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聊天
夕阳下。苏黎晰两只手轻轻□□裤兜里，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眼底的复杂情绪，微微低着头，朝褚颜轲的教室走去。
“你好，请问褚颜轲在吗？”不掺一丝杂质的声音如同天籁般温柔美好。
被叫住的同学是个矮矮胖胖的女生，看到眼前站着的帅帅的男生，脸一下子红了，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她……她不在。应该是去吃饭还没有回来。”
“谢谢你。”客气的笑容印上嘴角，像遥远的天外飞来的美好天使。直到苏黎晰已经转身走到了大厅，那个女生才回过头来走进教室。
霞光下，他单薄的背影里隐隐透着一层孤单，望着食堂的方向一动不动地站立着。
正穿过校园的大路迎面走来的，是单手转着球的沈聪。
苏黎晰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微微勾起唇角，明媚的眸子里漾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眉心处轻轻挑起的沈聪同样勾了勾唇角，浓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发出一道闪着挑衅与不屑的锋利光芒。
慢慢走过来，带着重重叠叠的杀气。慢慢走过来，带着近似千年的敌视。
经过苏黎晰旁边，沈聪脚下一顿，轻哼了一声，又继续表情冷冽地往教室走去。
苏黎晰那轻轻勾起的近乎完美的唇角弧线，也一点点淡在逐渐黑下来的夜色里。
仿佛等了很久。
终于来了。
那个有点倔强的女孩。
一声轻轻的叹息声缓慢散开在空气里，带着浓重的忧郁。
苏黎晰抬脚迎上前去。
这是苏黎晰背着吉他去教室时必须经过的一条路，褚颜轲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样的淡淡的夜色下偷偷看苏黎晰背着吉他穿过这条路走向教室的身影了。和王雨菲吃完饭后，雨菲回宿舍了，她就先一个人去教室。一路上低着头慢慢走着，想着中午的事情，想着沈聪的话，她也开始怀疑起来。难道……？沈聪的话是真的？正想着，被拦在身前的一个高大身影吓了一跳。打了个寒战，抬起头，却看到苏黎晰正站在她眼前。
“对不起，我好像吓到你了。”苏黎晰赶紧道歉。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叫住她。
朦胧的夜色中，他的脸依旧那么好看。干净无邪，让人觉得光是这么看着都是一种天赐的享受。
“没事啊，是我低着头走路才差点撞到你。该我说对不起。”褚颜轲说完有点不自然地弯起了嘴角，肉嘟嘟的脸颊上立刻嵌上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她还是很紧张。轻轻握起的手心里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有时间吗？和我聊会儿天吧！”苏黎晰说着已经向花坛边走去。
“嗯，好啊！”
这次，终于不用只是那么远远地偷偷看着他了。他的身影好高大，还透着一股暖暖的气息。
说话间，苏黎晰已经轻轻靠在了一个花坛边上。
褚颜轲怔了一下，那是她曾经无数次靠在边上偷偷看苏一诺的花坛，但接着也快步跟上靠在了边上。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和苏黎晰站在一起，靠在她经常偷看他时靠的花坛上聊天。
星星已经开始挂上天空，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校园里的路灯发着不太强烈的光。
紧握成拳的手心里沁出的汗更加细密，心怦怦直跳。
该说什么好呢？从来没有这样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该说什么才合适？
一旁的苏黎晰又何尝不是如此？冒昧地叫住了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本来是要来为中午的事情道歉的，可是，却紧张地突然忘了。
沉默了几秒钟。
“你知道……”
“你最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看了彼此一眼，同时有点尴尬地笑了起来。
褚颜轲轻轻咬了一下下嘴唇，静静等着他先说。
苏黎晰看着褚颜轲垂下去的睫毛，依旧微微笑着：“你先说。”
褚颜轲想了想，还是把刚才那句因为紧张而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还是不告诉他她经常靠在这里偷偷看他的比较好。因为，她既然说过只想做朋友，而且，他也有女朋友了，所以……所以就不能继续这么打扰他了。
“你吉他弹得很好听呢。”轻轻舒了一口气，她看着前方尽量自然地说道。
“下次休息的时候你可以去练习室听我弹。”他的声音透过浸润着凉意的空气传到耳朵里，像是随风轻轻舞动的风铃般清脆悦耳。
褚颜轲转过脸，仰起头看向他。
他笑起来的样子更迷人。扬起的嘴角，洁白的牙齿，眼角眉梢那无邪的笑容，每一寸肌肤都让人觉得他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
“真的吗？”褚颜轲忍不住激动地问。
苏黎晰看着她，眼底满是阳光，轻轻点点头：“嗯，真的。”
不远处，一声无奈的叹息轻轻融进了空气里。
沈聪两手插在裤袋里，站在教学楼下边大厅的台阶上，安静地看着褚颜轲。
尽管隔得有点远，但他依然能够隐约看到，她的笑容那么甜美，如一朵绽放的花。
——不，是一片花海，美得人心荡漾。
可是，那么甜美的笑，却不是对他。而是对此时正站在她身边的苏黎晰。
心头涌上一股伤感，那种感觉，从未有过，就像是服了一种□□，毒性从胃里到心脏，再从心脏处慢慢流出，要往身上的每一个毛细血管、每一个神经末梢处扩散开去。
他们好像聊得很开心。
沈聪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中午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待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下，不再那么僵硬尴尬，苏黎晰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事。
中午的事……褚颜轲的肩头轻轻紧了一下，眉头瞬间皱起又舒展开，“没关系，你也有教训她们。”
轻轻叹了一口气，真的没关系了。褚颜轲抬起头对着苏黎晰微微一笑。
她的睫毛长长地向上弯着，眼睛干净透明地像是水晶。
“黎晰哥哥，你看我的裙子好看吗？”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又蹦出他努力想忘掉的嘉琳的样子。
她穿着刚买的新裙子，标签还没来得及摘掉，便急切地跑到他家里，开心地在他面前转着圈，仰起脸，肉嘟嘟的双颊上嵌着两个淡淡的酒窝，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挑着，弯下一道阴影，轻轻投在无邪的脸上。
同样是长长的睫毛、浅浅的酒窝……
有那么一秒钟，他无法辨清现实与回忆。
然而也仅仅只是一秒钟而已。
一秒钟里，他的脑海里闪过那个他想永远尘封在记忆里的女孩，她的笑、她的面庞、她的甜美的声音……
一秒钟之后，看着眼前的她，苏黎晰回到现实。
眼前的她，不是记忆里的她。
听着她同样甜美并且还带着一丝丝紧张与羞怯的声音，苏黎晰只轻轻嗯了一声，便岔开话题：“最近学习累吗？”
“嗯，还行。就是有一堆做不完的作业。”褚颜轲耸耸肩，“只不过，我最近好像没有完全用心学习。”
苏黎晰皱了一下眉，眼神里闪过一丝黯淡，“对不起。”
“你不用老是道歉啦，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最近有点懒散。”
“除了道歉，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弥补你受的委屈和伤害。”
“你已经做很多了。你不讨厌我，把我当朋友，我已经很高兴了。所以，没事啦！”
在漫天夜色中，她的脸颊白里透着红，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夏天池塘里盛开的荷花，眼睛像星星一样泛着亮光，一闪一闪。
“但愿我不是你单纯世界里的污染。”苏黎晰低声说道。
“什么？”他的声音好小。褚颜轲没听清楚，竖起耳朵来又问了一遍。
“阿，没什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苏黎晰赶紧打住：“学习不要太累。适当的休息也很重要。”
“嗯，谢谢你。”心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似有小鹿在乱跳了，“你呢？学习累吗？”
“我啊，我属于不怎么用功学习的人，所以，谈不上累不累。”苏黎晰摊开两手，无奈地笑了笑。
他不爱学习……
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看到他每次都背着吉他去练习，他又给她一种很用功的感觉……
褚颜轲在心里消化着关于他的新的信息，嘟起嘴，鼓起半边腮，皱起眉心，陷入了自己的思索。
回过神来后，看到苏黎晰正在安静地看着她，不禁脸一烫，赶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分神了……”
“没事啊，要上课了，去教室吧？”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如同乐器上弹奏出来的好听的乐曲。
“嗯。好。”褚颜轲点点头。
说完，两人起身，并肩往教室走去。
沈聪就这么安静沉默地看着他们聊完天，然后并肩走过来。
他的心，如同被人用刀子狠狠割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突突地往外流。
直到他们快走近了，沈聪才收回迟迟不肯离开的目光，快速转身往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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