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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各种强势刷存在感


  

  惨白的光线,在须臾间将薛立珩淤青的肿胀的脸,照得纤毫毕现。

  昂贵的金边眼镜,似在打斗中摔落过,镜框一高一低的架在他的鼻子上,看起来十分滑稽而狼狈。

  他保持着半蹲着的姿势不变,即便不看简云裳的脸色,心中也清楚的猜到,来的人只可能是蒋牧尘。

  沉默胶着的气氛中,简云裳的眼睛逐渐适应光线,移开手平静望向正朝自己走来的高大身影。

  蒋牧尘单手抄兜,狭长的星眸微眯,眼角挑着一抹不加掩饰的嘲讽及鄙薄,徐徐将视线移到简云裳脸上。

  冰冷凛冽的眸底,那一抹警告再明显不过:若不想自导自演的戏码穿帮,最好识相拒绝。

  简云裳心头一震,有气无力的挪过手臂,轻拍了下薛立珩:“立珩……你脸上的伤要及时处理,还是先去看医生吧。”

  余光落到他另一只手上,钻戒璀璨夺目的光华,刺得眼睛生疼。

  做戏要全套,她不能功亏一篑!

  下一瞬,也不知蒋牧尘动了什么手脚,病床边上的监视仪器,不断发出“滴滴滴……”的尖锐声响。

  简云裳黝黑如墨的眸子眨了眨,眼皮缓缓瞌下,覆在薛立珩手背的柔荑,也渐渐往下滑落。

  薛立珩身子晃了晃,脸色发白的跌坐在地,绝望惊呼:“云裳……”

  他手中的钻戒应声而落,瞬间淹没在白色的被单夹缝里。

  蒋牧尘的动作极快,快到薛立珩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人已经被保镖架着拖出病房,眼睁睁看着简云裳躺在推床上,再次进入急救室。

  单独为简云裳准备的急救室中,日光灯管的亮光,将房中照得亮如白昼。

  简云裳安静的躺着,耳边纷沓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空余男人紊乱的呼吸。

  睁开眼,唇边浮起一抹嘲讽的冷笑,淡然质问:“你的人动他了?”

  蒋牧尘倾下身子,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双眸凉凉的审视着她,怒极反笑:“你觉得呢?他以为他是谁,我犯不着自贬身份。”

  简云裳咬了下嘴唇,倔强的与他对视,跟着反讽道:“身份?蒋少既然如此高高在上,还是请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比较好。”

  蒋牧尘早就领教过她过河拆桥的本事,闻言皮笑肉不笑的又朝她凑近几分,嘴唇几乎要贴到她的鼻尖:“你费尽心思设了这个局,难道就没有想过,他若真关心你为何没在第一时间出现,而非要等到三更半夜,才摸过来唱苦肉计。”

  男人呼吸的气息,一下一下喷到脸颊上,强势窜入鼻端。

  他的话不无道理,但是语气却让人接受不能。

  简云裳忿忿闭眼,别过脸不去看他。

  蒋牧尘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薄唇倏然落到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下,稍后直起身,背向她大步离开急救室。

  简云裳望着他的背影,嘴巴张了张,什么都没说。

  等她回到病房,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远处的天际线,隐隐露出鱼肚白。

  独自在窗前站了一会,她回到病床重新躺好,出神的望着手中的钻戒,渐渐陷入沉思。

  蒋牧尘没有说谎,在薛立珩出现之前,病房外、包括住院部楼下,他都没安排保镖守夜。

  真正负责守夜的人,是王府井这边的保镖领队程亮。

  他认识薛立珩,所以断然不会出手伤人。

  薛立珩对外表现出来的样子,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绅士,何况凭他的身份,也不至于会有机会,惹上街头混混。

  这么巧,自己设局的同时,他意外受伤。单从自己所见来看,这种伤痕应该是近身格斗留下的,对方的身手应该不弱。

  记得王家孙子的满月宴当晚,蒋牧尘曾说,两年前自己和墨珍在南苑门外遭遇车祸之后,所有有关自己和薛立珩的信息,突然间全部中断,再也无迹可寻。

  想在在京都凭空把一个人的所有信息抹掉,别人不能,但国安七局的宋青山却能。

  薛立珩和他不仅认识,而且看样子还很熟悉。他的真实身份,恐怕绝非归国乔商这么简单。

  想到这,简云裳再无睡意,猛的坐起来打开灯,并顺手开了电脑。

  兴盛的发展轨迹与简氏大相径庭,成立之初,便以车辆防盗的程序打开市场。

  经过几个月的发展、巩固,薛立珩再度推出新程序,大刀阔斧的攻入零售商品防盗。声名鹤起之时,他顺水推舟,开始踏足物业安防管理的市场。

  同期开展的项目,还包括保镖培训、考核,金融押运等等。

  表面上,薛立珩谦和绅士,温文尔雅。其实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这一点没人比简云裳更清楚。

  没接手简氏和精益之前,她一直觉得兴盛的利润正常,如今回头一想,果然当局者迷。

  情绪复杂的把兴盛这些年的财务报表,仔细浏览完毕,天色已经大亮。

  简云裳看了下时间,困倦的移开电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里景象纷杂,一会是简薇薇得意洋洋的举着利刃逼近。画面一转,薛立珩阴沉着脸,痛苦又绝望的控诉自己背叛,不论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半睡半醒之间,梦里的薛立珩,忽然狞笑着抽出一把刀,发狂的让自己去死。

  惊悚睁眼,蒋牧尘那张脸倏然在眼前放大。

  简云裳心有余悸的皱起眉,不咸不淡的移开视线:“你少来献殷勤。”

  蒋牧尘笑笑,好脾气的把早餐放上推拉餐桌:“我回去后,发现云容不知何时发了高烧,不然你以为我愿意来?”

  简云裳脸色一变,立即抱着被子坐直起来:“云容发烧?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嗓子发炎引起的发烧,吊完水就退了。”蒋牧尘顶着漆黑的黑眼圈,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跟着动作笨拙的摆放好碗筷。

  简云裳晚上也没怎么睡,见他打哈欠,立刻像被传染了一样,险些也跟着打。幸好她反应够快,及时伸手将嘴捂住。

  蒋牧尘抬眸,目光平平的望她一眼,转身去锁门关了探视窗口,这才回头打趣:“不下来,难道是想我帮你刷牙?”

  “自作多情!”简云裳嘟囔一句,利落的从床上翻下来,飞快冲进洗手间。

  她的速度很快,快到蒋牧尘没来得及,看清她脸上不自觉泛起的绯红之色。

  盯着洗手间紧闭的房门出了会神,他摸出手机,语气随意的给卓辉打过去:“去查下,姓薛的昨晚跟谁动的手。”

  由于‘伤势’严重,主治医生建议简云裳,必须卧床一周静养。

  陪她吃过早饭,蒋牧尘留下两名保镖守在病房外,招呼卓辉返回牧天。途中手机铃声不断,他懒洋洋的看了一眼号码,随手将手机设置成静音模式。

  只是打电话的人异常执着,大有不接不罢休之势。

  蒋牧尘摁了下眉心,示意卓辉关掉车内的音乐,不情愿的滑开接听键:“妈,我在开会呢。”

  “开会?”沈如眉气不打一处来的反问一句,冷笑道:“我人在牧天总部,你开的哪门子会,在哪里和哪些人在一起。”

  “北郊,江南新城项目部,你要不要听听。”蒋牧尘沉下嗓音,好看的脸部线条瞬间变得僵硬。

  这头沈如眉略心虚的拿开手机,冷冷质问站在一旁的总经办秘书:“少总真的去了北郊?”

  “是的夫人,北郊的项目即将开盘,少总不放心。”秘书镇定自若的恭敬作答,后背冷汗一片。

  重新将手机举到耳边,沈如眉的语气缓和下来:“我在总部这里喝茶,忙完快些回来。”

  蒋牧尘懒洋洋的应了声,结束通话。

  坐在副驾座上的卓辉大致猜出原委,小声说道:“老大,夫人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昨天那种情况实在太危险了。”

  “你闭嘴!”蒋牧尘喝叱一句,重重靠向椅背,烦躁地闭上双眼。

  昨晚新闻刚出,他第一时间打了电话回去解释。今天这一大早的,母亲不是受人蛊惑,就是在父亲那受了气。

  亲妈到底还是亲妈,活到多少岁,在她眼中都是小孩。蒋牧尘这么想着,回到牧天二话不说就给了沈如眉一个拥抱:“你儿子好的很,没事别胡思乱想。”

  沈如眉才不吃这一套,佯装生气的将他推开,自顾坐回沙发:“简小姐的伤,严不严重?”

  “反正不会影响生孩子。”蒋牧尘反锁好门,嬉皮笑脸的坐过去:“妈,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你都当着媒体的面,宣布她是我们蒋家的媳妇了,我问问还不成!”沈如眉不悦的放下茶杯:“牧尘,你真的不再考虑下别的人选?”

  蒋牧尘动手往她的茶杯里添满茶水,脸上的笑容里,骤然多了几分狡猾的意味:“别人也不是不可以。总之你们不同意我娶云裳,我勉强下,把卓辉娶了也行。反正这小子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呸呸呸!臭小子存心想气死我是吧。”沈如眉啐他一口,要了简云裳的病房地址,带着司机和保镖优雅离去。

  蒋牧尘若有所思的独自坐了半分钟,摁铃通知卓辉进来。

  “老大,你找我?”卓辉推门进去,狐疑的看了一圈。没见沈如眉在,这才松了口气:“上次你让我查宋小姐的事,昨晚有了新的发现。”

  “说。”蒋牧尘倾了倾身子,慵懒靠到沙发背上,凌厉的目光刀刃一般扫过去。

  卓辉心里发毛的干咳一声,飞快将昨晚拍到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又是赵家!蒋牧尘寒下俊脸,他到要看看赵家要包庇那个私生子到几时!

  少顷,他阴测测的开了口:“赵老三的事先别打草惊蛇,姓薛的和人动手的事查得怎么样。”

  卓辉飞快看他一眼,答:“他昨晚去了夜色,还在门外和一伙喝高了的小毛头动手。对了,当时宋局正好路过,也参与了。”

  这么巧?!蒋牧尘沉下眸子,无意识的曲起手指在膝上轻叩。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宋青山身为国安七局的局长,会认识侨商薛立珩倒也正常。赵子敬不过一个有偷盗癖好,间或倒卖文物的纨绔二代,怎么也和姓薛的打得火热。

  莫非真的让自己猜中,两年前那宗间谍案,真和这三个人有关系……

  沉思片刻,他冷冷的吩咐道:“宋青山的事先别管,跟泰美的合作你抓紧一下。”

  卓辉领命,末了将自己手上的资料递过去。

  蒋牧尘一言不发的看完,起身往大班台走去:“通知项目部和企划部的负责人,马上到会议室开会。”

  卓辉一溜烟的跑出去,心想,赵家得罪谁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得罪这活阎罗。

  牧天旗下的新建成的地产项目,江南新城旁边,至今还有一大片废弃的厂房尚未开发利用。蒋牧尘打那块的主意由来已久,只是碍于那里原是赵家的产业,一直未有所动作。

  这一次,看他的神色,分明是志在必得。

  卓辉默默在心里为赵家点了只蜡,将通知传达下去,先行去了会议室。

  房门闭合的余音渐渐散去。蒋牧尘低头扫一眼腕上的手表,抬起笔直修长的双腿,轻松交叠架到大班台上。跟着,顺手抄起座机的话筒,给泰美总裁李君铭打过去。

  电话接通,冷若冰霜的脸部线条并无丝毫松动,平淡开口:“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头李君铭讷讷开口:“这事我还得开董事会,蒋少您看是不是……”

  蒋牧尘闻言,不咸不淡的笑了:“这几天我尽量抓紧拟好合约,让卓辉送过去给你过目,不行也得行!”

  语毕,利落扣下话筒。

  李君铭脊背微僵的杵了半天,想了想重新拨了一组号码出去,刚接通便战战兢兢的说:“蒋少坚持要合作。”

  “很好。”宋青山不带半分喜怒的嗓音,隔着话筒冷冽的传了过去:“最好是泰美只挂名,所有的资金和场地,由牧天提供。另外,合约上一定要注明,展会若发生意外,与泰美无关。”

  李君铭下意识的抹了把冷汗:“是是是,我一定按您的意思照办。”

  他还想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只传来“嘟”的一声,便挂断了。

  颓然坐进身后的大班椅,李君铭怔怔望着对面墙上的巨幅国画发愣。

  泰美毁了,祖父和父亲一手打下的基业,生生毁在他的手中……

  泰美国际往西5公里,京都武警总院灰白色的大楼,巍峨大气的矗立于高楼大厦间。

  沈如眉下了车,吩咐司机从后备箱将一份昂贵的滋补品取出来,步态优雅的踏进电梯。

  上到住院部贵宾层,她目标精准的朝简云裳的病房走去。

  到了门外,两名保镖恭敬颔首。沈如眉微微点头,依稀听见内里有笑声传出。她举到半空的手徐徐落下,直到里边的声音歇了,才复又抬手叩门。

  “不会是薛立珩来了吧?”箫碧岚小声的嘀咕一句,一面示意简云裳赶快躺好,一面朝门外大喊:“来了来了……”

  墨珍淡定的朝简云裳点了下头,施施然坐回沙发里。

  房门打开,三个人见门外赫然站着一名,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俱是一愣。

  这又唱的哪一出……

  沈如眉含笑入内,平静和蔼的眼神扫了一圈,落到床上的简云裳脸上:“你好,你就是小简吧,我是牧尘的妈妈。”

  “啊……阿姨好!”箫碧岚语无伦次的关了门,暗暗叫苦的热情招呼:“阿姨您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一向比简云裳还冷静的墨珍,此时也变得有些局促,张着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不了,我刚好路过,顺便上来看看小简。”沈如眉笑容温和,优雅得体的坐到箫碧岚搬来的椅子上。

  她的长相端庄大气,又保养得宜体态雍容,一笑便给人十分和蔼可亲、又温暖的感觉。

  “阿姨好。”简云裳虽然对蒋牧尘不怎么感冒,不过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劳烦您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沈如眉没见着简云裳真人之前,只觉得这姑娘心气重,一张脸美则美矣,就是太过冰冷。今日一见,反而越看越欢喜。

  也得是这般冰冷的性子,才能制住自己那私下没正行的儿子。

  简云裳让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又碍于她是长辈,心里不知怎的,竟有一种初见未来婆婆的紧张感。

  无措低下头,出尘脱俗的容颜渐渐染上红晕,双手也下意识的绞到一起。

  还会脸红,说明这心思也深不哪去。若一直不动声色的,还花言巧语讨自己欢心,那才可怕。沈如眉眼里含着笑,仔细观察一番,心里渐渐默认了她的身份。

  “听说你伤得不轻,这几天好好躺着别动,需要什么尽管跟牧尘提。”沈如眉坐了片刻,优雅起身:“我就不打扰你们小姐妹说私房话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谢谢阿姨……”简云裳含糊回了句,如释重负的目送她离开。

  房门一关,箫碧岚禁不住落井下石的取笑道:“云裳你不错嘛!这么轻易就虏获了婆婆的心。”

  墨珍不置可否的耸了下肩,接话道:“场面话都听不出来,活该你追不上宋青山。”

  不等箫碧岚回嘴,包里的手机率先响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的翻出手机,看了眼号码,忽然得意洋洋的冲墨珍扬起嘴角:“他来电话了。”

  宋青山主动给箫碧岚打电话,还约她共进午餐,这可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

  墨珍挑眉,不咸不淡的泼了盆冷水过去:“先别高兴,他找你只是谈公事。”

  “墨墨,你太坏了。”简云裳失笑,转头安抚箫碧岚:“别听她的,你男神没准是被你的精神打动了,突然间发现你的好。”

  箫碧岚不以为意的大笑,转身去了洗手间补妆。

  她一走,病房里立刻安静不少。简云裳示意墨珍去把房门反锁,简单说了下薛立珩昨夜受伤的事,问她有什么看法。

  墨珍仔细问了下受伤的部位,一言不发的坐上病床,伸手朝她脸上打去。简云裳瞬息之间会过意,按着薛立珩受伤的轻重情况,比划着和她切磋起来。

  打完,两人同时陷入沉思。

  少顷,墨珍面色凝重的先开了口:“可以肯定,和他对打的是男人,而且彼此很熟。”

  “我也想到了,可薛立珩的人际关系网很简单,真的想象不出,如此有力量又跟他很熟的男人会是谁。”简云裳表示赞同:“我记得,你曾说兴盛的发展壮大,不符合常理。莫非这里面还有我了解不到的信息。”

  “能把他伤了的人,身上必定也带有伤。”墨珍愁眉不展的起身踱了一圈,复又坐下:“这件事先不急,他能瞒你三年,一时半会也不会轻易让你查到。”

  简云裳想想有些道理,转头问起简薇薇的事。

  墨珍简明扼要的将自己的部署说完,手机意外响起属于箫碧岚的专用铃声。挑眉接通,她笑着跟简云裳对视一眼,问:“大小姐,有何贵干?”

  这头箫碧岚语气轻快,笑意盈盈:“我的车钥匙落在云裳的床头柜上,你一会走的时候,帮我把车送过来。我现在在去南苑的路上。”

  “啧啧,有车不开,你就这么急着送上门。”墨珍损兑一句,挂了线,视线落向床头柜。除了箫碧岚的钥匙串,上头还有一只钻戒,目测价值不菲。

  箫碧岚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墨珍挂了线,嘟囔着问起钻戒的来历。

  “薛立珩昨晚跟我求婚。”简云裳平静开口:“不幸被蒋牧尘给彻底搅合完了。”

  墨珍失笑:“蒋牧尘搅合得好。”

  “墨墨,说实话他求婚的那一瞬间,我还是很感动的。”简云裳的嗓音很轻,带着丝丝不自觉流露的眷恋:“当时真有马上答应他的冲动。”

  “你不爱他!”墨珍的结论简单而粗暴:“你只是感激他曾经给你的温暖,潜意识里习惯了他对你呵护罢了。”

  “……”简云裳仰起脸,唇边浮起苦涩的笑意:“你这么了解我,会让我很有压力。”

  墨珍白她一眼,接回最先的话题,继续讨论。

  过了约莫一个小时,两人刚把话题打住,蒋牧尘不早不晚正好到了门外。

  墨珍拿回箫碧岚的钥匙,压着嗓子打趣道:“好好培养感情,你婆婆很好看你哟。”

  简云裳嘴角抽搐的噎她:“我听说上次中断的相亲,又要重新提上议程了,祝你好运!”

  “没良心!”墨珍微微莞尔,脚步轻快的过去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蒋牧尘奇怪的盯着墨珍的背影看了看,快步走进病房:“我妈早上是不是来了?”

  “嗯。”简云裳别过脸,模棱两可的说:“她路过,来了几分钟就走了。”

  蒋牧尘端详着她的神情,忽然愉悦笑开:“晚上带你出去吃饭,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简云裳十分不给面子:“你做的话就算了。”

  蒋牧尘脸上一哂,默默转过身,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握了下拳。

  不就是下厨吗,这天下,还没能难倒他的事!

  相对无言的坐了一会,蒋牧尘无意中看见床头柜上的钻戒,忍不住揶揄:“怎么不戴到手上,好歹也是法国知名设计师的作品。”

  简云裳抬起头,目光凉凉的瞥他一眼:“管太宽!”

  蒋牧尘也不生气,反而笑得莫测高深的走过去,动手将钻戒拿到眼皮底下细细端详。

  少顷,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嗓音,从他口中愉悦溢出:“我说,你的男朋友是贪心呢,还是买了一对一样的戒指,指环的尺寸明显不适合你的无名指。”

  简云裳丢给他一个,你又知道的眼神,伸手把钻戒抢了过来。

  细看之下,指环的尺寸确实不合适自己。

  依稀记得,薛立珩去了法国之后,箫碧岚曾进过他的银行账户。当时墨珍还质疑过,后来她们三个一起看的,确实是自己尺寸的不假。

  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怎么会变了呢……

  蒋牧尘见她不说话,本想道出简薇薇和薛立珩的关系,迟疑一秒,到底没说。

  简云裳什么性子他比谁都清楚,与其让她误会自己抹黑薛立珩,不如让她自行发现。

  顺道把自己干干净净的摘出去。

  沉默片刻,手机有电话进来,他看了眼号码,神神秘秘的笑着跟简云裳说了句晚上见,从容走出病房。

  时近四月中旬,醉人的阳光温煦又明亮。

  一望无际的天空碧蓝如洗,如同干净、清透的幕布,轻盈笼罩在京都上空。

  阳光下,一辆火红的法拉利f12berlia徐徐开至南苑正门外。

  优美流畅的流线型设计,霸气外露的尊贵品质,高调散发着奢华而精致的气息。

  墨珍放下车窗,神情惬意的享受着清风的吹拂,随手摁下腕上的控制器。

  这款控制器的出品人是顾旭之,她、箫碧岚、简云裳,以及心底不敢提及的某人,人手一台。

  可以连通国安专用的卫星定位系统,亦可作为联络工具,无声无息的传播机密信息。

  同时,这款和普通手表无异的控制器,可通过语音,控制车载电脑系统。还能发出干扰手机、网络信号、电台等的超强电波。

  可以说是现代间谍战中,最为顶尖的配置之一。并且,还有个逼格甚高的名字:天玑。

  两分钟后,箫碧岚娇小的身影,紧贴着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出众的宋青山,朝着大门的方向款款走来。

  距离有些远,墨珍看得不太真切,只是微微讶异于,提早出现在宋青山脸上的茶色太阳镜。

  夏天还远,而且宋青山素来就不是爱耍酷之人,这眼镜未免戴得太早。难不成,他是担心自己被认出,才故意这么装扮。

  墨珍转念一想,又觉刚才的分析可笑。

  宋青山长得好看不假,但身份并不是见不得光的大明星,没什么好隐藏的。

  眼见他们二人出了大门,却只有箫碧岚独自跑过来,兴高采烈的坐进副驾座。

  墨珍无语的看她系上安全带,只得将手伸出窗外,淡漠的朝宋青山扬了扬,油门一踩瞬间绝尘而去。

  “约会的感觉如何?”车子开出老远,直到后视镜里看不见宋青山的身影,墨珍才笑着打趣:“有没有心跳失速,冲动到想把他打晕带回家?”

  箫碧岚白她一眼,懒洋洋靠向椅背:“他昨晚下楼摔了一跤,两边脸颊都肿得老高,刚才猛地一看,颜值直接跌到负分。”

  下楼摔跤……墨珍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异色,嘲笑道:“肤浅啊你!暗恋这么久,还停在颜上。”

  “颜是首要,真要长得丑绝人寰,能力再高气场再强也是白费。”箫碧岚无心继续这个话题,闭了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哼哼:“墨墨,我要换男神。”

  墨珍但笑不语,很郑重的点了头:“嗯!”

  下午,京都警方在公安局附近的酒店里,临时召开新闻发布会。

  简云裳遇刺一案,因为有了蒋牧尘这个目击证人在场,案情在短时间内水落石出。

  简薇薇不意外的被移送看守所,等待检方起诉,交由法院审理判刑。发布会刚结束不到两分钟,南大街地铁口发生暴恐事件,伤亡惨烈。

  简云裳看到案发的现场视频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她目瞪口呆的看着视频中,人群四散逃命的恐怖画面,第一个念头就是给顾旭之打电话。

  她有种很强烈的直觉,此次暴恐事件,很可能和‘流星’有关。

  然而电话没能打通,稍后控制器上的黄灯亮起,一组用密码编译的信息传了过来。

  简云裳放心的吁出一口气,埋头处理工作。

  忙到黄昏的时候,她换好装和来接自己的蒋牧尘下楼,上了车飞速朝着北郊的方向驶去。

  简云容精神萎靡,安安静静抱着小黑坐在副驾座。年轻帅气的面庞上,布满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深沉。

  蒋牧尘骨节分明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间或偏头望他一眼,无声鼓励。

  过了许久,简云容仿佛下定了决心,漂亮清澈的眼眸亮晶晶的,转过头淡定开口:“姐,我想去简氏帮你的忙。”

  简云裳心中一动,视线落在蒋牧尘的线条深邃的侧脸上,淡淡应了声:“好啊,明天我让裴助理安排下。”

  语毕,漂亮的明眸借着透进车厢的明灭光线,在前头的两个男人脸上,来回巡视。

  这一路她都在想,蒋牧尘为何没头没脑的,要自己和她离开医院,却只字不提弟弟也在车上。

  合着,他是为了给简云容壮胆,当说客的。

  一丝暖意,无端端滑过心头,转瞬即逝。

  晚饭是在北郊兴安寺的别院吃的,整整一桌子素菜。好在简云裳不怎么挑剔,菜的味道也不错。

  简云容因为可以去简氏上班,吃饭的时候话特别多,只不过都是在跟蒋牧尘说。

  简云裳这个姐姐,反而成了布景板,显得可有可无。

  吃完,卓辉和一名保镖送简云容回去,蒋牧尘亲自开车,载着简云裳去医院。

  “蒋牧尘,为什么是我。”简云裳开了车窗,任由晚风将自己的发丝吹乱,绝美的容颜清冷不变:“谢谢你为云容做的一切。”

  “婚礼很快举行。”蒋牧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唇边笑意融融:“日子是请先生看的,婚纱和戒指都会有,你放心。”

  “……”简云裳平静关上车窗,目光直视前方:“与我无关!”

  蒋牧尘眼底的笑意渐深,继而愉悦的哼起不成曲的调子。

  小野猫胆肥了,居然敢算计他,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整整三天,京都的报纸、网媒、电视媒体都在报道暴恐一事。

  简家双姝因争产反目的新闻,悄无声息的撤下版面,只有网络论坛上,还有人在不停的分析、八卦。

  得益于蒋家强大的影响力,话题热度居高不下的同时,有关简云裳母亲当年车祸的真相,隐约浮出水面。

  有知情人称,当年简母所乘坐的车辆,一直在市区的一家车辆服务中心保养检修。诡异的是,车祸之后,这家车辆服务中心,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负责人也销声匿迹。

  也有人说,事发当天,亲眼看到简家的司机,将车子从服务中心开走。

  简云裳通过自写程序,找出这两位网友的ip地址摸过去,竟意外发现,其中一人竟是简氏员工。这个发现,让她兴奋不已,恨不得立即出院。

  可惜这个念头不过一瞬,很快就被墨珍的到来给打消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照片上的男人,拧紧黛眉:“怎么会是宋青山!?我记得anne说过,两年前宋局怀疑薛立珩是‘流星’,亲自去了萧家说动箫爷爷,同意anne潜伏进兴盛。”

  墨珍拧开矿泉水的盖子,仰头灌了一大口下去:“我也很为难,所以一有消息马上过来和你商量。”

  简云裳脑海里滑过箫碧岚恣意的笑容,顿觉不安:“anne知道这事吗,我们是不是想太多了。”

  墨珍咬着唇,清冷的嗓音里,却透着浓浓的担忧:“我也希望是怀疑错对象了,这种巧合的概率,已经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竟然真实存在。”

  简云裳唇边泛起苦涩的笑,一双如墨的眸子将所有的照片又翻了一遍,没有了往日的淡定安然:“我们得想办法确定,趁anne还没泥足深陷之前,把这人的真实面目撕开。”

  墨珍轻轻点了下头,又说:“假设,薛立珩和他动手,是因为你受伤这件事,至少可以肯定一点:他们当中的一个,跟简薇薇关系匪浅。并且,很有可能,流星也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指环尺寸不对的钻戒、曾经的号码跟简薇薇联系频繁,裴亚枬曾经的提醒,弟弟被人骗出家门那晚,系统被人攻击……

  简云裳稍稍梳理一遍思绪,直觉跟简薇薇有关系的人,应该是薛立珩无疑。至于‘流星’,尚不敢贸然判断,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不等她开口,墨珍已经自顾下了结论:“宋局这人有些古板,性子也比较阴冷。所以,绝不会看上简薇薇,不管什么理由。”

  简云裳无奈叹气,心底隐约升起受伤的情绪。

  三年前的那场车祸,说不定,薛立珩也参与过策划,否则真解释不通墨珍一直以来的怀疑。

  最可笑的是她,竟然在某一刻,因为刻意疏离他而感到内疚。

  唯一值得庆幸,自己对待感情,足够理智足够冷静。

  可惜面对背叛,心中到底做不到无动于衷。

  墨珍背着手在房里踱了一圈,停到窗前望向远处的高楼:“师兄这两天被抽调去十八局,协助调查暴恐的事,否则倒是可以让他模拟打斗的画面。”

  简云裳闻言明眸亮起,绝美的面上浮上难以掩饰欣喜,说:“墨墨,我知道有个人,一定可以帮忙。”

  墨珍转过头,紧蹙的黛眉舒展开来,心有灵犀的笑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秦师姐!”

  “对!”简云裳说完,从手机里翻出秦湘雅的电话号码,转发到她的手机上。

  墨珍存好,又陪她呆了片刻,匆忙离开。

  病房里很快恢复安静,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轻盈的脚步声,以及推车经过时,车轮发出的“咕噜咕噜”声。

  简云裳老实躺在床上,考虑再三,主动给薛立珩去了个电话。

  三天来,他一次都没在医院出现过,只是每天早晚,固定打来电话问候。

  原定月底的珠宝文物展招标会,因突发的暴恐事件,推迟到五月中旬举行。简氏在事发当天就已接到通知,估摸着兴盛也收到了。

  果然,电话一接通,耳边立即传来,男人一如既往的好听嗓音:“云裳,简氏接到通知没有?”

  “什么通知?”简云裳装傻:“这两天一直低烧,裴助理也没和我提过。”

  这头薛立珩闻言,心脏不受控制的瑟缩了下:“你发烧了?严不严重我马上过去。”

  简云裳软着嗓音嘀咕两句,故意挂了线。

  她原本不想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但是为了挚友将来的幸福着想,不得不做一次小人。

  稍后,裴亚枬打来电话,询问珠宝展项目的安防规划,是否继续进行。

  电话来得非常不是时候,以致简云裳想不怀疑都不行。丢开手机,那双水润明亮的眸子,渐渐眯成一条缝。

  暂停该项目企划的命令,昨天已经传达下去,裴亚枬身为代理执行,没理由在同一件事上反复询问。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裴亚枬是经人提醒,有意试探;二、主办方根本就没下发过,暂停竞标的通知。

  简云裳暗自分析一阵,给珠宝、文物展的主办方,泰美国际招标小组办公室去了个电话。

  一分钟后,她结束与对方的通话,视线落在手机屏保的日历上。

  主办方表示,因场地更改,安防项目竞标的标书上交时间,将在本月19日中午12点结束。今天已经是17号,这意味着,简氏和精益只有一天的时间,重新准备标书。

  会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故意伪造了那份项目暂停告知书,并且简氏和精益同时收到。

  在京都,目前能与简氏或者精益抗衡的安防公司,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思及此,简云裳漂亮得过分的眸底,精光浮动。

  再过半个小时,不出意外的话薛立珩就会抵达这里。是敌是友,答案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主意打定,简云裳动作利落的翻身下床,将自己的笔电抱到床上,开启全屏蔽模式,调出珠宝、文物展,最新的场地电子数据。

  此前的标书只是虚晃一招,既然已经在网上泄露,她自然不会那个基础上,费精力做修改,而是抓紧时间重新设计。

  片刻之后,男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停在病房门外。跟着,保镖与人交谈的声音,清晰传入耳内。

  简云裳微微勾起唇角,退出程序,绝美动人的面容,在房门被推开的瞬间,变得有气无力、苍白羸弱。

  “云裳……”薛立珩大步上前,紧张的抓住她的手:“是不是伤口发炎了?怎么会突然发烧。”

  简云裳虚弱的扯了扯唇角,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泰美那边突然宣布暂停项目,我心里着急。”

  薛立珩面不改色,只是眼神愈发温柔宠溺:“傻姑娘,项目只是暂停,就算错过了也还会别的项目做。”

  多么动人心弦的情话,然而简云裳只觉一颗心晃悠悠的,慢慢沉入谷底。

  她艰难的喘了口气,不甘心的反驳道:“这是我接手简氏的第一个项目,搞砸的话,那些董事势必不会服我。”

  薛立珩眸底滑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而非的安慰着她,巧妙转开话题。

  简云裳目的达到,顿时没了心情继续敷衍,不断的在心底祈祷蒋牧尘快来。

  兴许是感应到了她的召唤,就在她险些翻脸之时,蒋牧尘拎着一只精美的饭盒,风度翩翩的出现在门外。

  乍见薛立珩在场,那张深邃迷人的俊脸变了变,狭长的双眸危险眯起:“云裳现在是我的未婚妻,请你放尊重些。”

  薛立珩抓着简云裳的手不放,挑衅的迎着他的视线,嘲讽道:“你的未婚妻?”

  简云裳默默在心底爆了句粗,挣扎抽回手,唇角微牵的朝着蒋牧尘说:“我饿了。”

  蒋牧尘施施然放了饭盒,挑眉冷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薛立珩正欲发作,余光瞥见简云裳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握紧的双拳渐渐松开,愤然出了病房。

  蒋牧尘随后去关了病房的门,冷峻的容颜黑沉黑沉的,仿佛随时会爆发的活火山。

  简云裳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墨色的黛眉缓缓舒展开来,如释重负的吁出一口气:“我真的饿了。”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蒋牧尘胸口的火气瞬间被点爆。敛眉坐下,他唇角挑起一抹戏谑,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目光掠过她如玫瑰花瓣娇嫩的红唇,轻描淡写的说:“老话讲的好,有情饮水饱!我以为你跟旧情人私会,已经忘了还要吃饭这回事。”

  “无聊!”简云裳轻声骂了一句,拿过一旁的手机,直接拨出涮味斋客户经理的号码:“送一份松仁鸡蛋羹,一份米饭来武警总院,住院部17层22号房。十分之内送不到,自己去跟财务结算工资。”

  “你这摆明是迁怒,人家一个小员工出来打拼很不容易的好吧。”蒋牧尘叨叨着把她的手机抢过去,语气严厉的补充:“再加一份白果老鸭汤一份米饭,十分钟内必须送到。”

  简云裳一口老血险些喷出,夺回自己的手对他机怒目而视。

  蒋牧尘面若寒霜的坐回沙发,大声叫来门外的保镖,示意他们把饭盒拿出去:“午饭,我亲自做的。”

  保镖的嘴角抽了抽,偷偷瞄一眼简云裳,恭敬的退了出去。

  简云裳听说那是他亲手的做的饭,心底涌起一股诡异的复杂情绪。沉默片刻,她没好气的说:“你该不会是想听我夸你吧?”

  蒋牧尘抬眸扫她一眼,牙齿咬得咔咔直响,俊脸莫名扭曲:“你会吗!”

  “会!”简云裳微微莞尔,存心气他:“我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

  “……”蒋牧尘那张线条分明,邪肆又张扬的俊脸,瞬间定格。

  简云裳心情愉悦,从床上翻身下来,自顾去了洗手间洗手。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涮味斋的客户经理鲍铭禾,汗流浃背的拎着打包好的简餐,风风火火的出现在病房外。

  保镖狐疑将他拦住,盘问一番谨慎放行。

  “大小姐,午饭送来了。”鲍铭禾唯唯诺诺的埋头进去,一双眼不敢乱看,目光闪躲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鲍经理,外面天气很热?”简云裳记仇,她可还记得,当初去涮味斋吃饭,被他拦下的旧事。

  “不热,一点都不热。”鲍铭禾点头哈腰,额头上再次爆出豆大的汗珠。

  下着大雨的四月天,天气会热就怪了。简云裳懒得继续计较,转而出声吩咐他把餐桌摆好。

  一旁的蒋牧尘心里正气着,见状主动挪了张椅子过去,漫不经心的扫一眼鲍铭禾,薄唇弯起促狭的弧度:“这么好的天气,鲍经理应该适当的运动一下。”

  鲍铭禾心里打了个突,只听他又说:“我忽然想起来,涮味斋的上汤芽菜是一绝,你速去速回,5分钟够了。”

  “好……”鲍铭禾默默在心底哀嚎一声,逃命似的转身往外跑。

  转眼的功夫,人影即消失不见。病房门被他走时带起的气流勾住,“嘭”的一下自动合上。

  “人家一个小员工出来打拼很不容易的好吧。”简云裳白他一眼,闲闲的说:“你这么刁难人家,缺不缺德。”

  “我缺老婆,不缺德!”蒋牧尘自己动手盛了汤,弯着眉眼推过去:“多喝点,去火。”

  简云裳懒理他的冷嘲热讽,端了碗优雅开餐。

  蒋牧尘耍了通嘴皮子,心里的气消了大半,拿了筷子跟着安静享用午饭。

  两人的吃相都极其优雅,病房里静悄悄的,偶尔响起几道细微的咀嚼声。

  寂静中,门外传来女人带着哭腔的哀求:“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见简总裁。”

  保镖冰冷无情的喝叱声中,蒋牧尘狐疑停下动作,抬眸望她。

  简云裳耸肩,摇头表示不认识。

  安静几秒,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两位大哥行行好,简总裁她认识我的,麻烦你们帮忙通报一声。”

  蒋牧尘此时已经吃得差不多,放了筷子,优雅抽了张纸巾拭嘴。

  简云裳没事人一样,小口小口的把汤喝了,又吃了几口鸡蛋羹,这才没什么情绪的开口:“让她进来。”

  门外的保镖得令,叩了三次门后,恭敬打开一条缝。

  披头散发的女人,没头没脑地冲到病床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嗓音嘶哑的哭诉:“云裳,林航他有眼无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们的女儿刚刚满月份上,饶他一次好不好?”

  来人居然是林航的妻子?简云裳美眸微眯,细细打量她的模样。

  兴许是刚生产完的缘故,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邋遢,长发也好像许久没洗过,一绺一绺的黏在一起。由于她一直低着头呜咽,看不清面容。

  简云裳淡漠的看了片刻,脑中竟无丁点印象,遂冷冷开口:“你是谁?”

  李清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神情怯懦:“云裳,对不起,对不起!求你放过林航……”

  “原来是李助……”简云裳略带嘲弄的笑了笑:“三年不见,原来你和林工已经喜结连理,恭喜了。”

  蒋牧尘眼神玩味,挺直宽阔的背慵懒靠向沙发,薄唇弯着几不可见的愉悦弧度。

  这对夫妻还真是天造地设,当年简云裳在精益吃的那次亏,他还有幸打了次酱油。

  凭空冒出来的酱油二字,令他不由自主的蹙起眉,眸光微变的瞟了眼对面的小女人。

  此时李清又哭起来,抽抽噎噎的,磕头如捣蒜:“云裳,林航他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但罪不至死。求你看在我们女儿还小的份上,放过他一次。”

  简云裳不耐烦的清了清嗓子,脸上并无怜悯之意:“李助你先起来,林工的事,你该去求那些被他打伤的伤者家属,求我做什么。”

  “云裳,我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敢轻易上门求你。”李清没动,继续凄凄惨惨的呜咽着,边哭边磕头。

  鲍铭禾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盘子上汤芽菜,仿佛中了定身咒一般杵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精益研发部总经理一事,他略有耳闻。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看似文文静静的简云裳,对付人的手段会如此果决残忍。

  鲍铭禾脊背发凉,双腿瞬间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低头看一眼时间,他禁不住又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浪费一分一秒。

  “鲍经理,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吃饱了,麻烦你收下桌子。”简云裳锐利的目光扫过去,徐徐落回李清身上:“李助,话我已经说清楚,你若是再纠缠,别怪我不念往日同事一场的情面。”

  李清婚后即做了全职主妇,由于林航出事,她才重新了解外面的世界。

  怔忪抬头,眼前的简云裳,浑身都散发着高不可攀的凛人气势。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随便任人拿捏的单纯小姑娘。

  颓然爬起,她绝望的笑了笑,脚步虚浮的往外走去。

  鲍铭禾用余光瞟了眼李清的背影,暗自脑补一番过程,心惊胆战的把餐桌收了,抹着冷汗匆忙离开。

  小野猫到底还是仁慈了……蒋牧尘打着哈欠坐直起来。

  简云裳觉察到他的目光,平静避开。

  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这段时间,睁眼闭眼,第一个和最后一个见到的人,都是蒋牧尘。她从开始的抗拒,到现在的适应,不敢想,长此以往会是什么样子。

  蒋牧尘对她的小动作没有丝毫在意,抬手看了看腕表,起身舒展四肢:“晚上我可能没时间过来陪你吃饭。对了,牧天跟泰美已经达成协议,这次珠宝展牧天是出资方,展会的场地,也由牧天提供。”

  “你什么意思?”简云裳揣着明白装糊涂:“蒋少厚脸皮惯了,自然不怕外人的闲言碎语。但是抱歉,我从未想过要通过依靠男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脸皮厚这种事,你多跟我学几次就习惯了。”蒋牧尘当她是在夸自己,洋洋自得地迈步往外走:“我就把项目给自己的老婆,怎么地!谁爱说谁说去!”

  简云裳气结,好一阵才回过神。她至始至终都没答应要做他的未婚妻,这男人的脸皮还真是厚出了新境界。

  傍晚的时候,新的竞标标书准备得差不多,简云裳关了电脑稍作休息。

  眯眼躺了不到两分钟,简云容打来电话询问,晚上想到外面去吃饭。

  简云裳看了看时间,本不放心他独自外出,考虑他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好,索性让他跟着保镖,到了地方后再和自己报备。

  这头简云容支支吾吾一阵,含糊表示自己约了人,不想带保镖。

  “约了谁?”简云裳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云容,不是姐不相信你,只是外面还不够安定,我不放心。”

  简云容沉默几秒,忽然开心的笑了起来:“姐,你放心吧,姐夫刚到这。而且他还答应陪我去。”

  姐夫?!简云裳楞了下,那头已经挂断。

  弟弟什么时候跟蒋牧尘这么熟了!简云裳碍于无法离开医院,不能当面去斥责蒋牧尘,只能狠狠磨牙。

  次日一早,墨珍天没亮就来了电话,告知简薇薇已被移交司法,最迟下月末公开在京都人民法院公开审理。

  另外,根据警方的要求,由医院方面出具的,关于简云裳伤情的鉴定报告,也已交到检方手中。如此一来,整件事只等开庭,便可宣告完美落幕。

  简云裳神清气爽的和她聊了一会,话题转到薛立珩和宋青山身上,急切问起进展。

  结果出乎意料,秦湘雅的人像模拟在很大程度上,还原了她们所设想的场面。但同时,夜色附近的派出所警员证实,二人受伤当晚,夜色门外发生一起斗殴事件。

  他们之所以受伤,是因为当时场面太过混乱,属于无辜躺枪。

  简云裳听墨珍说完,并未感到轻松,相反心底的疑惑反而变得更加强烈。

  夜色是什么样的地方!那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王家的产业,寻常混子就是胆子大过天,也不会傻到老虎头上扑苍蝇。

  再则,宋青山身为国安七局局长,又是京都高院宋院长的长子,于情于理都不像是会去夜色消费、找乐子的纨绔二代。

  隔着电话各自把心底疑惑道出,简云裳当机立断的决定:“墨墨,传闻王家的夜色藏污纳垢,我想入侵他们的系统,看一下所有的客户资料。”

  “我也正有此意。”墨珍唇角含笑:“不过动手之前,我们需要做些准备,你等我的消息。”

  简云裳起身走到窗边,眯眼望着远处冉冉升上地平线的骄阳,脆生应允。

  黎明已至,纵有黑暗如白云苍狗,心中却再无惧意。

  当年母亲车祸,王家次子跟余子莺两人勾结的旧账,正好借此机会一并清算。

  挂了线,简单去洗漱一番,简云裳回到病床上,开启电脑将标书进行润色修改。

  8点半,裴亚枬和精益那边的助理汤燕玲一起,准时抵达医院。

  简氏和精益这几天照常运转,并未因为她入院一事,而生出不必要的事端。倒是说起最近的招聘一事,裴亚枬口中那个新进的员工,引起了简云裳的关注。

  蒋牧霜,同样的姓氏、同样的牧字辈。不用猜也能想到,必是蒋牧尘的堂妹无疑。

  放着牧天大好的平台不去,放低姿态到简氏的研发部打杂,说没别的目的她还真不信。

  暗自分析完毕,简云裳不动声色的把工作安排下去,之后顺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两只档案袋,郑重交予裴亚枬和汤燕玲:“这是泰美珠宝展安防项目的竞标标书,12点之前,亲自送达泰美国际、牧天国际,安防项目联合招标小组办公室。”

  裴亚枬伸手接过,表情平静的问了一嘴:“总裁,这个项目不是已经宣布暂停了吗?”

  一旁的汤燕玲什么都没说,只是动作谨慎的将档案袋,仔细夹到自己的资料夹里。

  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令简云裳漂亮的眸底闪过丝丝玩味。她漫不经心的注视她们一秒,语气不怒而威:“按我说的去做。”

  裴亚枬自觉说错话,讷讷起身:“总裁您好好休养,我们这就送过去。”

  简云裳淡漠的点了下头,摆手示意她们出去。

  病房门关上的同时,绝美无暇的倾城面容,旋即换上另外一副狠戾的表情,冷冷吩咐一早就过来等在门外的保镖领队程亮:“亮哥,麻烦你跟上去,记清楚她们的一言一行。”

  程亮领命,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裴亚枬和汤燕玲到电梯厅等了一会,电梯一到便相继走了进去,期间并无交流。

  停停歇歇的下到一楼大堂,裴亚枬忽然拉住汤燕玲,急急忙忙的把自己的资料全交给她,跟着扭头奔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程亮略有迟疑,径自坐到大门右侧的休息区,盯住神色平静的汤燕玲。同时不动声色的启动,名为甲壳虫微型跟踪设备,嗡嗡的飞向洗手间的方向。

  “呼……”裴亚枬脚步飞快的跑进女厕,整个人靠到墙上拍拍胸口,顺匀呼吸后又悄悄探头出去,四处张望。

  见没有可疑的人跟过来,她从包里另外拿了台手机出来,飞快编辑了一条短信:“标书到手,请指示。”

  短暂的等待过后,手机屏幕上闪起亮光。

  她低头仔细看完,如释重负的将短信统统删除,关机,尔后若无其事的折回大堂。

  程亮见她回来,低头在平板上调整甲壳虫的飞行方向,往大堂门前的停车场飞去。

  稍后,确认甲壳虫已经落在车顶吸附稳定,平静目送她们上车驶离停车场,转身返回楼上。

  “有什么发现?”简云裳没开电脑,见程亮进来,仰起头淡淡的望着他说:“麻烦亮哥帮我个忙。”

  “大小姐请说。”程亮将手中的平板递过去:“画面还算清晰。”

  国安八局的甲壳虫……简云裳敛去惊疑,无视他被火烧伤后,变得丑陋狰狞的面容,平静看着甲壳虫拍回的画面。

  稍后,她开了自己的电脑,连接上卫星数据,红唇微微扬起:“那两份标书一定无法送达,所以想麻烦亮哥帮忙跑一趟。”

  程亮点头:“我这就去。”

  简云裳翻身下床,弯腰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抽出两份已经密封的档案袋。

  拿到手中掂了掂,她客气递过去,没头没脑的说:“墨墨最近可能要去相亲,亮哥你真的决定一辈子不见她?”

  “大小姐,我说过很多次,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程亮丑陋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变动,那双深邃如千年寒潭的眸子里,亦无一丝波动。

  简云裳不置可否,也没继续深究。

  这款甲壳虫影像实时传输设备,两年前由国安八局技术处的负责人,沈亮所研发制成。测试款的萤火虫机型,如今还存放在自己工作区的抽屉里。

  而成品的升级款,只有苍蝇那么大点,目前国内只有三只。

  顾旭之和十八局的局长胡霖各有一只,剩下的一只,一直在沈亮手中。

  程亮刚到王府井的宅院那会,她就在怀疑他的真实身份。期间试探过几次,他每次的回答都是否认,且毫无新意。

  只是沈亮早在两年前的任务中,就因公殉职,葬身火海。若程亮不是他,怎会有如此先进的跟踪设备。简云裳心思电转,幽幽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程亮平静从她手中接过档案袋,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

  “我最近在想,要不要撮合墨墨和顾师兄在一起。”简云裳盯着他的背影,假装随意的说:“你也知道,他们男未婚女未嫁,而且又这么熟,凑合一下也还过得下去。”

  程亮的脚步几不可见的顿了下,没有迟疑的大步往外走。

  难道自己认错人!简云裳对着空气嘟囔一句,回到床上专心欣赏甲壳虫拍回的画面。

  日防夜防,到底防不住某些人的野心。好心留下裴亚枬继续在简氏任职,只因考虑到她哺乳期刚过,不宜奔波求职。

  现在看,好人还真是当不得。

  甲壳虫拍回的画面十分清晰,此时,裴亚枬和汤燕玲乘坐的车辆,已经开到了泰美国际总部附近。

  简云裳测算了下距离,动手在甲壳虫的控制程序里,飞快输入新的指令。

  输入完毕,又耐心的等了几分钟,裴亚枬和汤燕玲下车。两人照旧没什么交流,并排着往泰美国际的大堂走去,一切都很正常。

  就在简云裳差点以为,自己又怀疑错对象之际,路旁猛的停下一辆无牌黑车,三个打扮怪异男人陆续下车。

  虽然他们穿的花里胡俏,头发也染得五颜六色。不过简云裳还是一眼看出,这几个人,曾受过专业的保镖训练,并且训练的时间,至少在一年以上。

  结果毫无悬念,裴亚枬和汤燕玲遭劫,两份虚假标书,自然不能幸免。

  简云裳嘲弄撇嘴,趁他们动手之时,调转了甲壳虫的飞行方向,进入那辆无牌黑车。跟着调整好床头的高度,舒服躺好。

  车厢内光线不太好,简云裳担心甲壳虫暴露,并未开启光线增强功能。因此所拍的画面,不如前期那般高清精致。

  好在,车内的对话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此前,她怀疑此次拦截简氏和精益投标的幕后,必是薛立珩无疑,真相大白之时,她忽然觉得失落。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明明被所有人看好的夺冠种子选手,最后意外败北。

  拉回思绪,简云裳将视频窗口缩放至最小,上网搜索有关赵家的资料。

  从快消品起家,之后接手价值百亿的有色金属矿坑,在某个时间段,资产成倍翻番。最近一两年,忽然进入珠宝行业,旗下更是开设了多加文物拍卖行。

  拍卖行……牧天和泰美旗下也有数家拍卖行,并且还跟国家博物馆有合作。

  与其在网上搜索是而非的消息,不如问下蒋牧尘。毕竟蒋家在京都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前朝。

  主意打定,简云裳移开电脑,拿过手机利落拨出蒋牧尘的号码。

  说起来,这组号码还是在盛世云裳之时,他逼着自己存下的。没想到第一次打过去,居然是在有求与于他的情况下。

  电话接通,蒋牧尘的嗓音不似平常那般油腔滑调,甚至隐约可听出一丝严肃的意味:“五分钟后,我给你打过去。”

  这人还真是不识好歹……简云裳抿唇,丢了手机下床活动。

  牧天集团总部,47层的会议室中,盘旋着一股迫人心肺的低气压。

  简云裳主动打来的这通电话,却令主位上蒋牧尘,心情愉悦不已。会议室里胶着凝滞的空气,因为他脸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笑意,骤然降到冰点。

  底下坐着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不住的抹着冷汗。

  蒋牧尘开会时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但凡脸上出现冰块以外的表情,通常表示又要有人遭殃。

  寂静中,蒋牧尘目光随意的环顾一圈,冷冷开腔:“今天的会先开到这,对了卓辉,午饭的时间已经过了,你让凯萨送餐过来,大家一起将就下。”

  语毕,唇角带笑地站起身,带上自己的手机,一路哼着调子离开。

  “卓助,咱boss是不是恋爱了?”有同事好奇的围过来八卦。

  卓辉干咳一声,沉下脸敲了下那人的脑袋:“这种事能随便打听的吗!小心boss让你去非洲开荒。”

  “boss的脸,就是六月的天。今天请咱吃大餐,没准明天,大家伙就得收拾包袱,回家种田去了。”似哀叹又是警告的话一出,会议室立即安静下来。

  卓辉摇头,转去总经办吩咐勤务秘书定了餐,偷摸蹲到总裁室门外偷听。

  一门之隔的总裁室中,蒋牧尘解开领口的扣子,随意坐到落地窗前的吧椅上,嗓音温柔的说:“赵家啊,我是很了解。”

  这头简云裳皱眉,不悦反问:“都哪些方面你比较清楚的。”

  “方方面面都很清楚,你想知道哪一方面。”蒋牧尘又笑,存心跟她绕圈子:“赵家老爷子一共有四个女人,除去正牌的妻子,还养着三个姨娘。生下的私生子女可以组成一支足球队……”

  简云裳没好气地打断他:“我想了解的不是这个。”

  蒋牧尘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浮起耐人琢磨的狡猾笑意:“你约我呗,约我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简云裳沉默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寒下眸子,决然挂断。

  这么正常又平凡的要求,小野猫居然不接受!

  蒋牧尘促狭一笑,坐回大班台,进入几大搜索引擎提供商的后门,利用关键字检索,轻易删去有关赵家的所有信息。

  删完,他想了想,又在搜索输出结果代码行里键入: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

  他就不信,小野猫能真的不来求自己……

  武警总院,住院部贵宾层22号病房。

  简云裳生平第一次,有股想亲手杀人的冲动。

  求人不如求己!稍后,她平复好情绪拿回丢在一旁的手机,给箫碧岚打过去。

  萧家在京都地位尊贵,素来就是豪门大户结交的对象。然而,箫碧岚对赵家所知的信息,还不如自己多。

  简云裳不死心,跟着分别打给墨珍和顾旭之。

  他们的答案也是如出一辙,不太清楚赵家的底细,甚至没听说赵家何时也做起安防的业务。

  都没有有关这方面的信息,莫非对方托出赵家,只是障眼法……

  不信邪的丢开手机,简云裳抱回笔电,进入两年前参与反间谍案所装的程序,逐一检索赵家成员的名字。

  所幸不是一无所获。这一忙,便忙到了下午,直到门外传来弟弟的声音,她才回过神。

  退出程序,她若无其事的下床,过去将门打开:“云容!”

  “既然你不想约我,我委屈一下亲自过来约你。”蒋牧尘笑眯眯的上前一步,大言不惭的说:“放心,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合格的男友。”

  简云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转身径自爬回病床。

  简云容扭头朝蒋牧尘摇了摇头,小心跟过去:“医生说你明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我知道。”简云裳勉强露出一丝笑脸:“这两天在简氏呆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简云容开心的笑起来:“没人欺负我,而且我还认识了许多新的朋友。”

  简云裳见他开心,也发自真心的笑起来:“你要主动和他们来往,不过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

  “姐……我是个大人了,你别总是把我当小孩看。”简云容垮下脸,偷偷用余光看一眼蒋牧尘,声音小小的犹豫道:“我晚上想吃烧烤。”

  “好啊,你让厨房准备准备。”简云裳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医生说过,你不能吃。”

  简云容低下头,怯怯的哀求:“姐,我就想尝一尝,保证不多吃。”

  简云裳抬头对上蒋牧尘的视线,目光里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后者无辜摇头,双手一摊,无声表示:“真不是我出的主意。”

  简云裳生疏的横他一眼,将视线移到简云容身上:“想去哪里吃,我准备下陪你一起去。”

  “太好了!”简云容高兴大叫:“同事说,东郊农家乐有一家的烤全羊特别美味,光是听他们描述就想流口水。”

  “那就去东郊。”简云裳温柔拍拍他的肩,视线在空中再度与蒋牧尘的目光交汇。

  淡定移开视线,简云裳低头,浓密的发丝绸缎一般滑落下去,很好的遮住她微微发烫的脸颊。

  京都东郊,自古以来便是有名的风景区,群山山势蜿蜒起伏,大气磅礴。

  可如今因为过度开发,景区门外,各式宾馆、烧烤档、餐馆遍地开花。

  到了夜里,空气里全是各种吃食杂糅的气味,吃货闻之刺激味蕾,平常人只觉闻之生厌。

  一辆车窗紧闭的黑色路虎,徐徐驶过路面狭窄的小吃街,进入早已关门闭户的景区内部。

  高耸入天的古树,在景观灯的照射下,犹如张牙舞爪的王者,高高在上的俯瞰着这尘世的喧嚣热闹。

  简云裳降下车窗,醉人的晚风温柔得如同情人的手,徐徐拂上面颊。

  额前的几绺发随风舞动,痒痒撩动心底的某根神经。

  这个男人嘴上不说,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又全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进行全盘考量,她怎会无动于衷。

  走神中,车子已经进入景区深处,沿着崎岖的山路从另外的出口开出去。简云裳抬眼,冷冽如雪山清泉的眉眼,在刹那间柔和下来。

  没了食物杂糅之气的空气中,意外飘来馨香怡人的花香。零零落落的灯光下,结满露珠的花骨朵,姹紫嫣红成片延绵,整个山谷美得让人仿佛置身画中。

  “姐……蒋大哥,这是哪里,我怎么从来没有来过?”简云容险些说错话,好在及时打住:“这些花都是真的吗?”

  简云裳心里也存着同样的疑问,听弟弟问起,索性竖起耳朵等着。

  蒋牧尘弯着眉眼,薄唇勾起令人炫目的温柔笑意,偏头飞快的望一眼简云裳:“这是红叶谷,因为是私人的土地,所以从未对外开放。”

  “难怪!”简云容了然的点头,心里却记挂着他的烤全羊:“这里真的会有烧烤吃吗?”

  蒋牧尘干咳一声,无奈点头。

  后座上的简云裳忍着笑意,心情竟是无比的轻松闲适。

  很快,车子开到山谷中央的平地上。一栋造型现代的白色别墅,在灯光的照耀下,依稀露出华美精致的轮廓。

  车子停稳,提早赶过来做准备的卓辉,带着围裙从别墅里出来,笑容勉强的打招呼:“云容,来帮忙。”

  “卓大哥!你怎么也在……”简云容惊呼一声,一反应过来立即蹦蹦跳跳的飞奔过去:“我要吃羊!”

  卓辉目露赞许之色,揶揄道:“你以为你是灰太狼啊,你要吃羊!不帮忙,羊毛都没得吃。”

  简云裳在别墅前的院子站了会,不等蒋牧尘开口,便自行进了屋子。

  “你休息一下,晚饭马上好。”蒋牧尘俊美绝伦的面庞上,不经意间滑过一抹不合时宜的暗红:“我去厨房看看。”

  简云裳点头,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同样不自在假装欣赏客厅的装饰。

  稳了稳心神稍作休息,忽闻卓辉在后院哇哇大叫,紧跟着爆出男人恣意又畅快的笑声。

  简云容的声音干净清亮,隐约透着少年特有的青涩。卓辉的嗓音略带沙哑,像似吹不开的小号。而蒋牧尘,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丝丝不易觉察的性感,如同大提琴优美的音律。

  虽是笑做一团,简云裳还是很轻易的捕捉到蒋牧尘的声音,这让她无端端觉得惶恐。

  迟来的认知,让她在刹那间,生出想要逃离的念头。

  “开饭了……”简云容难掩兴奋的大叫,像一记惊雷,瞬间将魂游天外的简云裳拉回现实。

  起身理了理衣服下摆,她迈开步子,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从容走去。

  晚饭很丰盛,不过只限于第一印象。

  洗手坐下,简云裳注意到每个菜看着都不错,但是只要细看就会发觉,有些没熟,有些煮老了。

  波澜不兴的眸子,扫过蒋牧尘疑似发红的俊脸,落到卓辉身上,恬淡笑开:“看不出卓助理还是厨艺高手。”

  “让简小姐见笑了,就怕味道可能不太好,坏了您的胃口。”卓辉本能的谦虚起来,心中暗道:老大,背黑锅这事,以后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卓大哥的手艺绝对一流,光看菜色就知道了。”简云容不疑有他,也跟着吹捧起来。

  蒋牧尘脸上的暗红愈发明显,故作饿极的举起筷子:“饿死了,大家快吃。”

  卓辉率先夹了一块百合,趁着简云裳不注意,一副凛然送死的模样,闭眼往嘴里送。囫囵嚼了两口,*蚀骨的滋味,险些让他痛哭失声!

  这时,简云容也夹了一块蟹钳,清俊逼人的年轻面庞,转瞬变得热泪盈眶,扭曲变形。

  唯独简云裳看起来胃口不错,一样一样的试吃了遍。

  不得不说,这厨艺的水准,简直是战五渣中的战五渣。

  只是,蒋家大少做的饭,一般人想吃还吃不着。看在他卖力的份上,简云裳到底没有出言嘲笑。

  半生不熟的小半碗饭吃完,简云裳放下筷子的瞬间,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幸福感。

  以往话多嘴贱的蒋牧尘,今晚出奇的安静,从头到尾都在默默的吃着,不发一言。

  卓辉心里发虚,强忍着也吃了半碗,这才拉起不怎么动筷子的简云容,逃似的往后院跑。

  幸好他够机智,没有听信蒋牧尘的吹嘘,提前在景区门外弄了半只烤羊,还有不少的啤酒进来。

  他们一走,餐厅里的气氛立刻变得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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