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暗流
韩旭身后，伏尸数十具，鲜血汨汨流淌，场面极其慑人。
一袭青衫不染血的韩旭挟带着狠戾的凶威负手立在麻子脸青年的身前，静静地听着麻子脸青年的讲述，渐渐的，他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寒冰，然后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两字：“童平……”
瘦马出青阳后八千里路，以韩旭的两世为人的谨慎，自然不会如同愣头青一般莽撞，还未至临风城，他就了解了一些关于临风城内的事情。
童平童四爷的名字，自然如雷贯耳。
一个能让坐拥兵甲三千的城主府都得退让一步的人物，如何不引人关注？
若是说这其中没有蹊跷，那么打死韩旭也不信。
不说那三千重甲，便是位于城中心的那座府邸，韩旭只是惊鸿一瞥，便面色凝重至极，其间有股凝而不散的厚重气息笼罩四周，深不可测。
如此恐怖的城主府，居然让鱼龙帮这样的一群乌合之众逼得步步退让，最后甚至平起平坐，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但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于并不想惹事生非的韩旭来说，想不明白的事情自然不会去想，而且临风城也只不过是一个他要前往星空山的临时中转站而已，纵使这座城池再非比寻常，也与他这个过客无关。
但是现在不一样，有人要夺他的丹药要他的命！
麻子脸青年哭丧着脸，缓缓说着：“四爷说了，要杀你夺了益气丹回去给小少爷服用。”
韩旭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那双狭长如刀锋的双目开阖间，寒光熠熠。
妥协或者逃避，从来不是曾一刀登巅人世间的韩旭要做的事情。
他要做的很简单。
那就是反击！
纵使是杀不死你，也要让你不痛快！
而且先前之所以不拔刀而是以沾衣十八跌杀敌，便是要验证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一个让这套武技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的念头。
不知道弹指十八问长生？又会是如何一种波澜壮阔的模样？
而先前动手只是初步摸索，还未有定论，正好缺些磨刀石呢。
心有所思，杀意便涌。
麻子脸青年看着韩旭那双狭长如刀锋的双眼溢出杀气，浑身一颤，连忙跪地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换我的命。”
韩旭平静道：“讲。”
麻子脸青年手脚颤抖，连连摇头，硬撑道：“除非你答应不杀我，不然就让这个秘密随我陪葬吧。”
韩旭冷声道：“这要看你的秘密值不值你的命。”
麻子脸青年看到韩旭似有松口，强制冷静了下来，道：“值。”
“讲。”
“那你……”
“不杀。”
“明日正午盛丰拍卖所会有一枚星辰令现世，城中只有一些拔尖的势力话事人知晓这件事。“他顿了顿，偷偷地瞄了韩旭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决绝，才继续道：“四爷正在与一个神秘人商议，要抢夺……”
他的话音还未完，一双苍白而修长的手便轻轻地戳在了他的喉咙处。
咔嚓。
麻子脸青年一脸的惊恐与不敢相信，胸腔有咕咕之音回响，歪斜着头倒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他的喉管骨头，已被点碎。
“这个秘密的确值你的命，但不值我的命，你来杀我，所以只有请你死了。”
韩旭缓缓转身，一袭青衫不染丝毫血迹，沿着嘴角溢血死不瞑目的麻子脸青年身旁的墙角拐弯走出了胡同。
青砖铺就的地上，随着韩旭的前行，有着一个又一个猩红的鞋印浮现，足有一十八个之后才淡去，最后消失。
“星辰令么？似乎一切有趣了起来呢。”
……
鱼龙帮总部位于临风城南的一块寸土寸金的地段，宅院幽深，红墙朱瓦，富丽堂皇，其奢侈气派与城主府相比，亦是丝毫不逊色。
而赫赫有名的童平童四爷，便是住于此地。
城府深沉的童四爷，平日里生人难近，不怒自威。
这些年来积威深重，手下的人极少敢与之交谈，甚至都极少能见到童四爷的笑容。
而这一切都只是以前。
自从前天夜里，宅子里来了一名神秘人之后，童四爷脸上的笑容便时常浮现，灿烂无比。
这让鱼龙帮里的帮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却没有人敢放松，行事更加谨慎了起来。
谁知道童四爷是怎么了，说不定一个不好，便是杀身之祸。
宅院里对于神秘人议论与对童四爷的反常只能在私底下窃窃耳语，仆人们工作越发勤快，整座宅院竟因为一个人和一个笑容，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着实让人惊讶。
后院的一处厢房里。
童四爷那张最近时常浮现笑容的老脸，此时铁青无比。
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如此紧张，如此惊慌。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身前那坐在圆桌旁举杯独酌之人的一句话。
那是一名白面书生。
而他所说的话亦很简单，但是这句话无论是临风城内任何人听到，此时的表情都不会比童四爷好上多少。
白面书生说的正是：“你有没有想过，王洪盛极有可能会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王洪盛是谁？
临风城城主，玄舟中期战力，更是坐拥重甲寒刀三千卒。
他若要在临风城内杀人灭口，那人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
童平亦不例外。
所以童平才会如此紧张，甚至有些惶恐。
这些年来，仗着有镇国将军府撑腰，与王洪盛数次交锋都占尽上风，逼得王洪盛步步后退，如今若是王洪盛真的敢撕破脸皮，童平不敢想象其后果。
但是毕竟有人撑腰脊梁挺，他还真不信王洪盛竟然敢无视将军府而对他动手。
童平稳了稳情绪，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王洪盛那老匹夫真敢撕破脸？真当大将军不存在？”
白面书生晃了晃手中的杯，看着清澈的酒水沿着杯缘转动，好一会才出声说道：“这次是你自找的，居然敢偷截我传给将军的密信，罪已当诛，若不是看在宁儿的份上，昨日你便已经伏尸。”
白面书生将杯中酒小抿了一口才继续说道：“而且事关这等仙门机缘，你以为王洪盛真的能继续隐忍么？天真！”
童平向来沉稳的神色一变再变，惊慌无措。
这白面书生自然是潜伏在城主王洪盛身边的孙姓智囊。
白面书生名为孙寒，童平晚年得女，当年亦是嫁于此人。
而当日他将星辰令的消息写在密信里准备传回镇国将军府时，却被童平暗地里截下，知晓了此事。
于是才有了这份挟镇国将军府之威硬夺星辰令的恐怖念头。
孙寒厉声道：“你以为王洪盛真的只是一介莽夫么？你以为这临风城在他这些年的经营下真的如你所想的那般不堪一击么？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自爆身份，哼，坐井观天。”
童平张口欲言，却被孙寒一眼瞪得噤若寒蝉。
一代敢与王洪盛争锋的鱼龙帮帮主，此时竟是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一般，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孙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接着道：“你也不想一下，你那纨绔的孙子就算是得了星辰令又如何？居然敢逼迫王洪盛，狗急了还会跳墙呢，说不定，此时斩风卫已经在路上了。”
童平小心翼翼地问道：“王洪盛真的敢带斩风卫来？”
突然，孙寒瞳孔猛地一缩，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瓷杯，身躯直起，正欲发声，门外却急匆匆地跑来了一管家打扮的老者。
人还未到，声便已到。
“四爷，城主来访。”
闻言。
童平浑身颤抖。
孙寒的瞳孔猛地一缩，喃喃说出了先前没有说出口的话：
“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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