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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小三行径


  

  宋青山没死……短暂的错愕之后,顾旭之很快平静下来。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这个对手,从来就是不简单之辈。当日在翠华山公墓,派去的人检查发觉遗体有变,他收到消息的同时,蒋牧尘正好打来电话,说的也是这事。

  两人在电话中讨论许久,最后决定:听之任之,借彼之手杀吾之敌。

  根据赵子敬提供的消息,只要宋青山是真的假死,他所在的组织必定会杀人灭口。负责执行命令的,不意外的话一定会是薛立珩。

  事实证明他们没押错宝,即便中途出了些岔子,薛立珩到底还是死在了宋青山手中。

  至于他们之间的暗战,他已经懒得去思考过程。宋青山睚眦必报,从他布局营救简薇薇伊始,他就算好了每一步棋。

  薛立珩死在太过聪明,又或者说太过自负。

  那日车祸,车上的两个人都被掉了包,这是毋庸置疑的。如今他唯一放心不下,宋青山把简薇薇弄走的真正意图。

  简薇薇有些心计,也够心狠手辣。否则当初也不会以简伯年病重为由,将他送入西山疗养院,顺利夺权。

  要知道那个地方,自蒋牧尘接手后,便一直为政府部门提供便利。

  那些贪赃枉法、严重违纪的官员,进了那里基本没有不招的。说好听的,她也算是简家千金,能如此清楚疗养院的真正作用,这背后多半是有人指点。

  而这个人,如今回头去看,八成就是宋青山无误。

  拧眉思索半晌,随手拿起手机,出了会议室给蒋牧尘打过去。

  这头,蒋牧尘听完他的分析,语气淡淡的说:“派人盯着宋悦,另外通知京都机场、车站,留意下,估计不出三天他就会想办法出境。”

  顾旭之眯起眼眸,无意识的盯着楼前的五角枫:“京都的各个出口,每天往来的人流多以十万计,如何能分辨出他的身份?”

  “赵子敬走之前,不是给了你一样东西吗?”蒋牧尘反问:“你别说不知道怎么用。”

  顾旭之眸中多了丝烦躁:“京都四通八达,任何一条路都能出去。而他给的东西只能在机场、车站使用。茫茫人海,要找出善于伪装变换面目的间谍,谈何容易。”

  “该做的功夫还得做,尽人事知天命,真让他溜了也不怕。”蒋牧尘忽而笑起来:“别忘了,217研究所的病毒原液还没到手,他迟早得回来。”

  顾旭之是聪明人,蒋牧尘稍稍这么一点拨,瞬间领悟过来,含笑结束通话。

  这头,蒋牧尘挂了电话,偏头见简云裳也蹙起黛眉,当即拥紧她的肩,什么都没说。

  沉默回到沁梅园,时间已是夜里10点。沈如眉没有睡,而且脸色有些阴沉,简云容打着哈欠在一旁陪着,似乎也不敢去睡。

  夫妻俩正纳闷,就见两人对面的沙发上,赫然坐着钟长儒。

  交握在一起的手,同时紧了紧力道,含笑坐过去。

  蒋牧尘漫不经心的个简云裳倒了杯茶,扭头冲钟长儒扯开嘴角:“钟叔,你的鼻子似乎越来越好使了。”

  “臭小子你敢损我!”钟长儒气极,扬手就要揍他。

  沈如眉见状轻咳一声,不咸不淡的说:“天晚了,云容你上楼睡觉去,明天一早还得回学校。”

  “嗯……”简云容打着哈欠站起来,倦极的说:“亲家妈你也早些睡。”

  说完,视线非常不友善的掠过钟长儒,起身上楼。

  这个叔叔好奇怪,从进门到刚才,统共就说了三句话。但是沈如眉的脸色,一直阴沉不散,好像很生气,又好像带着点点无奈。

  蒋牧尘虽摸不准沈如眉支开简云容的用意,但也没给钟长儒好脸色。

  坐了一会,他佯装随意的看了下腕表,为难出声:“钟叔,时间不早,您还是回家休息去吧。”

  “如眉,你给我透个底,事情行还是不行,行的话我一会回去就找老头子提!”钟长儒梗着脖子,中气十足的说:“我就问一次。”

  沈如眉脸上浮起愠色,一言不发的起身上楼。

  蒋牧尘夫妻两个,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狐疑望向钟长儒。

  他刚才的话很清楚,可话里的信息量未免太大。

  “看什么看!”钟长儒火爆的脾气上来,怒道:“没见过人求婚啊!”

  “见过!”蒋牧尘星眸危险眯起,嘴角抽搐的回了一句:“不过没见过男人跟我妈求婚!钟叔,你脑子没病吧,你这样是小三行径。”

  钟长儒从小就不喜欢他,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喜欢。偶尔去钟家做客遇见他回来,几乎没有一次给过自己好脸色,弄半天,他喜欢的人居然是自己母亲。

  爱的人结婚了,新郎不是他。最可恶的是,爱人的儿子每次见了都管他叫叔叔……

  光是想想就觉得匪夷所思。

  “臭小子你居然说我是小三!”钟长儒吹胡子瞪眼:“你回去问问蒋千学,谁才是小三。”

  “噗……”简云裳彻底没绷住,一下子笑了出来:“钟叔,别管谁是小三,你不觉得我妈非常不待见你吗。”

  钟长儒不是莽夫,否则也不会在军中坐上如此高位。闻言脸色讪讪的,无比落寞的站起身,径自走了。

  有些事明知早该看透,是他一直试图蒙蔽自己罢了。

  等了三十几年,终于等到她要离婚,然而梦也在这一刻真正醒来。

  即使再等上三十年,沈如眉还是沈家的温婉端庄的大小姐,依然不会看上他这个,满脑子只想报效国家的粗人。

  粗人……仔细琢磨这两个字,他闷闷坐回车里,吩咐警卫开车。

  迄今为止,也就沈如眉敢当着他的面,说他是个粗人。

  汽车引擎的轰鸣逐渐远去,客厅里的人却是了无睡意。

  蒋牧尘吃惊的程度,绝对不啻于简云裳。但他搜遍记忆,也没有关于母亲和钟长儒是旧识的任何印象。

  沉默许久,沈如眉忽然去而复返,脸色比方才缓和些许,但看着依然不好。

  “妈,您怎么还没睡。”简云裳当真是关心,也存着一份好奇:“看您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沈如眉神色如常的笑笑:“我忘了给你俩热汤。”

  此话一出,蒋牧尘和简云裳皆抖了抖。

  真是执着……

  两人在沈如眉的监督下,乖乖的把各自碗里的鸡汤喝完,又吃了些点心,这次如释重负的上楼。

  汤喝的太多,简云裳感觉自己一肚子水,走路都带着响。

  懒洋洋的窝进贵妃椅中,她抿了下唇,好奇的问:“钟叔刚才说求婚,他不会是真的跟妈求婚了吧。”

  “不知道……”蒋牧尘挤上去,抢占了一半了位置,轻松将她抱住:“我以前只听发小说,他这个叔叔脾气不好,年轻时喜欢过一个人,那人不喜欢他,他便执拗的选择等待。”

  “你也不知道,他等的那个人,是妈?”简云裳帮他把话接下去:“三十几年……这份执着还真是,有点五味杂陈。”

  蒋牧尘侧眸,曲起手臂支着下巴,目光眷恋的锁定她的容颜:“我曾经也想过,若一直找不到你,便一直等下去。”

  “那你现在继续也是可以的。”简云裳有点心不在焉,猛地想起在墨家他提到的事:“你中午说,有何家大娘孩子的消息,具体是什么。”

  蒋牧尘调整了姿势,更加紧密的从身后将她抱住,淡淡开口:“他的户籍一直没有销户,翠华山公墓管理处所,登记的无主遗体中,符合他年纪的是一千多个。我让人逐一核实过,都不是他。”

  “……”简云裳沉默下去,一想到那些无辜的人,都是因为简伯年的私欲,而遭遇横祸,胸口就闷得慌。

  “不过……”蒋牧尘的手握住她的胳膊,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他出事的前后两年,京都有家福利院,送了几个孩子出国,其中国有个的年纪和他差不多。”

  “我觉得不会是领养,而是训练成杀手,或者是其他。”简云裳反应过来,脊背不由的一僵。

  蒋牧尘安抚的拍拍她,小声哄道:“也不一定,我已经让人去核实消息,过不久就知道了。”

  “我困了……”简云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曲起手臂撑着椅子的靠枕,说着就要起来。

  蒋牧尘的动作比她还快,等她反应过来,两人已双双倒进宽大的床中。

  简云裳一脸绯红,情不自禁的将头埋到他胸前……

  两天后,简氏与精益合并的程序走完,简云裳难得清闲,一大早便约了箫碧岚和墨珍一起,去涮味斋打牙祭。

  许久不来,鲍铭禾冷不丁见到她,脸色当时就有些惊恐。

  “上次送给许教授的卡,他有没有用过。”简云裳也不避忌墨、箫二人在场,翻了翻这个月的营业记录,随口问道:“好好想想。”

  见她问起这事,鲍铭禾顿时吁出一口气:“许教授没有来过,不过有位自称他同事的美女倒是来过几次。”

  简云裳斜过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就是送卡给他那天,和他一起来的美女。”鲍铭禾抹汗:“对方姓王。”

  简云裳略略颔首,示意他出去:“你先去忙吧,有事再招呼你进来。”

  鲍铭禾如蒙大赦,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扭头出了雅间。

  箫碧岚搞不懂她为何有此一问,心中只当她还记得自己看上许振霆的旧事,忍不住打趣:“你神经过敏啊,许教授喜欢带谁就带谁,你管那么多。”

  简云裳定定注视她两秒,视线落到墨珍脸上,清浅笑开:“墨墨,给她洗下脑子。”

  墨珍也笑,三言两语道出当初准备查探夜色一事,以及王家跟研究所还有宋青山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箫碧岚一点就透,恍然大悟的说:“你们怀疑研究所意外提取致命性病毒的消息,是许教授透露的,王家因为某种原因对他产生怀疑,特意把最小的女儿送到他身边,名义上是同事,实际却是为了监视他?”

  “差不多,不过这事现在暂时交给师兄去查了。”简云裳点头,眼底的笑意倏然放大:“我其实更期待看到,宋青山和王家翻脸。”

  墨珍平静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苦笑摇头:“蒋牧尘要是知道你瞒他这么多事,估计得气得跳楼。”

  “他才不会,顶多会把边上的人挨个踹下去。”简云裳说完,眼底的神色忽然变得暧昧:“喂,亮哥这两天住你们家,还是回了沈家。”

  墨珍脸色一红,冷冷睨她:“不正经。”

  “墨墨,我觉得云裳问的问题再正经不过了。他伤的是胸口,又不是那玩意。”箫碧岚认识墨珍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她又心虚又生气的模样,存心戏弄:“有没有一夜七次?”

  墨珍的脸色愈发难看,偏又不是真的生气:“色女!”

  另外两人听罢楞了下,跟着欢快的大笑起来。

  吃饱喝足,箫碧岚摆弄腕上的飘渺一阵,神神秘秘的朝墨珍和简云裳递了个眼色。

  大家默契起身,转瞬出了雅间。

  牙海码头并非真正的码头,而是原先一处集市的旧称,地点就在运河入口处。

  三个人藏在箫碧岚开来的黑色房车里,安静等待宋悦出现。

  宋青山留给她的信封上写着,让她今日将东西送过来。八局的人虽然中途被箫碧岚截胡,不过也收到了命令,四处可见埋伏。

  墨珍试了下甲壳虫电量,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进入远程操控系统。

  一切准备就绪,宋青山惯常开的黑色的奥迪a8,正好进入视线范围。

  箫碧岚举起望远镜,看清车上的人真是宋悦,旋即朝简云裳比了ok的手势。

  简云裳略略颔首,十指如飞的进入飘渺系统,跟着沉声吩咐:“她的目标,是前方500米的星航大厦。”

  说完,短暂停留的奥迪车,平稳驶入车流。

  墨珍打开甲壳虫,操控其在车内飞了一圈,飞快调整画面和音质。

  一分钟后,宋悦停车下去,一脸焦急的左顾右盼。

  黑色房车停在距离她十米远的地方,轻松放飞甲壳虫。

  待到甲壳虫稳稳落到她的背上,车厢里迅速安静下去。

  箫碧岚夜闯宋家当晚,宋悦手里除了那个信封,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并且那样东西,对宋青山来说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她们才瞒过顾旭之和蒋牧尘,偷偷跟过来。

  静静的等待了十来分钟,宋悦的手机里似乎收到到了短信。

  她低头查看的瞬间,甲壳虫正好落到她头上的水晶发夹上,镜头对准屏幕。

  只见上面写着:回西山。

  这边正狐疑,宋悦已经扭头跑回车里,飞快倒车离开。

  从牙海到西山,车程至少需要40分钟。甲壳虫的电力,倒是完全足够应付,只怕宋青山故意让宋悦领着大家绕圈子。

  三个人不疾不徐的摘下耳机,命令司机跟上去。

  黑色的奥迪a8驶出牙海码头不久,宋悦的手机收到了语音短信。奈何她带着耳机,尾随其后的三个人,未能听见分毫。

  同时,宋悦车上的导航仪关闭。

  如此一来,她们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揣测出,宋悦即将奔赴的下一个地点到底是何方。

  虽有甲壳虫在她车上,但时间越靠近下班,堵车的风险就越高。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宋青山这个对手有意思。”箫碧岚柳眉微拧,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未停:“他在考验我们的耐性,开始玩捉迷藏了。”

  “anne,别忘了我们有飘渺,而他们没有。”简云裳安慰一句,冷笑道:“除非宋青山不是想今天离开京都。”

  说完,她像似意识到什么,忽然说:“宋青山可能已经离开京都了。”

  “你确定?!”另外两人都吓了一跳:“他的速度没这么快。”

  简云裳揉了揉眉心,飞快的把各种线索梳理了一遍,解释说:“还记得薛立珩死的那晚,他们组织的另外两位成员也落了网。宋青山杀完人,肯定趁机带着简薇薇离开,而我们太轻敌,始终以为他会回来见宋悦。”

  箫碧岚不信邪的进入手机运营商的系统,飞快查了宋悦的通话记录,还有通话的信号发出地。

  少顷,她推开腿上的笔电,一脸失望:“云裳猜对了,那信号来当真来自境外。”

  “等等,你是说和宋悦通话,以及发信息的信号来自境外?”简云裳眸光一闪,瞬间推翻了自己的推测。

  箫碧岚重重点头,想了想又把自己的笔电抱回来。

  简云裳和墨珍对视一眼,各自陷入沉思。

  都说狡兔三窟,整个京都警方,乃至全国各地的刑警,以及国安都调动了起来,他想带着一个累赘轻松离开,基本无法实现。

  那唯一的办法,便是伪造自己在国外的信息,再利用她们之手散播出去,他便可趁着放松警戒的时候,溜之大吉。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她打开飘渺的控制器,进入卫星搜索系统,调出所有有关宋青山的资料。

  根据赵子敬提供的信息,她找到了所有宋青山使用过的身份,迅速理出蛛丝马迹。

  人一旦形成固定的习惯,除非有意误导,否则很少能纠正回来,例如宋青山一贯的自负狂傲。

  他是个擅于反侦察的高级间谍,同时又在国安七局任职多年,不会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处境。这种时候躲着不出声,才是最安全的做法,他去反其道而行之,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从自杀前莫名交给宋悦资料,利用她的手,让蒋家这边起纷争。再到暗地里想整死薛立珩,一直到他最终亲手解决掉对方,种种行为其实都是在挑衅。

  挑衅八局的抓捕能力,挑衅顾旭之的技术,挑衅蒋牧尘的容忍度。不仅如此,他还制造了几起,伤害力不大的爆炸案,大有不把京都闹得天翻地覆,誓不甘休的气势。

  归根究底,他还困在京都,想离开只能将水搅浑,才有一丝脱身的机会。

  想到这,简云裳轻松抬起头,淡笑开口:“待会等宋悦把车停下来,墨墨收回甲壳虫,anne你通知师兄,继续派人盯着宋悦。”

  “然后呢?”箫碧岚想到的结论,和简云裳差不多。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简云裳长长的吁出一口浊气:“在他们组织的成员,没有完全落网之前,宋青山不会离开京都。”

  墨珍听罢,从屏幕上抬起头,深以为然的勾唇:“我同意云裳的看法。”

  车厢再度沉静下去,又跟了约莫十分钟,宋悦果然将车停到路边。

  墨珍收回甲壳虫,又等了一阵,黑色的房车重新上路,掉头返回涮味斋。

  简云裳从车上下来,抬眼就见蒋牧尘站在他的路虎车旁,笑容温暖。

  本能扬起笑脸,她快步走过去,佯装不解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你玩捉迷藏。”蒋牧尘低头注视她片刻,手臂自然而然的换上她的腰:“玩得开心吗。”

  “还好……”说着,悄悄空出手,朝房车上的另外两人摆了摆。

  须臾,房车无声无息的滑入车流。她仰起脸,含笑对上他暗藏了怒气的眸子,说:“送我回简氏。”

  “好。”蒋牧尘答得干脆,只是环在她腰间的手,骤然使力收紧五指。

  简云裳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毫不在意他刚才捏的那一下,反而双手勾住他的臂弯,笑容明媚。

  蒋牧尘默了默,禁不住心疼的帮她揉起来。

  简云裳嘴上什么都没说,心里却破天荒的生出一丝内疚,觉得自己不该瞒着他私自行动。

  乖巧坐进他的车里,车门刚刚关上,手机便有电话进来。

  低头看一眼号码,含笑接通:“许教授,您有什么事吗。”

  这头,许振霆嗓音温和,唇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云裳,我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了一些东西。和阿姨、还有过世的婆婆有关,你在哪里,我给你送过去。”

  简云裳狐疑蹙眉:“我大概20分钟后回到简氏,你直接过来吧。”

  通话很快结束,简云裳盯着手机无意识的咬了下唇。

  打小到母亲和外婆先后离开人世,她好像确实没见过母亲和娘家人走动,也没听她提过几次。

  许老教授算是唯一一个和她经常有来往的人,但感觉又不像是朋友、亲戚,反而更像是家人。否则以她那么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把铺子房本、产权证什么都交由他保管。

  “怎么了?”蒋牧尘见她脸色不开,体贴的给她捏肩:“谁来的电话。”

  “是许教授,他说他父亲那有我妈和外婆的东西。”简云裳靠到他身上,情绪低落:“你说会是什么东西。”

  蒋牧尘蹙起剑眉,想了想开口说道:“妈嫁进简家之前,手里就有好几家顶级私房菜馆,但是简伯年一直不知情。唯一传到你手里的,就只剩涮味斋,你难道就没好奇过。”

  “我查过,其他的店子在她过世后,不是被简伯年卖掉,就是送给了余子莺。”简云裳说完,脑子立即转过弯来:“清理余子莺的资产时,这些店都转出去了……并且都是转给同一个人,那时事情太多我也没细想。”

  “不是巧合,而是那个人在帮她时提出的条件。”蒋牧尘的嗓音沉下去,话里多了一丝嘲弄:“这个人是宋青山。”

  简云裳一听,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怎么会是宋青山……当初跟余子莺母女交手,她就在怀疑智商那么欠的人,怎么可能把陷阱,设得如此环环相扣。

  母亲车祸,余子莺接手母亲经营多年的产业,随后转手。简薇薇成年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给简伯年下毒,将他关进西山疗养院,拿下简氏。

  蒋牧尘仿佛猜透她所想,沉默几秒再度开口:“他计划了好几年,不可能只是为了利用简氏的锁厂,有出口的便利捎带情报。他想要的是整个简氏,乃至牧天。”

  简云裳的思绪有些乱:“他要牧天理所当然,毕竟他也是蒋家人,可这跟我们简家有什么关系。”

  “我在查,有结果会立即和你商量。”蒋牧尘安慰的拍拍她,心中也自是疑惑不已。

  宋青山和简氏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过节,才会让他一心要令简家家破人亡。

  车子在沉默中来到简氏楼下,简云裳返身注视他一秒,开门下去。

  上到总裁室忙了一会,汤燕玲过来敲门,说总台来电话,楼下有位姓许的先生前来拜访。

  “请他直接上来。”简云裳说完,心中竟莫名感到一丝忐忑。

  很快,许振霆在汤燕玲的带领下,来到总裁室。

  简云裳吩咐汤燕玲去倒茶,自己陪着许振霆坐到接待沙发那,寒暄两句直接切入正题。

  许振霆脾气温和,做事却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只见他从随身的包里,很小心的将一只信封抽出来,礼貌递到简云裳的手边,什么也没说。

  简云裳接过来,见信封没有封口,顺手便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

  一封家书,几张照片,还有几张户口本的复印件。

  仔细将每一样东西看完,简云裳的眉头拧得死紧,有些不敢置信的问:“许老教授现在方便听电话吗?”

  “父亲一早便去了实验室,估计要忙到下午。”许振霆颇显为难:“实验室有规定,进去的时候不能携带电子产品。”

  “那算了……”简云裳说完,想起他上次说的事,起身去拿来自己的笔电打开:“那今天先不说这个,我给你看下你们所的新安防系统。”

  许振霆点头微笑,视线掠过她白皙柔嫩的手臂,徐徐落到屏幕上。

  办公区预警系统,实验区的防盗系统,以及自动扫描电子产品的系统,基本上全是按着他给的资料,重新布置了很多可控的报警、防盗装置。

  “云裳,这套系统操作起来难度如何。”他说这话时,眼皮微微闭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很好的遮去眼中的煎熬情绪。

  她离得太近,近到似乎已经占据了自己的整个心脏……

  “系统很容易操作,基本上一说就会。”简云裳不疑有他,客气的演示了一遍。

  由于侧着身子的缘故,她和他挨的有些近,一说话她的发丝便痒痒的拂过他的下巴,痒痒的酥酥的感觉,绵密充斥胸口。

  “咳……”许振霆压下心底的躁动,若无其事的抬手指着屏幕上的一个死角,狐疑问道:“这里好像是研究所的洗手间,其实外面也可以安装监控镜头的。”

  简云裳的视线循着他的指尖望过去,微微挑眉笑开:“那里不用,否则就侵犯**了。”

  实际上那里是有的,只不过装的比较隐秘,并且画面不会传输到监控显示屏。

  “原来如此……”许振霆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抬手看时间:“中午方便的话,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听他提到吃饭,简云裳一看时间,果然都中午了。她顿了顿,歉意笑开:“不了,我还有工作要忙。晚上许老教授回来,记得告诉我一声。”

  “好……”许振霆温和的扬起笑脸,作势起身:“那我不打扰你了,系统这两天应该就可以安装了吧。”

  “我明天回安排项目部的人过去,你放心。”简云裳说着,也跟着起身,礼貌送他出去。

  一直送到电梯口,目送他离开后,简云裳折回总裁室,再次拿起他送来的东西仔细翻看。

  家书是母亲给外公写的,求他答应和简伯年的婚事。照片上,有外婆,边上的那位应该是外公,身后站着三男一女,女的母亲,而那三个男的,她一个都没见过。

  难道这是张全家福,那几个男的就是她的舅舅……

  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阵,又仔细比对母亲和另外几个男人的长相。简云裳渐渐确定,这三个确实是舅舅无疑。

  可是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许老教授那里,而许振霆又怎么会无意中发现。

  母亲留下的任何物件,对许老教授来说,都是至交好友的遗物,应该妥善保存。而不是随手有哪放哪,大意到让人随随便便就能看到。

  冷静思考片刻,简云裳发现自己居然丝毫猜不透,许振霆到底在隐瞒什么!

  想不通便暂时放开,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挥开恼人的思绪,她低头把东西重新收进信封,冷静放进大班台的抽屉,跟着开始工作。

  两家公司合并更名为凌云国际,稍后即将正式挂牌。

  精益那边的人大半都合并过来,杂事一堆,她翻完汤燕玲送来的资料,随手放到一旁,关闭先前打开的系统,进入京都各大银行的储蓄系统,查找穆裕民的账户。

  公司顺利合并,各董事手中所持有的股份,将会发生变化。她急需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变化无限发酵,名正言顺的踢走穆裕民。

  虽然,没有他献策和从中斡旋,母亲依然难逃一死。但并不妨碍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一家一家银行的系统摸过去,表面上天天哭穷的穆裕民,可比另外几位董事懂得享受多了。房产无数,美女无数,资产也是无数。

  也算是有些能耐,否则裴亚枬不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只不过,天知道那孩子到底是她老公的,还是穆裕民的。

  过个几年撕扯起来,没准又是一出好戏。

  在京都,谁人不知道西山住着的,不是巨富就是高官。穆裕民不止在西山买了地皮,还建了一座,整个西山脚下最豪华的超大庭院。

  透过卫星图片看,院中亭台楼阁,曲水流觞,绿树繁花。报建的资料上则写着泳池、桑拿房、健身室、家庭影院,看起来不仅是景致美,配套的各种功能房间,也是相当的齐全。

  简云裳随便算了下,光是地皮和房子就一个多亿,还不算装修,和院中随处可见的名贵花卉。

  拿着简氏的钱,过自己的舒服日子,怪不得会那么积极参与谋害他人,还曾经一度想把自己踢出简氏。

  他是舒服了,可她不爽,非常的不爽!

  敛眉在溜达完各个银行的储蓄系统,简云裳不留一点痕迹的退出来,关闭了页面,着手整理其他的资料。

  正午刚过,天气闷热压抑。

  牧天中部的总裁室内,蒋牧尘阴沉着脸,平静听完卓辉的叙述,手上的签字笔“咔”的一下应声折断。

  卓辉脊背发寒,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欲言又止。

  蒋牧尘丢开被自己折断的签字笔,另外又拿了一支到手中,飞快的在文件上写下批复。

  卓辉暗暗松了口气,刚要开口,第二支签字笔断了。

  他硬着头皮,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嗫嚅开口:“听说……听说是老太太安排的,我和管家阻拦不及。”

  “我知道,夫人知道这事吗。”蒋牧尘刚问完,便接到简云容的电话,语气焦急:“姐夫,你快回西山。刚刚亲家妈接了个电话,脸色特别难看的走了,我听她说是要回西山去。”

  “好,我知道了,你安心上课。”蒋牧尘挂了电话,咬着后牙槽吩咐卓辉:“安排司机把车开出来等我。”

  卓辉应了声,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蒋牧尘心下烦躁,拿着手机先给简云裳打过去,让她也立刻回西山。结束后,他转头给钟长儒打了过去,一接通便说:“钟叔,麻烦你去我家一趟。”

  “是不是你妈挨欺负了?”钟长儒不过随口一问,却听蒋牧尘在电话那头说:“算是吧,希望你能来一趟。”

  “好!”钟长儒说完,立即吩咐身边的警卫:“去西山。”

  蒋牧尘放下心来,挂了电话,旋即离开总裁室。

  母亲这一辈子,最爱侍弄花花草草,离婚手续刚办完,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鸠占鹊巢,毁掉她多年的心血,孰可忍孰不可忍!

  半个小时后,沈如眉一脸痛心的,出现在西山蒋家的庭院中。

  院子里的青石地板上,养了好多年的锦鲤死的死,伤的伤。莲花池也被泥沙填埋了大半,几株名贵的牡丹无一幸免的被踩得稀碎。

  “哎呦……这不是前大嫂吗?”郭妙桦一脸得意,慢悠悠的从正屋的大门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古董羽扇轻摇:“大哥说,他出家思过去了,老太太由我们抚养,顺便这正屋也给我们一家住。”

  “是吗……”沈如眉怒极反笑,那笑声阴森得仿佛来自地狱:“你确定你住得起这院子,嗯?”

  郭妙桦被她的恐怖的样子吓到,本能的瑟缩了下,虚张声势的大笑:“都是蒋家的房产,我有什么住不起的。”

  “蒋家的房产?”沈如眉脸上的笑意猝骤然冷了下去,回头跟半路接来的徐鹤说:“徐律师,麻烦您告诉她一下,她现在住在谁的房子里。”

  徐鹤点头,心里忍不住又把简云裳埋怨了一遍,才不疾不徐的开口:“根据蒋先生和沈女士的离婚协议,西山的整个庭院,归沈女士与其子蒋牧尘所有。”

  “这房产是老爷子留下的,他蒋千学有什么资格自作主张,说送给前妻就送给前妻。”郭妙桦气得肝疼,先前的得意之色,瞬间荡然无存。

  沈如眉见她跳脚,情绪反而缓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睨着她:“这宅子是老爷子过世之时,亲自委托律师过户到我名下的,你有意见可以去找他说。”

  郭妙桦愣怔一秒,讥笑道:“咒我死啊?既然死无对证,你上下嘴皮子一翻,谁知那句是真那句是假。”

  正说着,蒋家老太太哭天抢地的从正屋里出来,一边骂沈如眉有心计,一边又骂郭妙桦没能耐。凡是她能想起来的,基本都骂了个遍,不光骂,还不断指挥佣人,把院子的苗圃和花卉都毁掉。

  高高的院墙外面,玉兰树花香浓郁,枝叶繁茂。

  宋青山兴味索然的拿开望远镜,唇边浮起嘲讽笑意。蒋千学的反应还真是出乎意料,居然答应了沈如眉的所有条件。

  想着心底再度涌起愤恨,这个家的一草一木,没有一样属于他。更不会有人,因为他的故去而感到悲伤!

  狭长的眸子危险的眯起,平静望着院中的方向,跟着他举起手中的狙击步枪,慢慢瞄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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