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往事

　　一行人来到了“不渡”的酒吧，里面的布局曲折有致，采用了很多原木的装饰，看上去别有一番情调。

　　但它还是个酒吧。

　　吴岚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与这个灯光暧昧、眼神迷离的地方格格不入。她局促不安地抓着何晏清的手，整个人贴着他移动着。她皱巴着眉头，小声地埋怨道：“干嘛带我来这里？”

　　何晏清握了握她的手，回答道：“本来就在这里玩得好好的，你一通电话打过来，我们不得赶过去替你收烂摊子！”

　　说到这，吴岚又想起来了，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胳膊，皱着鼻子道：“你电话里还说我不是你的女朋友呢！”

　　“我刚好去了趟厕所，秦恒接的电话。”

　　“萧煜德没跟你们一起吗？”吴岚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好像特别关心他。”何晏清的神色有些冷。

　　吴岚后退一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好奇而已！”

　　周围的灯光不断变换着，吴岚睁着双大眼睛东张西望着，只是很多人看她的眼光怪怪的，她不自在地靠近何晏清：“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何晏清神色阴狠地扫视了一圈，那些神色不正的男人立马低下头去了。他无声冷笑一声，一手揽过她的腰将她锁在自己身边。

　　他们到vip席坐下，没一会儿，其他四人也到了，招人点了些酒就天马行空地聊了开来。吴岚坐在最外侧，紧挨着何晏清，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他们讲话。他们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时不时开个黄腔总让吴岚面色羞红、坐立难安。

　　她实在坐着无聊，他们正聊到兴头上，若真提让她回去，她也开不了口。吴岚凑到何晏清耳边询问道：“酒吧里有没有好吃的？”

　　“脸都圆了一圈还吃？”何晏清毫不客气道，声音响的其他人都听见了。

　　吴岚抿着嘴，不开心地扭着膝头的裙子。

　　“来来来，坐到哥哥这边来，哥哥给你点吃的。”秦恒一脸笑意地招手。

　　吴岚眼睛一亮，又征询似的看了何晏清一眼，他面无表情，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不同意，她就有些不敢过去。

　　那边秦恒已经找人点好了单子，见吴岚还没有过去，也不管何晏清，站起身来将她拉到自己旁边。

　　起司条、炸洋葱圈、鸡翅、薯条、沙拉还有牛排……秦恒点了很多，加上饮料，都快要摆满一桌子了。

　　她嘴馋地盯着一桌子的美食却有些无从下手，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问秦恒：“哪些是我的？”

　　秦恒感觉颇为有趣，摸了摸她的头道：“都是你的，慢慢吃，别着急。”

　　吴岚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食物上，也没有注意秦恒的手。

　　刚才跟这几人表了态，萧煜德这时干脆也不再掩饰什么，直接拿开了秦恒的手，不悦道：“手别乱摸！”

　　何晏清却时时注意着那边的动态，只觉得实在太刺眼！且不说秦恒这般作态，萧煜德现在的表现倒是比他更像是正牌男友！要气炸了！他暗暗警告自己除了那个赌，不要再为吴岚再多费神。

　　“小岚。”

　　吴岚一边往嘴里送薯条，一边环视了一圈，不知道是谁在叫她。

　　看吴岚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又要专注于美食，秦恒噙着笑又叫她的名字：“小岚。”

　　吴岚又抬起头来四处找寻，嘴还是停不下来。

　　秦恒爱怜似的摸着她顺滑的头发，看她吃东西这么开心专心的样子简直跟小孩子一样。他突然有种看女儿的感觉，看她吃着他给她买的东西，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那边何晏清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吴岚，心中暗骂秦恒卑鄙无耻，又恼怒吴岚简直没脑子，什么人给点吃的就以为对方是个大好人，妈妈难道没说过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吗？！气死了！

　　萧煜德在一旁光看着也不舒爽，像是特意刷存在感似的，将离得远的盘子端到吴岚面前，道：“你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吗，这是巧克力做的蛋糕。”

　　三个人都光看着她吃东西不说话，其他两人互相看了看，也都默契地闭了嘴。吴岚后知后觉地感觉氛围不对，她拿着鸡翅偷偷地抬眼打量周围。结果一看吓一跳，他们五人都一脸认真地看她吃东西，她的脸瞬间通红，拿着鸡翅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那个……”她把鸡翅递给身旁的萧煜德和秦恒：“要吃鸡翅吗？”

　　萧煜德凑到她的手边一口叼住鸡翅，眼睛含笑。

　　“你自己吃吧，不要客气。”秦恒将她耳边掉落的碎发拨到耳后，大手顺势放到她的腰间轻轻揉捏着。

　　吴岚浑身一凛，僵直着身子，眼睛瞪得老大。

　　“怎么了？”秦恒明知道她身体僵硬，却偏偏要凑过脸去问。

　　吴岚咬着嘴唇，偷偷朝着萧煜德那边挪动身子，一边用眼神朝何晏清发出求救信号。

　　何晏清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无辜小白兔模样，心里着实生气，但又不能这样丢下她不管，控制不住脾气地朝她大声道：“鸡翅拿过来！”

　　“哦哦！”吴岚松了口气，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一刻也不敢耽误地赶到他旁边：“喏，鸡翅！”

　　谁要吃鸡翅啊！何晏清内心忍不住咆哮道，但看到秦恒不悦的眼神忽然心情不错，故意道：“喂我。”

　　“啊？”这么多人盯着她，她怎么好意思，而且鸡翅这种东西怎么喂。吴岚一脸纠结，迟迟没有动作。

　　“快点！”何晏清皱眉。

　　“我不会喂鸡翅……”

　　何晏清无奈地叹了口气，忽而有些心累道：“算了，你有吃的别忘了我就行，我也不想多做要求了。”

　　“不会的！”她信誓旦旦道。

　　果然，之后她每吃一样东西，都不忘分给他吃……

　　这是一个吃货对他的最高待遇，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这天之后，何晏清刻意地不去在意她，她打来的电话他选择忽略，她发来的短信他看也不看就直接删掉。先不说这对吴岚造成了什么影响，就他而言，这直接导致了他精神恍惚和工作时注意力的不集中。

　　吴岚那边也不好。何晏清对她来说真是个反复无常的男人，无缘无故生气，无缘无故翻脸，又无缘无故失联。何晏清和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了，吴岚的生活单调了不少，话少了，走动少了，吃的也少了。萧煜德反倒像是十分了解她的情况似的，三天两头地想要拉她出去玩，她本来就喜欢宅在寝室，何晏清的事更让她没心情。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要出来走走吗？”萧煜德掐着她起床的点，早早地发来短信。

　　吴岚眼睛迷蒙，依旧无甚兴趣，“不想去，你找别人吧。”

　　“不喜欢秋天？”

　　“嗯……挺喜欢的。没什么心情……你们呢，最近怎么样？”吴岚转而问萧煜德他们几人的情况，其实她想问的是萧煜德的情况，只是不想显得太主动。

　　萧煜德停下扣衬衣纽扣的手，抓起手机甜滋滋地回道：“我最近在学画画，感觉还不错！”吴岚竟然问起他的近况，他有些受宠若惊，之前她还总是对她不冷不热的。

　　“哦，是吗？”吴岚看了眼手机失望地回复。

　　吴岚虽然只回了几个字，他还是挺满足的。不过，她不是喜欢画画吗，难道不想跟他探讨一下吗？跟预料的稍微有点出入。“我画画还挺有天赋的，不过这几天遇到了瓶颈。听何晏清说你画画很厉害，有没有空指导我一下？”

　　“真的？晏清还跟你说我画画很好？”吴岚收到短信，倏地坐起身来。

　　“是啊！要不你到我家来吧，我给你看我画的画！今天天气很好，我知道一个地方几乎没什么人，风景还很好，我们可以出去写生！”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吴岚关注的点始终只在何晏清而已，他偏偏能做到视而不见。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何晏清那家伙使了什么迷药让她这般死心塌地？！说话三句不离他，将他置于何地？！萧煜德蹙眉，脸色有些黑沉。“你过来，我跟你说。”

　　“去哪里？”吴岚难免动摇，何晏清的心思不是一般的难猜，或许从萧煜德那里能知道些什么。

　　“眉川大道一号。”

　　“是你家？”

　　“你还想不想听了？！”

　　“听……你等会儿，我马上过去。”吴岚很没骨气地答应了。

　　眉川大道一号……吴岚对着黑色大铁栅栏旁边的闪亮的门牌号反复确认没错，不由地疑惑，这看起来好像是个依山而建的公园，还不对外开放的样子。萧煜德真的没有搞错吗？

　　她在门口等了许久，左右张望着依旧不见萧煜德，不禁有些着急。她拿出手机匆匆给他拨了电话：“喂，萧煜德，你在哪里，我没看见你？”

　　“你到了？”他一喜，连忙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和衣服。“看到大门上的按钮了吗？有一个小小的红色的点在发光的。”

　　“红色的……在，找到了！我要按下去吗？”吴岚凑近瞧了瞧，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红点。

　　“嗯，按下去。”

　　吴岚按下按钮，退后一步。看着眼前三人高的铁栅栏徐徐打开，还真有种难以言说的奇妙感觉。不过同时她也有些疑惑：“开这个门未免也太简单了吧，这个大铁门根本不抵什么用，还不如敞开了大门。”

　　“傻呀！当然是在里面给你开的门！要不你怎么进的来？！不过下次你就可以随意进出了，你的人脸我已经输入到识别系统里了。”

　　“哇喔，这么神奇？！”已经进门的吴岚不禁大叹一声，回身去看。

　　“那当然！”萧煜德洋洋得意道。“你笔直闯过你前面的那片小树林，看到房子直接进来。”

　　“这还叫小树林？！我根本看不到房子！我不敢进去。”

　　“几棵白桦树，叶子都快掉光了！有什么不敢的？！房子是被周围树挡住了，走几步就看见了！”吴岚不言，萧煜德扶额妥协道：“算了算了，我来接你，你站着别动！”

　　没一会儿，萧煜德竟然开着车来了，还是一辆观光车！

　　吴岚看着眼前这个意外之喜，心情瞬间明朗起来，整个人看上起活泼了不少！

　　她闪着亮光的眼睛打量着这辆四下漏风的车子，手忍不住东摸摸西摸摸。好几次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车，一直很想乘一乘，可惜始终没什么机会。

　　她坐到萧煜德旁边，像个淑女似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膝上，眼睛却不安分地四下乱瞄，语气雀跃道：“开吧，快开吧！”

　　她半个身子探出车外，手臂尽力向外伸展着，那表情就像后山那株开得鲜艳灿烂的秋海棠一样，夺人心魄，他一眼也不能移开！

　　秋风柔和微凉，拂过她耳边的头发，缠绕在她的指尖。金黄的、桔色的白桦树也缀满枝头，在天空中飞舞，盘旋，又与泥土“沙沙”低语。她闭上眼睛用心感受周围的一切，她简直成了大自然的一部分。她像风一样掠过山巅的树尖，穿过布满青苔的岩石的缝隙，拂过细雨下的小池塘……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像极了一池动人的春水，她口中溢出的轻叹，在萧煜德听来更像是在他耳边呢喃的甜蜜的情话。

　　“谢谢你……”吴岚忽然转向他，直视他的眼睛道。她真心感谢他给了她如此奇妙的感受。

　　萧煜德一惊，倏地回过头去直视前方，小麦色的脸连同脖颈的部分霎时绯红一片。

　　他的脸未免也太红了一点，像是全身所有的血液一下子全涌上了脑袋。吴岚不解地眨巴眼睛，竟然有些莫名其妙地想要哈哈大笑。她压抑想要翘起的嘴角，关心道：“额，你——你没事吧？”

　　“没事！”萧煜德咬牙切齿，恼羞成怒。这个女人专门在他眼前不负责任地做些撩拨她的表情和动作！简直太可恶！看看、看看，竟然还在明目张胆地嘲笑他！她到底是初生牛犊还是当真胆大包天？！这般惹怒他，恐怕是因为她还没尝过后果吧！

　　萧煜德的脸黑红交织成一片。“啊，好可怕！”吴岚拍拍小胸脯假意说道，但眼睛里明显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喂！你别得寸进尺！”萧煜德竖着眉毛威胁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吴岚投降道。今天才发现逗他还挺好玩的。她转移话题：“这是什么地方，你家？不会吧！”

　　“我家？差不多吧。”萧煜德似乎对她的用词感到很新鲜。说起来以前从来没有提过“住宅”和“家”，都是“你那地方”“我那地方”类似的说法，像是一种领域的划分。她现在就像只傻乎乎的，闯进他领地的可怜又可爱的小猎物。

　　“真是你家？！哇，太夸张了吧！建的跟公园一样！你家干什么的，这么有钱！”她以为自己是属于对钱财不甚关心的那类人，真看见有钱人的生活感觉还是挺震撼的！

　　“你喜欢？”

　　“很安静，很漂亮！”吴岚突然神色兴奋地拍拍萧煜德的肩膀，激动道：“你家竟然在山脚！看！看！快看！那边还有个八角亭！”作为一个文学系的有志青年，她一直梦想着穿越到古代做一个隐居山水之间的美少女！眼前的这屋子简直太合心意！

　　“其实还有个荷塘。”萧煜德炫耀似的说。

　　她不禁流露出羡慕向往的神色：“太幸福了……”她幽幽叹了一口气，眸色波动得厉害。

　　“你可以住这里……”萧煜德看着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说出这句话又赶紧闭上嘴。他这么说显得他好像有什么企图似的。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企图。她耳根子很软的样子，或许趁机煽动一下，两个人就真的住一道了呢！“我是说，我是个很讲义气的朋友！如果你真的喜欢这里，我可以大方地让你借宿！房子很大，也没有其他人……”

　　吴岚盯了他半晌，他心脏狂跳还以为她立马看穿了他的谎言。她却忽然哈哈大笑两声，道：“萧煜德没想到你人这么好！我是挺想住一住的，不过我晚上要看店，不看店就住宿舍，早上上课方便，最重要的是学校宿舍一学期住宿费还挺贵的。”这之前她一直把萧煜德当做泛泛之交，现在想来好像有些对不起他。

　　“时间方便就过来住，你住这里不等于住度假村？我又不收你钱，算来算去你还赚了，不乐意啊？”这下满意了吧！他都退让了那么多了，她的顾虑也给很完美地解决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呃——兼职和上课都挺忙的，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找借口了啊！当他眼瞎啊！不住就不住，跟他死皮赖脸求着似的，太过分了！

　　萧煜德面色不悦，轻嗤了一声，扯着嘴角微讽道：“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寒舍？”

　　吴岚尴尬的瞥了他一眼，“双休日嘛，就是用来休息的，呃，晚上还是要工作的。”

　　“哼，好理由。”

　　吴岚下意识地想辩解什么却被萧煜德打断，“下车。”她识相地闭上嘴，跳下了车子。

　　吴岚跟他进了屋走，眼睛好奇地四下打量着：“晏清他家也长这样吗？”

　　“喂！”萧煜德终于怒了！指着几步之遥的大门瞪着她：“你干什么来了？！进门就问何晏清！你不想教我就直说，我难道还非你不可了？！出去！”他真的快气炸了！难道这个女人脑子里只有何晏清吗？！他这样俊朗不凡、风度翩翩、魅力无穷的男人不比那个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好太多吗？！什么眼光？！

　　吴岚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珠不安地转动着，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我先走了？”

　　萧煜德喘得更急了，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差点将她带倒：“站住！哎呦我去，我的头要炸了！”

　　吴岚死死抓住他的腰稳住身形，耳朵贴在了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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