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唇彩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苏兄还是手不释卷，只不过每次抬头的时候，都能看到霓凰。有时相视一笑。一切都暖暖地留在心底。

　　霓凰有时也会拿起一本书来读，读得乏了，他们就会一起去院中的水榭喂鱼。霓凰总是想喂很多，可是林殊却总是劝着，生怕她把金鱼都撑得翻了肚皮。

　　不知不觉到了午饭的时间，饭后，记得晏大夫曾叮嘱过苏兄一定要记得午睡。霓凰不敢怠慢，午后忙服侍他睡下。

　　“那你干什么？”他躺在床上，还不肯闭上眼睛。

　　“兄长睡吧，我去看看吉婶，顺便把礼物拿给她。”霓凰仔细地帮他掖好被角，又轻轻地扶了扶他鬓边的长发。知道了霓凰的去处，苏兄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霓凰出了门，来到厢房拿了今天早上带来的礼物，独自穿过中门来到厨房。吉婶正在吃中饭，她中饭吃得很晚，每天都是等大家已经吃完了，且收拾完了自己才吃。

　　“吉婶。霓凰可以进来吗？”霓凰拿着一个包袱站在门外温和有礼地问着。听到是郡主居然来到了厨房，而且还在下人面前如此地谦逊有礼，吉婶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放下碗筷，嘴里忙不迭地叫着“当然，当然。”一边快步去开门迎接。见到郡主，慌忙就要行大礼，却被霓凰赶紧扶着拦住了。

　　“您是长辈。这些年多亏您对兄长的悉心照顾，要行礼，也该是霓凰行才是。”说完霓凰盈盈一拜，虽是手上拿着东西，却还是行了一个万福礼。吓得吉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嘴里叫着“这哪里使得，哪里使得。”慌忙回了好几个万福。霓凰笑意盈盈地接着说。“霓凰幼年时便母亲早逝，孝心无处安放。以前曾听兄长说他这几年，饮食三餐，一直都是蒙您照顾的。每每细心周到，有如亲生，霓凰听了心中感喟，却不知如何感激才好，就命人做了几套衣裳，今日是特意过来致谢的。也不知您是不是喜欢。”

　　说着霓凰打开包袱，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5套衣服。虽是棉布质地，却挺括多样，一看就为不可多得的巧匠针线。

　　“这，这......”吉婶不知说什么才好。“宗主对我全家有恩，这都是应该的啊。郡主啊，看得出来，您是最和气不过的性子，宗主能有您在身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真是好啊。”吉婶也不会说什么话，只是左一个好，右一个好的。

　　霓凰羞怯地低头一笑：“以后霓凰还少不得要麻烦您呢，您以后也把我和兄长一样当自己的孩子看，好不好？”

　　“那好啊，不对，那怎么使得，”吉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霓凰拉过她的手说“您做饭的手艺真好，以后要教教霓凰啊。”“好，都好，郡主以后想吃什么，尽管来找吉婶，多晚都行，我单给你做。”吉婶的脸上乐开了花。拉着霓凰的手看着她，像看一朵花一样，怎么看怎么喜欢。

　　出得厨房，霓凰又到厢房拿了一包礼物，准备给晏大夫送过去。正在院中犹豫，看到飞流。冲他招了招手。飞流乖乖地飞了过来。

　　“给你带的玩具还喜欢吗？”

　　“嗯。”飞流点点头“喜欢。”

　　“你陪我去看晏大夫好不好？”飞流点点头，在前面领路，飞快地向晏大夫的房间移动过去。霓凰的脚程也不慢，片刻就到了晏大夫的门前。

　　“姐姐。姐姐。”飞流冲着晏大夫的房门大声地叫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晏大夫站在门前。飞流得意地看了晏大夫一眼，就轻飘飘地飞走了。

　　霓凰抱拳，深施了一礼。晏大夫也回了一礼。

　　“霓凰知道，这一年多来，兄长能有今日，全靠您的妙手仁心。悉心照拂，如此大恩大德，不知何以为报。霓凰明白，晏大夫不以物喜，淡泊寡欲，凡事由心而做，并非为了利益。只是季节更替，霓凰每每看您衣着简朴。身为晚辈，唯有托人缝制几套换洗的衣裳，以略表寸心，万望勿辞。”说完霓凰又行了一礼。晏大夫点头也回了一礼。

　　“郡主可有什么疑问是老朽可以解答的吗？”晏大夫微笑着看着霓凰。

　　“您多虑了。霓凰只是专程来致谢的。并非有什么疑问。等时候到了，兄长自会解释。只是日后还要继续烦劳您医治兄长，彼时如果遇到什么需要霓凰配合的地方，还望直言相告，霓凰一定尽力。”霓凰说着又深施一礼，将包袱双手递到晏大夫的手中。“时候不早，霓凰先行告退了。”

　　“郡主肺腑直言，老朽定当尽心竭力。”晏大夫接过包袱，也深行一礼。霓凰走后，老人家抚摸着手中的东西，又看看霓凰的背影，郑重地点了点头。

　　苏兄的这个午觉睡得特别的踏实。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才悠悠地醒来，却听得外面风雨交加，天色大暗。想必是有一阵雷阵雨突然袭来。春夏相交，金陵的天气就是这样的阴晴不定。霓凰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床边，后背靠在床沿上，正拿着一本字帖慢慢地翻着，似乎是在等着自己醒来。这是梦吗？如果是，林殊情愿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他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纤弱的肩膀随着呼吸轻轻地起伏。束发微垂，婀娜妩媚，不由得静静地观赏起来。

　　“兄长醒了？”霓凰并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

　　“嗯。”苏兄轻轻捋着她背后的头发。

　　“我的霓凰累不累，想不想也睡一会儿？”

　　霓凰用书挡着大半个脸，只露出眼睛回头看了他一眼。

　　“兄长先闭上眼睛，等让你睁开的时候才可以睁开。”霓凰顽皮地命令着。

　　“好啊。”苏兄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睁开。”霓凰小声说。

　　外面天色阴沉，室内光线昏暗。苏兄一睁眼，发现嘴唇呈紫黑色的一张脸，离自己的脸不过两寸的距离，正咧着嘴巴，努力地张着，露出同样紫黑色的舌头和蓝色的牙齿，还努力地凸着眼睛，恰逢此物背后一道闪电划来，头上的毛发边缘都被镀上了一圈毛茸茸的白光，饶是能把一般人吓出一身冷汗来。

　　可是苏兄不是一般人。他飞快地坐起身，双手捧着霓凰的肩膀焦急地说: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一双大眼睛在霓凰的脸上扫来扫去。

　　霓凰闭上了嘴，垂下了头，指着待客大平台上的2个空碟子。

　　“都吃光啦？”林殊瞪大了眼睛，又是惊异，又是怜惜。

　　“都吃光了。霓凰没法出去见人了。”那是2碟桑葚，林殊知道霓凰爱吃，特意让吉婶去买来的。

　　把她搂在怀里，林殊把下巴搁在她的额头上，喃喃地说：

　　“不怕，不怕，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有林殊哥哥在，谁也不敢笑话你的。嗯。”他又垂眸看了她一眼，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今天外面的风雨太大，我不想出屋了，就咱们俩一起吃晚饭吧，好不好？”

　　“嗯。”霓凰一脸的委屈，往他的怀里钻着。

　　“就是的，都是因为林殊哥哥没有看好霓凰。要不然也不会吃那么多。”怀中的女孩蜜音轻柔。

　　“一会啊，等天色亮一些了，就在唇上涂上娇艳一点儿的胭脂，如此见到外人只要闭着嘴不说话，谁又能看得出来是不是？”他双手捧起她的脸，专心地端详着：

　　“还从来没见你涂过鲜艳的唇彩呢，一定美极了。”林殊的眼神迷离，摇着头一脸的向往。

　　“嘻嘻。”霓凰咧嘴笑起来，发觉有些不对，慌忙又用手捂住了口。

　　“你看，现在外面的风雨这么大，光线昏暗，读书不便，我的霓凰照镜子又受了惊吓，不如，为兄给你讲个故事玩儿好不好？压压惊。”林殊的眼睛已经笑成了弯弯的一条缝，脸上全是柔柔的宠溺。

　　“好。”霓凰的眼睛一亮。甜甜地笑着真的像一个小小的女孩。她坐回到小凳子上，侧面靠着床沿，把一只手支在床边上，托着下巴，咧着小嘴，露出一排整齐的淡蓝色牙齿，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的林殊哥哥，一脸的满足。

　　“想听什么故事？诗经里的好不好？”他的声音低沉又温和。

　　“好。”

　　“诗经中有一篇叫邶风·击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讲的是啊周朝的时候有一个将军率领一队将士就快要出征了，他们呐，把战鼓敲得咚咚地响，士兵们练武可踊跃呢，还有好多的人正在努力地修筑着......”

　　任窗外风雨交加，这室内依然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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