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枫”和鹰玉

　　那一夜的满月宴上，成墨寒抱着成枫，认真地为她戴上精心准备的银色项链。成枫也在那刻认真地端详这位传奇的曾祖父。

　　成墨寒的年龄已近八十，却由于在三十九岁突破“武圣”境界，因此拥有年轻不变的外貌，若非他眼角微微的皱纹和眼中沧桑的目光，成枫甚至认为他与父亲同年。

　　那条项链是大陆上稀有的空间装备，银链为珍稀的密银和具有神奇伸缩性的卡尔铁制成，吊坠则是拥有空间属性的空冥石雕刻出一朵枫叶的形状，枫叶中心镶嵌着一块常人指甲大小的红色九级火龙晶，这是十几年前成墨寒打败九级火龙麦拉斯得到的龙晶碎片之一，拥有强大的火属性，对于修炼“渺焰剑法”这一火属性武技的成家人有很大好处。

　　经由成墨寒的至交好友，安立柯大陆九级炼金巨匠弗瑞德拉克大师的精心炼制，这条举世罕见的项链终于面世。项坠拥有五十立方空间，红色的龙晶表面刻有上千个微小的魔法阵，在主人遇到攻击时能自动出现高级防护光罩，最多可以抵消三次八级火属性武技或魔法攻击，同时可以接近无限次地吞没五级以下火属性的任何攻击。项链还有一个功能，对于自幼虚弱体寒的成枫，项坠上的龙晶可以传递热量，有暖心护体的功能。

　　对于这样珍贵的礼物，成枫受宠若惊，她很清楚，这个礼物即便对于成家来说也是传家至宝级的装备。她的父亲成誉淮从成墨寒那里得到的礼物同样是空间装备，不过只是个拥有六级火性攻击力、三十二立方空间的空间戒指，而成天和成菲的礼物都是拥有七级防护光罩、二十立方空间的空间手镯。这三样在融国甚至整个大陆上都是顶级装备。

　　如今整个安启大陆上的空间装备并不多，即使拥有的也至多是十立方空间的装备，也只有成墨寒这样近水楼台先得月，拥有一名可以制作高级空间装备的九级炼金师好友，才有这般好处。不过，前提是成墨寒有能力得到制作空间装备的各种稀有材料，尤其是空冥石。

　　成墨寒帮成枫挂上项链后，修长的食指微微朝成枫的小手一点，一丝细微的斗气没有痛感地刺破成枫的手指，一滴血珠落在链坠上。

　　项链发出红色耀眼的光，接着成枫只觉头微晕了下，似乎搞不清楚状况。

　　见成枫的小脸似是迷茫又是发呆，一双与自己类似的紫眼愣愣看着自己，成黑寒罕见地微笑道：“果然有天分，如此之快就融合这条空间项链。项链名‘枫’，等你长大，精神力再强点，自会懂得如何使用。”

　　成枫大概清楚刚才应该是空间装备滴血认主的过程，清澈的眼睛看出上方黑发紫眸男子的关怀，那与自己一样的发色眸色莫名地让她心中倍感亲切。

　　成枫的父亲成誉淮也是黑发紫眼，妻子夏语晨棕发碧眼，成天拥有父亲的黑发和母亲的碧眼，成菲则是棕黑头发和碧色眼睛，偏像母亲，只有成枫完全继承父亲的黑发紫眼，此刻看来与她的曾祖倒有更多相似。

　　成墨寒单手安稳地抱住成枫，严厉的目光看向一旁乖巧坐着的成天和成菲，目光闪过几分满意，淡淡道：“天儿和菲儿很不错。”

　　见一直表情冷漠甚少夸人的的曾祖父表扬自己，成天和成菲面露喜色，但仍坚持忍住，他们不想让曾祖父认为自己只是个一受夸奖就翘尾巴的小孩子。

　　“晨儿，这次又辛苦你了。”

　　成墨寒看向夏语晨，致以真挚的谢意。

　　夏语晨轻柔一笑：“孩子是娘的心头肉，何谈辛不辛苦。”

　　成墨寒左手一扬，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打开后对众人说道：“此次到安立柯大陆，时间匆忙，只寻到这些东西。除了枫儿用不了外，你们每人各有一粒。”

　　盒子里装有四粒晶莹剔透如同水晶的小果子，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

　　“卡曼果！”

　　夏语晨惊呼，眼中满是诧异：“这是能增强实力、助人突破瓶颈的天级灵果！”

　　成墨寒微一点头：“这次意外在‘绝光之森’遇到。待日后突破瓶颈之时再使用。”

　　“多谢爷爷。”

　　“多谢曾祖。”

　　成氏夫妇欣喜地收下这份礼物。突然，成墨寒眉头微皱，把成枫放回成誉淮的怀中，起身朝门外走去，只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和一句冷漠的话语：“宫中那位刚刚察觉我的到来，准备过来。我不想见客，先行离去。”

　　话声未落，成墨寒御起巨大火剑，朝着月光下的东方飞去。

　　没多久，成家花园又由远及近出现一个凌空飞行的灰衣老者，他平稳立于花园正中的半空，朝东方的天际望去，面色忧伤，很是无奈。落地后他缓步踏入大堂，成誉淮把成枫递给夏语晨，忙起身抱拳致礼：“见过老亲王。”

　　老者白发银须，一双金眸精光四溢，身上灰衣隐隐有金纹流动，看似不凡。他苦笑一声道：“墨寒这孩子脾气还是这般刚硬，连见我老头子一面都不愿。看样子他还是不能原谅我们元家啊。”此人气势高贵，便是融国皇家第一高手——漠西亲王元镜伽。

　　成誉淮请老者上座，唤来下人敬茶，叹道：“爷爷一直难以释怀当年的事。”

　　元镜伽落座主位，锐利的金眸一片黯淡：“当时那个孶畜趁我闭关，作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丑事。是我元氏家门不幸啊。”

　　继而长叹一口气，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夏语晨和三个小孩，老人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这几个便是你的孩子，嗯，果然是成家的子孙。你这小子，倒很是厉害，生了这么多个，你爷爷有没有夸你？”

　　成誉淮和夏语晨见老者的话头转得如此之快，转而调侃过来，不禁有些尴尬，脸色微红。

　　“哈哈哈，不错，不错。”老人摸着成天的头，满眼欣赏：“这孩子真有乃父之风。”

　　“嗯，这女娃更是不得了，哈，居然是风火双灵体啊！”

　　元镜伽极其讶异地看向成菲，啧啧稀奇：“看来，你成家下一代肯定是比元家那几个小混蛋好多了。”

　　成誉淮脸上虽是自豪，但仍谦虚摆摆手，客气道：“您老就是喜欢夸人。这两孩子不过是天资好点罢了。”

　　“哼，你这臭小子，一点都不像墨寒那样直接，说话扭扭捏捏。我说好就是好。”

　　成誉淮脑门几滴冷汗滑下，点头称是，不敢惹恼这个喜怒无常的老亲王。

　　元镜伽摸摸半长的银须，仔细端详夏语晨怀中的小娃娃，好奇道：“这孩子居然也是紫眸，挺可爱的。长得还真像——”

　　本来是想说“像你们夫妻”的，可是只出生一个月的婴儿根本看不出何处相像，老人最后咳了一声，接道：“——真像个好孩子。”

　　这次不仅是成誉淮，夏语晨和两个稍大懂事的孩子都有些冒冷汗了。这是什么话。

　　元镜伽突然金眸微眯，右手食指和中指发出一股淡金色的斗气，探向成枫的额头，这举动惹得成氏夫妇心头一惊。

　　襁褓中安静躺着正认真研究空间项链的成枫也是一惊，不过发现这股暖暖的斗气似乎是在小心翼翼地探测自己的经脉，并无恶意，便放下心来，反正修炼归真诀的好处之一便是它的气息够隐蔽。

　　老人动作很快，片刻便收回手，眉头紧皱道：“怎么回事，这娃娃心脉虚弱，居然感觉不到任何力量属性，奇怪啊。”

　　成氏夫妇听到这话，脸色一黯。成枫感觉母亲更加用力地抱住自己，眼中闪着淡淡的哀色。

　　“枫儿先天不足，体质虚弱。而且，天生不具任何属性的力量。”成誉淮轻叹道。

　　“没有力量属性。不可能，老头子我活了几百年，没见过如此希奇之事。你们成家子孙可都是火属性体质，那个漂亮小女娃更是风火双灵体，怎么这个孩子会没有属性呢？”

　　元镜伽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事，在他认知中，所有人身上都有不同属性的力量。大陆已知的属性有八种——金木水火土风光暗，同级属性相生相克，但是差别不大。元家的修炼功法为金属性，成家则为火属性。

　　大陆人会根据自身的力量属性选择适合的修炼功法。而拥有双重属性的人，便称得上是灵体，出现的概率极小，为千万分之一，而三重属性的，更是微乎其微。

　　可是，应该概率更小的，甚至最小的，便是这种似乎没有力量属性的人，根本从未听说过。元镜伽只觉分外的惊奇。

　　成氏夫妇脸色复杂，悲哀怜爱之意更显。成誉淮目光温柔地看着安静的婴儿，淡笑道：“没有力量属性便不能学习斗气，也不能学习魔法。但这又何妨，她是我们成家的孩子，即便一点力量也没有，我成家人也会护她一生无忧。”

　　夏语晨轻咬下唇，目光坚定地点点头：“是的，枫儿是我们的宝贝，是上天给我们成家的礼物。我们不在乎她如何。”

　　成天和成菲没有说话，三位大人沉重的表情令他们不敢轻易开口，只是听懂其中的意思后，心情略带低落。

　　元镜伽脸色泰然下来，摸着胡须笑道：“也就你们成家最护短。刚才我老头子这一手查看下来，发现这小娃娃精神力不错，嗯，着实不错，很有天分。哎，可惜啊，若再拥有你成家火属性体质，日后必成大器，可惜了点。不过，放心好了，有墨寒那块硬石头在，你们的宝贝女儿怕什么。以后谁敢欺负她，还有我老头子在呢。”

　　老人看到成枫脖子上那条款式简单却显别致的项链，已经大概猜到成墨寒对这个曾孙女的在乎程度。感觉这个小女婴日后的命运似乎会有些艰难，老人的金眸不禁有了几分爱怜的味道。

　　不知是出于几十年前对成家的愧疚，还是此刻的真心怜惜，他轻轻抱起夏语晨怀中的婴孩，温和地看着那双清澈如同透明紫水晶的眼睛，叹声道：“老头子与这个小娃娃也算有缘，看她顺眼，这次着急出来没带什么贵重礼物，这块玉佩就当是满月礼物。”

　　说着手中白光一闪，一块碧绿如洗的圆形翠佩出现在掌心，只有常人指圈大小，正面刻有一只盘旋云上的雄鹰，鹰眼中隐隐显出金光，背面则用古篆刻有“伽”字，极其精美。

　　成氏夫妇一看，震惊不已。

　　“不可。这是您的鹰玉，代表您的亲王身份，怎可轻易赠予小女。”成誉淮立刻抱拳躬身，惊骇说道。

　　鹰玉乃是元镜伽二十五岁封为漠西亲王时其父皇所赠，代表的不仅是他的身份，更是一个免死承诺。一旦犯罪，只要不会毁掉融国基业，便可免去死罪。这块鹰玉跟随元镜伽两百多年，早已是“焕龙武圣”的象征，一旦送给成枫，不仅代表着她拥有免死的特权，还有“焕龙武圣”当后台，只要成枫愿意，日后她在融国确实可以横着走。

　　“有什么不可，我瞧这孩子顺眼。老头子这般给你成家一个大人情，就不信墨寒这小子还敢给我脸色看。不过，这事你们先别张扬，过几年再说。孩子还小，不要太引人注意。”

　　老人把鹰玉放入成枫怀中，轻轻把襁褓放回夏语晨怀中，锐利的金眼微眯着，银须微翘，狡猾之色尽显。他拍了拍成誉淮的肩膀，厉声道：“以后这小娃娃由我老头子罩着，你不准骂她，不准打她屁股，否则到时给你好看。哈——”

　　打了个呵欠，老人摸了摸胡须，自言自语咕哝道：“哎，人老了，就是容易犯困。老头子我被墨寒小子摆了一道，偷鸡不成还反蚀把米，哎，还是回去睡一觉好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喽，墨寒的实力越来越强，再不努力就赶不上他，不行，还是先修炼去……”

　　说着说着，嗖地一声运起金色斗气朝皇宫方向飞去，很快就不见踪影。

　　饶是平常自觉稳重的成誉淮也目瞪口呆，叹道：“太当儿戏了，这老头还是这样为老不尊。”

　　夏语晨扑哧一笑，摇头道：“老亲王是高手风范，不拘小节，你才是‘为老不尊’，哪有在孩子面前这般说长辈的。”

　　成天表情严肃地点点头，成菲则捂着小嘴轻笑。

　　“只是，这份礼太大了。我怕枫儿承受不起。”成誉淮目光担忧地看着依旧懵懂无知的小女婴。

　　“我相信枫儿吉人自有天相，我们都会好好保护她的。”夏语晨柔声道。

　　一家四人的目光同时注视着这个安静的小女婴，在那一刻许下这个承诺。

　　那一夜，成枫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感到鼻酸，她的这些亲人令她感动。那一夜，她同样默默许下一个愿望——守护好这些爱她的亲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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