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入金陵
开文三十八年，金陵，大梁帝都。
一月，正是雪花漫天的时候，金陵一片祥和的景象，仿佛每个人都忘记了十二年前的那一场浩劫。
“苏兄，你的身子可还撑得住？”一个少年风度翩翩跳下马背，对着马车里的人说到。
“无妨。”那人淡淡一笑，仿佛他天生就是这般冷漠。“景睿。”
“苏兄何事？”萧景睿被梅长苏这样一唤反而有些不自在。
“进了金陵要切记，向旁人介绍时，只介绍苏哲便好。”梅长苏嘱咐到，他此次进京也是万不得已，若不是琅琊阁有个什么“琅琊榜首，江左梅郎，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的评价，他也不至于被太子和誉王的人到处寻访，也不至于隐姓埋名随萧景睿来到这金陵帝都。
“苏兄放心，景睿明白。”萧景睿就好像一个谦谦公子，拱手对着梅长苏说到，看的出来，他很敬重梅长苏。
萧景睿，琅琊榜公子榜排名第二，莅阳长公主与宁国侯谢玉的长子，谢、卓两家共同的儿子，文武双全，为人大度洒脱，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公认完美的少年英杰，在天下最权威的贵公子榜上挣扎了四年，也只挣到了第二名，就好象再也挣不动了。
“是啊苏兄，事情交给我和景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要我说啊，你还不如住到我家去，我爹不在家，家里就我一个人也安静，利于你养病，不像景睿他们家，整天人流攒动的。”
言豫津，琅琊榜公子榜排名第十，国舅爷家的公子，风流潇洒，放荡不羁，也是萧景睿最好的朋友。
“怎么，言侯整日不在家吗？”在梅长苏的印象中，言阙并非如此。
“是啊，好像自从十二年前我爹就是如此了……”说完以后言豫津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没事为何要提起十二年前呢，这不是徒增景睿的烦恼吗？“景睿……”
“我没事的。”萧景睿尴尬一笑，这么多年从没有人在他面前提及十二年前的事，因为他们知道，那是他这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那一年他最敬仰的祁王哥哥被指谋逆，最仰慕的林殊哥哥也死于梅岭，而这一切都起源他的父亲————宁国侯、当朝驸马，谢玉。
“怪不得言侯这么多年平安无事。”梅长苏自是注意到那两兄弟的奇怪交谈，也注意到萧景睿的表情，可他都当做没看到一般，而是自己低声呓语。但看到萧景睿如此，他的心头还是难免有一丝涟漪。
“苏兄你说什么？”言豫津歪着脑袋看着梅长苏，那样子再滑稽不过了。
“没什么，我们赶路吧。”梅长苏说完咳了几声。
萧景睿和言豫津也看出了他身体的不适，没有再多加逗留。
“霓凰郡主进京，闲人避让……”
“霓凰姐姐？她从云南回来了吗？”说话的自然是言豫津，这些贵公子中，也只有他肯叫穆霓凰“姐姐”。
梅长苏掀开马车上的帘子，望了一眼马上的女子——雄姿英发，丝毫没有女儿家的扭捏与娇气，骨子里就有一种将门之后的风范。
“霓凰姐姐。”言豫津拱手作揖，但却是满脸的微笑。
相比他而言，萧景睿就拘谨的多，“霓凰郡主。”
穆霓凰也不由分说上来就与二人打了一架。
“霓凰姐姐，你能不能不每一次见到我们都要和我们打架？若是在家中还好，可在这大街上，那多丢面子啊？”言豫津这么说不是为了别的，也确确实实是为了面子，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输给了一个女子，岂不是笑话？
“我只不过想看一看你们最近有没有荒废练功而已，看样子精进不少。”穆霓凰满意地说到。
“那是我精进的多，还是景睿？”言豫津满脸期待，他多希望郡主说的是他精进的多，可希望总归是要破灭的。
“还是景睿精进的多些。”穆霓凰看着萧景睿一笑，尽是欣赏的样子。
“那是自然，景睿他有天泉山庄的亲传剑法，而我只有夏冬和夏秋教我而已。”言豫津满脸委屈，也不知道是在抱怨着什么。
“景睿，你们此次是外出了吗？”穆霓凰也不管言豫津到底怎么了，她了解言豫津的脾气，再怎么生气也不过是一时的。
“是。”萧景睿依旧恭谦，“去廊州接了个朋友，他身体不好，我就想把他接到家中养病。”
“是这样啊。”穆霓凰说着看向马车那边，可说巧不巧，那人此时已经放下了车帘，可就在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她仿佛找到了什么丢失已久的东西。
“霓凰姐姐？”言豫津看到了穆霓凰的表情，在他的印象中，穆霓凰好像从未有过这种怅然若失的眼神。
“没什么，不和你们说了，陛下找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穆霓凰到底是穆霓凰，立刻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霓凰姐姐可是为了比武招亲一事？”言豫津打趣到，在他和萧景睿离家的时候就听说了陛下要为穆霓凰选婿的事。
“少耍贫！”穆霓凰斥责了他一句就驾马而去了。
“豫津，快走吧，苏兄的身子恐怕又不好了。”
言豫津这才意识到现在不仅是他和景睿两个人，还有一个苏兄在这里，也就赶紧离开了。
走了许久，一行几人来到了宁国侯府，“护国柱石”四个大字也映入眼帘，竟然还是陛下御笔亲提。
“大哥，你回来了？”来人是谢弼，宁国侯府的世子，谢玉与莅阳长公主的第二个儿子。
“二弟，父亲母亲呢？”
“母亲今日回了公主府，父亲在书房里呢。”谢弼回道，对于这个大哥，他没有畏惧，更多的还是尊敬。
“爹和娘呢？”
“卓庄主和卓夫人回天泉山庄了。”
“绮妹和大哥也一起回去了吗？”
“绮妹和卓家大哥也一起回去了。”
二人一问一答，恐怕不知缘由的人此刻已经被绕糊涂了。这又是父亲母亲，又是爹娘，况且景睿和哪个兄弟都不同姓，怎会让人不糊涂？
梅长苏在一旁也只是笑笑，对这复杂的称呼也只是听而不闻。
“你们二人在这里说个没完，怕是把苏兄都听糊涂了吧？”言豫津看着旁边看似迷惑的梅长苏，“苏兄没关系，你要是觉得乱啊，回头我再和你解释。”
“没关系的，景睿的身世，我也是略有耳闻。”梅长苏平淡地答到，不过他所说的“略有耳闻”未免有些太谦虚了，对于萧景睿，他的了解还是很多的。
谢弼这才注意到，原来除了萧景睿和言豫津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大哥，这位是？”
“这是苏哲苏先生，是我多年以前结交的朋友。他身子不好，我就想把他接到家中休养一段时日。”
“原来是这样。”谢弼上下打量着梅长苏，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大哥，既然父亲在家，就带苏先生去拜见一下父亲吧。”
萧景睿没有反对，梅长苏也没有反对。
萧景睿带着梅长苏来到父亲的书房，起先谢玉并没有意识到他带了外人回来，训斥了他几句，看到梅长苏以后也只是一惊，接着就让萧景睿去好生安排梅长苏去了。
“苏兄，我父亲就是如此，你不要介意。”萧景睿不好意思地解释到。随着年龄的增长，萧景睿同他这个父亲的感情却没有增进多少，萧景睿对谢玉更多的是敬畏。
“没关系，谢侯的脾气我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梅长苏心里暗自冷笑，谢玉是什么人他怎么会不知道？
“景睿，我给你报了名！”
二人刚刚坐稳就听到言豫津的声音。
“什么名？”萧景睿疑惑，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报名，又是要报什么名？
“霓凰姐姐的比武招亲啊！”
萧景睿的一口茶还没有咽下去就被他喷了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豫津说的报名竟是这个，“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霓凰姐姐比武招亲，我给你报了名，而且我也报了。”言豫津没有理会萧景睿的惊讶，自顾自地拿起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要不是苏兄身子不好，我也要给他报了。”
听完这句话梅长苏眼神转了一下，不过也只不过是随即一逝。若是褪去了这身皮囊，他有什么是做不得的？可如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豫津，你怎么能如此草率？”萧景睿有些生气了。
“让你去不是让你赢，而是为了给霓凰姐姐多刷下去几个人罢了。”言豫津喝了一口茶，“不过啊，我看这次比武招亲，陛下的算盘是打错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萧景睿实在受不了言豫津这说话断话的毛病。
“你可知霓凰姐姐对陛下提了什么要求？”
“什么？”
“武试胜出的十人要先过了文试，文试也通过的话还要和霓凰姐姐比武，这打赢了，才可以把霓凰姐姐娶过去。”
梅长苏听到这里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霓凰还是这般任性。
说在兴头上的两人自然没有注意到梅长苏的表情。
“谁打得过霓凰郡主？郡主怎么说也是琅琊榜榜上有名的人，怎是旁人轻易打败的？”萧景睿也摇摇头，他好似看明白了穆霓凰的心思，这一次，她是谁也不想嫁。
“说的也对，不过霓凰姐姐为何一直不愿嫁人，除了要镇守云南以外，恐怕那个原因也是很重要的吧。”奈言豫津多么的洒脱，谈到此事也只有无尽的悲痛惋惜。
这话不知言豫津明白是什么意思，萧景睿也明白，梅长苏就更明白不过。
“对了，飞流呢？”或许感觉到了气愤的尴尬，言豫津自知提起的不是时候，就找了另一个话题。
“他一直都在啊。”梅长苏给了言豫津一个向后看的眼神。
这一看可吓了他一跳，飞流正好好的站在他的身后。怪不得刚才言豫津感到后背一阵发麻。
“苏兄，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教育教育飞流，他的这个脾气啊，实在有些……”言豫津停了停，他在寻找什么更好的词语。“有些让人受不了。”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词要好些。
“怎么会？”梅长苏诧异到，“我们飞流的脾气还是很好的。”梅长苏温柔地看了看飞流。飞流也很懂事的把头靠在梅长苏的膝上，“你们看，飞流还会撒娇呢。”
二人看的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想必飞流也只有在梅长苏面前会如此了吧。
“苏兄，霓凰姐姐的比武，你要不要与我们同去？”言豫津问着梅长苏，神情分明就是“去吧，去吧。”
“去看看，也好。”梅长苏想了片刻，“也好一睹你的风采。”梅长苏这么说自然是说到了言豫津的心里。
“豫津，时辰不早了，不要耽误苏兄休息了。”萧景睿看了看时辰，再看了看梅长苏的气色，觉得他确实应该休息了。
“好吧，那我就回去好好修养了，三天后准备大显身手，打退各路英豪，一举赢得霓凰姐姐的芳心……”言豫津收起他的折扇，打算回家了。
“看，这没睡觉呢，就开始做梦了。”萧景睿对他这副样子也是没有办法。
梅长苏也只是含笑看着他们，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体会到了。此刻的他倒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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