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解药与老鼠

　　阿南脸上保持笑眯眯不变，眸中的寒色却越来越盛，没有说话，只觉楼疏若一只空手从他的衣带开始从下往上摸了个遍，终于掏出了个瓷瓶，拔开一看，故作惊讶道：“跟楼主交代的解药样子一模一样哎。”

　　阿南忍不住“呸”了一声，却见楼疏若倒转了瓶口，那瓷瓶之中的十数颗解药全部落在地上，他伸出一只脚，将解药尽数碾碎，又随便踏了几脚，将药末全部踩进了泥土之中。

　　“如大哥你所说，我又没内力，武功又低微，不拿一些毒，不使一些下三滥的招怎么行呢。”他笑吟吟道，“我知道大哥的为人，像这类东西，大哥从来都只相信自己只肯放在自己身上，因此这些就应该是全部了……那么现在解药都化作春泥去了，大哥该怎么办啊？”

　　阿南更加响亮地“呸”了一声。楼疏若拉着他的手臂，死拖活拽地把他拖了出去。他们原本一直在大石边，弓弩手没有得到命令不敢擅自查看，因此并无人发现这边的变故，直到楼疏若拉了阿南出来，才有人发觉，手中弓弩哗哗响成一片，全都是指向了楼疏若。

　　“放下弓弩，先灭火。”

　　这句话一出，弓弩手们都条件反射地放下了弓弩，正自诧异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才恍然惊觉，这句话不是楼疏若说的，竟是阿南说的。他们平日便听惯了阿南的发号施令，此刻一听到他的语声，身体作出的反应竟比脑子还要快。

　　虽然不解主上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命令却还是不得不从。当下弓弩手们放下了弓弩，闯入四围早已被他们清场的民宅，端了盆盆罐罐水桶之类四处取水灭火。

　　阿南嘴角还弯着微笑，脸色在火光掩映之下却也已经铁青。自己身上的解药已经全部毁去，唯一可解自己所中蚀骨毒的解药，就只有这揕夜楼中有了。楼疏若的意思莫不是如此——若你烧毁了揕夜楼，楼中药房可是在底层的，一旦药也全被烧了，你就准备僵个一辈子吧。虽然即便救了火也难保人家肯给解药，但是也总得先保住解药才能有机会下手抢。

　　弓弩手人数众多，然而这火势非比寻常，点起时又用了火油，这附近的水源不过是几口井，灭起火来实在杯水车薪。楼疏若看着他们忙里忙外，开口道：“不用水了，都就地取土，以土盖火。”

　　弓弩手们茅塞顿开，看向阿南时也见他点头首肯，连忙在各处民宅中找了铲子等物，哗啦啦铲了土朝揕夜楼上盖过去，一时当真是热火朝天的景象。

　　亏得人多，终于将火灭掉时，揕夜楼底层焦黑一片，又盖了不少泥土，不断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简直是一阵风刮过就能将之吹塌的模样。

　　楼疏若终于收起了刀，将刀还进了阿南腰间的刀鞘，懒洋洋道：“过来几个人把你们老大抱回去。”

　　弓弩手们又是面面相觑，好半天终于出来两个人，战战兢兢碰碰阿南，发现自家老大全身都僵的，只好两个人一起当真把他“抱”了回去，一见老大回己方阵营，众弓弩手又重新拿起了弓弩，再次齐齐对准了楼疏若。

　　“嘘。”楼疏若眨着眼睛道，“你们要是射出这箭，你们老大就得永远这么僵着了。”

　　弓弩手全部看向阿南征求老大意见，阿南的笑脸都已经有些僵了，一时之间实在不想说话，却又见楼疏若笑得那叫一个奸诈，道：“随便出来个人，给我抓一只老鼠来，要活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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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的人全部是被自己口水噎死了的表情，阿南咆哮道：“听到没，出来个人去抓老鼠！活的！”……

　　既然老大有吩咐，弓弩手们也终于开始行动，所幸这附近原本民居众多，这些人又个个身负武艺，没几下就给楼疏若抓来好几只老鼠。

　　楼疏若看着脚边几只老鼠，笑得无比慈爱，慈爱得叫弓弩手们想吐，却见他左看右看挑出了一只最肥硕的，拎起来在它身上不知捣鼓了什么，又把它放回了地上，和其他几只老鼠一起，脚一顿乱踢，几只老鼠便各自惊跑，不一会儿便全都跑了个没影。

　　他回头看阿南和一众弓弩手，笑眯眯道：“其实我刚才还剩了一点没毁掉……那其中一只老鼠身上绑着解你们老大这僵化状态的解药，现在也不知跑去哪里了，快点去找罢。”

　　他面前那一群人显然被震撼得不轻，无论肉体还是精神都遭受了不小的打击，一时处在石化状态下还没反应过来。

　　好半天，阿南才冷冷道：“今日便这样算了，来日方长，我亲爱的兄弟你最好给我等着。”接着才回头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剩下的“找老鼠”三个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除了两个扶着阿南的弓弩手走得比较慢之外，其余弓弩手都四处奔散找老鼠，要知道那可有好几只，谁知是哪一只，况且老鼠这东西从来乱蹿，只能趁现在它们奔逃得还不远赶紧找，多延误一点时间就少一分希望，谁敢怠慢？楼疏若在旁笑眯眯：我只要一只，谁叫你们抓这么多只？

　　过得一会儿，他看那一大群人做了鸟兽散，四处张望却没见到有哪个使飞刀的高人，只好失望地摇摇头，转身朝着揕夜楼大喊：“快出来！！！再不出来要埋在废墟里了！！！”

　　他这一声吼当真惊天地泣鬼神，想来阿南还没走远的话也能听到，楼疏若脑内想像着阿南此刻的表情，挑起一双异色的狐狸眼笑得更奸诈，揕夜楼中众人从楼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狐狸相。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白楼主皱起眉，看向莫初。

　　莫初接口道：“最初我进药房取药时，这位兄弟便说若他有万一，千万别管他。后来我又听到他大声说什么插翅难飞遁地难逃，便料想敌方只怕是在我们的地底下也有了布置，因此才建议楼主莫要进地道，不如躲进药房外用以抓人的陷阱，至少那处也不容易被火烧及，这样或有可逃脱之机。”

　　“咦？”楼疏若一脸的疑惑，“那个说插翅难飞遁地难逃的……难道是我？”

　　这次连杜青宣也陪着莫初点头：“你的声音我不会听错。”

　　“真是的这么高级深奥的词汇我明显不会。”楼霉星认真地摇头。

　　“这外面为何没人？”白楼主皱眉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来者是何人？有什么企图？又是如何退去的？”

　　“来者是个木炭商人，看着揕夜楼外面这一层木材好，想要把这层木头烧成炭去卖，所幸我跟他好好沟通过了，说这附近有一片上好的林木可以烧炭，于是他欣欣然地去了。”

　　楼疏若一本正经地道。

　　“你当我白痴？！”白楼主怒吼，“我是姓白，可不叫痴！”

　　“可是是真的啊。”楼疏若一脸纯真，“事实就是如此嘛，楼主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你……”白楼主原本就焦头烂额一身狼狈，如今更是忍不住要跳脚，却被莫初拦下来道：“这位小兄弟既然这么说，总有他的道理。他已经是通过考试，能加入我们楼的人，难道你还要严刑逼供么？”

　　“莫大姐，可是……”白楼主气道，“这事关揕夜楼中到底是否有内奸，究竟在何处树敌的大事……”

　　“这个事情。”莫初眼角瞥了一下楼疏若，柔声道，“我们很快就有办法查清楚的。”

　　楼疏若看莫初和白楼主叽叽咕咕，忍不住道：“若你们还要说话，最好离开这里再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觉得我住的风雅院后面是个好地方，否则的话，我可不可以再乌鸦嘴一下？”

　　这次连君宵秀都好奇了，抓着手中灰头土脸的白纸扇轻摇，道：“什么？”

　　楼疏若看向后面的揕夜楼，悲天悯人地道：“这楼快塌了……”

　　他话音未落，揕夜楼轰然一声巨响，慢慢地就倒下来，众人大惊失色，都拼命地向旁边闪，杜青宣还不忘拉了不会丝毫轻功的楼疏若一把，大家心里都觉得，即便是面对最凶恶的敌人时，也未曾使用过这么快的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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