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金剑之仇
铜戈的书写，慕清终于知道了她死后发生的事情，她的那些陪房全被王如云卖了，四个大丫头被特别叮嘱要卖到最下贱的娼窑里去，离得临安城越远越好，铜戈和金剑因为颜色好，被牙婆偷偷卖进了盈袖招。银钩和玉弓不知去往了哪里。
到了盈袖招，老鸨子马上开卖她俩的初夜，铜戈被个外地富商买下。金剑落到了一个官家公子手里。
次日晨，就发现金剑死了，胸口插着把剪子。
铜戈下面的字迹一片零乱，几欲断笔写道，金剑死都没能保下清白，全身□□不堪，被人发现时赤着身子，那剪子插在胸口，也，也不一定是自已插的。
奴婢就打听着那官家公子，欲为金剑报仇，终于逮着机会，被那人挑中陪过夜，原想刺杀他，没想他身具功夫，不是他的对手，被他割去舌头，剥光了丢出屋子。
奴婢不能死，一次不成就二次，一定要杀了他。
奴婢已是个鬼，在盈袖招中苛活，再没想还能见着小姐，这是老天在可怜奴婢啊。
“那官家公子是谁？”慕清咬牙切齿问道。
枢密使施员的嫡子施存信。
铜戈一笔一划重重写下。
是他，慕清一惊。
枢密使是枢密院的最高长官，施员，官居一品，掌管宣国的军事要政，权同宰相，官家的左膀右臂。
施存信，现任殿前司十将。铜戈再写道。
要想刺杀这样一人，困难重重。慕清握拳，再难，她也要他死。
他最近迷上了盈袖招的一个新人，纤纤，无事都会来盈袖招过夜，我原想再次行刺他，可昨日实在忍受不了那腥臭难闻的王员外，不小心咬了他一下。
“不要说了，铜戈，我明白，你接下来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这事交给小姐来办吧。”慕清望着她，盖上铜戈握笔的手，殷殷道，“铜戈，你看我，成了这个模样，我都不知这付小身子是谁，被谁害死了，现在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好铜戈，你愿意再陪着你的小姐吗？”
铜戈怔怔然，直盯了慕清好久。
见到小姐，她喜极欲狂，感谢老天有眼。可心中的话都说出后，那种心灰欲死，了无生趣的感觉一直笼罩着她。
她是如此一个脏污下贱的人了，还能活在这世上吗。
“铜戈，我娘早早走了，现在我爹也走了，慕淮也走了，我还有仇得报，我一人，我需要帮手，就算你帮我洗洗衣裳，陪我说说话，我都会好受许多。好铜戈，不要留下你小姐一个人！”
慕清把脸靠上她的手背，眷恋地贴上，曾经熟悉的，近身相伴的人啊。
铜戈如同被烫着般，飞速把手缩了回去。
小姐那么干净，她这糟污的身子怎还有资格靠近小姐呢。
“铜戈，我们都是落难人，我们以后还得把银钩、玉弓找回来，还有那些下人，不知都在哪里受罪呢，你愿意吗，陪着小姐去找她们。就算要死，也得等到看着大家都平安了再去死。小姐我也恨啊，恨自已太没用，害得你们成了这样！”
慕清猛地一巴掌扇到自已脸上，打得又重又狠。
如玉的小脸上马上出现鲜红指痕。
铜戈抢着出手，只抓到了慕清已打完的手，她不由再次落下泪来，重重点头，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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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梳着双丫髻，穿了上粉下青棉布袄裤，躲在送山泉水老汉的牛车底下从后门混进了盈袖招。
“柳老儿，今儿晚了许久啊？”
“今儿吴山上也不知怎么回事，拦着不让进，我柳老儿求爷爷告奶奶的，使了大功夫才上得去接了山泉水，呶，水也只有两桶，还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接的。刚接得两桶就把我轰下来了。”
“啊，只有两桶，这那够啊！”
慕清扒着牛车底板，侧头看去，旁边一双粗壮的脚，应是个厨房管事。
“罢了，罢了，上客用山泉水，不够的只能用井水顶上了。”他叹气道。
“麻烦刘管事了，麻烦刘管事了。”柳老儿不停道着谢。
又过来两人一起把大水桶抬了下去，慕清趁人不备从牛车下钻了出来。
这是一处偏院，从西侧一个月洞门看去，人来人往，各式灯笼正在挂起，娇声燕语，调丝弄竹声一二。
铜戈跟她说清了，纤纤的房间二楼西侧第三间，楼梯拐角。老鸨子正打算给她换屋子呢。
慕清略一思索，一个转身直接朝厨房走去，走得两步正撞上一个凸着大肚，腰系白布，手拿着菜刀的男子出来，她故作受惊往后退开两步，一敛眼皮认出他两条粗壮大腿。
“刘管事，您好，奴婢是新来的，妈妈安排我服侍了纤纤姑娘，这不，纤纤姑娘让我来问问，茶水烧好了没有？”
她说着朝刘管事蹲身一礼。
“哟，新来的小丫头啊，长得还挺讨人喜欢的，倒也是个美人胚子。妈妈让你服侍了纤纤姑娘，好啊，好好干，以后有你的好处呢。”
刘管事一眯眼，呵呵笑起来，伸了一只油手就要来摸慕清的脸蛋。
“刘管事。”慕清怯怯往后一缩，并不敢过分躲开，任得那只油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忍下恶心，还朝他可怜兮兮地笑了下。
“真是个好丫头，要茶水是吧，稍等上一会。”刘管事抚了滑腻脸蛋，心中大乐，倒也不敢多动手脚。
楼里这些丫头都是养着的，养上两年就能接客了，坏了身子六姐可是不依的。刘管事心里明白的很。
不过这个丫头，温柔乖巧，许真能成个花魁呢。
慕清等得片刻，接过刘管事递来的茶水，道了谢，正大光明往旁边正院走去。
踏进正院，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墙根脚下竟燃着炭盆，春意暖融。小院中花木扶苏，枝繁叶茂，有一二女子穿着轻纱薄衣经过，香风阵阵。
她四顾一瞧，前头一座小楼，嘻笑喧闹声正从中传来，她抬步，往前走去。入得后门，就见一个大厅，铺着红毯，四面各有楼梯通往楼上。
一个个打扮的花团锦簇的姑娘们正妖妖娆娆聚在前门接客。有相好上得门来，或在大厅中喝上两杯，或迎了客人前往香闺，嘻闹调笑声不已。
慕清一转眼，正见一位姑娘用嘴渡了恩客喝酒，那满目红光的恩客一笑开来两排大黄牙。
她轻轻打了呕，轻巧转身沿着底廊往西侧楼梯走去。
她低着头，如同个小鼠般轻灵避过旁人，顺利上得二楼，正要数着往右侧走去，吱呀一声，旁边一扇门打开，一个精瘦男子提了裤子出来，正跟慕清打了个照面。
“哎呀，哪里来的小娘子，这般的标致！”
男子露出□□，他就爱这种又嫩又小的，如同雏鸟般在他身下瑟瑟发抖的。
慕清见他露出这般眼光，就知坏了。她托着托盘一闪，那男子如同恶狼扑羊般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慕清就要往房里拖。
慕清其实可以躲，但这样一躲一追，底下妓子和恩客的目光不知会被吸引多少过来。
此时她很冷静，手也很稳，托盘上的天青色双鱼纹茶壶茶杯连晃动都没有，她任由着被他拖进屋。
“关郎，你疯了啊，这小丫头才多大？”
正有个妓子坐在床上穿衣，见此大惊。
“你出去，不许瞎嚷嚷。”这男子虎了脸，凶道。
那女子撇了撇嘴，不情愿起身，朝慕清投来同情一眼，见是生面孔，微挑了下眉，袅袅走了出去。
在这里是最不需要同情的地方，你同情别人，谁来同情你啊。
她只求得别弄脏了她的床。
被称关郎的男子见她很是上道，嘻嘻一笑，一转头对上慕清无恐无惧的眼，怔愣。
这小娘子竟然不喊不叫，奇了怪哉，难道已被人开了苞。
慕清把托盘往他面前一送，他愣愣接了过去。
她娘的，□□就□□了，总比那些老娘们好玩。
他把托盘放到桌上，一低头，后脖一麻，扑通倒了地。
慕清在身上擦了下手刃，朝他啐了一口。
接下来倒花了大力气把他搬运上床，再次拿了茶水往隔壁走去。
她把耳朵贴上，屋子里一片安静。她轻敲了门，里头一道柔柔的声音喊了进来。
慕清进屋，目光一溜，一个姑娘正坐在妆台前打扮。
“纤纤姑娘，妈妈让我给你送茶水来了。”她道。
“好，你放那吧。”纤纤姑娘头都未回，答道。
慕清放下托盘，后退几步，见得她不注意，把门吱呀一声关上，一闪身，藏到了隔断帷幔后。
她人瘦小，藏在长长帷幔后，一点都不显形，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施存信上门。
她的手摸向怀中的匕首，这是刚在打铁铺中买的，花了她十两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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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叫纤纤的十八佳人好似心情不错，嘴里还哼着小调，软软糯糯，光听声音就让人骨头酥了。
躲得不久，却听得隔壁有人叫喊起来，不多时呯呯敲门声响起来。
纤纤姑娘不耐开了门。
门外龟奴说查找一个七八岁的小娘子，生脸。
慕清屏息，一动未动。
“哪里来的小娘子呀，哎呀，我想起来了，刚是有个小娘子来这里送了茶水，可后来就出去了。”她掩口呼道。
“出去了？”
“出去了。”她点头肯定道。
“找，给我找出来，当我这盈袖招是什么地方呀，谁都可以来逛一下。竟然还把客人打晕了，是谁那么大胆子！”
慕清听得那老鸨子的声音在底下尖利传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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