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转折
这时，被司徒宇踩在脚下的头颅见到司徒宇残害着自己的一部分，当下嘶吼一声，开始挣扎起来。
“给我闭嘴！”司徒宇大喝一声，随即一把将那头颅直接拉到了眼前。将两个头颅压在了一起。
此时司徒宇看起来虽然是神勇无比，但仔细一看，他已然是冷汗连连，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诚然，司徒宇刚才展现出来的那声势浩大的神力，已然是他穷尽全身所有气力施展的最后一击了。此时的他可以称得上是强撑镇定，如若是被那两个头颅看出来，齐齐发起攻势的话，司徒宇必然会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不过，此间那两个头颅已然被司徒宇凭长鞭牵制住，司徒宇也就不需要过分谨慎。
但对于此时的他来说，时间，就是分秒必争的东西。
说不得下一刻，他就会彻底倒下。到时好不容易又再形成的三足之势，又会就此土崩瓦解！
“方殷，快点！”
说完之后，司徒宇当即紧闭双目，开始调动起身体里的梼杌精魄。很快，司徒宇身上的光芒便泛起了一丝涟漪，并在那么一瞬间达到了峰值。
就在那巅峰的瞬间，一道若有若无的青气骤然飞升出来，在半空之中萦绕不止。
下一刻，那青气之中，骤然扑出了一只面目可怖的怪兽出来！那怪兽好似一只长鬃雄狮一般，自青气中夺路而出，在空中风驰电掣地狂奔起来。那只雄狮身后，长着一条比自身体长还要多出两倍的尾巴！那雄狮一般的怪兽奔袭一段时间后，最后绕着司徒宇身子转了数圈之后，这才停在了他的身边。
这，便是四凶之一，梼杌本尊之精魄！
司徒宇眼神凛然，死死盯在那两个九婴头颅之上。
这一次，毫无疑问便是最后的决战！
方殷见司徒宇神勇如斯，当下满意地点点头，看向纪白说道：“纪白，你可准备好了？！”
纪白听得方殷这句话，心神为之大震。其实早从一开始，他便隐隐感觉到自己即将压制不住身下那三个躁动不已的头颅，加之之前那急转直下的局势，他甚至开始在思索着要如何收拾残局。
然而，当纪白终于体悟到方殷的谋算之后，心下终于安定下来。自那时起，纪白便用尽了一切办法全力压制自己控制之下的三个头颅，努力为当前的战局创造出一个绝佳的环境。
事实上，如果没有纪白的苦苦支撑，此时方殷和司徒宇那边决然没有那么轻松。司徒宇自不必说，其原本就已经后力不济，否则也不至于需要使出如此下策，用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套路去换下九婴的一个头颅。而方殷那边看似简单，仅仅只用穷奇面具便将三个头颅生生震慑下来。实际上，那已然是方殷全力以赴才能做到的结果。在使用了摄魂定身的力量之后，方殷可谓是再用不出半分穷奇之力，只是他表面强作镇定，秘而不发罢了。这也是方殷大多时候都只能在旁静静看着的，最主要的一个原因。
不过，就算再有诸多不妥，此时的情况也终于得以控制下来，并慢慢回到了预期的轨迹之上。
纪白见到司徒宇召唤出梼杌精魄之后，心神大震，当下也开始闭目凝气起来。
渐渐的，那血色的双翼开始一点点颤动起来，从中开始渗透出一点一点的殷红粉尘，宛若血沫一般，轻轻飘荡向半空之中。
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只红色的蝴蝶在扑翅一般，妖艳不已。
那些血色粉尘慢慢在空中盘旋，聚集，凝结，最终糅杂成了一团巨大无比的血雾！
血雾之下，一只利爪猛地探了出来。
就在瞬间，血雾便骤然迸炸开来。
那铺天盖地的，是无穷无尽的鲜红，宛若染血的樱花一般，漫天飘散着，悠扬回旋着，自在飞舞着。
只是一眼，便让人忘不了那抹颜色。
等到那漫天血色终于淡下去，一只身躯庞大如牛的猛虎赫然出现在纪白身边，其面目狰狞凶狠，朝天发出一声整耳欲聋的吼声，直教人身心剧颤！那只神似猛虎的异兽扑腾着两肋处的双翼，从其宽厚程度看来，其展开必然是遮天蔽日的恐怖存在！
四凶穷奇之精魄，就此现世！
穷奇在纪白身边绕了一圈之后，微微俯身，停憩在纪白的身边。
纪白张开双眼，其中闪过一抹浓郁而深不见底的腥红之色。他嘴唇微启，朗声回道：
“只等你一声号令！”
方殷点点头，随即看向身旁那三个逐渐开始恢复行动力的九婴头颅，直等到它们开始朝着自己发出嘶吼之时，他的身后，骤然迸出一抹深沉无比的黑烟。
黑烟之下，那张之前瞬间吞噬九婴一首的，面目狰狞的巨首扑了出来！而这一回，这只恐怖至极的怪物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只如同山羊一般的怪物，身形瘦削，但却显得诡异不已。它扭动着自己巨大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怪异无比的叫声。
所谓饕餮，本就是囫囵鲸吞的虎狼之辈，其胃口之大，在异兽之中也是无与伦比，以至于后世甚至有饕餮盛宴一说。而与之相对应的，便是其卓绝无双的实力。
这是一个，连穷奇都赞赏有加的，上古一方之霸主！
饕餮异兽，此刻就站立在方殷的身后，宛若守护之兽一般矗立，傲然睥睨着前方。方殷望着那终于彻底摆脱禁锢束缚，恢复行动力的九婴三首，正色喊道：
“就是现在！”
浩浩然一声令下，方殷、纪白、司徒宇三人的眼神，齐齐发生了变化。他们各自身上的光气霎时变得强盛不已。
与此同时，梼杌率先嗷叫一声，飞身上前一口咬住了那被束缚在地上的九婴两首。
穷奇则是从假寐之中猛然惊醒，身后的那对血色羽翼骤然伸展开来，竟是延展出了比穷奇自身体型还要大出数倍的规模，完全称得上遮天蔽日。它低沉地嘶吼一声，羽翼猛地向后一展，身子竟是化作了一道血色光芒直冲向九婴三首。
饕餮先是在方殷身旁绕了一圈，硕大的头颅突然扭动了几下。
下一刻，那个头颅竟是幻化出一道道诡异无比的光影，每一道光影都夹杂着饕餮的一分样子。那些光影出现在人间的瞬间，便如得诏令一般，齐齐朝着身旁的九婴三首而去。
“还有一个。”方殷走向一边，看向地上那根蜷缩起来的颈骨。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抬起了一只脚，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出了平生最为强烈的一个声音。
“杀！！！”
梼杌、穷奇、饕餮三兽，在听到方殷的一声诏令之后，眼中闪烁过一道精芒。
此时的方殷，俨然如同号令三大异兽的霸主一般，威严不已。
他们几乎是在同时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然后——
猛地将九婴的头颅一口咬下！
与此同时，方殷脸上瞬间幻化出一个硕大的面具，身上同时焕发出淡蓝的光气。他的脚举在九婴那残缺的颈骨之上，下一刻便朝着下方，猛地踏击下去！
只听得一声声摧筋断骨、血肉撕裂的声音此起彼伏，但在最后一刻又好似融合成了一个音调，共同将这声势浩大、艰苦卓绝的战斗，带向了真正的尾声。
在方殷最后的一脚之下，那段颈骨被瞬间踩碎，宛若挫骨扬灰一般，扬起了一地烟尘。
至此，九婴的九个头颅，彻底被撕扯破坏！
九条粗长的脖子，终于彻底失去了全部力量，齐齐失力一般地垂倒在了地上。而那身处在弱水湖上的九婴身躯，因为九首皆被击杀，终究完全失去了生命力，最终搁浅在了湖边，没了动静。
至此，九婴异兽，终被灭杀！
“成……成功了？”
在场的方士，无论是身负伤势的，还是勉力站着的，都在见到九婴倒下的那个瞬间，齐齐发出了欢呼声。
此时，陆鸿复在施云的搀扶之下艰难地站了起来。他们看着前方那没了生息的九婴残骸，隔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终于都做到了——”
一声感慨，道尽了这段时间以来的艰苦，虽然此时九婴并非是由他们所击杀，但在陆鸿复看来，这并不重要。因为如果不是纪白等人冲杀在最前沿，他们这些所谓的“方道之士”，不过就是一群习得法术的普通人罢了。同时面对两只上古传承下来的恐怖异兽，是断然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的。
“真是太好了，真人！”施云看着那偌大的九婴残骸，不禁喜上眉梢。对他来说，九婴的灭亡正意味着晋城又再重新恢复到和平之中。此时，晋城无虞，身边重要的人也一个都没有失去，施云只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此时，施云却是见到陆鸿复的脸上，逐渐流露出来的担忧之意。
“真人？”施云疑惑地叫了一声。
“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何这两个四凶宿主，会如此尽心尽力地帮助白儿铲除这两只异兽……”
“他们不是说了吗？”施云得知陆鸿复的疑惑，当下笑道，“我在前面的时候，听到他们说是为了赏金任务而来。我想，应该是某个大人物请来助阵的吧？”
“是这样吗……”陆鸿复喃喃说着，看向前方那三只异兽，确实始终觉得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纪白看着那一地的狼狈，忽而抬起头看向天际。
“锋子啊，兄弟我——终于给你报仇了。”
微风习习，轻轻拂过纪白的脸颊，他轻轻闭上眼睛，任由那前所未有的舒心感，袭上心头。
时隔两个月之久，这晋城的危机，终于得以解决。
不过，纪白心里明白，若非是方殷和司徒宇，仅靠自己一人，是决然没有可能对抗得了两只异兽的。若是单一只猰貐也就罢了，那九婴何其恐怖，纵使是司徒宇，都为此付出了十分惨痛的代价，虽然对于宿主体质来说，这样的伤势还不至于致命，但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能够彻底痊愈。
纪白想了想，或许自己，应该向他们表示感谢。即使对方的本意并非是单纯的要帮助自己，但无论如何，这场战斗也是在众人的努力之下，才得以获胜。
想到这里，纪白便睁开眼睛，目光投向方殷和司徒宇处，正打算道谢。
但，话还没出口，纪白便发现方殷和司徒宇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在了原先所站的地方。纪白心下一动，突然生起一个奇怪的想法，便将目光，投向了弱水湖边。
方殷和司徒宇，正带领着各自的异兽精魄，款款走向九婴的残骸。
“你们这是？”纪白疑惑道。
而这时，纪白猛然发现，穷奇精魄也紧随其后，甚至在纪白开口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
那一眼之中，充斥着森然的冷漠之意，看得纪白心头一凛！
“喂，你们！”
纪白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当下拔腿便朝着前方赶了过去。
“不好，出事了！”
此时，陆鸿复也看出了不妥之处，当下急道。
一旁搀扶的施云看到纪白慌张如斯，心下也是不由得一紧。但此刻那三异兽的精魄还在，一旦发生变故，那么赶上去的他们便会立刻成为战火之下的炮灰。
施云虽然是义气男儿，但不是傻瓜，他分的清楚帮忙和送死之间的差别。
此时，他们所能做的，唯有站在一边，时刻注意着形势的发展。
这时，踱步向前的方殷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身来，看向纪白。
“你们想要做什么？！”纪白怒不可遏道，“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
“我没有忘，不过好像是你忘了。”方殷意味深长地笑道。
“你说什么？！”
“你仔细想想，我们的约定里面，可有包含着九婴？”
这一句话，登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让纪白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因为身处危急的缘故，纪白一直都没有来得及去顾及这个细节。特别是九婴出世的瞬间，纪白早已便在方殷神色淡然的外表之下，完全忘却了这一件事情。
正所谓，智者千虑，尚有一失。何况，这在一开始，本就在方殷的算计之中！
太可怕了，纪白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深不见底的人，心中早已是对他忌惮到了极致。
这个人，居然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一切言行算计在其中。而这个所谓的约定，其中纰漏恐怕也早在他的谋划之中。
此人，可谓是纪白平生所遇到过的，最为棘手的对手，没有之一！
所谓的赏金任务，所谓的委托，只怕都是为了要得到自己信任所捏造的谎言罢了。
他们真正的意图，正是这九婴。
同为异兽，对于处于死契压制下的四凶来说，九婴正是它们最为滋补的营养品！一旦让它们吞下九婴残骸，消化了其中的精元，届时恐怕就再难控制住它们了！
但此时追悔，就不是纪白的作风了。
既然你不仁，那么我便不义！
心念一动，纪白当下深吸一口气，便要使出穷奇之力，阻止他们！
但是，当气息盈满胸膛的时候，纪白突然发现自己身体之内空空如也，那原本充斥在体内的无穷力量，仿佛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纪白猛然望向前方。
此刻，三只异兽已然是来到了九婴身躯残骸边。
这时，穷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望向纪白。
四目对视间，纪白察觉到了穷奇眼神之中，那深深的不屑和嘲讽之意。
刹那间，纪白便明白过来了。
一直以来，穷奇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要让自己信任于它，并以此为契机，寻找着机会。
而现在，它苦苦等待着的机会，就在眼前。
如今的九婴，比之当初的玉风道人，其价值要高出不止多少倍。
纪白终于开始体会到绝望，开始后悔当初为何没有听取师傅的劝告，仍旧一意孤行，倚靠着所谓的“力量”。他看着穷奇慢慢回过头去，面对九婴残躯露出贪婪的目光，当下再难自己，失声喊道：
“不！！！！！！”
三只异兽，齐齐朝天发出一声怒吼，接着便各自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九婴残骸咬了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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