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宋之问

　　

　　张起源正打算上楼与柳永一叙，却突然听见四周呐喊之声大起，于是又坐下观望。

　　“云姑娘出来了，云姑娘出来了。”

　　一时间四周像是炸开了锅，众人纷纷向二楼张望，张起源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起，只见一个盛装妙龄女子娉婷而出，那女子有种中洲与西戎混血的美，着实令人眼前一亮，只不过，张起源见过小蝶、许紫烟和安雨意的美，对这混血女子的美并不惊诧。那女子前面走着两个精致的女娃捧着花球开路，后面跟着四个容颜妖娆的女子随行，一路下来，引起尖叫无数。

　　张起源拉过旁边的公子哥一问才知这云儿姑娘名叫王朝云，是这飞云教坊的花魁。

　　张起源笑了一下悄悄退出人群上了二楼，来到柳永的房间门口时恰好听到那名叫谢玉英的女子正在哭诉：“就是王朝云这个浪蹄子，来了一年就把我的花魁之位夺走了，如今还有谁记得我谢玉英。”

　　“我柳七记得啊。”随后便听到柳永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个柳永虽然放浪形骸，但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张起源微一沉吟，便伸手敲了敲门。

　　柳永亲自将他迎了进来，有了张载这重关系，稍微明白事理的儒家子弟都不会轻视张起源的，即便他只是个通灵后期的弱鸡。

　　“张师弟别来无恙啊。”柳永笑道。

　　“托柳师兄的福，一切还算顺利。”张起源拱手道。

　　柳永赶紧托起他的双手，叫他坐下，谢玉英替他们二人斟了茶，柳永这才介绍道：“玉英，这可是名动天下的天选哦？”

　　“天选？”谢玉英当真激动不已，急忙找来纸笔让张起源作诗题字，可把他闹了个大红脸，最后还是在柳永的鼓动下为谢玉英一首《斩相思》：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馀黏地絮。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柳永拍手叫好，谢玉英读罢更是喜不自禁，直接拿着尚未干透的墨宝出去装裱炫耀去了。

　　“张师弟这幅灵品灵气充沛，意境深远，若拿到灵市一定能卖个好价钱。”柳永神情真挚，并不是恭维于他。

　　张起源笑了笑便直入正题道：“不知道柳兄在相州这些天可有打探到太子殿下的下落？”

　　柳永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目前有两种传言，一种说是在相州死牢，一种说是在越州监。”

　　“越州监只有杜子美，并无太子殿下。”张起源道。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好。”柳永沉吟一会说道，“如此说来，太子跟司马先生便极有可能在相州死牢。可如今整个相州城戒严，要想进入相州死牢，难如登天啊。”

　　张起源倒并不觉得太难，他跟着安雨意还是有很大机会的。只是安雨意如今也小心行事，那足以说明相州的水很深，于是问道：“相州还有没有别的人可以帮上忙的？”

　　柳永面色一紧，沉默了半天才道：“有一人。”

　　“谁？”

　　“宋之问。”

　　张起源觉得这名字有些意思，应该能够相信，但看到柳永吞吞吐吐的样子，似是有不妥之处，于是再问：“有何不妥？”

　　柳永起身在窗前凝伫片刻，最后叹道：“宋之问乃仙宗十友之人，不过传言他彻底投靠了相州王史可鉴，如今在相州做了大官，威风得很。”

　　“有没有可能是苦肉计？”张起源想到了王维。

　　“起初我也这么以为。”柳永正色说道，“可玉英说不是。”

　　“你相信她说的？”张起源这话问得有些挑衅，但柳永并没有退缩，反而郑重点头道：“我相信。”

　　张起源听到宋之问是仙宗十友之人心里便已经相信了他，无论是李白、司马承祯还是杜子美、王维、卢藏用，他都认为是品行高尚的友朋典范，他不相信这宋之问就真地背叛了仙宗十友。可柳永如今有此疑虑，他也不便明着反对，于是便扯开话题，草草结束了这场相会。

　　张起源离开之前告诉柳永让他去赵兴陵寻找一只长着独角的白泽，没准能帮上大忙，柳永满口答应，说赵兴陵正好是仙宗十友之一的贺知章之故乡，他本就打算要去祭拜一番的。

　　张起源出来的时候安雨意已经在他原来的桌子上等他，只是看她身上的衣饰打扮，倒着实令张起源诧异几分，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安雨意反先问道：“怎么，就这一会的功夫你还逍遥快活了一番？”

　　张起源一滞，又气又笑道：“我还没来得及逍遥呢，倒是你，就这一会的功夫就入行了？”原来安雨意穿的衣服正好是之前走在王朝云后面的四名陪侍女子穿的，这衣服穿在身上总要露出些肌肤，她如今虽没戴面具，但脸部做过简单处理，掩盖了太多花容月貌，但饶是如此要不是王朝云还没演出完毕，张起源也相信安雨意旁边已经坐满了狂蜂浪蝶。

　　“你？”安雨意把衣服紧了紧，有些躲避张起源的目光，脸色微微有些泛红，只是随即却冷冷说道：“晚上，我们扮成王朝云的侍女混进宋府去。”

　　“扮成侍女？我？”张起源瞬间跳了起来，安雨意目光有如实质地盯在他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应该关注的是宋府这两个字。”

　　这话一出，张起源顿时想起宋之问，随后心中便猛地一跳，安雨意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她知道他跟着她来有别的目的？莫非她已经看穿他是为了救李白？

　　张起源这一迟疑，胆气便小了不少，别说安雨意的主意还真是个不错的法子，若能混入宋府，以宋之问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恐怕会得到不少有用的情报。看来安雨意早就知道他的目的了，他们两个一起进宋府，无论宋之问是真降还是假降，总能与他搭上话头。

　　“好。”张起源终于做出了这个屈辱的决定。安雨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两人这才撇开这些话题扮成喝花酒的客人和侍女一直等到傍晚。

　　傍晚时分，安雨意和张起源在公孙大娘的安排下，混入了花魁王朝云的仪仗队里，一路施施然往宋之问的府上行去，只是所有人都踌躇满志地想在宋府有所斩获的时候，却没人注意到王朝云脸上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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