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离愁别绪
落花时节终逢君。
许久没露面的陈晓枫终于现身，出国之前，到底抽空和公维羽小酌了一把，本想吃干抹净后借着酒劲窥探一下死党的感情生活，反正他和莫丹妮不咸不淡地胶着的状况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万一公维羽翻脸不认人，他也没什么损失，过几天他就脚底抹油跑到爪哇国去了，请求原谅的事情以后再说。
没想到不速之客赵峰坏了他的好事。
赵峰的样貌颇沧桑，说是落魄也不过分，一双眼睛深深凹陷，下巴的胡子正长得茂盛，闻到屋子里的淡淡酒香，胡子遏制不住的颤了颤。
：“喝酒也不叫上我。”语气涩涩的，眼睛里有小火苗隐隐约约跳动。
：“还有冰啤酒。我去叫小二拿过来。”陈晓枫乜眼看着赵峰的胡子，小心应对。
：“你就要滚出国啃牛排去了，还管我干嘛。”分明来者不善，而且一点就着。
生怕他又像上次那样呛起来，陈晓枫脚步停顿，将身子往不显眼的地方挪了挪，不动声色将赵峰的举动看个仔细。
赵峰明显对公维羽强烈不满。
以前有多崇拜钦佩，现在就有多失望不满，可他不甘心，还想让往日那个完美的形象继续巍然耸立，也不知道是不是魔怔了，沉陷在自编自织的江湖梦不愿醒。
公维羽的视线中多了几分悲悯。
：“你不是要补考吗？挂科太多，小心拿不到学位证书。”赵峰上学期一连挂了三科，都是高学分的必修课，听说专业老师被气得够呛，因为他的低分数严重影响他在业界的声誉。
赵峰没接话，转头叫唤服务员拿酒杯来，招呼陈晓枫也坐下。
陈晓枫乖乖地回到座位上，暗中掐了自己几把，狠劲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我去和卫锦嗣见过面了，在N市。”赵峰直愣愣地看着公维羽，“他正急得跟什么似的，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去打听，愣是没线索。他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大活人没有说不见就不见的道理，他不会放弃的。另外，我觉得学校的态度也诡异，模棱两可一问三不知。”
其实这些正是公维羽奇怪的地方，还有她离开前的动作，安安静静地打扫好屋子，分明是告诉室友她没事，还给她们留下一份念想，这样的人，怎么会跟“死”有关系？还有她的家人，说搬家就搬家，连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村里人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若说其中没有玄妙，打死他都不相信，所以两个多月来，他从来没想过动用家里的关系去找人，怕的就是破坏人家的计划，要知道他的哥哥公维翎还是在公安系统工作呢。
：“每个人都有不得已，你又何必刨根问底？说不定会给人家惹麻烦。赵峰，我今天在这里郑重的劝你几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凡事不要太较真。还是安安心心回去读书吧，这是对自己的未来负责，也是对父母有个交代，我相信，你也不想让父母难过吧？”
赵峰在家里排老幺，又是学习成绩最好的孩子，从来都得父母偏爱，他对父母的辛苦操劳也是心存感激，记得高一的时候想报考物理竞赛课程，费用太高，他还不舍得张口跟父母要呢。
打亲情牌果然有效果，赵峰的眼圈红了，他沉默了半晌，倒了一杯冰啤酒，头一仰，猛地喝个干净。
就在陈晓枫以为公维羽已经功德圆满的时候，赵峰又倒了一杯啤酒，三口两口的喝完，又开始魔怔了：“惹麻烦？会有什么麻烦？我看人家卫锦嗣比你上心得多，我亲眼看见他一次次厚着脸皮去找那个叫方芳的女孩，不厌其烦，一句一句地问，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放弃。”
：“胡闹！我看他是找死，一个重点军事院校的学生不关心关心国家大事，净把精力放在儿女情长上，当部队纪律是死的吗？他再这么糊涂下去，迟早被开除。”
公维羽动了气，说话的声音提高N个八度：“问什么问？不就是一个不愿好好读书的学生，休学了或是退学了，碍于面子不想明说，恰巧家里又搬家，正好就神神秘秘起来。我看事情很简单，没有什么好琢磨的。如果真需要帮忙，我们会袖手吗？赵峰，你也不要瞎起哄，把事情越搞越大。”
：“我瞎起哄？不，才没有，我跟你说，易铉绝对不是普通人。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前年我就是被她那么轻轻一捏，就吓坏了胆。而且她的动作那么快，简直是来无踪去无影，一转眼人影就不见了。”
想起昔日被人“欺负”的情形，赵峰越想越兴奋，原来，他追寻的东西没有错，只是当年追错了对象，公维羽是很讲义气，但是不如卫锦嗣深情不贰，人家千里迢迢地追到她的身边，为的只是能多见她几次，现在那个人不见了，最着急最难过最操心的就是他了，哪像身边这个人，说放下就放下，移情别恋起来比翻书还快，听说和新欢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而旧爱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可是他已经一点都不关心了，还说他多事。赵峰的眼神黯了黯。
陈晓枫还是第一次了解其中的隐情和细节，思前想后，心中也是疑窦重重，那样一个人，会出意外吗？依照他以前对她的了解，她也不像是会半途退学的人啊，除非她家里发生重大变故，迫使她不得不销声匿迹，与以前的世界告别。他还记得当年在荷城火车站见到的易家父亲，那样的目光如炬，消失于人海时又是何等不露痕迹。
还听说过她打篮球是无师自通，还有她对越南新娘事件的过度投入和好奇，莫非她真的是.......
抬头正对上公维羽了然而制止的眼神，陈晓枫心头一凛，似乎明白了。
：“赵峰，听老大的，回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都大三了，很快就要毕业，到时候赶紧找份工作，好好报答父母才是真。”
有样跟样没养跟和尚，陈晓枫也打出一张亲情牌。
可惜他从来不是打牌高手，而且出牌的时间也不对。
赵峰喝完一瓶啤酒，呵呵呵地笑起来，来回巡视着俩人：“你们知道吗，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那些侠义之人，以前的公维羽算一个，可是现在，只有她，才是。什么是羚羊挂角，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以为只有书里才有，没想到，现实世界里还有。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对，还有你，出国的，我也要走了。”
：“我先去找世外高人拜师学艺，然后去找她，跟随她，只要她还活着，不管她是妖还是魔。你们就继续呆在红尘浊世，喝你们的酒，泡你们的姑娘，拿你们的毕业证书吧。”
赵峰今天喝得并不多，脸颊上却红晕翻动，有种不正常的亢奋，他的脚步急促，带着点初涉江湖的跃跃欲试，出门之前，还对两人抱抱拳，然后身姿一晃，飘然而去。
“我走了，山长水阔，各自珍重。”
留下公维羽和陈晓枫面面相觑，相对无语，过了半天，才有人苦笑着长叹一口气：“你哪天走？到时候我去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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