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马厩 默看 有话
? 这两日天冷，马厩这边的小厮做事也勤谨，不光在马厩棚顶上絮上了厚厚的一层稻草，编了草帘子，等到晚上就给都挂上，保证没有一匹马冻着。
不说踏雪白这种少见的名驹，就算是马厩中其他的几匹马，单拿出去，在长安的作价也能抵得上好多个普通下人了，小厮能不上心吗？
宗烨习武之人，脚步轻快，没一会就到了马厩边，他也不叫小厮，直接在其中一座单独马厩的柱子上好像敲门似的轻轻扣了两下，道“走。”
这话刚一出口，就听见马厩宗窸窸窣窣两声，然后踏雪白都没走门，撞开草帘子，直接从栏杆处一跃而起，月光照耀下，一身白毛似有银色流光，怪不得当年在雪山的时候，这马也被称为银蛟龙。
“呲。”他冲着宗烨打了个招呼，几个蹄子有些兴奋的轻轻踏着步。
宗烨拍拍他脑袋，翻身上马“走。”
“嘶哈。”踏雪白兴奋的仰着脖子一声长嘶。
哒哒哒的就走了。
管着马厩这边的小厮住在不远处的一排平房里，今天主人家的要用车，小厮昨晚上认认真真的连马带车检查了好几遍才睡下，这会睡得正香，先是听见马叫，他翻了个身，又听见马蹄声，小厮连忙一咕噜的爬了起来，着急忙慌之下，连鞋都没穿好，拖拉着就出来了。
马可都是好马，丢了那一匹都不成啊。
小厮匆匆忙忙的出来，外边安静的很，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其实也是踏雪白动作多快了，这么会功夫，够他栽在宗烨出了世子府大门了。
虽然没看出什么，小厮也不敢掉以轻心，连忙点起油灯，挨个查看“红娘子，墨风，三月···”数过去，每一匹都在，好好的站着。
他松了口气，提着油灯往前面单独的马厩去，一掀开草帘子，当时就愣住了。
空的。
小厮一阵的腿软，踏雪白虽然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偶尔也出来溜达溜达，却没有过大晚上出来的时候啊，小厮拎着油灯，往旁边不大的跑马场走了走，口中小声唤着“踏雪白，踏雪白，哎呦我的白大爷啊···”
跑马场也是空的，小厮皱皱眉毛都要哭了，他也是跟宗烨从山上下来的，对帮自己一家过的越来越好的主家充满了感激，他年龄不大，却是侍弄马匹的好手，这才成了马厩这边的总管，这下要是把踏雪白丢了，可怎么对得起世子啊。
“王小山，你在这站着干嘛？”七多穿好衣服，过来马厩准备马车，就见管马厩的王小山提着个油灯，傻愣愣的在外面站着，是以上前拍了他肩膀一下，心里还有点嘀咕，这孩子不是中邪了吧。
“七多···”王小山抖了一下，转过身来，眉毛耷拉着，道“踏雪白···踏雪白？”
“踏雪白怎么了？”七多拽着他往马厩走，随口接了句话，又催促道“别站着了，快把食儿喂了，套上马车，这忙着呢。”
“踏雪白···丢了。”王小山终于把这句话憋出来了。
“丢了？”七多也没反应过来，还有点震惊，那马精成那样，还能丢了？
“我听见有马叫声，然后就是马蹄声，跑出来一看，别的马都在就踏雪白没了，你说他是不是让人偷去了。”王小山道，这孩子以前跟着关山北往北边去贩过马，在那边他们要是逮到了好马，带回客栈里，晚上就会有人去偷，他想起这事儿了。
他还在这紧张着儿，七多却是明白过来了，敲敲王小山的脑袋“这是长安，又不是北边，踏雪白是让主子骑走了。”
“哦···哦”王小山刚点了点头，立马又问“昨天不是还说都得坐马车去吗，怎么今天主子先骑着踏雪白走了，你说我这睡着，也没来得及起来打个招呼···”
七多打了个哈欠，道“主子的心思，我那知道啊，估计是想起什么事儿了吧。”
他说着话用手撞了撞还在遗憾的王小山“快别想了，套好马车，我还得去接主子去呢。”
“恩行，马上就好。”放下了心里的担忧，王小山动作快的很，刚才说话的时候已经往马槽里添了马草和黑豆，这回也吃的差不多了，牵出健壮沉稳的墨风，套好了马车交给七多。
还不忘叮嘱“你见了主子，帮我说句话啊，我平时也不是贪睡的人。”
七多一打缰绳，扬了扬手“知道了，你平日照顾的细心，主子都知道呢。”
“嘿嘿。”王小山挠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
两人出来的早，长安街上安安静静的，基本没有人家亮着灯，能看路靠的就是银白的月光，照着地上的青石，明明不够亮，却又有了一份白日所没有的静谧之美。
没有了逛街的行人，没有了各式的小摊，夜晚的长安街道比白日足足宽敞了有一倍还多，尤其今天没有宵禁，连拦路检查的巡城卫都不在，踏雪白跑的那叫一个爽快，浑身的毛都在风中炸开了。
他以前是漠北马王，多少马贩子都想抓他，平日里待在马厩中还看不大出来，看着就是个个子高些的白马，一跑起来，尤其是速度高的时候，就能看出和普通白马的不同的，他里边那层毛是银色的，月光下只是显得华美些，白日雪地里一映照，恍如流光。
他这边泡着，有特别勤劳的妇人早起，准备新年早饭，一推窗户，见下面一道银影闪过，揉揉眼睛再看就没了，惊的妇人差点失手把盆扔了，转身回去推自己还在睡觉的当家人“你醒醒，醒醒，我刚才看见个银色影子跑过去，这大新年的，是不是又什么讲究啊···”
丈夫翻了个身道“你就是眼花了而已。”
“不行，我回头的去庙里拜拜。”夫人念叨着。
不说这以为自己见了精怪的妇人，说回骑着踏雪白的宗烨，踏雪白跑的爽快，速度自然就快，平日里一炷香的路程，他一盏茶的时间就跑完了。
没一会就看见诸府朱漆大门，门上匾额高悬，精忠武诸元帅府，门框边悬着两个红色的大灯笼，该是过年新换的，颜色艳丽的很。
宗烨翻身下马，上前扣门“当当当···”
“谁啊···稍等一下。”里面传来门房的回应。
虽然是值守晚上，但是夜深了，门房也免不了有些瞌睡，正坐在暖炉边有了点昏沉的睡意，就听见了敲门声，吓的门房一抖，差点从凳子上翻下去，虽然连忙答应，又穿好了棉衣出来，心里也不免得有点嘀咕，这是谁啊，就算是过年，这会儿也不到要上门拜访的时候啊。
他心里嘀咕，手上动作却不忙，卸下门插，将大门打开个缝儿，下意识的先问了句“您是？”
话刚出口，就着门口两个大灯笼的光就看见了宗烨的脸，这不是晋平候世子，我家的表少爷吗？是出了什么事儿？
他心里想着，连忙将大门打开，行了个礼道“表少爷。”
宗烨点了点头，往里面走，后面踏雪白也跟着溜溜达达的往里走，宗烨拍了他额头一下，道“去马厩里歇着，我明天···或者今天晚上就来接你们。”
“呲。”踏雪白打了个响鼻，自己转身走了。
宗烨一转身，见门房小厮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张了张嘴道“它···那个···您的马他知道马厩在哪儿吗？”
“他来过一次的。”宗烨道，然后就直接往里走了。
留下后面门房满脸的茫然，这来过一次，他难道就认路了不成？怎么就自己走了呢，不成，别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是外院的小厮，也不能跟着宗烨往内院走，看着有小厮来给宗烨领路，索性返回头去推醒了一同值守的另一人“别睡了，你盯着点，我去马厩那边看看。”
······
宗烨记忆里不错，就算是来过一次的地方，他第二次也绝不会走错了，更何况还是来过许多次，甚至在这里住过些日子的诸府呢。
小厮旁边拎着油灯跟着宗烨往里面走，先开始宗烨步伐轻快，小厮还的一路小跑跟着，但是走着走着宗烨步伐却慢了下来，而且是越走越慢，等到了老夫人院门前，更有些踌躇不前了。
宗烨站在院门前像是顿住了似的，又不叫门又不唤人，小厮忍不住语带询问的唤了一声“表少爷？”
“恩···”这会儿天还暗，小厮也看不见宗烨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是回应的意思了。
小厮遂上前，轻轻唤门，值守的丫鬟出来，正要说话，一抬头见门口站着宗烨，愣了一下才道“表少爷，您是？老夫人这会还歇着呢。”
丫鬟也以为宗烨是有什么急事要和老夫人说。
“不···”宗烨顿了顿，跟着丫鬟进了院子，见了诸老夫人身边值守的大丫鬟，他声音低了些问“表小姐住在哪儿？”
“表小姐歇在东暖阁，这会儿，大概也没醒呢···”大丫鬟带着宗烨到了房门前。
宗烨点点头，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蠢货···傻大个···”秀秀睡在汤圆里间榻上，睡得正香，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梦话，一听就知道是在吐槽某人。
“咯吱···”门被轻轻推开了，秀秀耳朵动了动，身体一顿，立马爬了起来，握住枕旁的匕首。
她没出声询问，动作迅速的下了榻，蹑手蹑脚的冲着门边去了，房中虽然没点灯，却也隐约看的见站着的人的轮廓。
秀秀举起匕首就要往下扎，心里还想呢“不管是哪来的贼子，都别想过你秀奶奶这关。”
“嘶···”这充满力量的一击，却被挡住了，胳膊被扭住，匕首也被夺了过去，秀秀正要抬腿，听见那黑影道“小声。”
额，这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啊，秀秀动作顿了顿，不过应该不能吧，她半信半疑，试探着唤了一声“庄主？”
“恩。”这声恩一出，秀秀一下就确定了宗烨的身份，毕竟宗烨平常的口头禅基本就是这个恩了。
一个恩，可以表示肯定。
一个恩，可以表示疑问。
一个恩，可以表示质疑。
啊，好一个多用途的恩。
秀秀脑海中叙述闪过了以上内容，当然走神只是一瞬间，秀秀很快就找回了理智，她往后撤了两步，摸到桌前，点起油灯。
然后才询问“您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诸家不安全了？”
秀秀第一回单独执行保护汤圆的任务，神经难免有些过敏。
虽然问题有些多，但是宗烨还是表扬了秀秀的敬业，然后···无情的把她扫地出了门，只留下冷冰冰的一句“门口守着。”
气的秀秀蹲在门口，嘴里碎碎念的抱怨“总有一天，我要带着汤圆···远走高飞···”然后在宗烨回头的时候，立马笑嘻嘻的道“还有什么事儿吗？您喝茶吗？”
喂，秀秀同学，你有点怂诶。
······
屋中只点了一盏灯，灯光昏暗，拔步床外还好，拔步床这边光就暗的多了，起码没到了能影响人睡眠的地步，至少汤圆就睡得正香。
宗烨在床前站住，将一边的床帐轻轻挽起，低头去看躺在床上的，自己的小姑娘。
她个子长高了，也瘦了，拔步床太大，越发显得小姑娘躺在那瘦瘦小小的一个，宗烨有点心疼，想着等回去，一定得看着她多吃些东西。
头发散着，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有光晕一般，宗烨小心的伸手碰碰，又凉又滑，如同丝绸一般，再看向眉眼，自己记忆中的小姑娘还是软软的一团，眼睛圆圆，鼻子圆圆，尤其是脸颊，肉嘟嘟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现在仔细看看，小姑娘已经褪了婴儿肥，不仅不肉嘟嘟，反而显得有些瘦，下巴尖尖，眉目如画，嘴微微抿着，宗烨不敢伸手去碰，怕吵醒了她，只用目光描摹着，明明每日都要认真的看一遍，却在今天才变了脑海中的印象，从一个可爱的小团子，成了纤细美丽的少女。
他也不出声，就站在那儿一遍遍的看。
心里默默的念着小姑娘的名字“汤圆···汤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后来，活泼可爱的汤圆，现在，永远温和懂事的少女，都是自己的汤圆啊。
宗烨想到可以在汤圆前面加上自己的，这样的定语，心都跳的快了些，实在是高兴的不得了，但是看一眼想要分享喜悦的小姑娘，还在那里睡得香，他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也是糊涂了，这会儿过来，汤圆可不正是睡觉的时候吗？
真是，睡得这么香。他虚点了点汤圆的鼻尖。
又站在哪儿看了一会儿，直到瞥到旁边的更漏，已经寅时末了，就算是在诸府所在的北城，再不走也要迟了。
宗烨伸手想去帮小姑娘掖一掖被角，刚掖好，准备收手，小姑娘却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将宗烨的手抱住，低声叫了句“哥哥···”
宗烨心里一喜，但是看看旁边的时间确实是来不及，而且自己想说的话也有些多，还是在仔细想一下措辞，他轻轻抽出手，摸摸汤圆的头发道“等明天回家，我有话要和你说。”
“恩···”小姑娘答应了一声。
宗烨拽了拽被子，叮嘱“好好睡吧”，才从里间出来。
门口秀秀先开始还支着耳朵，想听听里面说什么，但是等啊等啊，里面还是一片的安静，秀秀就一边默默吐槽宗烨有毛病，一边坐在门口打起了瞌睡，等宗烨从里面出来，拍拍她肩膀道“起来，保护好汤圆。”
秀秀才连忙站起来，赶紧答应“嗯···恩···”
目送着宗烨出门，秀秀松了一口气，庄主终于走了，自己终于能接着睡觉了，她长出了一口气，一头扎到榻上，睡回笼觉去了。
······
七多架着马车过来，原本在门口等着，后来太冷了，走动起来还不觉得，坐在那儿寒风一吹，冷的要命。
门房也叫“外面多冷啊，里面等吧。”
七多婉拒了一回，又等了一会儿，主子还不出来，他实在冻得不行了，没办法，将马拴好，钻进门房里等去了，不管怎么说，门房里有炉子有热水，比在外面站着强多了。
等待中间，先开始去马厩的门房也回来了，掀帘子一进门，就道“诶，表少爷那马，也是奇了···”
“真的自己就去了马厩了，还找了个最干净，食槽最丰盛的，把小少爷带回来的赤焰都挤到一边去了。”
“真的，假的，赤焰那可是好马？”另一个门房问道。
“真的啊，我眼睁睁看着的，它一进去，打了个响鼻，两匹马对着站了一下，赤焰就退开了，这马把着食槽就开始大嚼···”门房道。
他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马，口中啧啧称奇，都说完了，才看见屋里还坐了一个人“这位是？”
七多把身份一说，门房还有点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说了人家的马···
七多看出门房的窘迫，其实人家也没说什么不好的，他笑了笑，主动又讲了两件踏雪白的趣事。
“他脾气大的很呢，在家里，都是单独一个马厩的，这回既然愿意和别的马呆一起，想必那匹烈焰也是难得的好马。”七多道。
“那可不嘛？小少爷从边疆带回来的，上过战场的马呢。”门房也放松了，笑着道。
－－－－－－题外话－－－－－－
要断电了，来不及多说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我爱大家就好了，挥手
(https://www.tywx.com/ty161677/7095679.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wx.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ty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