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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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雨滴顺着屋檐落下。青云肩上背着包袱，走出了房门，抬头看看蒙蒙细雨，撑开伞。
他走了几步，忍不住转头，朝师父房门看了一眼。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师父出远门。师徒二人一直相依为命，突然就要匆匆分离，而且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师父的房门紧闭，静悄悄的。师父还没醒？他犹豫了一下，抬腿朝篱笆门口走去。
他到镇中心买了一匹马，披上蓑衣，跨上马。随即，一踢马肚，沿着浚江往西奔去。他在风雨中快马飞驰的身影，引来一路上百姓的注目。
走了一段，忽然又见他调转了马头……
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一想到不知道何时再和师父重逢，无论如何都应该回去和师父正式道别。
他把马栓在篱笆外，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两株桃树是以往最熟悉不过的，可短暂的离去又归来，却让他觉得它们都好遥远了。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预感，他可能再也回不来这个家。
“师父，徒儿来向你道别。”他朝着师父的房门，跪了下去。
没有回应。抬头一看，师父的房门半掩着。
师父在里面？还是，他也走了呢？
小十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院子，看到青云的背影，他松了口气，双手扶着膝盖，大声地说：“我听人说，早上看你骑着一匹马跑得很急，从浚江往西去了，吓了我一跳，赶紧跑来看看。幸好人还在。外面还真栓着一匹马，做什么呢？呃，你跪着干嘛？”
青云没有回应，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知如何回答。
小十走进一看，觉得他神色不对，脸苦得没法看了。他四处望了望，指着半掩着的门问，“你师父呢？齐神医还在睡觉吗？”
青云依然没有回答。
小十又问了一遍：“齐神医在里面吗？”
“不知道。”青云回答得很轻。
小十察觉到不对劲了，直起了腰，走近那扇半掩着的房门，轻声说：“齐神医，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
小十大着胆子推开门，房间里，没有齐晋的身影。
小十转头对还跪在地上的青云说：“青云，别跪了，你师父不在啊！”
“师父走了。”青云轻轻地应了一声，说完，磕了个头。
小十伸手去拉他：“走了？齐神医去哪里？不是，我说，你今天太不对劲了。你们师徒今天怎么了，又是走了，又是下跪，还又是磕头……”
青云推开他，又磕了两个头，站了起来，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朝门口走去。
“欸，你去哪？”小十跑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去哪？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干什么去？”
“我也走了。”青云将他拉住自己的手拿开，继续往前走。
小十又追上来，拉住了他：“你给我说清楚，去哪里？你给我说清楚？还有，你师父呢？你们怎么可以说走就走，至少告诉我，你们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师父去哪了。”
“你们为什么要走？为什么？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小十的语气越来越着急。
“我的心里很乱，不想说。”
“你！好，我不问为什么？但是，至少，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小十哀求的语气变得很低微，“你们不带这样的啊，我天天见的人，说走就走，说消失就消失啊，算什么，都没给我点心理准备的时间。你什么时候决定要走的？”他快哭了。
“昨天晚上觉得的。我去帝都找人。”
“找谁？我跟你去，我跟你去……”小十急切地说。
“不必了。”青云隐隐地感觉到自己即将被卷入某种复杂的境地，或许，还会有危险。他并不想让小十也卷入这个未知的旅程，小十属于青水镇，拥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安稳生活。
“让我去，我是你兄弟。你这状态，我不放心。”小十坚持。
“你武功不好，帮不了我。”青云说了句狠心话，“恐怕还会拖累我。”
听到这句话，小十一愣，握紧青云的手松开了。他低下头。
一阵沉默。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小十又开口了，但声音已经颓败了下去，“你一定会回来的，是不是？”
“不知道，或许很快，或许……”话还没说完，青云自己就顿住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这句话，正是昨晚师父对他说的。
小十不想等他说出后面的话，连忙接上：“我等你，我不知道你们师徒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你心里很乱，我就不问。但是我知道青水镇不能没有齐神医。我刘小十没有了你这个兄弟，也会很无聊。我就当你们暂时出去远行了，我帮你们守着这里。”
他心里很苦，怨着自己平时不多学点本事。如果自己多点本事，就不会在这种时候被青云当成包袱。
他勉强地挤出了一丝微笑：“你以前问过我，为什么我突然对学医有了兴趣。十年前，红婆害了我们，你受的伤比我严重多了。当时，我就特别崇拜齐神医，崇拜他能把你救回来。从那以后，我死皮赖脸地跟着齐神医学习医术，因为我不愿意再看到身边的人受伤。现在看来，也还算有点用处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守在这里，继续帮青水镇的人看病，齐神医和你，都不会走远。只要你记住，如果你想回来了，这里还是你的家。”
“别等了。或许，我不会再回……”
“不，不要说下去。青云，这里是你的家。我们从小玩到大，几乎天天见面，我们是兄弟，是亲人。你要记得，你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刘小十，在这里等你。你们一定会回来的。我帮你们守着这里！”小十坚定地说。
青云心中一酸，转过身，只留下一句：“别等了。”
他走出了篱笆门，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细雨拍在他的脸上。这场雨，似乎要把属于青云的一切，都留在青水镇，包括回忆，留在这里，慢慢地等待着消失。他身上带着的熟悉气息，也将被这场细雨洗去。
一段不清不楚的童年记忆，始终是他心中的一处空白，现在就去填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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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南边一片片绵延的丘陵。
站在丘陵上的龙程英，看着眼前一望无边的荒芜大地。若非逼不得已，龙族人并不想接触这片大地。
“前面，就是那片传说中的平原。我们一直往北走，就可以渡过浚江。”
他转过头看了龙程梅一眼，细心地交代：“收好你的赤炎马。在这里，灵力都不能泄露。”
龙程梅在他身后点了点头。她虽然任性，但不是傻子，她懂得权衡，在这种关系到性命的大事上她比谁都乖。
“知道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口中，吐了吐舌头，再一卷，那个红色宝瓶又被她收进嘴里，嘴上不饶人地补了一句，“记得管好你自己吧。你身上的东西，灵力才厉害。稍微不注意，就能震醒这一整片大地。”
“收得好着呢。”一旁的普爷爷插了一句。
“好了，我们走吧。尽量少说话。”龙程英说完，率先走下那片平原上。
普爷爷和龙程梅也连忙跟上。
四周，依旧如死一般的寂静。
龙程英心中丝毫不敢大意，他不时地往四周看。凡是了解一些这片荒芜平原真正面目的人，都不会被这种平静所蒙蔽。
一大片寸草不生的荒芜大地，朝四面八方不断延伸铺展，一望无际。三人走进这片大地，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往前走去，微小得如同三颗滚动的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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