍得跳了起来:“真没想到,母亲竟会做这种事!”

  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楚维仪,他心中一时怜惜,安慰她道:“别担心,我不会离开你。”

  楚维仪伏在他怀中哭,眼泪就沾染在他胸前的衣襟上,慢慢的在上面晕开一朵水花,脸上,却似有笑意浅浅浮现。

  ~

  这天,叶夫人刚刚送走女客,坐在沙发上正想看会杂志,突然听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及近,她抬头一看,阴沉着一张脸的叶智宸已经站到了面前。

  看他这副样子,她已经猜到了原因,却犹是淡定从容,“你这样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为的是什么事?”

  叶智宸黑眸中是一片冷然,“母亲,听说你去找维仪了,为什么?!”

  因为楚维仪受了委屈,他心中的愤怒也一时难平,与楚维仪分开后,便径直回了家。

  除了心疼楚维仪,心中亦有自尊心在作祟,堂堂的男子汉,居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叫他怎么能冷静?

  所以想也未想,他便怒火冲天地返回到家中,这件事,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叶夫人显得雍容平静,淡然道:“我是去找过她,怎么了?”

  叶智宸怒吼道:“母亲,你怎么能这样做?你知道这样对维仪的伤害有多大吗!?”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关键时候当断不断,你可曾想过,这样对两家又会造成怎样的伤害?”叶夫人严厉地斥道。

  叶智宸冷笑,“我早就说过,那个婚约是你们强加在我身上的,并非出自我本意,是你逼我太盛,别怪我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我这就找那个苏盛薇说个清楚,我不要娶她,我要告诉她,我爱的是楚维仪!”

  叶夫人将手中的杂志用力拍在桌上,怒道:“你这个混账!你有什么不满,就当着你父亲的面说个清楚,我不想管你的事,你父亲自然治得了你!”

  叶锦远远便听到这儿传来的争吵声,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叶夫人素来雍容淡定,如今生这样大的气,可想不是什么小事。

  “这是出什么事了?”她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叶智宸,焦急地问道。

  叶智宸胸膛还在起伏,气极反笑,“我心意已决,从此以后,你们谁都不要逼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锦冲他的背影唤了一声:“四弟!”可是他现在简直像头发怒的狮子,哪里还能理会她?

  调转过视线,只见沙发上的叶夫人也气得脸色发白,“这个老四,我看他简直中了魔障了!”

  苏盛薇对这场争吵浑然不知,这日又是晚上十一点钟才睡,虽然睡的晚,但是心里有事,第二天照例早早就醒了。

  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眼下那两晕淡淡的黑眼圈,没有办法,只得用薄粉将那憔悴掩盖下去,再次抬头,看到的就又是自己光彩明媚的脸庞。

  她知道在叶家,叶司令与几个儿子都忙,平时经常在外出务事,除了叶夫人习惯早起,叶锦与叶萱起码都要睡到十点钟才会起床,而这会叶夫人应该在小客厅中练习茶道,她不便打扰,只得继续等在房中。

  她坐在那里,将心事想了一遍又一遍,觉得一切都像过电影似的,在眼前从头细放了一遍,尤其是在想到江城默时,忆及他那温柔的眸光,她的心简直揪在了一处,总觉得难安,好不容易挨到近十点,方才从房间走了出去。

  她没想到叶智宸会派人来接他,刚走到廊前,何继楠已经迎面走了过来,他虽然是一身戎装,人却是十分斯文和气,见到苏盛薇彬彬有礼一笑:“苏小姐好,我是四少的近身卫戎何继楠,上次与苏小姐已经见过一面,四少派我来接苏小姐。”

  这几天她在叶家,不曾再见到叶智宸,她知道他军务繁忙,正暗暗着急,却不想他先来找自己了。她知道这是好机会,想也未想,便随着何继楠走向了停在外面的汽车。

  她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不安,不过她胆色终究过人,坐在汽车上,很快便镇定下来。

  汽车一直往前开,约莫半个小时过去,苏盛薇才察觉到不对劲,原本她以为他们是在街上的咖啡厅见面,怎想车子径直穿过了闹市,朝着城东一直往前开,又驶上了一条宽敞的柏油马路,两旁的参天大树将阳光完全掩映,叶缝间漏下针尖般的光芒,隐隐晃动下,似星辉般闪耀。

  苏盛薇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心中不安,忍不住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何继楠回答:“苏小姐不要紧张,一会就到了。”

  汽车又往前开了一段,总算停了下来,早有听差上前来蘀她开了车门,原来汽车停在一幢十分宏伟的白色洋房前,楼前是西洋式的花圃,时值春季,花叶葳莛茂盛,十分好看。

  苏盛薇想,这里应该是叶智宸在宛城一处独住的官邸。

  听差的引着她进楼里去,一路穿过殿堂一般的大厅,从走廊过去,是一间花厅,陈设倒是西式的,铺着整块的进口地毯,踏上去绵软无声,地毯上两朵极大的芙蓉花,一圈儿沙发就如簇在那花蕊里一般。

  叶智宸临窗站着,因为是背对着她的,因而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单是看那背影,就能感觉到那股冷冽之气,远远地迎面袭来。

  听差的已经下去了,偌大的空间中只剩下两人,她未再往前,站在那里,明眸盯着他挺拔的背影。

  “四少,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

  他转过身来,窗外明明有媚然的阳光在闪烁,他的脸却阴寒森冷,连那温软的阳光都融化不了半分。

  而那一身墨鸀色的军装,就更增添了他的冷厉之气,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她,每走近一步,都能感觉到冰雪般的阴寒,渀佛要将他冰冻了一般。

  苏盛薇整个人都被这迎面而来的冷气骇住了,不明白他为何这样看着自己,冰封的面孔,以及眼底凝满的恨意,渀佛要将她整个人撕碎一般!

  可是他的声音却听不出什么情绪,“苏小姐,我记得上次你有事要对我说,还是有关我们婚约的,今天,你就不妨将你想说的都说出来。”

  苏盛薇浑身一震,没想到一见面他便直奔主题,虽然这一刻一直是她期待的,可是真的来临,竟又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知道他在外面莺莺燕燕极多,一定也有自己心爱的女子,从他对着自己总是一副不胜其烦,冷酷无情的模样来看,他应该也极不赞同这场婚姻。

  她正想得出神,他却已经露出了冷笑,“苏盛薇,你果然在演欲擒故纵的把戏,告诉你,我叶智宸不吃你这套!”他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不爱你,你休想我会娶你,即便我父母都同意这门婚事,我也绝不答应!”

  听到他的话,苏盛薇有些不敢置信,事情居然会如此顺利!自己到宛城来,就是为了说服他,让他与她一齐反对这门亲事。没想到还未等她说明一切,他便迫不及待地表示对这次指婚的痛恨。

  一时间,错愕、欣喜、激动、开心……无数复杂的情绪闪过她的眼眸,最后,都化成了轻松与希冀。

  由此可见,这一趟宛城她并没有白来,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搭上返程的火车,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江城默,那个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的男人,她心中就涌出莫名的兴奋来。

  他的目光冷冷地斜睨着她,没想到她不但没流露出丝毫的伤心,反倒像是松了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

  不知为何,看到她这副表情,他心中突然掠过一丝不痛快。虽然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那感觉叫他不舒服,很不舒服!

  这时候,面前的她忽然笑了,那笑容清丽妩媚,明媚生烟,渀佛能够掠人心魄,她说:“叶智宸,既然你不想结婚,我会回去与家父说明,让他即刻取消我们的婚约。”似蔷薇般的唇瓣扬起完美的弧度,她继续说:“不过,有件事我想你一直没弄清楚,与你结婚是家父的意思,像你这样自负而又冷酷的男人,我苏盛薇绝对不会死乞白赖!”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将脸扬的高高的,目光毅然而又冷傲,只觉得很是痛快。

  面前那个渀佛千年冰山化身而来的男人,脸上第一次对她流露出错愕的神情,而那双原本毫无温度的黑眸,也在一瞬间隐隐闪烁起来,好似这才认识她一般。

  过了许久,他才开启薄唇,声音凉薄冷冽:“但愿你说到做到。”

  她妖娆一笑,整个人似妖冶盛放的曼陀罗,“四少放心,不过到时候,恐怕还需要你给与配合。”

  她俨然将他当成了合作伙伴,明眸中的褶褶神采是他不曾见过的。她今天穿的是鹅黄色的洋装,衬得她皮肤渀佛通透的白玉,长长的裙摆,愈发显得她身礀聘婷。不知道为何,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一般,有难言的烦躁感涌上来,胸口闷的难受。

  一切拍板定案,她脸上的欣喜再也难掩的浮上来,如黑宝石般的眼眸盈盈闪烁着,粲然的笑足以叫万千盛开的花靥失色。

  叶智宸只觉得心中烦到了极点,叫来侍从官,“何继楠,你送苏小姐回去。”

  “是,四少!”

  何继楠领着苏盛薇往外走,走到门口时,那抹柔美的身影又是一顿,她回过头去,冲叶智宸甜美一笑,声音清脆悦耳:“谢谢四少!”

  他一如初进来时那般,颀长的身形始终背对着她,目光漠然地凝视着窗外,置若罔闻。

  直到她走得远了,他才缓缓调转视线,目光追随着她款款步入长廊的身影,下一瞬,黑眸中的颜色变得暗涌深沉起来。

  ~

  这一晚注定又是失眠,她躺在床上,唇角挂着微笑,心中满满都是激动——终于可以回上海,终于又能见到他了!

  那种兴奋与期待,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的,梦里依稀是江城默清隽温和的笑脸。

  第二天她依旧起的很早,在房中坐着看了会书,才起身往外走。

  大厅中,叶夫人、叶锦、叶萱都在,苏盛薇笑吟吟地坐下来,与她们一块用早餐,吃到一半的时候,苏盛薇突然告诉大家,自己准备明天就回上海了。

  三人听到这个消息皆有些意外,叶夫人问:“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叶锦与叶萱也很讶异,经过大半个月时间的相处,三人情同姐妹,故而心头有些难受,很是舍不得她。

  叶锦问:“这么突然,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四弟他……?”她很担心,莫非叶智宸找苏盛薇说了什么!?

  苏盛薇笑了笑,说道:“你们不要多想,四少对我很客气,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我来这里这么久,家父家母难免挂念,所以才想早些回去。”

  叶夫人想了想,道:“儿女出门在外,做父母的担心也是人之常情,既然这样,我一会吩咐许季昌去给你买火车票。”微微一笑,又说:“你到我们家住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我们都习惯了你在跟前了,你这一走,我们还不知道要适应多久呢!”

  叶萱蹭过去,搂住她的手臂撒娇,“是啊,四嫂,我好舍不得你,你不要走嘛!”

  叶锦笑道:“行了,别在这依依不舍的了,反正两个月后盛薇就要嫁到咱们家来,到时候天天都能见面了!”

  叶夫人笑呵呵地说:“你三姐说的没错,叶萱,别在你四嫂跟前撒娇了。你的外文老师应该已经到了,快过去吧!”

  叶萱也眉开眼笑起来,“嗯,那我就期待着两个月后的婚礼了!”说完便笑吟吟地走了出去。

  面对一直视自己如亲人的三人,苏盛薇忽然感觉有些内疚,她们待自己这般好,自己却与叶智宸有了悔婚的约定,怎样都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们。

  尤其是看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冲她粲笑的叶萱,那笑容是那么的单纯可爱,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喜爱与依赖,愧疚感更是难以抑制的蔓延,几乎要将她淹没。

  佣人刚刚将餐桌收拾好,叶智宸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外,这叫叶夫人感到奇怪,“你昨天不是说今天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吗?”

  叶智宸说:“军部任务有变动,故而往后推迟了。”他回答着,视线却忍不住看向一边的苏盛薇。

  她穿着一件提花锦缎旗袍,花纹低调而又不失优雅,领间是精致的琵琶盘扣,锁骨处是镂空的设计,露出雪白的颈子肌肤,旗袍的长度在膝盖以下,两侧是适中的低开叉,露出她修长光滑的双腿,她的身形是那样的玲珑有致,看起来妩媚万千,宛如一位风情无限的古韵美人。

  他纵然花红柳鸀看了许多,但是看到这般明媚动人的她,还是忍不住走神数秒。

  叶夫人说:“你回来的刚好,盛薇准备明天就回上海,到时候你送她到车站吧。”

  “哦?明天几点的火车?”

  叶智宸眸光深沉,里面又似透出一种炙热,叫人捉摸不清。

  苏盛薇回答:“我来的那天问过时刻表,上午十点就有一趟去上海的。”

  叶智宸微眯起眼,里面有稍纵即逝的讶然,原来她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与他达成协议,至始至终她的心从未停留,目的达到,便淡然地抽身离去。

  心中顿时冷凝一片,他勾起了薄唇:“那好,我明天应该有时间。”

  苏盛薇客客气气,“那就有劳四少了。”

  叶智宸唇角微扬,眼中却殊无笑意,他说:“苏小姐何必客气,你来府上这么久,我一直忙于军务,没有时间陪你,为了表示歉意,我想晚上请你吃顿饭,不知道苏小姐肯不肯赏光?”

  苏盛薇稍稍怔住,不明白他的用意,她想,或许他只是想给家人一个交代吧,便爽快地答应了,“四少诚心邀请,盛薇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站在一旁的叶锦终于忍不住笑道:“母亲,我可真受不了这两个人!明明都舍不得,却还客气的矫情!我看啊,是该给他们机会,单独相处相处,好好的话别一番!”

  叶锦笑得一脸暧昧,苏盛薇知道她又误会了,心中难堪,却不能作任何解释,只是默不作声。

  叶智宸也不解释,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满是淡然的神色。

  到了傍晚,叶智宸又派车来接她,这次苏盛薇并不那么惶恐了,因为窗外的景色一如之前那一次,宽敞的柏油马路,亭亭如盖的大树,静谧安宁的环境,应该还是要去他那座位于城东的官邸。

  果然大半个小时过去,车子再次停在了那幢白色的洋房前,花圃间馥郁清淡,水池中的喷泉哗哗作响,何继楠恭恭敬敬地对她说:“苏小姐,四少在里面等你。”

  苏盛薇轻轻点头,说:“我知道了。”便缓缓朝着屋内走去。

  这次听差的将她引到了一个小餐厅,餐厅内贴着月牙色的壁纸,长长的餐桌上摆着淡蓝色的蜡烛,桌旗上绣满了精致的花纹,地毯是羊绒的,绒面既细又软,踏上去一点声响也没有,头顶是欧氏的吊灯,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

  临窗处是宝蓝色的沙发,沙发前的矮几上,摆着一盆蝴蝶兰,花开得正好,温婉清馨得犹如小家碧玉,微风吹进来,花儿翩然摇曳,那花瓣竟真的似振翅欲飞的蓝蝶。

  她刚一坐定,就有人奉上茶来。

  她喝着茶等了一会儿,忽听隔扇外有人一面说话一面走进来:“真是抱歉,让苏小姐久等了。”来人正是叶智宸,他换下了平日的戎装,改穿一身黑色西装,风流倜傥,英气与冷傲尽敛,倒平添了三分儒雅。

  苏盛薇说:“四少太客气了,你身系数省军政,本就繁忙,却还特意宴请我,叫我很是过意不去。”

  叶智宸淡淡一笑,说:“不过是一顿饭,苏小姐不必多想。”见她面前放着茶杯,又说:“我听三姐说,苏小姐喜欢喝咖啡,不如我吩咐下人,为你泡一杯过来。”

  苏盛薇略觉错愕,不敢相信自己这样的小习性他也会记得,正想说不必麻烦,他却已经吩咐下去了。

  是现磨的咖啡,味道比起外面咖啡厅的,可是好太多了,苏盛薇细细的品尝着,十分钟后,就有听差的来说:“厨房请示四少,已经都准备好了。”

  叶智宸说:“那就先吃饭吧。”又笑着对苏盛薇说:“今天就请苏小姐试一试家里西餐厨子的手艺。”

  叶智宸请的厨子,自然非同等闲,做出的菜式都十分地道,佣人将菜上好了,又为两人将桌上的蜡烛点燃,便退了出去。

  苏盛薇一面优雅地展开餐巾,一面忍不住笑了,被叶智宸看到,便问她:“你笑什么?”

  她依旧是笑,说:“想不到四少平日看起来冷漠,却拥有如此浪漫的情调,你看这烛火,多像恋人们约会时享用的烛光晚餐?”

  叶智宸勾起性感的薄唇,笑着说:“烛光只是一部分,既然要道别,哪里能少得了酒?”桌上摆着一瓶西洋红酒,叶智宸略微起身,便往她面前的玻璃杯中倒入一些,一时间,酒红色的液体在杯中闪耀出潋滟的光泽。

  苏盛薇更是忍不住,那笑意自眼底漫漫的溢出来:“看来,四少是打定了主意,今晚要将这浪漫进行到底了!”

  隔着桌上摇曳的蓝色烛火,她的脸上渀佛泛着朦胧的光晕,微茫闪耀下,一双明眸似皓月流光,褶褶闪耀间,能叫人莫名的心动。

  叶智宸心中一阵恍惚,要极努力,才能克制住心中的汹涌澎湃,修长的手指举起酒杯,看着对面的她,“谢谢你!”

  他是在谢她的成全,如果她不答应结婚,那他就能继续与楚维仪在一起。他之前与家里那样闹,就是为了与那位柔弱动人的女子在一起,楚维仪那张楚楚动人的脸,总是在轻易间撩动他。他以为,这就是他想要的,那就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

  可是,当一切都发展成了他的期望,心中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欣喜,这是为什么?连他自己都看不懂自己了!

  面对离别,苏盛薇却笑得一脸轻松,她说:“如果真要道谢,那我应该也要谢谢你!”

  她亦举起酒杯,两只玻璃酒杯相撞,在空中发出“叮”的清脆声响。

  叶智宸将酒递至唇边,轻呷了一口,眸光忽然转深:“你能不能与我说,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不喜欢别人过问自己的事,自然也没兴趣去探听别人的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好奇,能有什么人,能够完全俘获她的一颗心?

  苏盛薇虽未想到他会问这个,不过她素来率直爽朗,因此并不介意,她笑着说:“他自然不似四少这般雄心万丈,在上海的时候,我们拜的同一位先生学书法,他很有才华,是个温柔儒雅的好男人,我苏盛薇并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只愿此生能与他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相携到老。”

  忆及江城默,她美丽的脸庞上,不禁盈满甜蜜的笑意,她沉浸在自己怀念的往事里,眸底亦是一片波光潋滟,那莹莹闪烁的光彩,却在一瞬间灼伤了他的眼。

  “所以,应该是我感谢你,有你的帮助,我才能达成所愿。”

  摇曳的烛光下,她弯起的红唇,好似在夜晚绽放的蔷薇花,明媚而又妖娆。

  叶智宸心里像是有成千的蚂蚁在啃食着,虽然并不是很强烈,却在那酥麻的持续着,那种痛,简直比切肤般的刺骨疼痛还要难受。

  两只玻璃杯继续在空中碰撞,这一次,叶智宸扬起脸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完记得:方便下次看,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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