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背叛
银子戴上口罩，手套，拿了二尺长的铁夹子往小树林里走。早晨雾气浓重，丝丝凉气缠夹从领口袖口灌进身体里，树下盖住脚面的小草叶片上露珠滚滚。银子用铁夹子拨弄草丛，很快挑出一根白森森的长筒骨头来，雪白的，有两道长长的裂纹贯穿。
银子蹲下，拿一张树叶包起骨头的一端放在鼻子边闻了一下，很新鲜的味道。
“不像是人的味道啊！”银子疑惑地用牙齿扯开另一只手的手套，伸出手指向沾点骨头上挂的汁液尝尝味道。
银子停了一下，罢手，戴上手套，穹庐人的东西都奇奇怪怪的，谁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骨殖，指不定还有剧毒呢，也就不要往嘴巴里送了！
将骨殖扔到袋子里，银子继续往前走，一大片草地杯破坏，泥土翻出来，有可疑的液体泼洒在泥土上。银子抽抽小鼻子，这一次是人血的味道，看来需要上报给宿舍管理处的人，进行园艺恢复。
“阿梅瑞人成年从十六岁开始，此时的身体机能开始发生转变，体内各种激素分泌不平衡进而影响个体情绪起伏不定。你最近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钟情捧着一个笔记本从树后转出来，“据说选择繁殖的男性阿梅瑞人和女性阿梅瑞人，需要一个非常长的时期依靠某种神奇的药物来温和地引导身体发育变化，这个时间从什么时候开始最完美？”
银子把口罩拉严实，透明的眼珠子转一下，仰头往小树林另一个方向走。林中偶有灌木也是香料作物，淡淡的香味被潮气烘起来，混着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体味和鲜血味道，冲得人头晕。
“肌肉酸痛，精神不振，昏昏欲睡，脾气暴躁，忧郁和自闭都是成年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从你目前的肉体状况来看，成年已经开始，从你的精神状况来看却早了一点儿！”钟情黑色的长发紧紧地束在脑后，随着她走路流水一样滑落，“偶尔会对人世产生厌倦吗？”
银子把装垃圾的袋子收拢，掏出一张表格填写了需要注意的事项，往宿舍管理处走，钟情马上跟上去，“今天你身体的气味比昨天稍微浓郁了一分，我需要一份样本来进行研究！”
“树林里的草坪被翻开了，找园艺处恢复。”银子把表格拍在宿舍管理处的桌子上，“我还要查一下，我的惩罚还有多长的时间？”
管理处的人丢了“一个月”三个字出来，拉了表格回去就再无二话。银子走出去，扯掉口罩手套，丢开铁夹子，找了根水管洗手。
“如果你想要转变成繁衍者，我有门路弄到那些药物，需要吗？”钟情下巴挑起，“错过了最好的机会，追悔莫及！对了，我只是想知会你一声，上一次的决斗我赢了，在下一个挑战者出现之前，你暂时属于我！”
银子停住脚步，转身走到钟情面前，上下打量，钟情很坦然地放松身体表现自己的身体优势，银子天真地笑，“钟情小姐，真是遗憾，因为有一个过于优秀的主人，所以我总是比较挑剔！”
钟情耸肩，“如果你选择成为繁衍者，这样说辞很正常；如果你选择成为武者，却还有这样幼稚的话，我会瞧不起你！怎么，是在用你的主人来压我吗？这里，这个学校，是狩猎者的地盘！穹庐人，走开！”
“对了，这也是成年中会出现的叛逆性！”钟情在笔记本上写着，“阿梅瑞人是一个美人的种族，出生的幼儿无论男女都拥有中性的美感，身体修长，银发银眼，身体散发自然的性气味，对人类各种族都具有强烈的性吸引能力；幼年的阿梅瑞人身体灵活性强，力量稍显不足，成年选择进化方向后，身体某部分机能被加强，分化为繁衍者和武者！”
“用柔顺的态度，美妙的气味，迷惑人的外表来获得幼儿成长的机会，十分完美的生物选择！”钟情抬头，“仿佛蒲公英的种子，随风飘散，把种子播得更远！”
银子往教学楼的方向走，一路上遇见同学看见他身后的钟情均绕道而行。
“无论与什么样种族的人交配，诞生的后代均是绝对的阿梅瑞人，并且会遗传某些特别的能力。神奇的银物质无所不在，永恒持久！”
银子懒洋洋道，“交易中心有不少培育好的阿梅瑞人，你要实在有兴趣，可以自己诞生一个杂交的后代来研究。无论是抽血还是解剖，更彻底的研究也没有人说什么！”
钟情扯扯嘴角，认真道，“正有此意，作为毕业的作品，最完美不过！你觉得呢？”
银子定定地盯着钟情看，她的眼睛里坦然又正常，仿佛在讨论的不过是早晨该吃鸡蛋好呢还是面包好。
“我的肉体条件不错，经济尚可，处于最佳生育年龄；你刚成年，精子活力也是最强的时候。质量最高的父母自然会诞生强大的后代，我很动心！”钟情越说眼睛越亮，“非常好，毕业论文的副标题就写跨种族生育研究好了！”
“嗯，诞生后代后，可以顺便研究不同的生长环境对同种族的不同影响，还可以测定一下银物质可以恒定地遗传多少代！”钟情奋笔疾书，“当然，针对阿梅瑞人的特性，还可以研究一下他们生育艰难最核心的原因。基因决定一切，如果在胚胎成型的时候就能通过基因检测出他未来的一切状况，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地选择诞生最优秀的后代，做到资源的最合理配置，避免浪费能量去养育一些无用的垃圾！”
“你有接触过选择错误的阿梅瑞没有？”钟情拦住赶路的银子，“不用急着去上课，我向你的老师请了假，现在你的行动由我来安排！”
银子要发怒，想象柳蔚蓝担忧自己心理状况的表情，忍了，全当在看视讯剧集。
“既不能诞生后代，武力值也不高，沦落为阿梅瑞社会最无能的垃圾，大量使用在民航飞船和军用飞船的消耗人员上。”钟情咬了一下笔头，“战争奴隶里大部分是这样的失败者，虽然是失败者，放在人类社会却还是赏心悦目的美人儿。”
“最重要的，这一部分阿梅瑞社会的失败者，放在人类社会却能很快地让别的种族的人类怀孕。”钟情合上笔记本，露出一个满意地微笑，“非常英明的决策，精英留在阿梅瑞社会，最优质的资源也只会配置给这一部分人；而垃圾却由别的人类来消耗，既没有消耗阿梅瑞自己的资源，又能顺便发展阿梅瑞的种族。银子，你觉得自己是阿梅瑞人还是普通人类？”
银子嘴角倔强的抿起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银物质非常奇特，阿梅瑞人之间会有奇妙的心理感应，即使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也会非常亲切。良好的默契使阿梅瑞的团结如铁板一块，高级飞船的操作和合作也异常优秀。摇光此次战争的胜利于其说是武力的胜利，不如说是阴谋诡计的胜利，啊，看来我需要更多的实验样本！”
银子反驳的话还没出口，钟情转身就往图书馆跑，银子错愕地愣了一下，失笑，这不过是一个书呆子罢了。
双河在大地上流畅千百年，从高山带来了肥沃的土壤和矿物，一年一年冲击出一个巨大的平原。秋阳市地处冲击平原中心，双河岸边，地势平坦，视野开阔，从大洋上吹过的海风没有高山的遮挡，跨越重重云层来到秋阳，吹得天高地阔，天蓝水白。
洛月坚持不住，双腿的肌肉开吃抽搐，最后跪倒在地上。
松长老眼皮动了一下，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肩膀，拍拍松弛的肌肉，一股冰凉的气顺着筋脉侵入洛月的身体。
洛月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平躺在地上，眼睛张开看蓝天白云，风吹着云层飘悠悠过去，阳光一点点从云层里透出来，身边浓密的绿色作物散发着清凉又自然的香气。
“底子不好，肉体锻炼不足，韧性不够。”松长老冲一边的凡师兄道，“有这样的父亲，能生出什么后代来？”
凡师兄低垂着头，淡淡道，“幸好有几分悟性！”
“悬石那老鬼说了什么？”
“阿摩罗的阴魂不散！”
松长老冷冷一笑，拿起一根烟杆慢慢吸起来，“阿摩罗人么，有意思！”
洛月双眼散神，笑一笑，无法再穹庐人面前隐藏任何秘密么？
“说起来，阿摩罗人也曾经是华夏族的一支，发现新的行星独自霸占了去，叛徒而已！”松长老抖抖烟灰，“那老鬼不过是在记恨一些时间久远的旧事而已，柳门却是无碍的，纯血华夏人难找，凑合了！”
“是！”凡师兄单手抓起洛月的脖颈，拖着他行了一段路，扬手丢入一个水池中。
“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徽记？”松长老指指洛月每间的玫瑰藤。
“野玫瑰！”
“知道这池子里是什么东西？”松长老老眼内冷光
洛月的嗅觉还算灵敏，早就闻到了淡淡的药味儿，还有一丝丝甘苦的味道。
“你的身体杂质太多，无法更好地感受天地灵气，得换一换！”松长老伸出烟杆将他慢慢浮起来的身体往水下按，“告诉我，你姓什么？”
洛月甩甩头，甩开眼皮上的水珠，“忘记了！”
“每一个穹庐人都有门人弟子，阿摩罗人的先祖是穹庐人的门人，被派遣出去寻找新的行星建立根据地，行星找到了却没有交给穹庐人。人类国家制定的星际探险法律规定了行星发现者的利益，阿摩罗人利用其中的漏洞将行星变成了私产，迁移了大量普通人过去。”
洛月艰难地笑起来，“穹庐人和阿摩罗人的力量不在一个层级，如果有心，阿摩罗人早已不存在！”
“是的！”松长老的烟杆不断地戳在洛月身体经络集合之处，被戳中的地方如蚂蚁啃咬，又酸又麻又痛，水中仿佛有什么热辣辣的东西从那些地方钻进身体跟着经脉流动，痛得肌肉抽搐，松长老示意凡师兄往池塘里丢药材，“好的行星难得，穹庐人也迫切地需要一个自己的星球，穹庐人中的智者联合议会后认为，如果穹庐人完全撤离人类社会，跟凡尘隔绝开来，那么穹庐人千万年来的努力便全部白费了。穹庐人再凡尘里寻找穹庐钥匙的真意也会丧失，于是作罢！”
洛月忍痛道，“真是侥幸！”
“不是侥幸，只不过阿摩罗人足够阴险而已！依附于大国，召集移民，成立国家行政机构，绑架政府，穹庐人无法违背人意！”
“人意即是天意！”洛月沉沉地笑起来。
松长老的烟杆用力在洛月胸膛戳了一下，“离家的种啊！”
洛月侧头，头发湿润，脸色苍白，黑眼睛仿佛能吞噬一切，“我没有姓！”
“离家人身上有穹庐人做下的印记，血液里带的味道，怎么也掩盖不了！那老鬼早就发现了，你这一句话，就是离家那位背叛的祖宗写给穹庐人的函！”松长老收回烟杆，塞了些烟丝进去点燃，“这一句话打得穹庐人所有智者沉默，于是阿摩罗人便苟延残喘了！”
“我身体里流了背叛的血液，长老还放心为我洗髓？”
“那不重要！”松长老吐出一口烟，迷蒙的烟雾里有时光流逝的无情，“穹庐人一直以来够无情，但是不够狡诈。柳门要的不过是一个精子的提供者，你的立场是什么，无关重要！”
;
(https://www.tywx.com/ty143582/4673284.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wx.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ty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