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奔丧

　　“师匠，您还好吗？”伊藤舞担心地看着一言不发的靳宛熙。

　　从苏巷街出来，靳宛熙带着伊藤舞直接到车站搭乘回老家的公交车，她的心情百感交集，真没想到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而且还来得这么快，一回国就遇上简祎修，这确实让她措手不及。

　　那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故事，夭折了她和简祎修的爱情，可是爱情的世界里，谁又能说出谁对谁错？

　　也许错的起点就是相识。

　　“那男人就是让师匠逃离去东京的人吗？”

　　“小舞，不要打听。”靳宛熙温柔中带着严厉，“你知道错了吗？”

　　伊藤舞低着头不服气地抗议，“我没错，任何人看到师匠被陌生人带走都会报警的。”

　　靳宛熙无言以对，自己轻轻在心底叹了口气，其实她很想和李芮叙叙旧，但是她却也害怕接触到过去，不管是开心的，亦或是不开心的，她都不想记得。

　　“小舞，等下你老老实实在酒店，不许乱跑，我要去送大伯最后一程，不方便带着你。”靳宛熙交代道。

　　“是。”伊藤舞遵从地行了一句，因为她能明白靳宛熙要送别亲人的沉默，她失去过父母，她懂得。

　　“师匠，您快看，是那辆车。”突然伊藤舞激动地拍着靳宛熙的手背，望着车窗外喊着。

　　靳宛熙扭头一看，竟然看到简祎修的车子开在公交车的旁边，他怎么会行驶在这个路线上？莫非他猜到她此行是回老家？

　　确实，简祎修猜到了。

　　对于一个长期漂泊异国的人来说，回国必然是回家看看，况且像靳宛熙这样视家人为一切的人来说，更应该回家。

　　于是，靳宛熙一离开苏巷街，他就回家拿上一份本来属于靳宛熙的东西，然后就开车直奔靳宛熙的父母家。而他并不知道，前面的公交车里，承载着靳宛熙，他急切地想超越公交车。

　　“他跟踪我们？”靳宛熙皱紧眉头，不满地说。

　　“他是师匠的未婚夫吗？”伊藤舞好奇地问，认识靳宛熙五年了，她的过去是一个谜，不提也不能问。在东京，画社社长的儿子清玄耀对她一见钟情，也遭到靳宛熙的拒绝。

　　对于伊藤舞来说，靳宛熙就像一本书，没翻到尽头，便是永远也看不懂的书。

　　靳宛熙看着简祎修的宝马超越公交车，奔驰而去，心里更加沉甸甸起来了。原来他没有跟踪她，而是猜到她要去哪里？五年前，他能猜懂她的心思，五年后，他依旧能猜懂。

　　时间抹淡了对痛苦的执着，却抹不去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了解。

　　“曾经是。”靳宛熙事不关己般承认了，却发现自己的内心还是因为这一句曾经跳漏了几个拍子，她有些紧张，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刚才在“醉清吧”门口简祎修吻她的画面，脸不由地发烫起来。

　　“师匠，他伤害过你，对吗？”伊藤舞挽着靳宛熙的手臂，像小猫一样亲昵地靠在她的身上，这是她安慰靳宛熙的方式。

　　靳宛熙微笑地抚摸着伊藤舞柔软的披肩长发，“都过去了，不是吗？”

　　“那师匠，他也是去送别师匠的大伯吗？”伊藤舞睁着大眼睛着急地问，“我陪您去？”

　　“傻孩子，丧事不吉利，不要去，他不是去送别的，是专程找我的。”靳宛熙不由地摸摸额头上疤痕，既来之则安之吧，要面对的人，始终还是要面对。

　　伊藤舞摇摇头，坚定地说：“我不怕不吉利，比这个不吉利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我是担心他伤害您。”

　　“小舞，他永远都不会主动伤害我，但他会任由别人伤害我，他背叛过我，由别人来推我进地狱。”靳宛熙望着公路两旁一闪而过的白杨树，默默地跟自己说，要坚强不动摇。

　　“背叛！”伊藤舞惊讶极了，她觉得那个男人看师匠的眼神很深情，感觉用情很深。

　　“那一年，我是他和刚才你见到的老板娘的丈夫张泽甚合股开的网络漫画公司里的签约画家，老板娘叫李芮，是我的好朋友，她的第一次婚姻极为不幸，遭遇严重的家庭暴力，我们几个就是在这样的缘由下认识的。”靳宛熙叹了口气，“最后，泽甚爱上李芮，他们在一起了，我们却分开了，好了，到站了，酒店我已经订好了，这是地址，你打的去，你可以找旅行社的当地导游，带你游一游这个城市，我要回家一两天，我们电话联系。”

　　“徒儿！徒儿会照顾好自己！”伊藤舞虽然好奇这故事中的曲折，但也不好在这种情况下追问，而且，她知道师匠不想说的事永远也问不出什么，除非师匠自己想倾诉，可惜，靳宛熙从来不想倾诉。

　　靳宛熙踏进老家的祠堂时，祠堂正中是大伯的棺木，而她面对的是一群惊讶的目光。

　　“宛熙！”首先出声的是她的母亲，那是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

　　“妹妹，我以为你不会回来，没想到，我在你的qq，，微信上留言，原来你都看到。”这五年来，靳宛熙的哥哥靳涛找不到她，一直没有放弃，每天不管多忙，都会在她以前注册的这些聊天账号上留言，把家里的情况告诉她，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宛熙的回复，她就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靳宛熙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对双亲说对不起，还是对眼前的灵位说对不起，她突然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为了逃避痛苦，丢弃她的过往。

　　“回来就好！孩子，你回来就好，快给大伯磕头上香，告诉他，你来送他了，他生前一直寻找你的下落。”宛熙的父亲靳伟琛从跪着的地上起身递给她三支香。

　　靳宛熙接过跪在灵位前，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

　　别时你健在，归时你离去，靳宛熙突然觉得，自己不想回东京去，年迈的父母，她怎么再让他们牵肠挂肚？

　　“堂姐，我们都以为你死了。”突然，一句尖酸刻薄的话语响起，靳宛熙心里冷漠地笑了笑，没做反应，按规矩完成叩拜和上香，才慢悠悠地起来转身对着眼前跋扈的堂妹靳莹，不紧不慢地说：“你欠我的，我都会让你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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