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林魅

　　异况突起，一只漆黑的大狗扑过来，插入相斗的两人中间。两人反应快速地向后退开。女孩利落地连续翻跳，动作轻盈，身姿优美。她站稳的同时，甩手射出一枚银闪闪的菱形小镖，小镖尾部连着细细的锁链。镖身从影犬的右眼刺入，又从左眼穿出来。女孩一拽，将链子镖收了回来。影犬四散开来，只留下一地墨色的痕迹。

　　“你是绘灵师？”女生说了第一句话，接着她冲捏着素描本和铅笔的卫渊一摆手：“别多管闲事！”卫渊极为紧张地望着她，四肢僵硬，仅凭对方刚才展示出的实力，他就明白自己加上江小天是打不过的，只是不清楚那个金眼男生的实力，不过看他被追杀的惨样，估计也厉害不到哪里去。“我不会让你在我面前杀人的？”“他是只林魅。”女孩道：“而我是猎妖师，杀他有什么奇怪。”

　　林魅闻言嚷嚷起来：“惨无妖道！就为了几个晶币，就要把我抽筋扒骨，你有没有良知啊？”猎妖师斜眼看他：“看来林魅大爷对自己的身价不太清楚。我缺钱，而你很值钱。你见过有人认为宰杀猪羊是没良知的吗？”林魅又开始叫嚷：“我和猪羊一样吗？啊？能一样吗？”但很显然，猎妖师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就是“一样的”。林魅开始破罐破摔，他往地上一躺，呈大字状摊着：“来吧，要心割心，要肾割肾，看中哪里都拿去！”完了他又想了想，“某些特殊部位就别了，再说你一女的也不方便。”

　　卫渊心想：这人真绝了，找死也没这样的。他保证自己看见猎妖师的握着武器的手捏得更紧了。他刚想完，那“找死的”便扭头对江小天道：“这位兄弟，等我死了，你帮着把剩下的部分捡捡，找个山清水秀的地儿埋了。”江小天一点也不想要捡腿啊、手啊、肠子什么的，忙道：“别别别，打打杀杀的多伤和气，咱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我知道附近有家奶茶店，价廉物美。”

　　他说完就见另外三个人都拿眼睛斜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做……做什么？我胆小……”卫渊这时真想抽这没脑子的逗比，很显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理解的范围，最安全的方式就是抽身离去，他们只是刚刚觉醒了、尚未完全掌握异能的普通人，猎妖师也好，妖怪也好，他们都不了解，不应该贸然插手。

　　林魅首先做出反应，他举起手：“有鲜榨果汁吗？不掺水的。”猎妖师用武器尖端指着他：“我还没答应放过你呢！”林魅从地上爬起来，很随便地甩手：“你追了我三天三夜还没追够啊？实话告诉你吧，你不是我喜欢的款。”猎妖师闻言做状要去刺穿他的脑袋，但只迈了一步便软倒在地。江小天冲林魅大叫：“你对她做了什么？”“什么都没有！”

　　江小天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戳了女孩一下，发现她没有反应。卫渊踢了他一脚：“戳什么戳，送医院啊！”江小天这才反应过来，拽着猎妖师的胳膊往背上架，结果一下没背起来，自个儿差点趴下：“我去！看着挺瘦的，又两百斤吧！”卫渊慌忙伸手扶住差点掉下来的女孩，嘴里说着“怎么可能有两百斤，一百都不到吧”，却在下一刻惊讶地发现手上的重量估计真有这个数。

　　林魅在旁边指点：“把她左手上的镯子退下来。”卫渊一看，女孩手上果然带着一个银亮的镯子：“做什么？”林魅捡了地上的古怪武器，脱了外衣裹起来：“这双锐一个就四十斤，能不重吗？”卫渊伸手一掂，果然重量全在镯子上，顿时佩服起女孩的臂力来。他把镯子拨下来，这才让江小天把人背起来，出了公园打车赶去医院。

　　三个男生风风火火的，结果医生检查下来只是饿晕了，配了两瓶葡萄糖。江小天刚缴完费，裤袋里的手机便嘶吼起《小苹果》来，他在全大厅人的侧目和卫渊“你就不能换个铃声”的抱怨下接通电话，紧接着江爸的怒吼声传出来——“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居然敢逃学了啊！”江小天吓得差点把手机扔掉。卫渊把手机拿过去，在江爸停下换气的空当里开口，解释他们是在上学路上遇到了晕倒在地的女生，所以才没上学，说谎说得面不改色，三言两语把人打发了。

　　他挂了电话，回头瞧见一个大拇指。江小天无限佩服地说：“厉害厉害！”卫渊把手机丢给他，往病房走：“快回去瞧瞧，我怕他们两个有一个死了。”那两个是天敌，你不杀我，我杀你。之前林魅打不过猎妖师，现在猎妖师饿晕了，林魅可能趁此机会干掉对方。刚才太过匆忙，一时忘记了这一点，他生怕回去看见的是一具尸体。江小天嘴里嘀咕着“他们不会在医院里开打的”，脚下却跑得飞快。

　　还好，当他们跑到输液室的时候，猎妖师还好好地躺在床上挂葡萄糖。林魅坐在旁边的板凳上摆弄着镯子，瞧见他们进来，笑了笑，然后很不要脸地要求喝果汁。“是你们首先提议的。”他弯着嘴角，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笑意。江小天耸肩摊手：“好吧，我去买。卫渊，你要什么？”“布丁奶茶。”卫渊想了想又补充：“要半糖的。再给这个买一杯热巧克力。”他指的是猎妖师。

　　林魅瞧着江小天跑出去，转头看向卫渊：“你还真是细心体贴。”卫渊没接这茬，他找了找没有第二张凳子，只得在床边坐下。他抬了抬下巴：“那个有什么特殊的吗？”林魅停止翻弄手里的镯子，而是将它拿了起来：“这个吗？这可是好东西……对于猎妖师来说。”他把镯子套在手指上转动，瞟了眼床上的人：“不过拿着这玩意儿，居然还把自己饿晕了，啧啧啧……”他刚露出嘲讽的眼睛，手上的镯子便被夺走了，紧接着那银闪闪的东西就抵住了他的喉咙。

　　“别碰我的东西，林魅！”“你应该感谢我帮你捡了回来！”林魅仰着脖子，举起双手，但嘴上并不肯吃亏：“还有，我是有名字的好吗？”“小白之类的吗？”林魅一啧嘴：“我又不是狗！我叫井岚，水井的井，山风岚。”然而猎妖师对此表示出了鄙视：“没有小白好听。”林魅气得跳脚，大呼“你的审美正不正常”，幸好这时江小天提着一个塑料袋跑回来了，打断了两人。

　　江小天用可可杯子压下女孩的手，再把饮料塞进她的手里：“拜托你们收敛点，这儿是人来人往的市立医院。”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提醒。要是让旁边的人听到什么“妖怪”、“猎妖师”就麻烦了。女孩双手捧着热可可靠回枕头上，发出冷哼。井岚揉揉自己的脖子，作为一个妖，被那玩意儿顶着实在心惊胆战。

　　他吸了口水梨汁，威胁过去后就继续作死：“我说左雅，你赚不到钱吗？”女孩眼神一凌：“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井岚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橡皮大小的菱形黑色金属牌，上头刻着一只有两对翅膀的长嘴鸟，下方有一串小字。“这上面有。”他用手指勾着牌子上的绳，盯着反面的字：“猎妖师协会的规定还真无聊啊！”左雅丢掉惯有的冷漠，扑过去一把抢过牌子，咬牙切齿：“你到底拿了我多少东西？”

　　“没了没了！”井岚连连摆手，左雅只是白了他一眼，很是珍惜地摩挲了一下牌子，收进怀里。卫渊这才想起来这两个非正常人还穿着不适宜的衣服，简直十二分地吸引眼球。“你们住在哪里？如果还要在市区里走动的话，换上这种衣服比较好。”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卫衣。井岚露出非常赞同的表情，长吟一声：“有道理。”但在点头之后非常光棍地摊手，“我没钱。”左雅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显然左雅饿惨了，几口就喝干了热可可，但没有饱的样子。她手一抬，将空杯子精准地扔进了输液室另一头的垃圾桶里：“用晶的话可以在猎协或是配给店兑换现世的钱，我记得这座城市是有分部的。”井岚干笑两声：“我身上连一晶都没有……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不也是，还把自己饿晕了！”左雅的脸瞬间飞红了，嘴唇动了动，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江小天和卫渊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睛里发现了无奈。捡到两个身无分文的非正常人该怎么办？看来他们需要支出的不只是饮料钱，还有服装费。卫渊看了眼吊水瓶里的剩余的葡萄糖，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吊光了，他转眼看向穿着“奇装异服”的两人：“等会儿去买衣服，不过事先说好，我们身上的钱只能买地摊货了。”

　　那两人对地摊货并没有不满，反倒是异口同声：“说得好像我要住你那一样。”卫渊一脸淡然：“你们这样也不像住城内的，又没钱，是要露宿野外吗？”这话像一支箭一样射中了没钱住妖怪\\猎协旅馆两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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