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对策

　　“这……”

　　施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

　　“混蛋！”纪白此时的拳头已经攥得青筋暴起，在半空中不停颤抖着。他的牙齿在不断地上下打战，愤怒甚至让他的眼睛充斥了无数血丝。他的耳边，刚才张峰所说的话仿佛还萦绕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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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这个样子，我——我真的不甘心啊！”

　　“无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就算要我等一辈子，我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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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你是什么东西，无论你的靠山是何方神圣，我纪白发誓，定要让你血债血偿！！！”此时，纪白心中恨意已然滔天，恨不得此刻就将猰貐碎尸万段。

　　“纪白，你冷静一点……”施云虽然看得心慌，但毕竟和张峰非亲非故，此时自然要更理智一些。当他见到纪白身体颤抖如斯时，当即出口安慰。

　　这时，施云猛然发现纪白的眼睛，正逐渐被血色侵染！

　　施云立刻明白过来，此时的纪白即将陷入癫狂！

　　“纪白！”施云立马抓住纪白的肩膀，猛烈地摇晃了一下。

　　所幸的是，此时的纪白还未真正失去理智。若是施云发现得再晚一些，等到纪白的眼睛彻底被血色覆盖之时，届时的纪白就将如当时被司徒宇逼入绝境时一般，被穷奇的兽性支配！

　　纪白在感觉到身体晃动之后，突然一个激灵，而他眼中的血色也在瞬间消退殆尽。

　　“我，我刚才……”纪白捂着额头，此时的他犹如溺水濒死一般，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还是太过感性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纪白的耳边，悄悄回荡开来。

　　纪白瞬间一愣。

　　“纪白？”施云见纪白突然又呆愣住，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当下关切问道，但话已出口便被纪白伸手生生拦下。

　　因为，纪白耳边所听到的是——穷奇的声音！

　　“你该不会是想乘人之危吧？”纪白意味深长地问道。

　　“笑话！”穷奇语带不屑，反唇回应道，“当初你处在生死边缘，吾都未始动过此等私心，如今你却反过来怀疑于我？”

　　“你会有如此好心？”纪白冷笑一声，“说到底，我们之间不过就是唇亡齿寒罢了，你也无需再多言了。”

　　“伶牙俐齿的竖子。”穷奇虽然嘴里骂着，但言语之后却是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

　　“刚才吾感受到了，你那势如燎原的滔天怒气。如何？你现在，很想给你的朋友报仇吧？”

　　“我要怎么做，不关你的事。”纪白沉声说道。

　　“啧啧，语气如此之冷淡，看来你那个朋友对你来说，完全就是泛泛之交啊。”穷奇说着，刻意将后半句的语气拉得老长。

　　“给我闭嘴！”纪白终究还是没有忍耐住，怒而咆哮起来。

　　“无需如此动气，小子。”穷奇见纪白如此对待自己，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

　　过了一会儿，他却突然补充道：“你就不想知道，和猰貐有关的事情吗？”

　　这一回，纪白没有立刻反驳回去。

　　穷奇的这一句话，确实戳中了纪白的要害。这段时间的努力，无非就是为了要抓住猰貐，还晋城一个太平。但直到现在，抓捕行动始终都没有取得任何进展，甚至直到方才，纪白等人才刚刚得知了对方的底细。可以说，此时的情况对纪白众人来说是极为不利的，若是但凭着眼前了解到的情况，根本就谈不上反击，甚至在猰貐出手的时候连自保的能力都不一定有。刚才张峰，就是在纪白的面前被直接带走，而纪白甚至就连一丝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而且，除了知道猰貐很大几率躲在弱水湖之中，但根本就找不到它行动的任何规律，如何抓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如今玲珑宝塔已被毁去，此间再没有任何能将如此强大的异兽再度封印的办法。

　　若说之前种种让他们进退两难，那么此刻面临选择的纪白，则是退无可退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但你必须向我保证，此次抓捕猰貐的行动，你不能存有半点私心！”

　　“真是谨慎得紧啊！”穷奇干笑两声，爽朗回道，“行！吾保证，对猰貐绝对没有一丝兴趣。”

　　得到穷奇的答复之后，纪白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的确，如果有了穷奇的帮助的话，这一仗并非毫无胜算。但再一细想，穷奇真的会这般好心帮助自己对付同类吗？纪白不能肯定，故而此刻对于穷奇的主动示好表现出了十足的警惕。

　　不过，纪白自己都没想到，穷奇竟然会如此轻易地答应自己的要求。但既然穷奇都这样说了，纪白也自然没有理由犹豫不决下去。

　　“既然如此，就请将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吧。”

　　沉吟一阵之后，纪白最终决定——和穷奇合作！

　　“纪白！”施云虽然没有听到纪白和穷奇之间的对话，但见到纪白反应阴晴不定，当下也觉察出不对。

　　“施云，不要紧的。”纪白摇摇头道，“我和穷奇有了约定了，这一次行动之中，他不能存有任何私心。穷奇心性高傲，对自己的声名看得很重，是不会自毁诺言的。”

　　“可是——”施云依旧觉得有些不安，但转念一想，却又不得不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现在的境况，他们还有选择吗？

　　“终于看清状况了吗？”穷奇言语之中略带几丝嘲笑之意，俨然是在讥讽纪白。纪白咬着牙，没有回答。

　　“不过也难得你说出一个请字，吾就将你想知道的事，如实说与你听。”穷奇干咳一声道，“猰貐这个家伙，当初是四洲外海的领主——烛九阴的子孙。说起这位烛九阴，就连吾也不得不甘拜下风。无论是实力还是品性，就算是吾都自叹不如。可以这样说，若非当时烛九阴无心征占海内之陆，如今所谓的四凶恐怕永远都不能如此安心地各占一方。可惜了，如此存在，最后居然选择相助人类……否则当初单凭人类，如何能够做到力敌我万千异兽大军？！”

　　纪白点点头，他对烛龙的了解也不少，无论是神话还是方道古籍的记载，对烛龙都是极为推崇的。不过如今听到心高气傲的穷奇都对烛龙如此钦佩有加，心中也是暗自讶异不已。

　　“不过嘛，老子归老子，猰貐这小家伙，和他老爹完全没有可比性。”穷奇说着，言语之中甚至透露出不屑之意，“此竖子贪婪无尽，又胆小怕死。早些年岁这家伙叛出海外，加入到我异兽军中。但每次作战，这小子都畏首畏尾，根本不敢冲锋陷阵，十足一个猥琐小人的模样！”

　　“不过，此子似乎天生具有疾行的天赋。一旦它认真起来，异兽之中倒是少有能够望其项背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它的速度很快吗？”纪白问道。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对于你们人类来说，是一生都无法企及到的速度。”

　　纪白闻言，眼角不禁一颤。

　　看似嘲讽的一句话，穷奇却没有丝毫轻视之意。纪白明白，穷奇所说的话，并非只是危言耸听。

　　“一生…吗……”纪白呢喃道。

　　穷奇沉默了一下，接着说道：“小子你也不用太气馁，俗话说过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猰貐虽然速度奇疾，但相对而言，他的战斗力却是看不过去。当然，这是相对于吾而言。对于你们人类来说，依旧还是极其棘手的存在。不过，相较之下，这对你来说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吧？”

　　纪白苦笑一声道：“万万没想到，我居然被穷凶极恶的四凶给安慰了一番……”

　　“小子好生无理！”穷奇瞬间怒道，“吾可不是在安慰你，就如你先前所言，你我之间，尚且还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此间合作，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

　　“是是，那就请你继续合作下去，如何？”纪白收起笑容，继续向穷奇收集着猰貐的信息。

　　半个小时后，纪白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此时，他已然将全部资料了然于胸。

　　“等着吧，猰貐！”纪白猛地睁开双眼，眼神精光四射，仿佛能透过墙壁，穿过无数障碍，看到远处的某个地方。

　　“我纪白，就要将你亲手制伏！”

　　回到警局之后，纪白将这些讯息全部向师傅陆鸿复和盘托出，但言语之中隐去了穷奇的存在。并非是纪白多虑其他，而是纪白实在太过清楚自己师傅的性格，他纵然是身死，也决计不会求助于异兽。莫说此时的话是从纪白口中传出，若是让他得知这是穷奇所透露的信息，陆鸿复决然不会遵循其中任何一个字！

　　对陆鸿复来说，这是作为一个方士的最低底线。就算将来马革裹尸，也决计不会接受敌方半分施舍！

　　商讨完毕之后，陆鸿复便开始和在场的方士开始进一步的部署讨论。

　　此时，纪白一个人踱步到了房间外面，坐在长凳之上，呆呆出神。

　　“纪白。”

　　纪白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余妍坐在自己身边。

　　“张峰的事，我听施云说过了。”余妍露出一副十分难过的神情，安慰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

　　纪白闭上眼睛低下头去，努力不让余妍看见自己的丑态。然而他的眼角还是不争气地湿润起来，他不得不又仰起头，直直盯着天花板，让眼眶紧紧擒住那几欲落下的泪水。

　　“余妍，其实现在我倒是没那么伤心了。”纪白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余妍看着不禁心头一阵疼痛。

　　“纪白……”

　　“这不是什么丧气话。”纪白深吸一口气，突然猛地抓住了余妍的手，眼神真诚地说道，“峰子他和我说，他就算等上一辈子，都要等到小月回来，但他并不知道，小月再也回不来了……”

　　纪白终究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不过，我很庆幸到最后都没有说出真相。如此一来，峰子他走的时候，心里所念所想的，都还是一个十分美好的梦。我想……这也许对他而言，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纪白将余妍的双手攥得紧紧，言语之中似乎是在征求着余妍的回答。

　　余妍抿着嘴唇，深深望着眼神恳切的纪白。

　　她微笑着，贝齿微启。

　　“纪白，张峰他走了。这，终究还是事实。”

　　纪白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许久之后，纪白的双颊终究还是淌下了两行清泪。当眼泪夺眶而出的瞬间，纪白的情绪在瞬间崩溃。他一把将余妍抱住，放声大哭。

　　余妍抚着纪白的背，嘴里不断小声道歉。她的心里何尝不是万分痛苦？但此刻，勉强算得上旁观者的余妍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望着怀抱之中哭成泪人的纪白，却无法直言说出真实所想，只能在心中默默念叨。

　　对不起啊纪白，这句话对你来说或许太过残酷。但是现在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如果不能抛空一切，彻底下定决心的话，其结果必然会惨烈无比。到时，不只是你我，就连我们所珍爱的人们，都会在我们的眼前被彻底摧毁。我们之间，终究还是太像了，所以我才会在这个时候对你报以如此的刺激。

　　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想着，余妍抚摸着纪白的头，将头轻轻靠了上去。

　　无论如何，我都会永远，一直这样陪着你。

　　长廊之上，纪白的哭声就这样传开。闻声而来者三三两两探过脑袋，各有议论。然而此时的纪白早已无法自已，完全沉浸在了悲痛之中。

　　但，此时的纪白早已不是当初的稚子。即使到了现在，他的心中一直存有一线坚持。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情感决然不能彻底地影响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否则，说不得下一刻便会突然暴走，而等到自己恢复神智之后，就会看到满场血腥！

　　纵是如今在嚎啕大哭，纪白依旧苦苦支撑着内心的一丝镇定。

　　这种感觉，很痛，仿佛心头被一根长满着倒刺的针头扎了进去，并不断搅动一般。而同时，纪白也觉得落寞不已，因为自己就算经历着再如何惨痛的事情，始终不能够彻底放开心胸哭泣。

　　长久以来，纪白其实早该习惯这种感觉。

　　只是，此时的痛，当初未曾有过。

　　一个小时之后，当纪白早已哭得声哑，情绪稳定之后的他抬起头来，发现师傅以及几个身在晋城身份较高的方士静静站在自己身后。

　　“白儿，苦了你了。”陆鸿复说着，眼角闪过一丝亮光。

　　纪白深深吐纳三次，将情绪暂时收复下去。

　　“师傅，众位前辈，纪白失礼了。”

　　“各种情况我们也从长卿真人那里听说了，白师弟还请节哀，保重身体啊！”人群中一个稍微年长的人如此说道。

　　“多谢关心，前辈！”纪白报以笑容，抬手施礼道。

　　“白儿，我和这几位同道根据你们打探来的消息，商量好了对策。”陆鸿复说道，“猰貐天生贪得无厌，不知满足，不时借天色之变屡次暗害我等同胞。既如此，我们便将计就计，在晋城如今还有人居住的地方布下符箓阵法，让它无法轻易地对那些普通人下手。等到它最后再也按捺不住，朝我等方士下手之时，我们便将其引到提前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如此一来，饶是它有其祖辈烛龙睁眼为昼，瞑眼为夜的能力，我们也能将其彻底困住！”

　　在场之人听到这番计划，心中无不情绪激昂，毕竟这么久以来的努力，此刻终于就要有所行动。但是，人们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个计划之中最为关键的一个点，于是纷纷又安静起来。

　　这个计划奏教的关键，是有人出面，将其引到陷阱之中。

　　此时看来，无论那个人是谁，他所面临的只有一个字：

　　死！

　　这时，两只手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伸了出来。两个声音，异口同声道：

　　“让我去吧。”

　　人群散开之后，那两只手的主人就此走上前来。

　　正是收拾情怀之后，满脸英气的纪白和施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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