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最后的警告
齐盛帝慢慢地进了房，拉开椅子，慢慢地坐了下来，向苏如墨看了眼，若有所思。
经她这番说辞，无论龙御凡领不领情，但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却缓和了许多，龙御凡又坐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茶杯。
见齐盛帝一直静默不语，苏如墨站起身来，道：“我去瞧瞧有什么菜色。”
“不用。”齐盛帝制止了她的回避，招招手，道，“你坐吧。”说着，转向龙御凡，神色平淡，慢慢道，“龙御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对于你的祖辈，我都是是十分钦慕，就连庆历帝亦然——”
提及庆历帝，龙御凡只道他是嘲讽，霍地站起，怒容满面。
齐盛帝摇摇头，挥手示意他坐下：“很多人都认为庆历帝误国殃民，事实上，他同样是为紫星耗尽了心血，只是生性多情，错爱他人，又急功近利，用错了法子，以致为人所乘。紫星历代帝王中，我最钦慕的是映昌帝——”
听到这里，苏如墨不由得脊背一挺，向齐盛帝望去。
齐盛帝亦有所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明暗不定，随即半掩了去，继续道：“除映昌帝之外，便是明安帝。他虽没有映昌盛世的繁花耀眼，世事如锦，但能有勇气承继起映昌帝与乔安皇后那样耀眼的光环，为紫星穷尽心力，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不求尽如人意，但愿无愧我心，乔安皇后这十二字箴言，明安帝当之无愧。”
听他娓娓道来，尽述对明安帝的钦慕，甚至提及乔安皇后，龙御凡原本恼怒的神色渐渐平缓，凝神倾听。
“明安帝如乔安皇后般，为紫星耗尽了一生心血，身为明安帝后裔的礼亲王一脉，想必亦有先祖风范，礼世子以为如何？”
话题骤然转到自己身上，龙御凡蓦地一愣，随即板起脸转过头，傲然不语。
“只可惜，我想错了。”齐盛帝淡淡一笑，却停了下来，为自己斟了杯茶，悠然轻啜。
终于，龙御凡忍耐不住，怒声问道：“怎么了？”
齐盛帝猛地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震得桌上盘碟轻晃，目光如电般直射龙御凡，语如利剑：“我以为礼亲王一脉必定也是心系紫星之辈，只可惜却只是一厢情愿！当年，庆历帝不将帝位传给亲生儿子，却龙毓太子为继承人，直至今日，你们礼亲王一脉依旧不服。如今你父亲身为治粟内史，掌管紫星财政，却为一己之私，置家国于不顾，屡次延误军饷，以致于边疆战事不利，每每为北狄所乘，几乎祸延全国，而身为礼亲王世子的你明明习武知文，镇日走马斗兽，只顾意气之争，却全无报国之心，难道不是辱没祖先吗？”
“你！”龙御凡愤懑填膺，怒然而起，瞪着齐盛帝，呼吸急促。
齐盛帝依旧神态悠然，微微扬首，迎上他的视线：“怎么，我有说错吗？”
龙御凡别过脸，愤恨难休。
“龙御凡，百余年来，紫星臣民已经承认了我们祖辈的努力，认了我们这脉帝裔。你服也好，不服也好，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若只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永远也不可能有扬眉吐气的一天。这点，我希望你能记住！”
龙御彦辩无可辩，悻悻道：“若你今天只是为说教，本世子不奉陪了。”说罢，起身便欲离去。
“站住！”齐盛帝淡淡喝道，声音不大，却有着震耳欲聩的力量，就连桀骜不驯的龙御凡也不由得为之所慑，莫名地顿住脚步，却仍背对着二人。“龙御凡，你可知道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龙御凡冷冷一哼：“我早说了，若怕，我也就不算是武尊帝的血脉！”
“我看是有恃无恐吧？”齐盛帝冷冷一展眉，眼神如冰，“当年，定平帝继位，不但没有铲除庆历帝一脉，反而世封礼亲王，委以重任。所以，你们吃定了我们，为求民心所向，不敢动你们，这才放肆无忌，对不对？”
龙御凡一愣，不知是被说中心事，还是从未想过，一时没有答话。
“龙御凡，你太不懂我四哥了。他如今忍着你，只是你尚未触到他的底线，若有朝一日，你危及紫星，无论你是何人血脉，四哥要铲除你，必定是雷霆手段，绝不会有丝毫容情。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哼，”龙御凡冷笑，“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说来说去，不过是怕我们正统的皇室血脉会危及你们，所以想方设法想要铲除罢了。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龙御凡皱一皱眉，我就不配是龙氏子孙！”
“你以为这样很英雄气概吗？”齐盛帝冷笑，“不过是匹夫之勇，意气之争，简直可笑！你若真不惜性命，何不到边疆御敌，为紫星舍命，为臣民尽心。这样为一时之气，枉送性命，又有什么意义？”
龙御凡旋风般转身：“你以为我不敢吗？龙御彦，被浮夸几句，你就真以为你是举世无双的统帅？”
“我只知道，当我十五岁之时，已经骑马御兵，守战西关，你呢？”
龙御凡再度语结，胸口不住地起伏着，忽然一字一字道：“不错，你从军资历比我早，可那又如何？若我真能率兵，必定比你更强。”
“我拭目以待，只怕，有人贪生怕死，不敢上战场！”
“你等着！”龙御凡恨恨一顿足，转身冲出房门。
目送着龙御凡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苏如墨转头，起身，拿起茶壶为自己和齐盛帝各斟一杯茶：“你在故意激他？”
“激也没有用。”齐盛轻轻地啜着茶，冷笑道，“礼亲王是只老狐狸，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独生子随我上战场，以致受制于我，不得不按时运送粮草。只可惜了，龙御凡的确不是庸才！”
喝了口热茶，暖了暖身子，初冬时节，气温已经极低，冷得人心里发寒。第一次看见面对国事的齐盛帝，那般的凛冽锋锐，苏如墨有些心惊，咬了咬唇，吐了口气，试探着问道：“你会杀他吗？”
“我不会，但四哥一定会！”
这是最后一次警告，若龙御凡再不知悔改......
苏如墨凛然一惊，抬头望着齐盛帝，他深邃的眼眸中精芒乍现，那种冷酷无情，使人心悸。然而，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神又变得幽暗如夜，深沉难测，慢慢地将视线投往窗外，遥望着远处群山如黛，喃喃低语道：“又是冬季了，天心庵的梅花，一定开得极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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