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鞭在手
“哎呀，王老爷，您出来了，那，下面还好吧！”
众人哄然大笑。
“哟，不知咬掉了没有？”
“没咬掉，估计以后也不能好了，没了命根子，这活着的乐趣也都没有了！”
老鸨子本想上前问候关怀一下，却引来如此讪笑，这个王员外的脸色通红地似要滴出血来，一把推开老鸨子，怒气冲冲上来，似想抢过龟奴手中鞭子，亲自来打铜戈。
那乞丐抬头一瞧，急急爬起，张开双手挡到了铜戈面前。
慕清哪能让他得手，手里扣的一颗小石子儿在指尖一弹，激射到王员外膝盖下。
扑通一声，他摔了个大马趴。
众人笑得更加大声了。
“哟，伤了命根子，脚都软了，难不成成个软脚虾了！”
“估计以后啊，胡须都得掉光，就跟宫里的公公一样了！”
众人的嘲笑声中，王员外趴在地上，手紧握成拳，一张脸儿从通红变得雪白，再一点点变成青紫。
“哎哟，王老爷，摔痛了没有，你可心疼死我了，我扶您起来，来人，快扶王老爷起来。”
老鸨子上前扶他，可他那个肥胖的身胚子，哪里拉得起来。
“你滚开。”王员外怒喝一声，手脚并用爬了起来，目光恶狠狠射向血泊中一动不动的铜戈，“贱人，我一定要弄死她。”
他上前几步去抢龟奴手中的鞭子。
老鸨子闭眼扭头，似是不敢再看。
慕清急得浑身冒汗，一抬眼仔细搜索盈袖招的二层小楼，简子哥怎么还没把烟弄出来。
她目光转动间，却对上了宿卫贤的目光。
那沉沉的目光，如毒蛇一样。
她的心一抖，瞳孔紧缩，怎么是他。
宿家的二小子，来她家拜师，跟着爹爹学过一年枪法，后来爹爹觉得他心性不佳，未再教他。
此人心狠手辣，后来听说加入了殿前司，凭着武艺出众没多久就当上了十将。
慕清再不敢多看，急急收回了目光。
宿卫贤目光闪了几下，那个小丫头很是有趣啊，竟好像识得他。
这桩事倒越发有趣了，看样子他们救人心切啊，他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一个冷冷笑意来。
“这位大姐，妈妈，你答应把这女人卖给我了，可不能食言啊。”
乞丐大喊道。
“呸，二两银子也轮得到你说话了，我出十两，今儿就要了这贱人的命。”
王员外呸了一声，抛出十两银子，夺过了龟奴手上的铁棘鞭，一鞭挥出。
鞭梢击碎空气，发出一声脆响，慕清冲了上去。
却未想到，那乞丐一咬牙，伏到了铜戈身上，一鞭子结结实实抽到了他的肩头，本就破烂的衣裳被抽烂，脏污的肩头马上浮起一条红肿。
“哟，这位王老爷好威风啊，开口闭口就要买人命，天子脚下可还有王法，官差，官差在哪！”
韩元吉疾声高呼。
乞丐闭眼咬牙。
王员外愣了下，可下身隐隐的痛楚让他眉头发跳，今日不把这女人打死了，他脸面何存。
他咬紧腮帮子，再次挥出一鞭。
众人惊呼，连宿卫贤身侧的念奴姑娘都掩着小口，轻呼一声。
一只雪白小手伸出，准确抓住了鞭梢。
王员外手持鞭柄，慕清手持鞭梢，两人僵持住了。
她恶狠狠瞪着王员外，喝道：“你个烂人，实在欠教训。”
她用力往后一拉，那铁刺刺进手心，有鲜血马上渗出来。
王员外根本没想到会有个小娘子跳出来，这被拉住了鞭梢，他视线一扫，众人脸上齐齐露出鄙夷表情来，好像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他握紧鞭柄，恼羞成怒的往后一拉，心想总能拉回来，可对方站得稳稳，鞭子动都没动。
那鲜血一滴滴滴落下来，她好似感觉不到痛楚一般，只是目光越发狠恶地盯向他。
如同被一匹狼盯上了。
王员外心一抖。
慕清再使劲，心头怒火燃烧，服侍她多年的铜戈竟成了这个样子，是她没有保护好她们，不知银钩、玉弓、金剑三人如何了，她不敢去想。
再次一拉，王员外扯不住，鞭子脱手。
她一甩，鞭儿如蛇般盘上她细嫩幼小的胳膊，密密匝匝，如同一条铁蛇温顺地伏在她胳膊上。
慕清望着王员外冷冷一笑，左手握上鞭柄，抖开了那六尺长的铁棘鞭，腰胯扭动，她觉得她活了。
她是慕伯松的女儿，她是将门虎女，她就该是如此的威风凛凛，就该如此的锐不可档。
什么阴谋诡计，什么小心翼翼，都比不上鞭子在手。
不平的，看不顺眼的，一鞭子抽过去就是。
爹爹说，不能坠了他们慕家的威名，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威名。
慕家枪，她没学会，但有金鳞鞭是一样的。
啪的一声脆响，鞭子击碎空气，如同在空中炸响了一个火药爆竹。
铁棘鞭上的每一个铁棘都在微微抖动，因过于高速，发出嗡嗡响声。
那龟奴惊了，这根鞭子自从他去铁铺子里打出来后，抽过许许多不听话的小娘皮，也抽过不给钱的恶客，可从没有在他手上抽出这种声响来。
老鸨子六姐嘴张得大大的，一张脸上已是花容失色。
众人整齐划一地后退了一大步。
王员外双股战战，他想逃了，命根子被咬一口那都是小事，此时，真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慕清迈出一步，扭胯摆手，动作优美，铁棘鞭徐徐舒卷出去，似慢实快。
在韩元吉眼中，这一鞭就如同舞蹈一样。
鞭梢落在了王员外脚前一寸处，那块大青石应声而裂，崩起细碎石子，一条裂缝蔓延开一尺长。
鞭子收卷，慕清再次往前踏出一步。
“小娘子饶命。”
王员外扑通一声跪了。
这一刻，只听得春风徐徐，众人噤声，半条街寂静如死。
慕清站在人群圈中，威武霸气。
“你还要不要她死？”她问，目光如箭。
如果他还敢要铜戈死，那她先要他死。
“不敢，不敢，再不敢了！”王员外冷汗淋淋，双手趴伏到地上，已是五体投地。
慕清目光转向老鸨子。
老鸨子一手捂着胸口，话都说不出来，只拼命点头。
盈袖招门口，石简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
“给，给。”乞丐很有眼色，快步上前把二两银子塞进了老鸨子的手里，“卖身契呢？”
“有，有，有。”老鸨子哆嗦着从衣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纸头。
慕清上前，一把抢了过来，扫过一眼，确实是铜戈的，一下收进怀中。
老鸨子连个屁都没敢放。
“哎呀，快看，着火了。”有人高喊。
“啊，着火了，快救火。”有人醒过神来，跟着高喊道。
老鸨子一点点抬起头，哎呀，娘咧，是她的盈袖招着火了。
有浓烟从二楼最右侧窗口冒出来。
“快救火，快救火，大家帮忙救火啊。”老鸨子跳脚嘶叫起来，心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众人全都冲进了盈袖招，一时大乱，好些人踏着王员外踩过去，痛得他嗷嗷叫。
场面混乱，慕清急忙去扶铜戈，铜戈浑身是血，没有一块好皮，她手颤抖着，也不知要怎么下手。
石简快步过来，一下抱起了铜戈。
韩元吉护着他们往马车跑去。
那个乞丐贼头贼脑，弯下腰捡起了刚才王员外大口气扔下的十两银钱，咧开嘴屁颠颠跟上了慕清等人。
那一鞭子好疼啊，但今天赚大发了，值了。
马车驶动，乞丐跟着跑，嘴里低呼，“我的三两银子。我的三两银子。”
慕清朝着车外扔出一个五两的银锭，探头道：“今日谢谢你了。”
“不谢，不谢。”乞丐捡起五两银锭，嘴都咧到了耳后。
十五两银子，他可以做个小生意了，要不再去外头村子里找个寡妇，娶了生个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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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驶出一段，正要拐弯往巷弄里走，一人反背双手，挡在了弄口。
慕清再待挥出一鞭，却硬生生止住了，从帘子逢中见到，此人正是宿卫贤。
“你们救下这女人，所图何事？”
他的声音冰冷而凉薄。
慕清握住铜戈的手紧了紧。
“这位大人，我们别无所图，只是可怜她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韩元吉弯腰行礼，语声很是冷静。
宿卫贤面无表情，道：“我看不见得吧，你们又是请人，又是放火，如此处心积虑，一句可怜，可说不过去啊。”
“大人亲眼见得我们放火？”石简道。
说得好，慕清嘴角弯了下。
宿卫贤眼睛眯起，看向对面少年郎，憨厚而无害，但他却告诫自已，一切看似无害的东西可不是那么简单。
“大人，我家妹子心善，平日里就喜欢捡些猫狗回去，这次见这女人被打成这样了，实在看不过去，想着带回家治好了，也能当个烧火丫头使唤。”
韩元吉再施一礼，慢慢说道。
他的心中已揪成一团，这位大人面目森冷，气势跋卓，身具侵性，这跟他家衙后牢中的牢头有些相类。这类人身具高位，肯定不在乎人命，一言不和，随意定个罪名不在话下。
惹上他，他们三个的小命，噢，再加个半死女人的命，危矣！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那位小娘子使得一手好鞭，没有十年苦练功底都使不出来，看着小娘子岁数还小，定是天资绝佳之人。某曾识得一人，风华璀璨，同使得一手好鞭，京畿有名，慕家娘子慕清，不知三人可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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