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倒打一耙

　　一旁的齐盛帝拥着龙玉灵坐下，淡淡微笑着，听她说些趣事，目光却忍不住往龙御彦和苏如墨那边扫去，看着二人旁若无人的亲昵耳语，看着苏如墨肆无忌惮地瞪龙御彦，微微的光芒闪过，随即眼眸半垂，匆匆掠过，重新凝聚在身旁的龙玉灵身上，再没有看过去了。

　　不一会儿，甜汤送了进来，热气萦绕，甜香扑鼻，在寒冷的冬日分外诱人。

　　龙御彦入座，坐在了齐盛帝身旁，苏如墨也随着坐在他身旁，与龙御彦言笑晏晏，斗嘴斗气，似乎与往常无异，眼眸却不敢往齐盛帝那边转去。

　　她发誓，她绝对是愧疚，而不是心虚。

　　一个绿衣宫女手持托盘，小心翼翼地将四碗甜汤奉给四人。到了苏如墨这碗，眼眸飞快地扫了眼苏如墨，带着难掩的慌乱和无措。只可惜，苏如墨正沉浸在龙御彦带来的噩耗里，兀自思索对策，又忙着掩饰，无暇理会到宫女神色的异常。

　　在座以齐盛帝为尊，自然由他先喝第一口。身为推荐人的龙玉灵殷切地问道：“怎么样？四哥，甜汤味道好不好？”

　　齐盛帝点点头，扫了眼一旁的苏如墨，随即微笑道：“很好。”

　　尝过某人的手艺，再平常的饮食都是美味了！何况这甜汤甜而不腻，清而不淡，还带着幽幽的果香，喝下去浑身都觉得暖暖的，确实是佳品。

　　龙御彦尝了一口，也是赞赏不已。

　　接下来自然轮到苏如墨，听了众人的评赏，尤其是龙御彦这挑剔成性的家伙也赞不绝口，想必不错，欣然举起汤匙。然而，甜汤甫一入口，她的笑容便僵硬起来，紧缩秀眉，随即慢慢舒展开来，怀疑地扫视着在场众人的神情，思索着。

　　这哪里是甜汤啊？酸甜苦辣咸，名副其实的五味陈杂！这样的汤，也能赢得众人一致赞赏？

　　恐怕是只有她的甜汤被人做了手脚吧！思及这里，苏如墨顿时明眸圆睁，又是恼怒又是不服，巡娑的目光最后凝定在一旁白衣飘然的齐盛帝身上。

　　感觉到她灼热的眼神，齐盛帝微微侧身，迎上她的眼神，微微挑眉，眸色深邃依旧，却没有说话。

　　看这副模样，不用问，肯定是齐盛帝指使的，想也不用想，肯定是为了报上次的一饭之仇。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万事云淡风轻，似乎除了国事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原来也这么小气，睚眦必报！想着，原先浓浓的的愧疚歉意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

　　这家伙，居然也玩阴的！

　　身为当事人的齐盛帝没有做声，但其余二人却也都察觉到了异常，龙玉灵首先问道：“苏姐姐，怎么了？是不是甜汤不合口？”

　　“不是！”苏如墨咬牙切齿道，再恨恨地瞪了眼齐盛帝，“甜汤很好！”说着，端起汤碗一气饮尽，胃立刻开始翻腾叫嚣，犹如针扎般的疼痛。她强忍着，取过一边的热茶，喝了口，嘴里酸甜苦辣咸的味道稍稍减弱，但胃里的疼痛却越来越剧烈。

　　不会吧，久没犯的胃病居然被这一碗甜汤给勾引了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算是还了之前的债。喝完这碗甜汤，她跟齐盛帝也就两清了！

　　想着，苏如墨强自忍着胃痛，勉强着笑意，仍跟众人谈笑风生。不过，这回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正视齐盛帝，再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这种异状自然被齐盛帝瞧得一清二楚，眉头微微皱起，暗自凝视着她，垂眸，扬眉，却仍默然不语。

　　好容易撑到了众人散场，苏如墨随龙御彦离宫。走在宫中的御道上，道路上的积雪早被扫开，花草树木上却仍是积雪未融，尤其是松树幽竹，白雪绿叶，色彩鲜明，煞是亮眼。龙御彦边走边赞赏，忽然想起一事，顿足，转过神来，眼眸微带挑逗，道：“对了，非凡已经查到了楚雪凝的身份。想不想知道？”

　　“你说呢，我就听，不说就不听！”

　　这些日子，她早摸熟了龙御彦的恶劣性子，倘若她表现得好奇，这家伙铁定会卖关子，故意吊她的胃口，任由得她死缠活缠都不漏口风，反而平淡些的反应比较有效。何况，她也真的没多好奇，虽然说楚雪凝的身世和她忧戚相关，可知道了又如何呢？凭她的能力，一点忙也帮不上，还是只能交给龙御彦去应付。

　　然而，这次，龙御彦却无意吊她胃口，见她反应平淡，恨恨地敲了敲她的头。

　　“你能不能表现得关心点啊？这关系你在紫星的安稳生活啊！真是的，亏我还替你着急呢！算了，不跟你计较！”说着，将君非凡昨晚送来的消息娓娓道来，“本来，非凡费了好大的劲儿也没个眉目，后来还是想到易容上，顺着这线去查，才得了信。

　　“原来，江湖中有位世家姓楚，最精擅易容、施毒之术，妙手空空，技艺之高超，使人赞叹。而楚氏这一代最小的女儿便叫雪凝，据说美貌无双，又聪慧异常，尽得祖传，本来有望继承门主之位的。不过，楚雪凝一年前被逐出家门，从楚氏族谱除名，从此湮没无名，一直都是江湖谜案。原来是因为惹到了无名谷，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神色抑郁，“本来，她得罪了无名谷也跟我不相干，现在……苏如墨啊，你说你穿就穿呗，穿谁不好，偏到这样一位要命的祸害身上？这次真被你害惨了！”说着，恨恨地摇着她的肩膀，几乎将她摇散了架。

　　忍着被摇晃的昏头昏脑，以及依旧嚣张的胃痛，苏如墨朝着他做了个鬼脸，甜甜一笑，道：“人是不能选择出身的，穿越也一样，这是你说的。”说着，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愿意啊？你们这地方也没见什么好，处处都缚手缚脚的，拘谨死了！”

　　好吧，她承认，看着龙御彦郁闷，也是她的乐趣所在。

　　龙御彦果然咬牙，道：“苏如墨，谁都能说拘谨，就你没资格！连四哥都作弄了，还缚手缚脚？对了，前天四哥身体不适，跟你脱不了关系吧？亏我还一再叮嘱你，不许玩得过分！我可警告你，你要再把四哥弄出什么事端来，到时候遇上无名谷的事，我可不帮你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我不要命了，说不定，我在这边一死，灵魂就又回到现代了。”

　　明知道龙御彦不会真扔下她不管，苏如墨悠闲得理直气壮。

　　见她没当一回事，龙御彦更忍不住咬牙切齿，手一松，把她扔到一边，道：“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无名谷是公认的江湖第一门派，历代谷主都是公认的武林第一，那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别以为是小猫小狗两三只。那天的薛如寒你已经看见了，可是，在无名谷七卫中，她不过敬陪末座，无名谷主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了。”

　　苏如墨扬头一笑：“龙御彦，你被誉为紫星第一人，该不会也怕无名谷吧？”

　　打击龙御彦的自信心也是她的乐趣所在。

　　“不是怕，是不想招惹！”龙御彦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实话告诉你，我自认武功不差，但对上无名谷主，只怕还略逊一筹，最可恨的是，我还得瞒着四哥，只能一个人顶起来。这次真算被你害死了！”

　　到从没听见龙御彦坦言承认不是一个人的对手，苏如墨总算有了些许危机意识：“为什么不能跟皇上说？”

　　上次，他似乎也说过，不能在齐盛帝面前提无名谷，可是，她提了，却也没见怎么着啊！

　　“这个......内情很复杂啦，简单点来说就是，皇室跟无名谷曾经算是盟友，互助互帮，后来因为庆历帝关系破裂。自定平帝即位后，就一直致力于修复和无名谷的关系。四哥尤其希望如此，因此尽量避免和无名谷冲突。听薛如寒的口气，你招惹的还是无名谷主，怕不是能轻易善了的。我怕跟四哥说了，四哥会直接把你丢给无名谷！”

　　“不是吧？”苏如墨一怔，他也把齐盛帝想得太无情了吧？虽然说，从那天的情形看来，齐盛帝确实蛮想修复和无名谷的关系的......

　　瞧她的模样，龙御彦就知道她不信，叹了口气，道：“你不懂四哥的。在他的底线内，可以无限度地纵容一个人，但是，若牵涉紫星，四哥绝对不会容情的。不然，你以为父皇为何选四哥继位？从前，无名谷是皇室极大的主力，现在，则是皇室极大的心腹之患，四哥绝不想引起双方的冲突的。”

　　苏如墨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楚雪凝得罪无名谷的后果真的这样可怕？

　　“不信拉倒！”龙御彦没好气地道，转开头不理她，径自前行，边走边喃喃道，“说起来，乔安皇后果然是神仙，凡跟她有关的，必定是行业翘楚，兴荣昌盛。商场之君氏，武林之无名谷都是如此。唉，真是可惜啊…….可惜啊……”说着，摇头窥探唏嘘，模样甚是惋惜。

　　苏如墨终究没能忍住好奇心，问道：“可惜什么？”

　　龙御彦啧啧道：“可是，乔安皇后是女子，没能经营家青楼，否则，必定也是花柳头魁，兴荣昌盛！”

　　……这色胚！

　　苏如墨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摇头，别过脸，装作不认识他。

　　一个别过脸，一个朝前走，竟都没察觉彼此距离越来越远。

　　苏如墨撇开楚雪凝的事情，心神一散，剧烈的胃疼顿时又涌上心头，似乎比先前更狠了些。苏如墨边走边骂，该死的齐盛帝！随即又想起方才龙御彦所说的话，心头微微忐忑，如果齐盛帝知道楚雪凝跟无名谷有纠缠，真的会把她交出去吗？

　　忽然，一个绿衣女子从旁跑出，急急地来到苏如墨面前，二话不说，跪倒便拜。

　　冷不防的，苏如墨被她吓了一跳，忙顿足，扶起她，看了会儿，似乎有些印象，道：“你是灵儿宫里的宫女？你这是做什么？干吗要拜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要我帮你向灵儿求情？”

　　绿衣宫女摇摇头，道：“奴婢念翠，是来拜谢姑娘救命之恩的！”

　　救命之恩？苏如墨一愣，越发的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救过你的命了？你弄错人了吧！”

　　“奴婢绝对不会弄错的！”念翠摇摇头，清澈的眸光凝聚在苏如墨脸上，满眼的感激：“奴婢在瑶华宫掌管膳食，今儿从御膳房端甜汤路过调味柜时，不小心将调味瓶打翻，调味料都洒落到一碗甜汤里。本来，是公主宣的甜汤，做得并不多，添了皇上、王爷和苏如墨，也只能一人一碗而已。奴婢没法子可想，一时乱了手脚，只能将甜汤端进瑶华宫。本以为一定会被察觉，受到责罚，没想到苏姑娘如此善心，竟然没有揭发奴婢。若按照宫里规矩，奴婢必死无疑，姑娘岂不是奴婢的救命恩人？请受奴婢一拜！”

　　“原来是你！”苏如墨顿时恍然大悟，苦笑道，“你这一疏失不打紧，我到现在胃还疼呢！”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闻言，念翠顿时诚惶诚恐，眼泪盈盈，忙不迭地叩头谢罪。

　　这.......这不是又一个又绿吗？

　　苏如墨神情一僵，不过，好在有了安抚又绿的丰富经验，扶起念翠，摆出笑容，放柔声音，抚慰道：“没事没事，我这胃，疼一会儿就好了，不打紧的。可是，以后你可得小心了，再遇上这事，宁可再做，晚些呈上膳食，也不能再这样了。否则，后果只会更严重而已。”

　　可不是吗？晚些呈上膳食，最多再等会儿，不见得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到好，胃还是疼得翻江倒海呢！

　　没想到这样容易被宽恕，念翠拼命点头，只差赌咒立誓。

　　还好，这丫头比又绿的眼泪值钱点。

　　好容易安抚好这个眼泪袋子，目送着她轻松地离开，苏如墨松了口气，觉得胃疼似乎也稍稍减轻，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这小宫女疏忽，还以为是皇上故意整我呢！倒是冤枉他了。”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朕要整你呢？”

　　齐盛帝的声音蓦地闪现，事先一点征兆也没有，惊得苏如墨一个趔趄，几乎摔倒，还好齐盛帝眼疾手快，及时拉了她一把，才幸免于难。望着某人心虚的模样，齐盛帝唇角微勾，点头道：“怪不得刚刚在瑶华宫狠命地瞪朕，原来以为是朕在为难你。”

　　“又不能怪我！”

　　苏如墨低语喃喃，刚听龙御彦说齐盛帝可能看穿了她的把戏，接下来就被恶整，任谁也会以为是他在报复吧？

　　“不能怪你？”虽是低语，齐盛帝却听得一清二楚，唇角微勾，“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朕要整你呢？”眼眸淡淡一转，似笑非笑，“还是说，你知道自己做了对不起朕的事情，做贼心虚？”

　　“当然没有！”苏如墨想也不想地道，随即期期艾艾地道，“因为我之前得罪过你嘛！”

　　“八百年前的旧账也要拿出来翻吗？”齐盛帝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凝视着苏如墨的眼，神态幽邃，“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太过了吗？难道你都不会对御彦觉着愧疚吗？”

　　这话......苏如墨僵着笑脸，故作茫然：“皇上，您这话什么意思？”

　　齐盛帝索性不再兜圈子：“你是什么时候察觉那是朕的？”

　　这话…..是要摊牌？

　　不，绝对不能，不然，以后还怎么调戏呢？

　　苏如墨蓦地抬起头，神情是越发的莫名其妙：“皇上，你在说什么？什么是您？”

　　还装！齐盛帝瞪了她一眼，淡淡道：“朕已经问过御彦，那首梅雪诗根本就不是他做的，也不曾有过那番音论，你却还敢当面往他身上推，显然是知道朕不是御彦。不过，朕不明白，从来都没有人看穿朕跟御彦交换身份的事情，你究竟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梅雪诗，音论……”苏如墨沉吟着，秀眉微蹙，猛地恍然，惊叫道，“皇上，你的意思是说，倾雪诗会那天，是你？！不是御彦？”神态之逼真，演技之高超，直逼龙御彦。

　　虽然明知她是抵赖，但她摆明了不承认，齐盛帝却也拿她没办法，瞪着她，许久，舒了口气，摇摇头，正欲说话，却被苏如墨又惊又怒又羞的声音打断——

　　“那天，我还抱了御彦，还…….“说着，似乎是羞红了脸，低下头去，再抬起头，已是泪雾盈盈，“皇上，您明知道我跟御彦爱之弥深，情深之处自然会有亲密的行为。您却不言明身份，您……您这不是存心轻薄我吗？”

　　存心轻薄……

　　齐盛帝身子一僵，思绪顿时冷凝，他存心轻薄她？她捉弄他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敢说是他存心要轻薄她？这丫头……倒是真能反咬一口！

　　苏如墨明眸含泪，似怨似怒似羞：“皇上，您怎么可以这样呢？我……”说着，似乎痛苦得难以为继，啜泣一声，掩面而去，只留下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的齐盛帝暗自跺脚。

　　他算知道什么叫做倒打一耙了！

　　======嘎嘎嘎，突然觉得齐盛帝好可怜！呼呼，终于写完了这部分，该进入另一情节了。昨天更晚了，今天早点，嘎嘎。另外，话说，偶收回昨晚说的明天两更的话，行不？（眼泪汪汪的可怜状......）


　　(https://www.tywx.com/ty155587/5858410.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wx.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ty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