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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心机女诱猎空折伞,醋坛子难敌枉费心


  “以安!”

  曲尼瓦远远看到以安,便露出灿烂的笑容。她一阵小跑奔到他跟前,伸手便想拍到他肩上。以安微微侧身行礼,正好避过了这一下。

  “殿下。”

  曲尼瓦倒也不尴尬,笑意盈盈地说道:“不用那么见外,我拿你当朋友的。你叫我小瓦好了。”

  “微臣不敢。”

  “你是不敢跟我交朋友呢,还是不愿?”

  曲尼瓦绷着脸,故作生气。以安本不是个迂腐的人。曲尼瓦既这么说,他也就索性大方一些:“小瓦说笑了。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这还差不多。”

  “小瓦身子可大安了?”

  “原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水土不服。喝了那些药,王兄逼着我躺了几天,又喝了些药,也便好了。”曲尼瓦见他手中拿着两把伞,纳闷儿道:“你说要先回府就是去取伞?京城天气晴好,你拿伞做什么?”

  以安替她撑开一把,而后递给了她:“现今虽已入秋,但最近乃俗称‘秋老虎’的时节,日头却还是毒得很。常在路上走着,晒伤了不是玩儿的。”

  曲尼瓦朗声笑道:“怪不得大家都说中原的男人温存体贴,果然不差。只是这街上也买得到伞,你又何必多跑一趟?”

  曲尼瓦一边说着,一边细细端详手上的伞。她贵为公主,出行都有侍从服侍,别说自己撑伞,素日里连瞧都不曾正眼瞧过那劳什子。不过她想要领略异国风光,嫌侍从碍手碍脚,便借有以安照顾为由,硬是把他们支开了。今日见这秦风汉月油纸伞以兰竹为伞骨,以传统棉纸为伞面,伞面上细细描着彩蝶翩跹牡丹园的风光,既轻便又典雅,与塔克尔粗粗笨笨的油纸伞大相径庭,心下大爱。又见这伞大小只能容下一人,十分精巧,一时起了玩心,举着伞跑了几步,又转了几个圈儿,笑声洒得满街都是。行人见她身着塔克尔的服装,且衣饰华丽,知是塔克尔贵女,都不敢沾惹,尽量避得远远的。不曾想她转到了转角楼的墙边,身子一歪,倒把伞骨撞断了三四根。以安忙上前察看,所幸她并未受伤。

  曲尼瓦盯着手中的伞,有些遗憾地吐了吐舌头:“我笨手笨脚的,竟把这么精巧的伞弄坏了,辜负了你一番美意。”

  以安把另一把伞撑好,递给她,又笑道:“你若是玩得不尽兴,把它完璧归赵才是辜负我的美意。你若是欢喜,便是撕着玩儿又何妨?”

  曲尼瓦笑得花枝招展:“你倒是个妙人!当年的姬宫涅必定跟你一样风趣,才会做出烽火戏诸候这般雅事!”

  两人说笑一阵,曲尼瓦问道:“今天我们要去哪儿呢?”

  “小瓦有何打算?”

  “没有,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还可以帮你撑伞,就当赔罪。”曲尼瓦娇媚一笑,正打算顺势勾着以安的脖子,没想到以安正巧往前一步,她的手勾了个空。她困惑地往以安走去的方向张望,脸瞬间一沉。慕子妍撑着一把蜻蜓游戏雨后新荷的油纸伞,正款款向此处走来。

  “你怎么才来?”以安迎了上去。

  子妍对他仓促一笑,转而对曲尼瓦行了一礼。曲尼瓦只是略微扬扬脸,表示回礼。待她起身,曲尼瓦问道:“慕公子伤势如何?”

  “托公主的福气,我二哥并无大碍。”

  曲尼瓦点点头,随手拨弄着身上的一枚赤金别针,不再搭理她。以安顺手替子妍理了理额边的乱发,亲昵地笑道:“小瓦都等急了。”

  “对不住,”子妍像是没有听到“小瓦”这个暧昧的称呼似的,对曲尼瓦抱歉地笑笑。“前两日的酒太烈,今儿个起床时头还有些晕眩。”

  曲尼瓦尚未开口,以安就立刻接话:“你酒量浅,别说那小半杯,就是嗅着酒味儿也受不住。现在头还疼吗?”

  “不碍事儿。”

  看着他们亲近的样子,曲尼瓦有些酸溜溜的:“既是头晕,慕姑娘就回去休息吧,以安陪我就行了。”

  “这如何使得?殿下远道而来,我们定要尽好地主之谊,让您宾至如归,不虚此行。”子妍像是再自然不过地牵着以安的袖子,歪着头对以安笑道,“是不是?”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以安宠溺地笑着,顺手接过她的伞。

  曲尼瓦冷冷地看着他们,忽然扭头就走。她一转身,子妍就迅速放开以安的衣角。两人一边快步跟上,一边小声交谈。

  “楚公子,不知小女子今日的表现您可还满意?”

  “没想到慕小姐不仅于礼仪一道长袖善舞,唱戏的技艺也如此精湛,看来宫中教坊司的教习之位非你莫属。”

  “楚公子过奖了。您的演技也不遑多让。哦,不对,您嘘寒问暖的举止简直浑然天成,整理云鬓等细节更是神来之笔。若不是常有佳人在侧,红袖添香,便是天纵英明,风流无双。不论是哪一种,对付这位外邦公主都绰绰有余,为何还要匆匆遣小厮过府,硬拉小女子前来献丑?”

  原来以安虽然奉命陪着曲尼瓦公主,但他毕竟是个已有婚约的成年男子,多有不便,于是便已“唯恐一时不能体察公主的心思,得罪公主,影响两国邦交”为由,向皇帝请旨,要子妍在身边适时提点。恰好太后爱极了颖贵妃奉上的屏风香漏。现下大事已定,她便一门心思礼起佛来,也不须子妍时时在侧,便应允了。子妍乐得在家歇息,只是若以安来请,她少不得得出门应酬。

  “在下的所作所为,皆是为慕小姐考虑。万一公主看上了在下,硬要在下随她去草原,那么以后谁来陪慕小姐解闷儿呢?”

  “子妍不知自己竟让楚公子如此费心,真是受宠若惊。”子妍挑了挑眉毛,不屑地回敬他。

  “慕姑娘言重了。能常在慕姑娘左右,时时看您左右逢源,在下亦觉受益颇多。”以安一脸谦逊。

  “不敢当。”子妍干脆挑明道:“我怎么觉得,楚公子是担心不仅要到草原上餐风饮露,于多年苦心经营的权势更是鞭长莫及,这才舍弃了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退而求其次,拿子妍当挡箭牌呢?”

  “慕姑娘是聪明人,怎会不知,与人方便,亦是于己方便?”以安不卑不亢。

  “楚公子所言极是,小女子受教了。”子妍本头疼欲裂,听到这话,更是冷冷地应道。在庆功宴后的密谈是他们少有的平和相处。有时候回想起以安鼓励温和的眼神,子妍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直疑惑当晚的他是否为他人假扮的。今日争锋相对的他更让她熟悉,嗤之以鼻的同时也有熟悉的心安之感。

  曲尼瓦在前头快步走着,以为以安、子妍会很快追赶上她。但她等了许久,亦没有听到二人的声响。她有点难以置信地回头,正见以安、子妍和她距离约有两三尺,中间还有几个百姓从她眼前穿过。曲尼瓦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只见他们头碰头聚在伞下,不知在说什么,样子十分亲密。她咬着牙,手指掐入掌心。她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待以安、子妍赶上她后,她娇嗔道:“你们怎么这么慢?”

  子妍以为曲尼瓦看到二人的争执,忙笑道:“以安和我正在商谈,要带公主去何处游览是好。不过我们意见相左,还要请公主定夺呢。”

  “小瓦不喜人家叫她公主。”以安笑着纠正。让子妍也称呼曲尼瓦“小瓦”,不仅会让自己对曲尼瓦的称呼显得不那么突兀暧昧,她们若能相处融洽,于自己将来的事业也是一份助力。

  “无所谓,慕姑娘习惯这么称呼,本宫也不勉强。”曲尼瓦摆出公主的款儿来。这么直白的撇清嫌弃,让以安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子妍倒是不大在意,只是哑然失笑。让以安称呼她小瓦,却让自己称其为公主,这位公主倒真是亲疏有别呢。她是世家小姐,平日里虽然养尊处优,不过闺阁中刁蛮跋扈的上位者也不少见。连喜怒无常的太后都对她赞赏有加,她又怎会跟曲尼瓦一般见识?当下她也不着恼,而是笑盈盈地答道:“出门在外,深藏不露方能保全平安。还是小瓦想得周到。”她既夸赞了曲尼瓦的思虑周全,又表明自己称她为“小瓦”是为保全对方平安的权宜之计。曲尼瓦虽恼她,一时却也无可反驳。楚以安面上不露,心下对这个未婚妻的口才倒真是心服口服。

  “不知小瓦可有心仪之处?”

  “有!”曲尼瓦神秘一笑,“那儿。”

  子妍抬头看了一眼招牌,第一次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以安一走进芙蓉堂,窈娘立刻迎了上来。

  “楚二公子?真真是稀客呀。”

  “连日不见,窈娘风采依旧。”

  “公子谬赞了。”她眼波一转,已看到站在以安身后的两个人。她久在风月场所浸淫,什么人没见过?一眼就看出二人是女扮男装,当下也不戳破,只是满脸堆笑:“公子今日还带了朋友来捧场?我们芙蓉堂当真是柴门有庆,蓬荜生辉呀!”

  “芙蓉堂美名远扬,我这两位朋友今日想来见识一下。”

  “公子的朋友必然也是贵客。不知这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曲。”曲尼瓦压低嗓子,学着哥哥素日说话的样子,倒也惟妙惟肖。

  窈娘暗笑,侧身给曲尼瓦行礼:“曲公子。”她转头,看向子妍,“那这位公子是……”

  子妍低垂着头,不知如何应对。曲尼瓦虽是公主,但她出身草原,自幼与男子一起射猎骑马,从来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她个性顽皮骄纵,有时候也会女扮男装,缠着萨格带她去见见世面,因此对于勾栏瓦舍也算不得生疏。而子妍则不同。她自小受父亲教导,一言一行都是最标准的淑女风范,哪怕出入宫闱都能进退有度。但无论再怎么聪敏圆滑,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儿家。一走进芙蓉堂,纨绔子弟和各色莺莺燕燕搂搂抱抱,看得她面红耳赤,无力招架。窈娘这么一问,她仿佛觉得自己被千万个陌生男子窥视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怎么答得出来?连她都没留意,此时她正下意识地拽着以安的袖子,讷讷不能开口。

  正当她进退两难之际,以安不动声色地挪了个位置,恰好挡住了窈娘看她的视线:“今日芙蓉堂似乎比往日热闹。”

  窈娘心知以安有心要为子妍解围,便顺势退了一步,娇嗔道:“楚公子真是贵人事忙,竟不知今晚芙蓉堂要举办花魁大赛?”

  “花魁大赛?”曲尼瓦兴奋地凑上前来,连声音都忘了掩饰:“那就是有很多中原的美人儿了?”直到以安轻咳提醒,她才回过神来,但依然难掩眼中的兴奋之色。

  “曲公子是外地来的吧?我们的花魁大赛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筹办了,今日我们芙蓉堂要从几位绝色美女中选出最出色的佳人,这就是花魁呢!”

  “太好了!我也要看!”

  以安闻得此言,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子妍一眼。只见她僵立原地,脸色发白,柔弱得如同风中嫩草,再无往日面面俱到的圆滑。他心下一软,压低声音对曲尼瓦说道:“此处品流复杂,公子千金之躯,恐怕不宜久留。”

  “怕什么?你会保护我,不是吗?”曲尼瓦也注意到子妍的神色,得意地大声说道。

  以安并不回答,而是看向窈娘:“芙蓉堂的盛事必然吸引了众多才俊。不知现下可还有空余的雅阁?”他轻轻眯了一下眼睛,窈娘心领神会。

  “还是真不凑巧,今日的雅阁全都满了。要是早知道楚公子会大驾光临,我怎么也得腾出地儿让公子欣赏呀!”

  “看来今日我们是与花魁无缘了。”以安对曲尼瓦笑着说道,同时暗暗地拍拍子妍的手,以示安抚。子妍微微松了口气。曲尼瓦很是扫兴,但雅阁没了,让她站在一群臭男人中间欣赏晚宴,她纵是再不拘小节,也不愿为之,只好作罢。

  不知是不是老天要跟子妍作对。他们刚刚转身要走,一个龟公却跑上前来,对窈娘说道:“姐儿,孙小侯爷府上派小厮前来,说是他风寒未愈,晚上来不了了!”

  原来冠裳会那晚,孙小侯爷被少堂吓破了胆,回家后发起了高烧。虽然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但是病情依然不见好转。他素日抠门成性,病中还惦念着芙蓉堂雅阁的订金,硬是派小厮前来索取。以安、子妍深知其中内幕,不禁鄙视起他的为人。

  窈娘也微微恼怒。倒不是找不到其他金主。只是临时反悔不来参加晚宴的是他,又不是芙蓉堂,他居然还理直气壮地派人来取走订金,真是可恼可恨。她眉心轻扯,刚要吩咐龟公拿来名册,通知其他有意参加宴会,却暂时排不上位子的显贵,却听见曲尼瓦一声兴奋的欢呼:“太好了,这个位置我们要了!”

  窈娘一愣,抬头向以安望去。以安没有说话,点点头,手却握住了他身后那个“小公子”。刚刚还脸色惨白的“小公子”此时却一脸平静,竟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窈娘心下暗赞,喜笑颜开道:“好嘞,天字六号房客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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