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岚岚，你还生气吗？”吴岚一进屋，他就坐起身子急哄哄地问道。
吴岚蹙了蹙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肖烨磊失落地瘪着嘴，乖巧地躺回了床上。
吴岚关了灯，背对着他躺在床沿，却因为刚才发生的小插曲一直难以入睡。
肖烨磊也睡不着，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心里泄气又懊恼。他又惹岚岚生气了，她又不理他了。瞧着瞧着，眼见她越来越贴近床沿，随便翻个身就能掉下床去。他不敢吵醒她，又怕她滚到地上，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肖烨磊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跟前听她的呼吸声平稳，猜她应该熟睡，又用他低沉的声音小声地问了句：“岚岚，你睡了吗？
吴岚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吴岚似乎听到肖烨磊低声说了句什么。没一会儿，就感觉她的脑袋被人轻轻托起，接着颈后横了一条胳膊，腿窝也有东西硌着。
她挣扎着醒来，惊见肖烨磊放大数倍的俊脸，吓得直往后退，一只手反射性地抵在他胸前，语气有些慌张：“你干嘛？！”
肖烨磊连忙将她放下，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道歉道：“岚岚，对不起，我把你弄醒了……”
“没事。”她嘴上这么说着，眉头却皱的死死的，身体不着痕迹地远离他：“三更半夜的，你怎么还不睡？”
“啊，那个，你生我气，我睡不着……”
吴岚在黑暗中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指着那一边的床道：“你睡好，不要靠我太近！”
“哦。”他愣愣地躺好，想不通为什么岚岚突然对他那么凶，侧头看她又贴着床沿了，忽然开窍似的明白过来，赶紧坐起来解释道：“岚岚，你不要那样睡，会滚下去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做坏事的，真的，你相信我！而且，我刚刚抱、抱你是怕你掉下去，真的不是故意想占你便宜！”
“没说不相信你。”吴岚心平气和道。她这么个青春美少女躺在他旁边，竟然说“你生我气，我睡不着”，“你生我气，我睡不着”，“你生我气，我睡不着”……她也只能“呵呵”了。
“那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远，是讨厌我吗？”肖烨磊瘪着嘴委屈道。
“没有，我习惯这样睡。”她表面平静异常，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心里已经开始抓狂了，腹诽道：能别问了吗，能让我睡了吗，让你躺床上我已经很放荡了好吗？！
“岚岚，当心掉下去……”肖烨磊看她几乎半个身子悬空的样子真的很忧心，忍不住伸出没受伤的左手勾住她的腰将她带了过来。
吴岚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腰腹传来的触感和热度让她浑身不舒服，额头的情景也隐隐跳动着。她咬牙切齿道：“肖烨磊，我警告你别再动我！”
他受惊似的倏地收回手，沉默了会儿又撒娇讨好似的道：“那岚岚你自己过来嘛，你摔下去可怎么办？”
感觉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她不禁气闷，干脆闭目不言。
“岚岚？”
“……”
“岚岚，你过来嘛！”
“……”
“岚岚，你是不是知道我把你抽屉里的烟丢了？”
“……”卧槽！！！
“我是为你好，就算你生我气我也要丢！香烟包装盒上都写着‘吸烟有害健康’你怎么不听呢？香烟一定要戒掉，我会帮你的，我网上看到说好多人都是想抽烟了嚼个口香糖，还有吃糖啦，吃各种零食啊……零食也是垃圾食品，还是不要多吃。试试酸奶怎么样，你要抽烟了就跟我说，我可以飞快地跑去给你买个酸奶。”
“……”
“岚岚，靠过来一点。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
肖烨磊低沉轻柔的声音是这个晚上最好的催眠曲，吴岚竟然也渐渐入睡。
清晨，前一天定好的闹钟准时响起来。
吴岚眯着眼睛，手摸向床头柜，只有软绵的一片。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呆愣愣地盯着透出亮光的床帘出神。等她清醒过来，才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怎样被人熊抱着，她是怎么“小鸟依人”地躺在他怀里！
两人贴得严丝合缝的，他身上不同于她的温度穿透她薄薄的睡衣传递到她身上，竟然让她一阵脸红心跳！
她恼羞成怒，皱着眉头，毫不客气地将他压着她的大腿拨开，又嫌恶地将他环着她身子胳膊狠狠地甩开，翻了个身子将他踹下了床。
“哎呀！”肖烨磊慢吞吞地坐起身子，摸着脑袋委屈地看向吴岚：“呜，岚岚，好痛……”
“自作孽不可活！”吴岚丢下这么一句话，快步躲进了浴室。
肖烨磊突然“嘿嘿”一笑，摸着自己发烫的耳垂，脸色亦羞红一片。昨天晚上，趁着岚岚睡着，他、他竟然没有管住自己偷偷在岚岚脸上亲了好几口……想想就好害羞！
吴岚收拾完自己出来，床上散乱的被子毯子已经叠得整整齐齐了，地上的垫被也收拾起来了。她有些讶异地寻出门去，客厅、阳台都没人，反倒是厨房里传出细碎的声响和他愉悦低沉的哼歌声。吴岚知道肖烨磊在厨房，但当她接近时，脚步却不自觉地放轻，偷偷摸摸的样子倒显得有些可笑。
肖烨磊头发凌乱，只穿了条花俏的沙滩裤。早晨清亮的阳光打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清晰地勾勒出他背脊流畅迷人的线条。他眉目舒展、嘴角微翘，目光认真地盯着手中的食物，不知想到什么，忽尔笑得眯起了眼睛。
那画面太美好，吴岚只敢屏住呼吸，偷偷地躲在门边发呆。
那画中的美少年却眼尖地发现了她，欢快地蹦跶到她身边，将自己刚刚完成的三明治托到她眼前，圆溜溜的大眼睛期待又忐忑地盯着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想得到赞赏：“岚岚快看，我厉不厉害？”
吴岚看着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睛，抿了抿嘴，有些生硬地夸赞道：“厉害，小叶最厉害。”
“哇，真的吗，真的吗？岚岚表扬我了！”他手舞足蹈地端着盘子大呼小叫着。
吴岚看他夸张的模样不禁瞪了他一眼，嘴角却藏着明显的笑意。
“好了，快去洗漱。你今天早上有课吧！”
“啊，太开心了，差点忘记！”他急匆匆地奔向卧室。
“笨蛋，衣服别忘了！”
“啊，对对对，岚岚真好！”他又急忙调转头冲去阳台。
吴岚原地站了半晌，嘴角敛了笑意。……她一点也不好。
趁他洗漱的空挡，她给他倒了杯牛奶，自己则冲了一杯咖啡。安静地坐在小桌旁，窗外虽然没有让人心旷神怡的美丽风景，但看着老旧楼房里或匆忙或悠闲的身影也别有一番心情。
肖烨磊穿戴好出来，坐到她对面，喜滋滋地捧着牛奶小口小口的喝着，一副幸福又享受的模样。
吴岚一直能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烧得她脸皮都隐隐发烫。她尴尬慌乱不已，却假装镇定地支起手肘，好借此用手遮住泛红的脸颊。还看？！还看？！有什么好看的？！拿面镜子看自己啊！
“岚岚真可爱……”他情不自禁地轻声道。总听别人说她如何如何傲慢冷淡，一副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模样很难相处。不过没关系，他能看透她的小秘密。
她蹙眉，神色有些冷。她最讨厌那些把暧昧当成乐趣的男生，不负责任地说些撩拨人心的话然后拍拍屁股走人！本来还以为肖烨磊只是个有些呆头呆脑的大男孩，没想到也会这些惹人厌的把戏！
她放下手臂，垂下眼睑安静地喝着咖啡。虽然她看起来一切正常，但肖烨磊却明显地感到她又生气了，而且是很认真地在生气。
这种状况让他措手不及。
他茫然又不安地放下杯子，咬着大拇指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惹她生气了。他脑子里回放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坐到她对面，他一直喝牛奶，他盯着她看……是不是岚岚讨厌别人一直盯着她，还是说岚岚不喜欢他喝牛奶的样子，难道是……
他一脸愧疚地说：“岚岚，对不起，我喝了你的牛奶，我还以为是给我的……我不喝了，给你！”他将剩下的大半杯牛奶推到她跟前。
吴岚嘴角抽搐了两下，十分好奇他神一般存在的脑回路，不言不语地将被子推回他跟前。
他垂头盯着牛奶，心情有些低落道：“岚岚是嫌弃我喝过两口所以不要了吗？……我再给你去热一杯，女孩子喝凉的不好。”
天呐，为什么搞得好像她在欺负他，她都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吴岚有些烦躁，口气也凶巴巴的：“你坐下，我有说什么吗？！”
“噢……”他端端正正地最好，双手不安地捏着膝头。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道：“只能怪我自己。没错，只能怪我自己没长脑子总是被骗，为什么要在意别人随口说的话……为什么要相信他们！”吴岚突然表情狰狞起来，发狠似的将咖啡杯掷向墙壁，继而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踹着桌椅破口大骂：“都TM是一群混蛋！以为自己是谁啊！禽兽！人渣！败类！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啊！！！”尖叫声戛然而止。
肖烨磊愣了半晌才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她现在的样子很脆弱，很想去抱抱她。
而此时，吴岚又突然发出一串诡异而尖锐的笑声，他刚抬起的右脚又收了回去。
他有些害怕这个样子的她，踟蹰着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
“岚岚！”肖烨磊惊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已经冲了过去用力地将她抱在怀里。他后悔又自责。因为他犹豫不决，他竟然眼睁睁看着她自虐般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吴岚像木偶人一般毫无生气地靠在他怀里，盛夏的天她却身体冰凉。他感到自己的心脏一缩一缩地抽搐疼痛，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是把手臂收紧再收紧……
四周一片静默，空气里流淌着咖啡和牛奶的气息。
吴岚抬起细瘦的手臂，纤细的手掌轻抵在他的胸口，然而却坚决有力地推开了他。
肖烨磊怔忪地看着她乌黑的发顶，空下来的双臂悬在她身侧。
她抬起头来直视他的眼睛，似是没料到他竟然哭了，眼神有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吴岚的眼神比初见时还要陌生而冰冷，肖烨磊心慌不已，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她抱紧她，可是她却抬起手臂阻止他再靠近哪怕一小步。
“岚岚……”他不甘心地上前一步，吴岚连退了三步。
“门在那边。”
“我不走！”肖烨磊抹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脸。他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走。他有很不好的预感，心悸发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被剖心剜腑地取走。
“不走？”吴岚轻笑着，眼神却凶狠，她语速极慢：“信不信，我杀——了你？”
肖烨磊一惊，连忙守住放有危险刀具的厨房的门。他内心里一点也不相信她真的会伤害他，因为他知道岚岚其实很温柔，就算只是路过流浪狗流浪猫，她都会放轻脚步，小心地不去惊扰到它们。但他怕她会伤害自己，她从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吴岚可笑地乜了他一眼：“怎么，这么怕死？”
肖烨磊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吴岚立刻打断了他：“立刻给我滚！”
他死死地抿着嘴，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
“好啊。”她转身进了卧室。正当肖烨磊疑惑的时候，她一脸轻松愉悦地出来了，右手握着一把黑色匕首。
肖烨磊没想到她竟然在卧室藏了一把匕首，而且两侧的刀刃一看就知道被磨得锋利无比。他脸色一白，小心翼翼地安抚道：“岚岚，放下刀好不好，它太危险了。”
吴岚恍若未闻地一步步朝他逼近，匕首尖锐的顶端穿透轻薄的衣衫停在他的胸口。
“走不走？”她语气不似刚才那般激动，听来更像是在跟谁较劲似的。
心口处时不时会传来尖细的疼痛，肖烨磊执拗道：“不走！”
吴岚嘴唇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笑意盈盈的美目紧盯着他的眼睛，然后缓缓抬高手臂。
肖烨磊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了匕首入心的准备。
“噗嗤”，匕首入肉的声音，肖烨磊却没有感到一丝疼痛。他睁开眼，吴岚仍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匕首就这么直愣愣地插在她的大腿上，牛仔裤上洇着一大滩血迹。
吴岚捏紧刀柄，似乎想要将它□□。肖烨磊吓得心脏骤停，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握住她的手。
看他震惊痛心的表情，吴岚生出一种得意和报复的快感，手下更是一阵用力。
他的手在抖，他的声音也在抖：“岚岚，我送你去医院！……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从他记事以来再没有哭过的他竟然又流泪了，圆溜溜的眼睛里盛着泪水，目露恳求：“岚岚，别动了好吗，我求求你了，你别再动了……”他双腿难以支撑似的滑跪到地上，整个人趴伏在地上低声呜咽着，那可怜的模样仿佛刚痛失母亲的幼崽。
吴岚目光闪了几闪，嘴角的笑终于维持不下去了，就这样目光平静地盯着地上的人，双手垂放在了身侧。
“别哭了。”吴岚抬起伤腿轻踹了他一脚：“我还没死呢。”
他抽泣着抬起头：“岚岚？”
吴岚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送我去医院吧。”
肖烨磊满脸的泪水都来不及抹一把，小心地打横抱起她就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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