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凝视

　　?　　“很好！”烟雾散去，他沉若夜空的双眸凝视着她：“请你对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不通知我参加发布会，却和穆知宇一起出席？”

　　他平静的眼神让她心慌，换做以前，此刻的他不应该是暴怒的神色吗？那才是她熟悉的黎乔烨，眼前的这个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我为什么要对你解释！”她低声尖叫，下意识的想要惹他发怒，想要找回自己熟悉的那个人。

　　但他的眼里仍是不见怒色，反而浮现了一层冰冷的笑意：“你为什么不对我解释？我不但是电影的男主角，更是你的丈夫！”

　　她的丈夫？他现在倒记得自己是她的丈夫了，可是当她疲惫不堪、生病脆弱的时候，他又在哪里呢？他不一样为了自己所谓的尊严与面子，就连她搬去酒店住这样的事情，也从未过问一句！

　　“我承认你是电影的男主角！”她回答，“至于丈夫这个身份，难道不是你强加给我的吗？”

　　闻言，他的双眸一怔，炯然的目光似要将她看穿一个洞。紧抓住她手臂的大掌更加用力，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原本低沉的声音更显嘶哑：“这句话再说一遍！”

　　她心里犹豫了，但手臂的痛却让她不由地更加倔强，“黎乔烨，你听好了，丈夫这个身份是你强加给我的！”她没有说错，那份结婚协议书本来就是他逼着她签字的。

　　但为什么，当她的话音落下，她却清晰的瞧见他的眸子里，有什么瞬间熄灭了。

　　“是啊，”忽然，他笑了出来，“是我强加给你的……那又怎么样？”陡然，他敛住了笑意，面色变得讥讽：“那又怎么样？季雪如，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我现在就是你的丈夫！”

　　她最讨厌看到的就是他现在这幅嘴脸，像是所有的人和事都尽在他的掌握，都必须听他的安排。熊炽的怒火机会将她最后一丝冷静烧毁，她顾不得手臂被钳住的疼痛，反而揪住了他的衣领：“黎乔烨，你得意什么，我可是从未以自己是你的妻子而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真的吗？”他咧开嘴：“或许你平常不觉得快乐，但是在床上的时候……”

　　“啪”的一声，他的话被截断。

　　隐约作痛的手掌告诉她，激动之下的她，竟然甩了他一耳光！

　　她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他偏在一边的脸颊，着实有些愣住了。却见他忽然转过脸来，“打得好！”他这样说，目光里满是冷冽的笑意，印上了一层血红的色彩。她被这奇怪的眼神给震慑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听他说着：“季雪如，你以为我稀罕什么发布会？你喜欢跟谁去发布会随便你，我一场发布会也不会去，你求我，我也不会去！”

　　说完，他丢掉了手中的烟头，转身便朝房间走去。她呆呆的看着，看他匆匆换了衣服，又大步走出房间去了。片刻，便听见安静的花园里，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冰凉的泪水滑落脸庞，她才慢慢回过神来，一个面对着空荡的大房间。

　　她是为什么来到阳台的？是为他烟雾中寂寞萧索的身影而来，她本意不想与他争执的，虽然她心里怪他这大半个月来，都对自己不闻不问。可她真没想过为了这个与他争执的，为什么一旦面对他，就有那么多的委屈和怒气呢？

　　她也弄不明白自己了，本来可以抱着他，沉醉在她喜欢的玫瑰花香里。为什么现在，却只能拥着沾染了他气息的被子，暗自落泪？

　　她的心，好痛，好痛，无法形容、难以言说的痛。

　　她不知道他这天晚上去了哪里，天亮的时候他又回来了，看上似乎没有什么异常。洗澡换了衣服之后，又陪然然吃了早餐才去公司。而晚上他也没有很晚才回来，还赶上在然然睡觉前陪他玩了一会儿玩具。晚上虽然是她先睡了，但午夜醒来，却见他是睡着身边的。

　　只是没有抱她，而是将身子转在一边，甚至没有面对她。

　　她猜测他的心思，大概是不想让然然看出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所以才保持着表面的平静。既然如此，她也没再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反正她忙着参加各种发布会、见面会和媒体采访，经常跑去各大城市，这段时间在家的时候也不多，即便想跟他吵闹也没有时间。

　　于是，不知不觉间，竟已这样过去了两个月。

　　而他也像那晚说的，没有参加过一次有关电影的活动。他似乎也有跟导演打招呼，自从第一次发布会后，导演再没问过关于他来不来之类的话。其实公司里事忙，剧组的人都能够理解，但有些媒体就不这么认为了。他们总是借着这一点来大肆猜测，比如说黎乔烨并不满意自己的这一次参演，所以不愿出席任何关于电影的活动，比如说两人的感情其实已出现裂缝，所以从不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等等。

　　说起来，他们的感情从来就没有完整的时候，一直都是裂缝丛生，对于这一点，八卦媒体们的观察力终是欠缺了些许。

　　不过这些话题立即被一个新的话题所代替，那就是电影票房并不是很理想。准确一点来说，就是口碑不错，票房不好。这对季雪如来说并不算什么坏消息，但在投资方处就有很大的波动了。

　　早上她还在无意间听到剧组有人在议论，说对于这部电影的票房问题，公司高层已召开过好几次会议了。她觉得奇怪，高层多开几次会，对票房有什么直接的影响？既然想要高票房，多做点宣传才是正经。

　　“雪如姐，下午三点的飞机，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吃过午饭，小芯这样对她建议。这时她正站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二十一楼下的人车涌动。

　　突然觉得累了，还好给她安排的宣传活动也已经结束了。

　　“小芯，我觉得好累。”忽然，她这样说。小芯抬头，正想说累了就快睡一会儿，又明白过来她说的这个，可能不单指身体上的疲惫。她微笑着走上前，“雪如姐，为这个电影，你确实忙坏了，不如去休假吧。”休假！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她也笑着：“我想去海边酒店休假，这个季节一定有很多人在海边举行婚礼，我最喜欢看别人在海边举行婚礼了。”

　　闻言，小芯觉得奇怪。既然如此，当时她与黎乔烨的婚礼，为什么没有在海边举行呢？不过，转念想到他们两人之间那些奇怪的相处，她又不敢问了，只道：“对啊，现在春暖花开，海边一定非常热闹！”季雪如深吸一口气，是啊，她也该放松一下自己，想一想之后要做些什么了。

　　回到海边别墅时，正碰上然然从幼儿园回来。他兴致勃勃的告诉她，幼儿园的老师说再过几个月，他就可以升上小学一年级了。

　　季雪如也为他高兴，但也有些怔然，时间过得真快，然然都已经要成为一个小学生了！

　　以后她的然然就要变成一个真正的小大人了！她摸摸他的脑袋，“那下次有时间，然然跟妈咪去逛街，自己选一个新书包好不好？”

　　“好啊！”无论逛街去买什么，只要能和妈咪待在一起就是好的。不过，他可不可以问一下：“叫爹地一起去好不好？”

　　她微愣，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电话突然响起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顿时非常开心，忙碌了这么多天，一直都很少与小蕊联系。而且，因为心中的歉疚，她也不太敢主动拨打过去，现在小蕊打了过来，她自然十分开心。

　　“小蕊，怎么了？”

　　“估计你应该忙得差不多了，所以打个电话来啊，怎么，不行啊？”依旧是以前说话时那轻松的语气，没有一丝改变。季雪如听着，心里总算没那么担心，赶紧道：“怎么不行？就怕你不给我打电话。”

　　夏蕊一笑：“那你有没有空啊，到我这边来一下怎么样？”

　　“好啊，我马上过来。”

　　“嗯，我等你……”顿了顿，她又道：“把我干儿子也带来吧，我挺想他的了。”

　　还这么巧，然然正从幼儿园回来了，小蕊早一点打电话来她都不能立即答应。挂断电话，然然已扯着她的衣角问：“是不是要去干妈那里？”

　　“对啊，”她笑着回答，“我们去看干妈，然后和她一起吃晚饭，好不好？”

　　“好啊！”小人儿点头，但还有一个问题：“叫爹地一起好不好？”

　　她和夏蕊见面叫他去做什么，再说了：“现在这个时间爹地还在上班呢，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这一次她倒是没有猜错，此刻，黎乔烨正坐在办公室里，面对着前来质问他的五个股东。

　　这些股东是一起来的，为的是同一件事情《南国秋恋》不尽人意的票房成绩。

　　这件事上次在股东例会上已经讨论过了，不过那是一个月前，票房成绩尚有努力的空间，而会议结果也是加大对电影的宣传力度。现在一个月过去，宣传资金是投放进去了，但却没有得到理想中的效果。一个电影的上映期能有多久？所以这些股东们集结而来了。

　　“黎总，今天怎么样也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难道我们的资金就这样亏了？”何雨菱把咖啡端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一个股东气势汹汹的质问着。她不由地皱眉，都说《南国秋恋》票房不好，但根据公司以往拍摄的文艺片来看，这部电影的票房成绩却是不错的，更难得的是，现在有几家同类公司能拍出如此好口碑的电影？说到票房好，商业电影票房是好，但它的性质与文艺片能一样吗？

　　这些股东也是鸡蛋里挑骨头，就没想过黎总帮他们大把赚进的时候，自己却乐得跟什么似的！

　　“对啊，黎总，”另一个股东紧接着道：“当初董事会不赞同拍这部电影，也是你一力承担，现在亏了钱，你倒说说该怎么办？”

　　“黎总，你还亲自担任了男主角呢，这可供炒作的话题也够多了吧，但现在还是这样，你要我们对你的能力怎么信服？”

　　几个股东连声质问，是想让黎乔烨连思索的时间都没有吗？何雨菱心中虽然忿然，无奈自己在公司不过是个小秘书，在股东面前是绝对说不上话的。只好转睛冲他看了一眼。

　　接收到她关怀的目光，黎乔烨淡淡一笑，挥手示意她出去。这个简单的动作，也是在告诉她，这里没事，他一个人可以应付。

　　回到办公室，何雨菱本想给季雪如打个电话的，可是又想到黎乔烨对季雪如的态度，是宁愿自己扛下所有的事情，也不要她担心一丝一毫的，便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待何雨菱出去，黎乔烨才冲股东们道：“现在电影赔钱了吗？财务部有统计结果出来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上映期还没结束，况且海外版权根本还没开始谈，赚与赔都还只是个未知数。这句话把股东们给噎了一下，几人匆忙朝其中一人看去，这次前来“逼问”的主谋，便立即浮出水面了。

　　黎乔烨暗自冷笑，股东里一直有人希望他交出总裁的位置，今天这个“主谋”与那些人的关系匪浅。

　　“黎总，话可不是这么说，”

　　“主谋”硬着头皮道：“你干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个电影是赚是赔，到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吗？”

　　“我确实还没看出来。”黎乔烨轻描淡写的回答。

　　“你……”

　　“主谋”面色一怒，“那你要这样说，就是强词夺理。”闻言，黎乔烨轻声一笑，目光却定定的望住了他。

　　那沉若深海的眸光变化莫测，却又洞若观火，直直望去了他的心里。他被看得心里发虚，不由的道：“黎……黎总，你什么……什么意思？”是质问的语气，声音却已吞吐了。见状，股东们的气焰顿时矮了一半，有的人甚至想找个借口先离开了。这时，黎乔烨突然说话了：“你们回去吧，不用再因为这件事来找我了。你们心里想些什么，我很清楚，我会给你们一个明确的交代，你们回去等着吧！”

　　正有人想走，他既然给了台阶，那还不立即顺着下？

　　“那好，黎总，我们就先走了，我们回去等着。”一个人既然走了，剩余几个还能成什么事？陆续的便都走了。只是，当那个“主谋”转身准备离开时，黎乔烨叫住了他：“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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