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她抬手敲门，“萧煜德，你在里面吗？”
“进来吧……”声音有气无力的。
萧煜德趴在床上，露出半张脸，看着她道：“你怎么上来了？”他还以为吴岚早把他丢到脑后了呢。
“我看你有点不正常，就上来看看。”
“宝贝。”萧煜德坐起身，严肃地盯着她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认真回答好不好？”
吴岚有些发怵，他这样严肃的样子她还真不习惯。“我看看都是些什么问题。”
“嗯……性格测试题。”
她眼睛一眯，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脱了鞋子搁在床上，随意道：“你问吧？”
“你有没有觉得闷闷不乐，情绪低沉？”
“现在吗？现在感觉挺好的啊。”
“那之前呢，在家的时候。”
“也不能说闷闷不乐，就是没什么好开心的事情。”吴岚回忆道，她活了这么久，能让她真正开心的时光屈指可数。
“觉得一天中早晨最美好？”
“你看我像是这么觉得吗？”吴岚好笑道。每天最痛苦的时间就是早上起床了。
“嗯……”萧煜德斟酌着道：“有没有一阵阵地哭出来或者想哭？”
吴岚眉头一簇，目光顿时锐利起来：“你这个性格测试题？”哭，那是自尊相关联的东西，大多数时间她不允许别人触到这类话题。
“跳过这个问题！”萧煜德很有眼色道：“宝贝，晚上睡得怎么样？”
“睡得很熟啊。”但她几乎天天做梦，往往被叫醒的时候还在梦中。她有时候也搞不清那是梦还是她闭着眼睛在幻想，因为有时她能听见自己的意识说等会儿故事要怎样怎样发展。
几个问题下去，萧煜德一直对她的答案不甚满意。
“宝贝，你觉得自己被需要吗？”
“一年到头只有10086和各种广告的电话，你说被需要吗？！”吴岚冷嘲，呼吸有点急促。
萧煜德沉默了。停顿片刻，语含期待地问道：“宝贝，你觉得现在的生活过得有意思吗？”这也是他想知道的问题。跟他在一起的生活她是不是觉得满意……
吴岚又蹙起眉头，忽的起身趁他不备夺走他的手机：“你到底在测些什么？！”SDS抑郁自评量表的测试？她抬眉看了他一眼，重做了二十道题。既然他想知道，就测测好了。正好她也感兴趣！
吴岚将手机丟还给他：“总粗分为55分，标准总分为69分。超过正常上限，然后呢？”
她又显出咄咄逼人的样子。
“宝贝，你别这样……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下楼了。”
她明显不高兴了。萧煜德抓抓脑袋，懊恼地捶床。
晚上吃过晚饭，赵付理提出给吴岚染指甲。她虽然答应了，但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萧煜德这是也腆着一张脸过来：“宝贝，我也来帮忙。”说着执起她的一只手，却被她不客气的抽回了。
赵付理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他，用眼神问道：你又惹她了？
萧煜德做出一个哭丧的表情。然后又握起她的手笑吟吟道：“我遗传我妈的基因，还算心灵手巧。”
吴岚再抽回。三番两次之后，吴岚再懒得管他了。
萧煜德有模有样地学着赵付理的样子将花浆涂在指甲盖上，然后拿叶子包起来用细绳系好。赵付理很快包完了五个手指，萧煜德拿着哆哆嗦嗦地捏着绳子打着蝴蝶结，好不吃力。赵付理只在一旁袖手旁观，显然是准备看好戏了。
“萧煜德，你会不会啊？！”她这只手都举得累了！
“快了，快了！”吴岚一催，他更着急了，额头沁出不少汗。
一番挣扎努力之下，总算包完了剩余的手指，就等着明天一早看效果了！
第二日眼睛刚睁开，吴岚就迫不及待地拆开叶子。她震惊了！这手是怎么了？！连带着半根手指都是橘红色的一片！
吴岚深吸一口气，大吼道：“萧煜德——”
“老婆，怎么了怎么了？！”他单脚蹦跳进卫生间，一眼就看到了她红得扎眼的手：“这就是你染得指甲？哈哈，太丑了！”
“这只手是你染的！”吴岚怒道：“不让你插手你非要插手！你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了！跟血水里捞出来似的！我怎么见人！”
“你又不出门，这样其实也挺好看的！”萧煜德睁眼说瞎话。
为了这几根通红的手指，吴岚又是连着好几天没理他。
这天，萧煜德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吉他，装模作样地地嚎了起来。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的样子十分投入。“如果不小心伤害了你，你不要太伤心，因为我真的不是故意，让你受委屈，既然相爱了那么久，不能就这样分手，因为我们的爱来之不易，我真的不想放弃。别伤心，我依然爱着你想着你，别离去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好空虚……
吴岚嘴角抽了抽，脸色发青。
萧煜德却一点也没看到吴岚的抗拒的脸色，唱得更带劲儿了！“……如果我得到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就算得到全世界也不开心，我想问一问你，能否爱我一次，遗憾我并不是你唯一……”
“这不是偶然，也不是祝愿，这是上天对重逢的安排，不相信眼泪，不相信改变……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那一夜你满脸泪水，那一夜你为我喝醉……”
吴岚拳头握紧，简直忍无可忍。
“一朵花儿开，就有一朵花儿败，满山的鲜花，只有你是我的珍爱。好好的等待，等你这朵玫瑰开！满山的鲜花，只有你最可爱！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你是我的爱人，是我的牵挂……”
“为了你我变成狼人模样，为了你染上了疯狂，为了你穿上厚厚的伪装，为了你换了心肠……我们还能不能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
吴岚正想夺过他的吉他，赵付理这时候循声过来了：“萧煜德你竟然还会唱歌？！我也来！”他摩拳擦掌拿过吉他，旁若无人地唱起来：“你知道吗，爱你并不容易，还需要很多勇气，是天意吧，好多话说不出去，就是怕你负担不起……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
“怎么样？”赵付理询问两人意见，见没人理，不气馁道：“我再来一首啊！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耀你我……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只为~伊人飘香……”
会心一击！吴岚忍不住捂住胸口。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变了这么多吗？她有点承受不来……两个会弹吉他的人都是哪来的自信？！
吴岚倏地起身一把夺过吉他，不容两人拒绝道：“我来！”吉他一捧在怀里，所有的感觉立马回来了，突然有点怀念的感觉。“《akiss》，以吻封缄。”她现在最想让两人闭嘴！
深呼吸，指尖轻轻拨动琴弦，潺潺如流水的声音从她口中流出：“'ver,,Ithis,I'llaedwithakiss……”
一曲唱完，两人俱是呆愣愣地望着她。
萧煜德率先回过神来，瘸着腿坐到她身边：“宝贝！你唱歌好好听~而且你竟然还会弹吉他？！你教教我呗！以后我们夫妻二人四手联弹！”
吴岚嫌弃地拨开他靠在她肩上的头，失笑道：“秦恒教的，四手联弹你找他去！”
萧煜德整个身子蓦地一僵。秦恒是他心中永远的一根刺！一块挥着不去的阴影！他就像手下败将，不管在别人面前再猖狂，在秦恒面前总会不由自主收敛几分气焰。他其实很怕秦恒突然出现将吴岚夺走，不战而溃，他比不过他。
吴岚也是一愣。直到话说出口，她才知道这些她心里竭力埋藏禁忌一般的名字竟然这样简单地脱口而出了！或许只是她的理智还执着着过去，而潜意识已经将过去的一切轻轻放过去了也不一定？想通的瞬间她似乎有种卸下包袱，重新做人的感觉！
心境通达，她笑逐颜开，十分欢快地唱起了《》，甚至还站起身跳起来。萧煜德傻眼，瞪着眼睛半天，脸上也晕开了笑容。
之后的日子，吴岚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平日里显得凌厉带有“杀气”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
就这样喜喜庆庆地迎来了春节。
本来赵付理一个人的时候都不弄这些有的没的。现在家里热闹，他也学着其他族人写写对联儿，在大门口点两柱高香，主要是弄些节日的气氛出来！
点心的时间刚过，赵付理便挽起袖子，系好围裙准备大显身手了。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必须要丰盛啊！吴岚也闲不住地穿起围裙帮忙打起下手，剩萧煜德一个人抱着把吉他幽怨地坐在门口咿咿呀呀地弹唱。
“我们要烧几碗菜？”
“十个！十全十美！寓意好。”赵付理看了一眼堆满案桌的菜道：“酸辣洱海鱼和糯米糍粑不能少！糯米糍粑我不知道这么做就到起扬家讨了些现成的过来，等会油里炸一炸粘糖吃！其他的嘛……你喜欢吃什么就挑什么做好了！再凑八碗！”
吴岚巡视了一圈，很快报出了菜名：“凉菜就一碗拍黄瓜一碗皮蛋豆腐，热菜要糖醋排骨、红烧鸡翅、白煮虾、葱油藕片、酸辣土豆丝、清炒山药、洋葱炒蛋、干煸四季豆、莴笋炒木耳……”吴岚边说边流口水，后知后觉道：“是不是太多了？”
赵付理笑道：“那我们就能烧几个菜就烧几个菜，吃不完明天热一热！”
“再煮个汤吧！酸辣汤、番茄蛋汤、三鲜汤、冬瓜汤、鱼头汤什么都行！”
“好！”赵付理豪爽地答应了。
两人商量好后立即动起手了。赵付理主厨，吴岚打下手！在他面前，吴岚照着网上自学的一些手艺就是班门弄斧，她干脆还是不动手了。专门负责听他指挥，洗洗菜、切切菜什么的。
两人忙活到日暮西垂，各色菜品终于端上桌了！
“萧煜德！吃饭了！”吴岚早就等不及了，刚出锅的时候就偷吃了好几口了！
客厅里电视开起来，三个人围着满满一桌菜，吵吵闹闹的，还真有过节的气氛！
饭桌上不由说起萧煜德和吴岚的婚礼。
“你们两个证领了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那时候我是要当伴郎啊！”
萧煜德笑嘻嘻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等我脚好了以后就办婚礼！大概也就个把月吧！”
“谁说的？！”吴岚不满地撅起了嘴：“噢，你现在一个人就定下了？有没有跟我商量过？”
“怎么没商量过？上次妈面前你怎么说的？！你不说等我脚好了工作了就结婚吗？！我耳朵还没聋呢！还是你又要耍赖？！”
“那也不能这么快吧！我都没准备好！而且我想想这种东西还是不办的好，既浪费钱又累人，结个婚有什么必要搞得人尽皆知呢！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别忘了，女方亲戚你请谁去？！伴娘你找谁去？！”吴岚果然耍起赖皮来了：“你要办你自己办，反正我不办！”
“婚纱都定好了，妈连宴请的人的名单都在拟了，你早说你根本没想办婚礼谁逼你了？！让老人家生生白高兴一场你心里就舒服啊！而且你总是这样又自私又任性！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没想过别人的感受！反正就你最大，别人活该都迁就你！”萧煜德显然真的很生气，说起话来有些口不择言。
吴岚沉默地与他对峙，目光刚强不屈眼眶却已经红了一圈。
赵付理不忍，给两方做起和事佬。“萧煜德你好好说话，两夫妻有什么事不可以好好商量？而且煜德你刚才说得话有些过分了，先给吴岚道个歉。”看萧煜德依旧梗着脖子，他桌下的脚不动声色地狠狠踹了他一脚！本来就是萧煜德一直巴着人家，吴岚性子拧，现在这种情况更是不可能让吴岚先低头！萧煜德他倒好，偏偏现在也犯起犟来，老婆是不想要了？！
赵付理跟萧煜德挤眉弄眼，无声对他道：快哭了，赶紧道歉！
萧煜德也烦闷得很！他眼睛又没瞎，当然看见她快哭了！可……现在这样让他低头，以后还能抬得起头来吗？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手一握拳，下定决心豁出去了！
眼睛一闭，再睁开，立即换上了一张谄媚的脸。他将椅子拖到她旁边，揽住她的肩头低身下气道：“老婆~我错了~我胡说八道！你别生气了！老婆~我们买包包，买衣服，买玩具好不好？是我不对！真的！我已经在反省了~”
吴岚好似更加委屈了，嘴巴一扁，金豆子一粒一粒直往饭碗里掉。
“哎呦，哎呦，我的妈呀！”萧煜德皱巴起一张脸，慌慌张张地用手揩去她的眼泪，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宝贝，你别哭呀！婚礼不办就不办吧！都听你的还不成吗？别哭了昂，乖，别哭了。”
她哭得像一枝颤巍巍的雨中梨花，撒娇地哭，娇软地哭。眨巴着水润润的眼睛，泛红的鼻头一抽一抽的，他的心就跟热水里浸过似的，又软又热！“好了昂，都听你的……”
吴岚嘟起嘴不理他，挂着泪痕，气呼呼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块排骨。
“吃得跟小花猫似的。”萧煜德怜爱地替她揩去嘴角的油渍。
吴岚别过头。
“还不理我呢？”他无赖般地凑上去在她脸颊上啄了下。
吴岚的脸“嗵”地一下直红到头顶！这边赵付理还看着呢！能收敛一点吗？！
“哎呦，脸红什么？”萧煜德变本加厉地调戏她：“哪里没亲过？”
吴岚下意识的瞥了眼赵付理，见他一脸戏谑，面皮更烫，手下发狠似的拧他的腰。
“不生气了吧？”萧煜德得意道：“那吃虾！”他将剥好的虾直接喂到她嘴边。
吴岚不松口，萧煜德也不动手。她无奈道：“萧煜德，你别闹了……”
“吃虾！”
吴岚叹了口气，妥协地一口咬住。萧煜德心满意足地点头：“宝贝，多吃点。”
气氛总算正常起来，萧煜德借着这个由头问赵付理道：“付理，你呢？你也就比我小一岁而已，我孩子都有了，你连一根女朋友的头发都没看见。打算孤独终老？”
“哎，像你这样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挺不容易的。”赵付理笑着感慨道。
“啧，听你这口气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啊！”萧煜德激动道：“吴岚的事儿我哪件没告诉你？！你瞒得这样密不透风的，不够兄弟啊！”
吴岚斜他一眼。他都跟别人乱说什么？！事事都告诉人家，经过她同意了吗？！
赵付理苦笑：“我这边情况太复杂了。我自己还没搞清楚，先不说了！吃菜啊，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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