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祁默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隔了大约半米的距离。两个人漫无目的地逛着，他带她去了伏尔塔瓦河，河面被岸上的灯光照了个半亮，岸边的房屋散射出的彩色光将河面染成了五光十色，而从这里望去，布拉格最富盛名的布拉格城堡露出了冰山一角。

　　他在一旁介绍伏尔塔瓦河，介绍布拉格，一字一句低声地说着“布拉格没有夜晚。”，没有墨镜遮挡的眼睛亮亮的，灿若星辰。

　　祁默满心欢喜地看着他，带着自豪又自卑地崇拜他，仰慕他。

　　同行的同事用电话叫醒祁默的时候，她才刚刚睡了3个多小时，两眼惺忪地拿着相机就出门了。

　　虽然彩排是在明天，但今天就要开始向国内报道演唱会准备进度了。到场地时已经有不少工作人员在忙碌，祁默和同事打了声招呼，两人分开行动，一个负责幕后采访，一个负责舞台准备采访。

　　祁默强撑着眼睛不合拢，拍了几张照片实在是忍不住困意，瞧着周边没人注意到她，寻了个角落就坐下闭目养神。脑袋找不到支撑点，一下一下的，脖子被弄得生疼，祁默龇牙咧嘴地揉着脖子睁开眼，意外地看见边上放着一杯没开封的咖啡。

　　祁默拿起来打量了一下，和昨天喝的一摸一样。

　　“噌”一下就站起来了，祁默忙拦住经过的工作人员，“你好，请问顾铭凡来了吗？”语气急切。

　　对方看了一眼她脖子上挂的相机，态度诚恳地劝诫，“顾神刚来，但最好先别采访，他在检查进度。”

　　祁默笑着应下，一个人傻笑起来，也不管对方透着莫名其妙的眼神。

　　记不起是在哪看到的一句话。

　　你的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就可以让我的心情艳阳高照。

　　祁默喝了几口咖啡，强打起精神采访演唱会总导演，问了几个问题却因为实在犯困，答案听得模模糊糊，心里庆幸拿了录音笔，可以回去再整理。

　　正晕头转向着，听得导演转了语气，变得十分客气惊喜，“小顾啊，怎么到这里来了？”

　　祁默实在被吓到了，一口气没咽下去咳嗽了好一阵，转过身去看发现人已经在身后了。

　　“后台检查好了，来看看舞台怎么样了。”顾铭凡尊敬极了，语气也变了个样，低头对上她视线又换了个语气，冷漠的，“你好。”

　　祁默扯了扯嘴角，语调平平地回了一句“你好”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朝导演点头致意，“那你们聊，我再拍点照片。”

　　祁默脚步匆匆地远离了舞台，给同事打电话，商量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走之前她没能忍住又回头远远地望了一眼顾铭凡，正在和工作人员讨论事情，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有眉皱着，一副不甚满意的样子。

　　祁默喉间仿佛哽着什么，头也不回地出了体育场的门。

　　整一天祁默都窝在酒店里，把照片发往国内，更新官博关于顾铭凡世巡的专题。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看着看着又忍不住跳到顾铭凡个人主页里。

　　今天早上刚刚更新的。是一张夜景，祁默一眼就认出了是昨晚去的伏尔塔瓦河。

　　图片配了一句话，【我很开心】。

　　祁默感觉自己心跳快了很多，怔怔地不知道该去想些什么，手颤抖着在底下评论，“我也很开心”。系统刚刚显示评论成功，她就懊悔了。

　　万一人家只是单纯地说夜景呢，自作多情个什么啊。忙忙想去删评论，转念一想，这么多条评论人家又不一定看得见，看得见也不一定猜得到是她。这么一想，她就放松了很多，继续乐呵乐呵地看下面的评论。

　　网友1：我不管，我看到的时候没评论。

　　网友2：顾铭凡的老婆抱紧我！

　　网友3：老公，我也开心！

　　祁默简直惊呆了，呆呆地吐槽，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迅速关了微博从床上爬起来。

　　12月的布拉格并不是特别冷，祁默开了窗透气，住的地方是酒店17层，刚刚可以俯瞰半个布拉格的角度。祁默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有点浮躁，赌气般拉上窗帘往床上一蹦，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

　　静止了一会，她伸手去够手机，19点47。唰一下丢掉手机，继续埋脸。

　　又静止了一会，她又伸手去够手机，20点21。扭头继续埋脸。

　　再次静止。

　　祁默猛的跳起来，一边叫一边挠头发，一脸哭丧地坐在地上。哧嗬哧赫地蹭过去拿手机，手机桌面是顾铭凡，一脸冷清地看着她。“真的被打败了。”祁默一脸呆滞地喃喃道。

　　温柒柒在大学里就评价祁默，胆小的时候是只鸵鸟，胆大的时候就是个勇猛的行动派。

　　祁默此刻没有辜负这个评价，马上开始换厚外套戴围巾理刚刚被抓乱的头发。出了外面才感到点点凉意，祁默紧了紧围巾朝布拉格广场跑，一口气跑到昨晚遇见顾铭凡的地方，没有他。

　　祁默喘着气，在人群中找他，可是都没有他。她有些失望，扯了扯围巾，低着头往回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肖想些什么，可就是难受，鼻子酸酸的，祁默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走着走着，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黑色皮质鞋，再抬些头，是递过来的一杯咖啡。祁默已经有些猜到了，但仍是不敢置信地继续抬头确认。

　　真的是他。鼻子更加酸了。祁默又吸了吸鼻子。

　　顾铭凡眉紧皱，压低了声音问她，“怎么了？”祁默使劲摇头，扯嘴笑。顾铭凡更加不解，摘下墨镜挂在手指上，揉了揉她的头发，继续压低声音诱引她：“到底怎么了？被当地人欺负了？”

　　祁默不敢说真话，但又实在不想撒谎骗他，只好脸红红的小声告诉他事情经过。顾铭凡没吭声，放在她头上的手也移开了。祁默下意识地抓住了他退回去的手腕，急急地解释：“你别误会，别生气，我没有其他意思。”

　　顾铭凡弯了弯嘴角，漆黑墨亮的眼睛看着她笑，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祁默在布拉格城堡门前傻眼。又忍不住用余光看身边的人，偷偷地在那里笑，昨天在伏尔塔瓦河岸边看到城堡的房顶时她自言自语想去看看，没想到他听进去了。

　　祁默乖乖地跟着顾铭凡进去，看着顾铭凡轻车熟路地绕过各个内庭，偶尔回头确认她跟不跟的上。祁默朝他微笑，内心都是满足，甚至默默祈祷能永远跟着他走下去。

　　不过这个愿望没有实现，顾铭凡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她，“这里是黄金巷。”黄金巷房屋林立狭窄拥挤，尽管是晚上依旧有不少游人，因此祁默很勉强才能不被人群挤开以至于跟丢。顾铭凡终于发现了她的不便，手一伸拉住了她，手虚虚地环住肩。

　　祁默整个人都处于震惊状态，连顾铭凡在耳边尽职的介绍都给忽视了。

　　出了黄金巷，顾铭凡迅速放下了手，礼貌又疏离地隔了一段距离。祁默下意识地觉得有点难过，但又不难过，她知道这已经是自己的幸运了，不能奢求太多。

　　走出城堡后，顾铭凡带着她逛遍了城堡画廊，圣维塔大教堂。祁默心里一点点清晰起来，这所有的行程都是那天她对他说的。

　　到最后游完，天已经亮了，可祁默没有一点睡意。她偷偷地站在顾铭凡旁边，和他一起看着太阳升起。然后她就听到顾铭凡说，“再见。”

　　她没有回头，继续看着霞光。

　　布拉格原本就是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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