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星门

　　“有一个传说，或者说，‘预言’。”武田玄助点点头，“在亲眼见到之前没人会将其当真，只会认为是苔猿星人为了消除我们的战心，所编出的无聊笑谈罢了。”

　　“愿闻其详。”

　　“最后一只巨雪猿并不会随其所守护的轴转星爆炸烟散，最后一颗轴转星的星核本就不是可用外力摧毁的，它的身躯将在星核的能量下重构，化为一条连通两颗行星的迁位道。”

　　驾驶室外的人越挤越多，每个幸存的士兵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乍看上去分明是取得了完全胜利啊，三颗轴转星都已攻陷，整座卫星封锁网应该会彻底失效才对，为什么这些核心人员一个个看上去紧张兮兮的？

　　妮姬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其余的士兵拦在了驾驶室的门口。

　　谢奕脱下头盔猛地往桌子上一拍，迷茫中带着些许愤怒，“你的意思是，我们辛辛苦苦地打下这三颗星球，到最后，只是给苔猿星的本星发了个危险信号，告诉他们咱开始全面反攻了？”

　　“并在此基础之上，还为他们开了个跃迁虫洞，方便他们派来大部队进行镇压，在我们实力最空虚的时候，引发第二次星球战争？”默子白的声音已听不出是调侃还是无奈。

　　“这我就完全不懂了！”凌一不断地摇头，“既然明知如此，为什么还要采用攻陷轴转星的战略？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吧？！”

　　结果摆在这里，告诉他们此前的奋命战斗，其实在本质上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么多生命消逝其实都是白死，恐怕没人能接受。

　　“我说过了，之前没人当真。”武田玄助将星舰的驾驶权重新交还给江辉和覃翼，“如果不是现在你们亲眼所见，你们会在意吗？”人就是这样，总是在潜意识里汇集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占据道德制高点来指责，以期获得心里安慰。”

　　他示意妮姬直接关上房间的门，外面那二十来个士兵的吵嚷声让他心烦意乱。“当初苔猿星撕毁协议、轰炸西埔之后，第二次五上会议上，瑞银阁下就提出了这种风险——他告诉我他一定会提，我没权限亲耳听到。所以要我猜的话，那几位站在顶点的人多半是这么想的吧：既然轰炸在前，宣战在所难免，不可能因为这种微乎其微的因素放弃。而不管从兵力对比上看、从敌我地利优势上看、还是从战略合理性上来看，集中兵力攻打三颗轴转星，当然是最便捷、最高效、成功率最高的方式。”

　　尼普顿号沉默地飞出了轴卫二的大气层，大气的一些不自然紊动，在所见所闻的这个冲击性事实面前，被大家集体无视了。

　　“可……”江辉突然离开驾驶席站起身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虫洞也好、迁位道也罢，如果这东西的开启是不可逆转的，我们更不应该现在就撤退啊！难道不应该马上摧毁掉它吗？”

　　“说得没错！”凌一握紧了拳头，“我们现在有多少战力？一艘星舰，四架机甲，若干枪火系战士，还有充足的战机、弹药，就算不知道那迁位道的构成原理，火力全开的话，不可能一点作用都没有吧？覃翼！别飞了！掉头回去吧！”

　　“没用的。”玄助叹了口气，“那预言还有下半部分。原文其实是‘最后的守护者倾倒，新的怒火燃烧。尸骨无存之时残末化星，旋停汇聚之际雏形乃具，宙辰颠倒、众眼失位，纳诸星之力，通文明之门。’翻译一下也就是……”

　　不需他再解释，凌一已经听懂了。他一字一颤地说道：“刚刚我们看到的只是个雏形而已，轴卫二……不，异星猿族所设下的所有人工卫星，轨道都会变化，功能都会消失、结构都会解体，最后汇聚一处，打开一道连接两个文明的真正大门？！”

　　“没错。”

　　“换言之，我们在冰飒星上所看到的，那无数的巨大星辰，什么轴转星、供能星、监察星，拉开这道封锁网根本就是假的，或者说只是第一阶段的缓兵之计。它们的真实命运，就是在等这个机会，等到这个迫不得已的时候，一起构成一条能供苔猿星大军通过的巨型迁位道？”

　　“现在看来，只能这么理解了。所以不光不能停下来，还要以最快速度返回冰飒，否则也许就会被整条卫星链的巨大变动给牵扯进去……”

　　“我明白了。”江辉颓然坐回去。

　　众人陷入了沉默，尼普顿号舷窗的正前方，冰蓝色的行星越来越近。

　　“五十年前，没人知道苔猿星的舰队花了多久航行至此。现在，只要集结完毕，只需短短数秒就能到达了……”

　　“多久？”默子白打断了玄助的感慨。“这个过程要多久？”

　　“这当然取决于星门汇拢、重构的速度。”玄助走向操作台飞快地运行了一番，“根据现在的观测情报，哪怕是最远端的监察星，也变得如同彗星一般在往这边飞了，估摸最多不超过24小时，星门的自动构建就能完成。”

　　“……”

　　玄助看上去格外疲惫，推开众人走出了驾驶室，大概是想趁现在这点时间休息一会儿。

　　珊珊和冬月终于完成了对乔森的紧急治疗，让这个壮汉保住了一命。但他看上去却满脸愁容，“还以为完成这次占星任务就可以暂时告一段落，英勇负伤的我告老还乡，隐居在安稳的小城，开个驾校当个教练，把接力棒顺利交给你们。可现在看来，母星又要变成战场了……”

　　凌一鼓足勇气，将良城.勒托唯一的遗物，那条已出现锈迹的机械臂交到了香琳手中。他本以为女孩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要决堤，但香琳却只是轻轻地抚摸着父亲留下的手臂，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凌一心里明白，那看似波澜不惊的虚空死寂，比让她再哭一场看得更让人难受。

　　有无数颗或大或小的彗星，争相从尼普顿号的“身边”掠过，一齐飞向已经崩落不成形、坍缩为一个绿色黑洞模样的轴卫二，如此灿亮壮观的景象，让冰飒星附近的宇宙空间变得格外热闹起来。母星上不明就里的人们，大概正在观赏着这场终生难遇的瑰丽流星雨吧？

　　凌一找了个没人的角落静看星流，头一次对美景产生了排斥感。

　　此时的他以为，壮志出征，而后苦涩凯旋，新的战斗随时可能爆发，现在这处境，就是不能再糟的最糟状况了，却不想马上，还会有更糟的事情发生。

　　此时的他以为，重回家乡热河，和亲人故人团聚的愿望，又得无限期地延期了，却不想很快，就会以未曾料想到的方式再见。

　　第三卷“荡星之卷”完。下章开始第四卷“倾颠之卷”。做个小预告：所有铺垫线索全部交织，故事进入最高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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