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少年有梦
大夏王朝疆域辽阔，自古便有“一城九州”的地理划分之法。
所谓一城，自然便是千古帝都泰安城，号称聚集了东林域菁华的首善之地，屹立在东林域版图的正中，城池疆域之广阔，纵横数万里，繁华至极，一城之地便凌驾九州之上，实力强绝。
而九州分为剑州、云州、宁州、幽州、瀚州、青州、岚州、雷州以及王朝唯一的异姓王所辖境地楚州。
方今之世，武道大昌，各州门派世家林立，如蛛网密布，层层牵制，复杂无比，一副百花齐放的繁盛景象。
而真正属于顶尖豪阀，足以与大夏王朝这尊庞然大物平起平坐的唯有飞仙圣地、剑阁、灵隐寺与星斗宫四大仙门。
韩旭所在的青阳城位于大夏王朝东南的一侧，名为云州，而星空山却位于王朝西南瀚州境内。
两州相隔，十数万里之遥，而让世间无数武夫趋之若鹜的四大仙门之一的星斗宫，占据了瀚州境内最负盛名的洞天福地星空山，门内天才辈出，强者云集，传承超越万载光阴，其底蕴之深厚，已是到了令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传闻星空山纵横十万里，山脉蜿蜒，其间不知有多少的天才地宝珍禽奇兽潜伏，万载来更不知造就了多少传说，无一不令闻者心神摇曳，生出无尽向往。
驾！
韩旭瘦马青衫，身背黝黑朴刀，趁着暮色悄然出城。
十万里之遥，凡夫或许终其一生都未必可达，所幸武道修行之法历经无尽岁月的洗礼已然繁衍到了极致，种种神通武技无穷无尽，更有炼丹炼器制符布阵等诸般手段令人惊叹。
其中最让人叹为观止的便是从远古传送法阵中繁衍而出的传送阵，一息数万里，何等令人震撼？何等方便快捷？
不知穷极多少出类拔萃天资横溢的阵道宗师的一生，才钻研出了这等让天下震动的奇阵，始一出现便令修行江湖动荡不已。
虽然传送阵较之远古传送法阵仍是存在着许多不足与缺陷，但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却依然以一种不可阻挡之势在天下铺开，这为天下武夫提供了难以想象的便捷。
而传送阵的多少，也在某一种程度上从侧面反应出了一州的繁华兴盛与实力底蕴。
云州僻处东南一隅，虽面积广阔，但在九州疆土中却并不繁华，实力属于垫底的州土。
是以，云州唯有三个传送阵，而离韩旭最近的，正是在临风城中。
临风城乃是云州有数的繁华大城，离青阳城有万里之遥，需穿数座城池，跨数座大山方能到达。
而韩旭要前往临风城第一个必经之地，就是乐水城。
通往乐水城的官道宽敞，两侧树影婆娑，大道上零星可见匆匆路人，但大多一骑绝尘，奔波匆忙，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极远，惊起无数飞鸟，横掠夜空。
青衫抬头望了一眼漆黑没有尽头的天幕，目中有着淡淡的离愁和浓郁的担忧。
与大夏王朝这庞然大物相比，青阳城太过于微不足道，他终究还是需要出来闯一闯的。
尽管他曾经无数次在午夜梦回时分想象过这样的画面，但却没有预料到这一天真的到来时，竟是那么沉重。
“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样了？”
韩旭知道父亲定然会帮他引开大部分的追杀，从而让他安心赶路。
但是这次的追杀却非比寻常，那可是号称世间剑仙半数出剑阁，更是曾有过挥剑三千斩绝世的恐怖地方啊。
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杀来个彼岸大圆满？！
韩旭紧抿着嘴唇，眸中看不出异样，只是那握刀的手紧了紧，指节发白。
“多想无用，还是努力修炼吧，争取敲开一窍。”
现在的他不过相当于气海三重巅峰，光是在这青阳城都难以拔尖，更何况这更加精彩更加凶险的外面世界。
此行万里路，凶险无定，便是遭遇追杀也并不出奇，若是不增强自身实力，那与等死并无两样。
韩旭纵马乐水道，心思却全在周身穴窍中，感受着那滚滚如河流般的真气淬炼身体，其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天罡地煞炼体诀》言明的第一个穴窍，在源源不断的真气冲击下，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他原本便是有过开窍经验，更曾经以一种世人惊羡的速度打开过人体天生九窍。
如果真的让他铁鼓三响敲开了这第一穴窍，那么可以想象，那将真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辽阔景象。
“连我都期待这第一玄窍打开之后，先天九窍重开是什么样子了。九窍开后天人交感，都是弹指问长生，与这个世界的玄舟境相比，不知可曾逊色？”
韩旭边控制着体内的真气流转，边喃喃自语，少年轻狂，对那触手可及的未来，有着无尽向往。
“不知一百零八穴窍，需要开多少个，才是彼岸？”
……
瘦马虽然卖相寒酸，但是却是陆为民所赠，听那老头说这是名副其实的战马！
战马可日行三百里，冲刺之威，便能惊退一般蟊贼！
如今这世道也并没有表面那么太平，这马儿倒是能让韩旭省去不少的麻烦。
当然，若不是韩旭应下定然会上帝都替陆为民提几壶桂花酿上望龙坡，陆为民是打死都不愿意将这平时宝贝一般的战马赠予韩旭的。
或许，也存了几分既然人无法去望龙坡看看那般血洒长空的老伙计，那便让战马代替的意思吧，可惜韩旭却并不知晓。
夜色弥漫，那一袭青衫呼吸绵长，身上有着淡淡的光泽时隐时现。
恍惚间，竟似有铁鼓轰鸣之音回荡，神秘无比。
瘦马奔驰二十里路后，韩旭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感受着肌肤与血肉骨骼承受的真元洗礼，还有那日益丰盈的气力，心里说不出来的开心。
……
三日后。
此时离乐水城已经不远，这三日不停歇的修行，也令得那第一穴窍的屏障稀薄如蝉翼，韩旭能够感觉到，只差一丝契机，便能破开屏障，打开这被《天罡地煞炼体诀》标注为筑基窍的地魁窍。
七十二地煞星，先开地魁筑基，何等自负？
这功法何等可怕？
难怪敢言全篇修成可活死人肉白骨！
路旁景物被极速甩开，大道之上只留下一连串的烟尘。
韩旭忽然停马，然后跳下牵着缰绳朝着一旁的小道走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
目光所及，依稀可见袅袅炊烟。
炊烟下，小村庄幽静安宁，依山傍水，平日间男耕女织，鸡犬相闻，怡然自乐，倒也丰衣足食。
韩旭其实也曾来过乐水城，当时重伤待复，更是没了武道机缘，正一蹶不振，满脸颓废。
而那次随父亲从帝都逃亡而出，刚好从乐水城经过，当然，这乐水城虽然偏僻，但是以韩天宇的谨慎，又怎么会在乐水城歇脚。
于是这离乐水城数百里开外的这座宁静的小山村，就成了最好的落脚之地。
父子俩在这小山村里住了大半个月，最后彻底掐断了镇国府的追踪线索才悄然离去，之后便到了青阳城隐居起来。
而当时韩旭还与村里的几位年轻人有着不浅的交情。
“不知那整日念叨着要成为这一带猎头的张奔如今如何了，还有晓雅那丫头，还是鼻涕虫么？”
韩旭嘴角微翘，脸上有着难得的温馨，牵着瘦马，慢慢地走近村庄。
他朋友本来就不多，除了帝都泰安城里那几个不知还能不能见面的，便只有这安宁村庄里的两人了。
韩旭虽然少年天才时有过众星拱月般的盛景，但是在跌落凡尘后，便树倒猢狲散了，若是可以，谁愿意当孤家寡人？
而这小村庄民风质朴，村民们心地善良，少了阿谀奉承，少了机关算尽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少了利益挂钩，那单纯的相处，让韩旭感觉到无比的舒坦。
简单最好，最好真好。
既然都要走了，总该道个别。
韩旭要去的是那离乐水官道最近的山村，以他的脚力，不一会便到了。
一袭青衫牵瘦马，始一出现，便引得村内犬吠不已，更有穿着朴素的村民与嬉戏的孩童好奇望来。
韩旭眼尖，一下子便在人群后方一处宽阔空地上看到了一个健壮的少年，笑喊道：“大奔。”
那看着年纪不大的少年却有着北人的高大身材，此时正穿着粗布背心，古铜色彩的身上肌肉块块。
这正是韩旭为数不多的朋友，张奔。
张奔正手握大弓，挥汗如雨地对着远处临时弄出来的圆靶锻炼箭术。
作为这一带最年轻的猎手，他平日里付出的汗水是别人的数倍。
而他的梦想便是成为这一带的猎头，更是对韩旭说过，待他成为猎头以后，一定拿最好的肉，最烈的酒与韩旭痛饮三天三夜。
少年有梦，韩旭曾含笑应下。
对于这些一辈子都极有可能走不出小村庄的淳朴村民来说，猎头便是少年想象力的极限。
亦更是梦想的尽头。
梦想不分大小，韩旭的星辰大海是梦，张奔的村庄猎头也是梦，分不出孰高孰低。
只要是梦，都要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靠近，不是么？
张奔刚松弦，箭如流星去，直入圆靶心。
他目中不见喜悦，似是习以为常一般，就欲再次搭箭。
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让他握弓的手颤了颤。
“大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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