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凉安有泪
第二日起来，身边却不见沐春。
宝钗正立在一旁，见我悠悠转醒，忙为我梳洗，我这会心里害羞，见谁都不好意思。
压根没敢抬眼看宝钗一眼，终于梳洗完了，宝钗要唤玉珠来铺床。
我大惊失色，慌忙道：“不必了，我自己来。”
我分明看到宝钗偷笑了，可还得装着没看见的样子，甚为难受。终于将她们支出去，我翻来被子，却见床单已经换了新的，或许是沐春吧，虽然还是很难为情，但总好过被别人看到。
我走出内室，看到沐春穿了一身白衣，正皱眉看着面前的嵇琴。
我看到他又是羞的怕了，转身欲逃。
“阿鸾，你过来。”
闻此，我只能尽量装作自然的样子，很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怕你难为情，晨起我便收拾了，怎么，还害羞？”沐春忍着笑意问我。
我低着眸子不敢看他，顾左右而言他道：“你、你在做什么呢？”
沐春勾起琴弦来，“许久未弹琴，很是想弹，只是前面你睡着，如今起来便好了，来，坐过来。”
我还穿着褻衣亵裤，便扭捏道：“我先去换衣服。”
沐春直接将我拉过来，让我坐他膝上，“都是夫妻了，怎么还那么拘谨。”
“……”我羞的说不出话，只将脸埋进他胸前，像一只小猫。
于是他便单手做弹，天下第一琴师的美名果然名不虚传，单手居然也胜过了我双手许多。
这是一曲欢快的曲子，我也很熟悉，便笑道：“春郎今日心情倒是很好呢？”
沐春悠哉悠哉道：“佳人在怀，自然喜不自胜。”
“今日你不去上早朝吗？”我问他，“看起来日头很盛了呢。”
沐春专心弹奏，回答的并不仔细，“昨夜劳累阿鸾了，近几天得要好好陪陪你。”
我略有不满，“你若想做昏君尽管去做，别连累了我背个祸水的恶名才对。明明你们男人的错，却让我们女人背锅，哼！”
“阿鸾貌美如花，又刁钻任性，”沐春憋着笑反问我：“这不是祸水是什么？孤本不愿做那昏君，奈何佳人实在风姿卓越，沐春舍不得离开呀。”
我打个冷颤，“酸死了，你可是真心想夸我？还是想膈应死人？”
“吴国国规，大王成婚可免朝三日。”吴沐春安慰我道：“放心吧，你还没有多大风采可把本王迷成昏君。”
我掐着他的脸不松手，“你这话可让我不放心了，难不成有大风采的某人可以把你迷成昏君？既如此，我便日日缠着你，让旁人近不得你的身，早朝什么均免了，便让我真的成那风姿绰约的妖妃吧！”
“娘子饶过我！”沐春被我闹的弹不了琴，他揉揉脸，道：“小生不才，招得娘子青睐全靠这张脸，若是毁了，小生还用什么诱惑娘子呢？”
我“噗嗤”一笑，忍不住开口：“怎么？我就这么肤浅呐？”
沐春挑眉看我，反问：“不然呢？”
他面容像凝固了的珍珠膏，雪白雪白，却透着光彩，长眉温柔而俊秀，一双眸子若湛湛星辰，鼻梁高挺，状若悬胆，唇瓣如桃花花瓣一样莹润，五官俊秀难以言尽，若细细论起来，竟然没有一点瑕疵，堪称完美。
我彻底败下阵来，投降道：“确实就是这么肤浅……没人逃得过你的盛世美颜。”
“阿鸾真会说话。虽然沐春对皮相向来不在意，但此物能博阿鸾一笑，也是极好。”说着他摸上了自己的脸，“沐春还得感谢它呀。”
我“吧唧”亲了一口他的脸颊，“真好，这个宝贝现在是我的了。”
沐春便看着我笑，我也看着他笑。如果不是宝钗传我两用早膳，很难说我们会对看到什么时候。
用膳时候，沐春不断为我夹菜，自己却吃的甚少，我心疼他纤弱，便也替他夹了不少。
沐春虽然一一吃了下去，可是那一直舒展的眉头微微一皱被我尽收眼底。
“这么好吃的菜，怎么看你不太喜欢的样子？”我不解道。
终于沐春告诉我：“自小挑嘴，菜食只勉强咽几口免得病弱缠身，素日里基本靠燕窝吊着。”
我虽然很震惊，但是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谁能想到这个三国七公子之一、天下第一琴师、吴国第一美男的吴沐春，居然挑食？
“曾经我从不吃王宫饭食，是因为先王后，可等先王后暴毙我还是吃不下。”沐春看着我可怜巴巴道：“这些实在是……”
我做人质时候就发现他在宫内吃饭只是喝酒，却不想是防着先王后，而如今再没了借口，他就是□□裸的挑食，而且很严重！
“那以后我喂你吃饭。”我说着就夹至他口边，“燕窝虽补，可果蔬是必备的，不是说吃了燕窝就能补上的，因你习武故而身子强健，不然啊，你现在就是个病秧子啦。”
他乖乖张口吃了，回我道：“你喂我的，我定吃完。”
我甜甜一笑，“这样才对。”
用罢膳，我突然想起什么，“公子帝姬他们呢？”
吴沐春的面容一下就冷了下来，“凉安在宫内，其余的都在宫外，我派了专人看着。”
我吃惊道：“吴沐鲤其人我不清楚，可是沐漪和沐轩都是好人啊。”
“正因他们没有坏心思，我才留着他们的性命。”吴沐春淡淡道，“不然他们皆是死囚了。”
我叹口气，“那还有你父王原来那些妃嫔？”
“大多死于战乱。”吴沐春轻轻瞥我一眼，“阿鸾，这些事你不要操心。”
“我……”我咬咬唇，“罢了，你该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不过是担心你。”语罢到底还是有些心疼那两个孩子，“春郎，你对他们也好些吧。吃穿用度不要苛待才是啊。”
“我自有分寸。”
“哦……”
“对了，”吴沐春突然又绽放温柔的笑容，“宫里没什么人，所以就没那么多规矩，我这三日好好陪你，待上朝去了，你就乖乖等我。”
我听到这个不由得开心道：“你会永远只有我一个吗？”
“自然。”吴沐春微笑道。
我听到他的承诺不由得心满意足的笑了，殊不知，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承诺都是骗人的。
“沐涟姐姐既然在宫中，那我还很想见见她。”我试探道：“这个可以见吗？”
吴沐春含着笑意点点头，“这自然可以。”
不过我还未再次开口，沐春就又开口告诉我：“不过你不用专程去找她，今日是她为新嫂请安的大日子。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她定会来的。”
我顿时慌忙道：“那我去换身衣服啊……”
“你素日里穿的太素雅，记得换身喜庆的才好。”沐春嘱咐道：“我就在这里等你。”
我点点头，转回内室就让宝钗为我择件红色的出来。
沐春正在弹琴，听到我出来便止住了琴声，望着我笑：“最近确实合该穿这个颜色。”
水红色的衣袂飘飘，夏日里我多爱轻盈的料子，便转了圈给他赏，“好看吗？”
“阿鸾极美，自然穿什么都是好看的。”他说着又弹起琴来。
胡监突然走进来，恭敬的跪下道：“禀王上、王后，凉安帝姬来请安。”
许久不见故人，我也是想念，沐春却没什么特别的神色，只淡淡道：“进来吧。”
凉安一身素白绸衣，眉眼柔柔，还是那般仙姝姿容，但也看得出憔悴得很，仿若个病美人。见到我们，她俯下身，大拜三下，恭敬道：“凉安帝姬恭祝王兄、王嫂大婚。”
我忙让宝钗扶起来，心疼道：“沐涟姐姐，你怎么如今这般憔悴？”
吴沐涟虚弱一笑，惨淡道：“凉安只是偶然风寒，无大恙的。”
吴沐春的琴声突然止住了，他站起身走开，那眉目略带点寒气，却仍未褪去往日笑容，“涟儿，你可想通了？”
“王兄……我……”凉安“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谢王兄不杀他们几人，凉安想通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发生了什么。
沐春点点头，“涟儿，能想通是最好的。”说着他高声喊：“胡毅！传孤旨意。”
“内臣侯旨。”
“着翰林院拟旨，孤赐婚将凉安帝姬下嫁于左相常月。”沐春说这话时目光一直在沐涟身上打量，“让礼部选个好日子吧。”
我明明看到沐涟有泪光在眼睛里打转，却还是恭敬的拜道：“谢王兄赐婚。”
我看看吴沐春，又看了看吴沐涟，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感觉，我心疼吴沐涟，可这到底还是沐春的家事，我不便多说。
那常月也是三国七公子之一，倒也不算太差，许也是配得上帝姬的吧。
“下去吧。”沐春对沐涟的态度很清冷，让我这个外人都难免心寒。
凉安的泪无声的落下一滴又一滴，但她的声音没有一丝哽咽，“凉安告退。”
这会并不是说话的时候，我看得出来沐春和沐涟之间有什么误会。
等我收回追随沐涟的目光时，看到沐春正深深注视着我，见我和他对视，他缓缓绽开一个笑容，“阿鸾，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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