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曰君子不器
白敬道家在C市金桂苑，这里是C市出了名的富人别墅区，环境漂亮也幽静，白敬道这样的大师会选择落足这里，也并不奇怪。
金桂苑的安保很严格的，苏致到了金桂苑门口，保安通报了白家，得到肯定，才准许进入。
一位保安还亲自陪着苏致走进去，进了白家家门，才掉头离开。
接待苏致的，是白敬道的夫人褚柳红。
她穿着一身简单得体的白色长裙，细节处点缀着青花，修身的剪裁很好地勾勒出她保养良好的身材，黑色的头发绾在脑后，用一根翡翠簪子固定。
仿佛没有被岁月腐蚀过的美貌，只是略施粉黛，就足够美丽。尤其是她通身的优雅气质，眼角仅有的两根皱纹，也是如此动人。
“苏致是吧，进来吧。”她柔声笑道，身上除了优雅，还有着母性的包容和光辉，笑起来尤甚。
完全一副无所谓态度来到这里的苏致，竟然在面对褚柳红后，显出几分少年的局促。
褚柳红被他束手束脚的行为逗得笑意加深，领着他走了进去。
“他在楼上，你现在这里坐着等一会儿吧。”褚柳红领着苏致来到客厅沙发前，“想喝点什么？柠檬水？苏打水？鲜果汁？”
“白水吧谢谢。”
家里似乎并没有佣人，倒水这样的事情也是褚柳红亲力亲为。
而待褚柳红转身走开，苏致也是这才坐下。
从外面看，这栋别墅的设计简单而充满线条美，而到了内部，才真正体会到了所谓的艺术家，连家里的装潢都与众不同。
且不说挂在雪白墙壁上那几幅印象派油画，光是室内的色彩，便是用黑白两色，搭配出了令人惊艳的效果；而出现在桌子上的鲜花与绿植，就应当是女主人的手笔了，在这冷硬的艺术空间里面，多了温馨色彩。
“哒哒哒。”
脚步声由上而下。
苏致回过头，便看到与印象中截然不同的那人，顺着雪白的阶梯走下。
他穿着一身复古三件套西装，身段挺拔高大，戴着金丝眼镜，头发微卷凌乱不羁，骨子里面更是拥有一股年轻男人永远不会有的沧桑从容，而他下巴上的胡子拉碴，也因此分外有魅力起来。
与那天朴素打扮的中年老干部，显然有着天差地别。
苏致也忍不住挑眉。
若是在外遇见这个人，大概他完全不会将两个截然相反的人，联想到一块儿去。
“来了？”白敬道说话的时候，下巴微抬，有一种习惯性的高傲。
苏致淡淡嗯了一声。
白敬道走过来，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上下打量着苏致，殊不知心里正在咬牙切齿。
这小子，真的这么淡定？一点也不担心？
正好褚柳红走过来，手中木质托盘放着一个装着矿泉水的玻璃杯子，直接送到了苏致面前。
“给我也来一杯。”白敬道随口指使着。
褚柳红看了他一眼。
“嗯，还是我自己来吧。”白敬道迅速改口。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苏致身上，见他一脸隐隐笑意，便哼了一声：“苏致？你似乎对能不能成为我的学生，并不在意？”
他等了他的电话一个星期！
好不容易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可随后这小子就又跟人间蒸发似的，一个电话也没有，害得白敬道天天盯着电话“望穿秋水”。
好吧，这一点白敬道是不会承认的。
他只觉得，是因为自己觉得自尊心受挫，才会这么执着于这个小子！
而面对白敬道的问题，苏致却显得漫不经心：“我是高三学生，学业紧张，空闲时间不多。”
白敬道更是气得半死。
好像我整天就没事儿干等你电话似的！我也是钢琴大师也很忙好吗？
“高三在国内是非常重要的时期对吧？想好要读什么大学了吗？作为我的弟子，我可以把你推荐给柯蒂斯音乐学院。当然，国内的也可以。”
苏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打算读音乐学院。”
白敬道噎了一下：“……你不是打算跟我学钢琴吗？”
苏致点头：“没错，我是要学钢琴。”
“那你以后没有想过当一个专业的钢琴家吗？你不是说过，钢琴就是你的一部分，它对你很重要吗？”
苏致回答得理所当然：“它是我人生的一部分，却不会成为我人生的全部。”他顿了顿，吐出铿锵有力的四个字，“君子不器。”
白敬道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他看着苏致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之前就觉得，这是一个叛逆到有些桀骜的少年，也许有些小问题，但是瑕不掩瑜，他的才华仍然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可现在，他却算是稍微看明白了。
胸中自有沟壑、腹中自有乾坤，不拘一格，自成章法。
——如此，方可成大器。
“你的选择，我不会干涉。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弟子了！”
……
简青看着面前的陆司墨，沉默着。
良久。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兴冲冲跑来找他，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句——
“你能和苏致，保持距离吗？”
虽然是询问，可那语气，和淡漠的神情，无论如何也跟询问扯不上关系。
这就是纯粹的要求。
简青只有沉默，定定地看着陆司墨。
然后，忽然笑了。
“你在怀疑我和苏致的关系？”她轻声问着，眼中有暗光浮掠。
陆司墨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我不喜欢他。”
“所以呢？你是在用你的喜好，给我的人生划线吗？”简青虽然是心平气和地这样说，可任谁都能听出她此刻语气隐藏下的不高兴。
陆司墨问：“对于你来说，苏致是什么样的存在？”
“亲人。”简青毫不犹豫地笃定回答，“亲弟弟一样的亲人。”
陆司墨毫不客气地问：“可他也是像你一样以为的吗？”
“当然！”
陆司墨轻笑了一声，像是在讽刺。
“简青，不要把人想得太单纯太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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