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冉暖愣了一下，本来在生气现在有点手足无措了，她疑惑陈易是在让她别多想么？
“你……跟她也解释过吗？”
“解释什么？”
“恩……就是……”
“没有。和别人没说过。”他也不抬头，拿起酒杯喝酒。
“哦……”冉暖最后这个字声音小得她猜大概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晚上睡觉的时候，冉暖翻来覆去睡不着，陈易今天说的话分明是因为了解她爱吃醋才和她说的，他好奇怪，明明很照顾自己的感受却又装作冷着脸不让她靠近。
冉暖不知道他是否还因为家庭的问题而拒绝别人，陈易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下他们父子走了，他爸爸后来又结了两次婚，第二任妻子也是婚内出轨，才４０多岁现在已经是第三任妻子，也经常吵架。因为小时候受到的打击太大，加之被抛弃的阴影让他一直不相信感情，也不相信女人，他觉得人都是善变的，他很害怕会像他父亲一样，这些只有冉暖和几个高中时候关系好的同学知道。
当初他告诉冉暖他的家庭情况，就是想说服她不要再喜欢他了，他了解他自己的性格，不可能对谁动心，让冉暖不要浪费时间了。
他总是用尽量和缓的方式拒绝冉暖，不想伤害她，他女人缘很好，追他的姑娘不算少，但是他和杨傲说过：冉暖和别人不一样。
越想冉暖越睡不着，陈易对她好的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让人觉得差点就握到了却还是怎么努力都抓不住。
她是个不喜承诺不轻易谈爱的人，但是她记得第一次意识到她爱上一个人是什么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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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的寒假，在苏州，有天陈易打给冉暖。
“冉暖……”
“你怎么了？”她听到陈易的声音很不好。
“暖暖……我，我刚去过医院。”
“怎么了？”
“我家楼下的邻居和我在同一个私人诊所补牙，我刚听说他上个月查出来有艾滋，不知道有没有感染我。”
冉暖在电话这头完全呆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私人牙科诊所用具如果没有消毒透彻，病人之间疾病感染是很常见的事。
“那……医院怎么说？”冉暖的声音有点抖。
“化验了，三天以后出结果。”
“你先别急，不那么容易感染的。”
“我问过医生了，几率是５０％。”
冉暖沉默了两秒。
“你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
冉暖没有回答，陈易也保持安静，两个人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音，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挂了电话，冉暖整个晚上都在查艾滋病的相关信息，第二天又想了一整天，给学医的同学和亲戚都打了电话问艾滋病的相关问题，眉头一直皱着，冉暖感觉这就像偶像剧里常出现的狗血剧情一样，而这回是真的发生在她和陈易身上，她不敢轻易下决心。
直到晚上她来到陈易家楼下，苏州零下５度，陈易下来时只穿了一件毛衣，脸色也很差。
“你先别多想。”
陈易不说话，冉暖看着他，跟他说：“无论什么结果你都告诉我一声，就算是，那就是呗。”
陈易抬头看她，她继续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她想了一整天，存活率一直在她脑海里浮现。她认真想过了每一种可能性，每一种后果，现在她终于决定，像刚才告诉他的那样决定。
陈易张了两下嘴没说出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他知道她做不到的事从不夸口，从不。
“我不是冲动，我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所以我今天想了整整一天，我很冷静，我也很确定。”
冉暖对他说过无数句喜欢，也为陈易做了很多很多，可说得再多也只是未曾经历过波折的年少感情，在这之前，冉暖自己也不太确定她是不是什么都可以不顾。当她意识到自己的选择时，她才相信原来她对他真的已经到了爱的层面，无论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不会离开他。
冉暖想着，以前她喜欢他，他总赶她走，这一次赶不走咯。
也许什么东西只要和死亡沾过边，都会变得更深刻。
那一刻冉暖才明白，什么叫“我爱你，融入我生命里。”
出结果的那天，冉暖提出陪陈易一起去医院他没同意，她就一直在家拿着手机等他电话。
后来接电话的时候，冉暖听到“阴性”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石头才落地，阴性代表未患病。用她当时的话来说，这是她那年冬天听到最好的消息。
这件事对陈易的影响很大，那之后陈易对她的态度也的确好过一段时间，有些心里话会主动跟她讲，甚至只对她讲，可是在她心里始终有个结，就是陈易虽然对她比之前好，但是从不在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表现出什么，明明就是故意遮掩，似乎不想让人觉得他和冉暖关系很好。
陈易的诊断结果出了没多久，高中同学几个要聚一下，陈易提议去他家，大家都知道陈易会做饭，而且厨艺很好，各自买了食材凑到他家。
冉暖去的时候陈易在厨房做准备工作，她不会做饭靠着门口和他聊天，那时候冉暖是真的觉得他们两个关系非常近，他一点都不推开她拒绝她，她差一点就再开口“你还不承认你喜欢我么？在一起啊”，只是外面客厅有别的同学，她就什么都没说。
过了那一两个月，一回北京，他们俩的一切都像是回到起点。上一秒冉暖还觉得再表白一次就能成功了，下一秒陈易就对她忽然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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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易每一次都是这样。
一开始冉暖觉得他只是还不相信自己有多喜欢，后来她都陪他经历过生死的事，陈易还是这样反反复复，像今天一样，对她很好，知道她爱吃飞醋还特意解释，说他不在乎她根本不可能。
又翻了个身，这次动作好像有点大，下铺已经睡着的曲晓帆也跟着翻了个身，冉暖听着曲晓帆继续睡过去了，就没有再动。只是她的思绪还是离不开刚才想的陈易，她不知道这次“他的好”能持续多长时间，会在几天以后像以前一样消失殆尽，然后等她快要心灰意冷的时候再对她好一次。
最开始总是心心念念欢欢喜喜，到最后逃不掉反反复复精疲力竭。
“陈易，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辗转到后半夜两三点才睡着，第二天早上闹钟响的时候冉暖就后悔昨天睡得太晚了。可还要去片场，她强撑着起床，今天不在之前的地方取景了，在一栋大厦，她不跟大家住，还得自己顺着电子地图找过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冉暖和几个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拿了盒饭找个角落坐下，听他们在讨论过几天去横店，酒店好像不太好定，还不知道住的地方条件什么样，但估计肯定不怎么好，冉暖刚想跟他们打听一下大概会是什么状况，秦云过来了。
“冉暖，这几天吃不惯吗？”秦云笑眯眯地说。
“没有啊，还好。”
“我看你吃得挺少的，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盒饭啊？”
“没有没有，我饭量就是小而已。”冉暖也冲她嘻嘻笑。
“那就好，有什么吃不惯的不喜欢的就跟姐说。”
冉暖干笑着，秦云总是对她非常热情又体贴，嘘寒问暖的。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秦云这样走过来只问她看都没看别人一眼，让她觉得怪怪的，也有点受不起秦云的过分热情。
他们旁边的房间是临时搭建的化妆间，专门给配角和龙套使用的，现在里面正坐着前几年比较火的一个小生，周围都是工作人员，在和他协商什么。
“最开始谈好的我的戏份为什么现在少这么多？”
片方的负责人对他说：“当初我们也只是说会尽量和编剧、导演商量，保证你的戏份，但是他们才是专业的，都认为情节应该按照这样设定。”
那人砰地一拍桌子，火气大得直冲负责人发过去：“说白就是嫌我戏多呗？怕我抢了男主角的戏！”
负责人是个小姑娘，有点被他吓着了，想要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他的经纪人手快，私底下扯扯他的衣服。
“任陌……”经纪人想示意他不要得罪片方的人。
结果还没开口，就被任陌一胳膊甩开她的手。
“我本来就不想接这部戏，男主他妈什么玩意啊，我凭什么给简天明做配啊，他他妈不就是睡对了人么！”
这话一出，在场的有他团队的人，也有片方的人，都觉得他当着这么多人骂简天明，要是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可他还是一副怒气冲天的模样，好像丝毫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前几年的时候任陌火演古装剧得一塌糊涂，他的名字有谐音，任同人，粉丝又借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来说他惊艳时光。那时候陆绮还没有接手简天明，天明还在十八线当小配角，可是没想到两三年的时间，陆绮通过一部ＩＰ言情剧把简天明捧到一线位置，而任陌走的路线的市场已经越来越小，争取的角色很多都被简天明的团队抢去了，实际上就是有些过气了，在走下坡路。
所以任陌现在心里很不平衡，风水轮流转，当年他看不上的小演员现在比他火，私下里和别人谈起来，他也一口咬定简天明能火无非就是他被潜了，哄得高层开心才会给他男主的角色。
任陌的经纪人看他这样口无遮拦，要是被简天明那边知道了记下这笔，那她费了好大力气给他拿到的这个角色怕是也会丢掉，赶紧圆场挽回局面，拉着片方负责的小姑娘各种赔礼道歉，送她到门口。
“抱歉啊，他一时冲动，不是有心的。”说着拿出一个红包，偷偷塞给她。“任陌就是性子直不冷静，说错话了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要是闹得简天明那边也不高兴了，对电影也不好是不是？”
负责人收了红包，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只说让经纪人把任陌这边解决好，别影响拍摄就走了，经纪人听她这意思是不会多嘴，刚放下心这边还得领着几个小助理软硬兼施说服任陌，各种方法都用上了，任陌才勉强同意继续演。
冉暖本来以为今天可以早点结束回去补觉，结果晚上快收工的时候编剧把冉暖叫过去，让她把剧本按照制片主任的意思改一下。
马上去横店她就要接手当跟组编剧，这个时候让她改剧本，冉暖明白这是在“摸底”。胡编剧交代完就去医院了，让她在这改完再走，剧组在大厦里专门租了这个写字间就是用来给编剧改剧本的，冉暖老实地坐下，按照制片主任的意思认认真真改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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