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归来
说罢，容城拿眼去看容婳，见她只付之一笑，丝毫不见怒意。
“你就不生气？”容城不解地问。
容婳望着带着愤怒之色的容城笑道：“为何生气？如果不是这样，我还依旧困在乡下，哪能回到叶城？”
容城定眼看着她，用一个全新的，陌生的眼光看着她。
眼前这个女孩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冲动易怒，调皮捣蛋，肆意张扬的四妹妹了！
“三哥，干嘛这么看着我？”容婳微微嘟着嘴，言语间有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容城耸耸肩，笑了。不过再怎么变，她还是那个喜欢向他撒娇的四妹妹。
“难道你真的打算去给雷行当劳什子姨太太？姨太太是什么，搁在早先那会儿就是个妾。”容城语气里满是愤怒，他怜惜地伸手去揉容婳的发，她的发时柔软的，丝滑的，他不禁又多揉了几下。现如今什么都流行洋派，便是好好的一头秀发，也非得为了个卷模样弄得个黏乎乎的，容城对此很是不喜欢。
容婳道：“这是拿人家雷督军作傻子么？雷督军岂能听我们摆布？”
容城冷哼了一声，道：“雷行这人，入驻叶城已经半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我们那爹，还有你娘，整日里上赶着往雷家跑，五妹六妹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奈何连雷行一面都没见着。”
“估摸着，你这次回来，只怕得隔三差五去雷家受苦受累了。”容城似想到什么，脸色一改吊儿郎当，正经道：“见了雷世川那滚犊子，你也别客气，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别顾忌着家里面，委屈了自个儿。”
容婳抬眸望着容城，心中感动不已。她上前抱住了容城，就跟小时候一样。这一抱，她才发现容城竟如此消瘦。
“谢谢你，三哥。”
容城楞在原地，脸上有些惊愕，随即又笑了起来，打趣道：“哟，我家四丫头原来还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容婳瞪了一眼容城，着手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嗔了声“三哥。”便离了他的怀抱。
这一娇一嗔竟让玩笑中的容城愣住了，他拿眼瞧自家妹妹，但见到无丝毫作态，俨然浑然天成。
容城叹了口气，似欣慰，似忧心，却只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回去的路上，经过城门口，容婳看见昨日撞入她怀里的小男孩，他的尸体悬挂在木桩上，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容婳拧了眉，心头一惧。
容城道：“看见了吧！这都是雷行干的，此人心狠手辣，毫无人性，外界传得他神乎其神，我看也就是个杀人魔头。”
容婳一路沉默。
容城见她似有惧意，安抚道：“别怕，雷家素来与容家交好，再不济，你哥还在。”
容婳笑了笑。
容城将车子停在了容家洋楼外，一个急转弯，道：“你先回去，我晚上有约会。”
容婳刚下车，容城突然唤了她的名字，容婳回头，容城问：“想不想跟我一起去百乐门玩儿？”
以前，她最喜欢去百乐门玩儿，不仅是因为好奇，更是因为雷世川喜欢去那里看美人。
容婳犹豫了一下，欣然道：“好啊。”
“不过，你得换身装扮。上车，带你去个好地方。”
容城一路飙车，车子停在了一家服装店前，容城踏步而入，容婳跟了进去，服装店老板是个年轻的男人，看样子两人很熟悉，容城道：“把你的镇店之宝上上来。”
年轻的男子着一身随意的青色长衫，风雅中带着随和，他拿眼看了一眼容婳，说话却是极为不客气：“我的镇店之宝可不是为给莺莺燕燕准备的。”
容城怒了，道：“说什么呢！这是我四妹妹。”
年轻男子冷哼一声，道：“你妹妹太多，我照顾不过来。”
容婳听着两人你来我往不禁会心一笑，看样子她的三哥劣迹斑斑。
她伸出了手，道：“你好，我是容婳，容城的妹妹，刚从乡下到叶城。”
容婳落落大方的介绍自己倒让年轻男子另眼相看，他定眼看着容婳，似在确定真假，容婳落落大方地任由他打量。
片刻后，他才握了容婳伸出的手，干脆声道：“你容小姐，好，我是宿升，刚才多有得罪。”
容婳莞尔一笑，道：“无事。”
容城上前揽了容婳的肩膀，炫耀道：“我妹妹漂亮吧！”
宿升笑道：“容小姐的确很漂亮。”
转眼间，容城就换了副痞子模样，道：“那就把镇店之宝借我用用。”说着，他又道：“你放心，我妹妹绝对不会辱没了你呕心沥血制作出来的镇店之宝。”
宿升抚着下颚，仔细打量着容婳，容城不悦道：“喂，别太过分啊，我妹妹可不是什么庸脂俗粉。”
宿升眉头一挑，笑着道：“的确不是。”女子能在他近乎不客气的打量下泰然自若，的确少有。
宿迁进了里屋，少许便拿出一件白色点缀着印花的旗袍，但也不是传统的旗袍，袖子是飘逸的小荷叶边样式，添加了西式风格，让这件旗袍显得与众不同。
容城将容婳推进了试衣间，道：“换上，让宿迁看看我妹妹的天姿国色。”
对于容城的自夸，容婳深感无奈。
待容婳着了旗袍出来，宿迁和容城都眼前一亮。还未待容婳说话，宿迁突然火速离开，容婳不解地看向容城，容城耸耸肩，道：“你知道这些多才多艺的艺术家总是神神叨叨的。”
容城话音还未落，宿迁又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双白色小皮鞋，他递给她，不容置疑地语气：“穿上。”
容婳见皮鞋样式精巧秀美便也没拒绝，脱了绣花鞋，穿上了高跟小皮鞋，宿迁蹙眉看着她，仿佛她是他的作品，而且还是不满意的作品。
他走到柜台里，取出一对儿珍珠耳坠，欲给她戴上。这番动作很亲近，容婳偏过头想拒绝，他一改温润公子模样，按住了她的肩膀，命令道：“别动。”
他认真地为她戴上珍珠耳坠，整理她的发，容婳有些紧张，他温和声道：“容小姐，不比紧张，我一直想为我的衣服找个合适的模特，不知容小姐，是否允许我为你拍几张照片？”
容婳沉思了片刻，看着一脸期望的宿迁问道：“我可否知道宿先生拿这些照片作何用？”
听容婳这番问，宿迁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饶是现在民风开放，提倡解放妇女，但那些都是纸上谈兵，活跃在社交圈的名伶舞女依旧摆脱不了堕落的污名，便是已逝的影视名伶楚衣在很多人眼里也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下贱戏子。
宿迁脸上的神采逐渐褪去，无叹口气道：“抱歉了，容小姐，是我唐突了。”
容婳看了一眼斜靠在柜台上的容城，又看了一眼宿迁，轻快声道：“如果只是挂在宿先生的成衣店里，作为朋友帮助一下，何尝不可？”
闻言，宿迁暗淡的脸上有了光彩，他眼神放出惊喜的光芒，他看着容婳，认真地说道：“容小姐，非常感谢你，如果容小姐喜欢，我可以给容小姐免费做衣裳。”
容婳笑道：“只是每一件衣服，我都要给宿先生做模特。”
宿迁笑了起来。
容婳发现这位看似温润，暗藏着霸气的宿先生，笑起来却像个孩子，只是他的笑稍纵即逝，很快，他恢复了内敛。
宿迁示意容婳随便摆几个姿势，容婳便走到了门外，门外是青石板，有一条小溪，小溪旁草木皆深，阳光下斑驳着摇曳的树影。这里离闹市区不远不近，但这里的环境是上等的，回眸，这家看似普通的服装店只怕作价不菲，而这个看似普通的宿迁，只怕来头不小。
不过，容婳对此却不感兴趣。横竖是她哥哥的朋友，总归差不了。
宿迁一口气拍了许多张照片，他道：“等照片出来了，我送到府上来，容小姐看看那些适合。”这话里话外都是尊重她的意思。
容婳笑道：“宿先生看着最美的挑选吧！”
宿迁看着树荫下浅笑妍妍的女子，雅中有媚，媚而不妖。他久久凝望，眼神有些放空，仿佛陷入了沉思中。
容城上前顶了一下宿迁，问道：“我们要去百乐门，要一起玩玩吗？”
宿迁看了一眼容婳，道：“今天就不去了，我要洗照片，下次吧！”
这厢告别了宿迁，容城便带着容婳入了百乐门，容城在门口从卖花童手里买了支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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