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痛

　　晶莹的泪珠显示着悔恨和痛楚，一滴滴，一窜窜，一条条，连绵不绝地从眼里淌出。童雨菱抱头，深深埋在被子里，无声痛哭了出来。

　　尽管对昨晚的情况没有印象和记忆，但她清楚明白，那件事情就是发生了。

　　身无寸缕，双/乳胀痛，胸前的一道道吻痕，床单上的血迹，自己大腿内侧的斑斑血迹，还有他的亲口证实和许诺，无不证明自己的清白已然告别而去，自己已由女孩变成了女人。

　　情到浓处便有欲。在这先进文明的二十一世纪，大部分人不再持有处女情结，而她依然希望，这个宝贵的初夜是献给了心爱的人，譬如龙浩！

　　与龙浩确定男女关系开始，到现在差不多半年，随着感情的变深，自己和他之间也会因情不自禁而进一步接触。却不知因为缘故，每当他直接触碰到自己最隐秘的私处，自己便产生一种莫名的抗拒。

　　一直以来，认为这与自己的保守性格有关，自己潜意识里想把初夜留到新婚当晚，可事实证明，不是这么一回事！或许昨晚的罪魁祸首是上官以爵，但自己也逃脱不了责任。

　　这说明什么？证明了什么？原来，自己并非想象中清高，也非想象中纯贞！

　　龙浩经常抱怨自己对他的爱很渺茫很模糊，甚至令他感觉不到。自己曾说他疑心过重，自寻烦恼，但现在看来……

　　自己对上官以爵抱有什么感觉？不清楚！但自己对龙浩的感情，肯定不是爱，起码不是那种刻骨铭心、足以以身相许的爱。这样的自己，还配拥有龙浩那么无私伟大的爱吗？

　　不，当然不配！童雨菱，你根本配不上龙浩那么完美的男人！以前时常认为他自私小气，甚至无理取闹，如今回想起来，才发觉是自己太粗心、太偏激、太过忽视他的感受！

　　他有叫过自己别出差，是自己一意孤行；昨晚上官以爵明明劝过自己，是自己执意要喝酒！童雨菱，你为什么这么固执、逞强和自以为是？这怨得了谁？怨得了谁啊？活该，你真活该，现在的后果根本就是你咎由自取！！！

　　泪已干，痛仍在，继续猛烈袭击着童雨菱的心。她没去穿衣服，就那样披着被子，走到窗边。

　　今天的天气，格外阴沉，如同她的心情，昏昏暗暗，冷冷沉沉。她强迫自己别再去想，把它忘掉，可惜，疼痛依旧，伤口依然!

　　呆立了大约十分钟，双脚的麻痹让她逐渐回神，目光不经意间扫视到静静躺在大椅上的手机，于是过去拿了起来，打开机盖。

　　关机！没电了吗？童雨菱试着打开手机，电源还很充足！她正纳闷手机为什么会主动关掉，来电忽然响起。

　　【浩】

　　看着来电显示上的触目鲜明的名字，童雨菱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没有立刻去接通它。

　　手机连续地响，停了又响，响了又停，足足超过三分钟，童雨菱才按了接听键。

　　“菱，是你吗？”龙浩焦急气促的询问声，传到耳际。

　　温润如故的嗓音，仿佛从远古的地方传来，浓醇似酒，给童雨菱带来一丝温暖和舒适。

　　“菱，应一下我好吗？求你，我是龙浩，永远爱着你的龙浩！”柔和的嗓音愈加急促，不难听出他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紧张和焦虑。

　　好不容易干了的泪，再一次从眼眶涌出，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头发凌乱、眼睛红肿、面色苍白憔悴不堪，童雨菱简直悲痛欲绝，最后，她眼睛一闭，挂断了电话！在关掉手机之前，快速给他发去一个短信：浩，我配不上你，我们分手吧！

　　短短的一句话，不但让童雨菱柔肠寸断，估计那边的龙浩，更是心如刀绞。

　　放好手机，童雨菱打了一个电话去酒店总台让人帮忙订回G市的最快一班机，然后从行李袋里取出干净的衣服，走进浴室。

　　对着镜子，她再一次看清楚自己的身体，目不转睛的，每到一次，心便痛了一下。她站到浴缸里面，打开花洒，拼命冲洗着身体，特别是那些残留着上官以爵的印记的部位！

　　水声，痛哭声，融在一起！

　　眼泪，清水，汇成一体！

　　不知费了多少时间，她终清洗完毕，正好这时，服务员送飞机票过来。

　　付了钱，她开始收拾行李，在床头柜上留下一张只有几字的纸条，片刻不留地走出房间，离开酒店，直奔南京机场。

　　回到G市，已是下午4点多。手里提着轻便的行李，童雨菱低着头，跟随人流走出通道，突然一声熟悉的叫喊让她停止了脚步。

　　意识到手被握住，童雨菱反射性地挣扎了一下，奈何，那只紧握着她的大手，丝毫没有放松，还拉着她，带她走到旁边某个角落。

　　“你提前回来，为什么不通知我？”清新温柔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忧伤。

　　童雨菱静默片刻，随即道：“让我走吧！”

　　“好，你累了，我送你回去！”

　　眼看自己又被拉着往前，童雨菱不禁使尽全力，狠狠甩开他的手，抬起头，正对着他，语气无比的严肃和认真，“阿浩，你没收到我的短信吗？我们没有关系了，不要再来找我！！”

　　“不是的，我们怎会没有关系，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未来的妻子！”龙浩伸手过去，欲再度挽住她。

　　童雨菱迅速后退几步，凝望着他，眼泪即起：“浩，不值得，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我自己清楚！菱，求你，别伤害我，也别伤害你自己！昨晚的事情我都知道，不管原因和过程是怎么回事，我们别去追究了好吗？把它忘掉，当成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没事了！”

　　“你说得没错，梦醒了，我们也该清醒了，我们不该在一起，所以，分手吧！”

　　分手！！亲耳听见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发出，比看到更难受，更痛苦，龙浩几乎要疯狂：“菱，听说讲，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我很介意！！你知道吗？我介意的不是我失去了清白之身，而是……我一直抗拒你的亲密举动，但昨晚的我，却和他发生了关系，这证明……我心里根本就没有你，我从来没爱过你，你明不明白？这样的我，还配拥有你的爱吗？”童雨菱热泪盈眶，与他分手，她又何曾舍得，但是不分手的话，自己又情何以堪？

　　“不，不是这样的！”龙浩声音也开始出现了哽咽，俊秀的脸庞尽是痛苦哀伤的神色，他想告诉她，她之所以抗拒自己，并非因为她不爱自己，而是……是她曾经受过严重创伤引致的后遗症！！但他不能说，假如一说，那将给她的又是一场反劫不复的痛！

　　“浩，别这样，给再让我难堪，让我保留着最后一丝尊严，好吗？求你！”他越是这样，让她越是自卑，和他相比，可谓相形见绌。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借着这一眼，她希望将所有的感情和内疚传送给他。转身的一霎那，眼泪再也抑制不住，迅速溢出她的眸眶，迈着无比沉重的步履，她无力地朝着大门口方向走去。

　　这次，龙浩没有再追，他呆呆地目送着她，看着那抹娇弱单薄的倩影逐渐离自己远去，彻底消失于自己的视线之外……

　　今天早上，他被她发来的那条分手短信震慑惊吓住，又见她关了机，他更是心如火煎，最终联系到上官以爵，上官以爵说她私自坐飞机走了。

　　他顺便问上官以爵关于昨晚的具体情况，但上官以爵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尽管如此，他依然清楚明白，这事跟自己有关，假如自己不赌气，昨晚肯听她的电话，那么，后面的一切意外便不会发生！！都怪自己，是自己该死！

　　内心一阵失控，他抡起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最后索性整张脸伏了上去。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快速冲出机场接客大厅，驱车直奔龙澈的办公室。

　　一问才知，龙澈今天提早下班回家。于是，他又飙车赶回家中，在花坛那找到了龙澈。

　　看了看一边玩耍的龙麒麟，龙浩视线最后停留在龙澈身上，阴鸷深沉地瞪着他，随即挥起拳头，不由分说地朝龙澈脸庞捶去。

　　龙澈防备不及，硬生生地吃了他一拳，嘴角立刻渗出血丝。忍住陡然传来的剧痛，他一边揉着红肿的脸颊，一边轻轻抹去嘴角的血迹，黝黑得彷佛子夜繁星般深邃的瞳眸，瞬时暴射出阴寒凛冽的冷光。

　　龙浩继续挥动拳头，准备再打过来，但这次，被龙澈及时伸臂挡住，同时，伴随一阵叱喝，低沉森冷的语气中透露出极大的愤怒：“你疯了？”

　　“对，我疯了，如果不是你，雨菱不会和我分手，如果不是你，雨菱不会失身于上官以爵那禽兽！”

　　听到最后一句话，龙澈恍惚晴天霹雳，极致的痛楚好比翻天覆地，猛烈地朝他袭来，悲伤从体内的最深处冒出，浑身血液凝滞逆流，仿佛要凝固了一般！

　　不，不是这样的，他不信！！不顾对龙浩的生气，他急促迟疑地问出：“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她失身给上官以爵？不可能，你骗我的，你一定是骗我的！！”

　　“事实，这是事实！不可改变的事实！！”龙浩布满血丝的双眼，继续发出愤怒的凶光，内心是一样的哀伤，一样的痛苦，痛得他迅速跑开，因为他担心，再这样呆下去，他会打死龙澈。

　　龙澈着着实实地打了一个踉跄，脚被花坛一堵，整个人跌坐在冰冷的花坛缘上，随即，他把头伏在花丛里面，胡乱捶打着周围的鲜花，越来越用力！

　　难以克制的悲伤开始吞噬着他整个灵魂，一阵又一阵的痛楚袭来，心里仿佛有无数跳鞭子在狠狠挥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他胡乱挥舞的大手，伴随着一声疼惜怜爱的呼唤：“阿澈，别这样！”

　　龙澈抬头，看到母亲那张充满哀伤忧愁的面容放大在自己眼前。

　　“雨菱的事，我都知道了，孩子，或许这是报应，这是上天对你的过错给予的惩罚，你只能接受，根本无法去拒绝或反抗！”原来，早在几天前，邱雪莲就从容艳红那得知了整个真相。这次，她没有发表任何想法，也无做出任何反应，因为她觉得自己错过一次，故不敢再做干涉，担心会又一次给儿子带来灾难和痛苦。

　　“报应？惩罚？为什么是这种惩罚！！”龙澈竭斯底里地嘶吼，俊颜尽是无助、悔恨、苦楚和悲愤。

　　当年为了防止她取悦其他男人，他想方设法去折磨她，让她对性产生恐惧，谁知道，结果正正相反，她仍能够与别的男人结合，而自己……却变成了性无能！自己变成性无能不要紧，可是……他不要她和别的男人结合，真的不要！

　　“听阿浩的意思，这次的意外似乎不是雨菱的本意，但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救，就当是一个教训。爱她，别去介意她的曾经和过往，说到底，这是你欠她的，是你亲手促成的！所以，忘了它，继续想办法把她带回到身边，嗯？”邱雪莲又接着道。

　　“我知道不是她的本意，但一想到我不再是她的唯一，我便如万箭穿心。我知道我错了，我愿意接受惩罚，我宁愿老天爷夺去我的性命，也不希望……她和别的男人……”想到她的美好也被别的男人享受到，龙澈简直发狂，几乎想死了算。

　　另外，他还想到一件更骇人惶然的事情，发生了这件事之后，菱菱会不会因此而嫁给上官以爵？她那么死心眼，一定会，一定会的，那他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邱雪莲再也无言以对，儿子的痛，儿子的苦，她都理解，都明白。男人最大的痛莫过于此，爱一个人，自然希望她全部属于自己，包括身和心！然而现在……哎，除了自欺欺人地安慰他，她似乎别无他法！

　　担心儿子因为痛苦而继续失控，邱雪莲赶紧把仍在一边玩耍的龙麒麟抱来，教导着他：“麟麟乖，叫爹哋别难过，叫爹哋陪你玩，陪你讲妈咪的事情。”

　　龙麒麟一双眼睛眨呀眨，拉扯着父亲的衣服，竟然真的说道：“爹哋，我要妈咪，找妈咪！”

　　看着儿子稚嫩无知的面容，特别是那双让他深深迷恋的眼睛，龙澈喉咙一紧，将他抱在怀中，把头伏在他的身上，继续陷入沉痛当中。

　　邱雪莲黯然垂泪，静静看着他们，感受着他们心里的痛！

　　多么可怜的父子俩，希望他们能早日重获幸福，假如一定要有代价，那么，她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毕竟，当年若不是自己从中作梗的话，事情就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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