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锲子
晨光在清洗天空的时候，白凌霸眯着眼睛，被刺目的光线扰乱了心绪。
他站在这里已经一夜了。
家里的13岁的女儿白蓉欣一定还在甘甜的睡梦中。
彼时他站在本市最高的一栋写字楼顶上。这座楼曾经是他的骄傲……他白凌霸是谁？本市最霸道的开发商，他想要哪块土地，哪块土地就能够被他点石成金！在这个世上，他一度认为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了的。
然而，现在，什么都完了。
自从那个叫舟成的年轻检察官把他传唤过来，告诉他，他的公司现在被人控告非法集资。他就知道大祸临头了。
他把所有的资金全部押在了城南那块荒地，他以为他这次一定能够竞标成功，一举开发成最繁华的商业圈。可是，在最后的时刻，他才知道自己被人骗了。好狠的骗子啊，竟然卷走了他所有的资金。
“哈哈哈……”白凌霸绝望地笑声回荡在天际间。
他的全部身家7亿啊！整整7亿人民币啊！
颤抖的手拨通了那个叫舟成的年轻检察官电话，电话在滴滴两声后，被接通。
“是舟检吗？”
“我是，你好。”
“我是白凌霸。”
“白总。”舟成的声音有些疲倦，这些天，他忙着这起案子，几乎不眠不休。
“我就要走了……”
“白总，你现在不能走，哪都去不了。”舟成打断了他的话。
“不，我要去天国！谁也不能阻拦我去天国！”
舟成紧紧蹙起了眉头，他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冷静地在电话中说道：“白总，你先冷静！不能冲动……”
“唉，舟检啊！我这辈子呼风唤雨，却不想到头来，是这样一个结局。我只有一个愿望，帮我照顾好我的女儿。”白凌霸的眼泪落了下来，顺着56层高的写字楼跌落，也许还没有落下，就会风干殆尽。
“我不会照顾你的女儿的。”舟成记起自己对他的女儿有过一面之缘。那是一个好像洋娃娃一般晶莹剔透的女孩。见到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白凌霸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楼顶好像有一阵大风旋转过来，带来了死神的脚步声。
“我求你了！我白凌霸闯荡一生，最后死不足惜，却放不下我的女儿白蓉欣啊——”
舟成一边安抚着白凌霸，一边拿起了车钥匙。他的女朋友吸蓝在他的身边替他拿起了钱包。两个人相互拥吻了一下，吸蓝满眼都是担忧。
在清早的道路上，舟成的车速很快，他不敢轻易放下手机。
“你想不想见你女儿最后一面？”
白凌霸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己孩子的音容笑貌，他咬了咬下嘴唇，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舟成的手机发来了信息，屏幕上传送来一行字。这是在法院工作的吸蓝发来的地址，他在接到白凌霸电话的时候，贴心敏锐的吸蓝就联系了公安局工作的朋友，定位到了白凌霸的地址。
“死神来了！”
“等一等！”舟成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他预感到白凌霸即将做傻事。
白凌霸闭起了眼睛，挂断了与世间最后一次通话。
风带着他的声音，飘向了远方。
“你这下满意了，是吧？我现在就去死，只要能够放过我的女儿！”
一个人的声音悠悠传来，他的眼前似乎不是一个即将求死的人，而是他手中牵着的一条宠物狗。
“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么？”
白凌霸跪在那里，离掉下地面只有几厘米之远。
“你不要逼人太甚！”
“我会让你的女儿活下去。”那人似笑非笑。
“好！”白凌霸知道自己该行动了。
狂风大作。
舟成已经到了写字楼下的广场，他不顾一切将车强行开进了楼里，登上了通往楼顶的电梯。
快点，快点……看着眼前的数字一点一点在跳动，舟成从没有发现楼梯运行的速度这么缓慢。
那人手里拿着一根柳条，他在白凌霸头上晃动着。
“我有个更好玩的想法。”
白凌霸瑟瑟发抖，初秋的季节，清晨还是很冷的。
那人拿出了一台小巧的录音机。
“你只要说一句，女儿，舟成是杀害你爸爸的凶手。我就放过你的女儿。”
白凌霸猛地醒悟，他咬牙恨道：“你太残忍！”
那人的柳条一下一下点动着，伴随着他尖锐冰冷的笑声。
“还有30秒，最后的机会。”
“好！我说！”
白凌霸被逼着说出了那句：“女儿，舟成是杀害你爸爸的凶手……”
舟成还差10个楼层，就可以到顶楼了，他在心里默默喊着：“白凌霸，你不能做傻事。”
“去死吧——”那人嘴角邪道，白凌霸感到自己要争取最后的努力。他欲站起来，可是在一夜的冷风中，他的关节早已僵硬，措不及防间，就被那人踢下了高楼。
舟成已经来到了50层。
那人拿着柳条，很享受一般，听着白凌霸坠落时的呼叫声。戴紧自己的帽子，施施然转身，从天台的门里，巧妙避过了监视器，从楼梯处走了下去。
舟成赶到的时候，空荡荡的顶楼天台，只有秋风呼啸。
他捏着一截已经干了很久的柳枝，定在那里。
白凌霸！你这个懦夫！
本台新闻报道“本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白某，今晨被人发现在昂扬写字台跳楼自杀。据记者了解到，白某生前因开发城南商业中心失败，融了大量的资金，被人控告。更有证据表明，白某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新闻主持人冯媛以惯有的姿态和语气播报新闻。在她看来，这只是每天例行公事，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事件发生。
然而，这座城市的角落里，一个女孩正在被人团团围住。
13岁的白蓉欣原本还在睡梦中，忽然就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她光着脚丫子，抱着小鹿玩偶从房子里跑出来。光洁的小腿在日光中显得尤为白净。
“爸爸！爸爸！”跑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爸爸。
她又叫道：“韩阿姨，韩阿姨！”
韩阿姨是她家里的常驻保姆。这会六点钟，她还在做饭，听到了白蓉欣的叫声，赶紧跑了出来。
“韩阿姨！有人敲门敲了很久了。”白蓉欣揉了揉刚刚睁开，还有些困乏的眼睛。
韩阿姨由于厨房吸油烟机的声音有些大，所以没注意到这样急促的敲门声。这会听到声音，赶紧擦擦手，跑了过去。
韩阿姨是个哑巴，她照顾白蓉欣已经有五六年了。自从白蓉欣的母亲得了狂躁的精神病之后，她就好担心这样的病会遗传到小姑娘身上。
白蓉欣的母亲在清醒之后，六年前的某一天，自己选择了自杀。
门根本就不等韩阿姨来打开，哄通一声巨响，被众人撞开。
吓的白蓉欣手里的小鹿都掉落在地上。
韩阿姨比划着手语，“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凶神恶煞般的人们挤进了屋子。
“快看看，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不要放过任何角落，特别是看看家里的保险箱。”
一个中年的胖女人，浑身都是金银首饰，她烫着一头暴卷，发现了一旁抱着白蓉欣的韩阿姨。
“死老太婆，快告诉我，家里的保险柜在什么地方？”她尖锐地叫道。
韩阿姨拼命摇头，她紧紧抱住白蓉欣。虽然她一直都不能说话，可是她也知道这段日子以来，老板的心情很不好，总是摔东西，狂躁。最后一次老板要离家的时候，叮嘱她，要她一定要保护好小姐。
但却没想到，这一帮人看起来这么凶残。
胖女人发现问这个保姆，一点收获没有，她忽然大力扯住了白蓉欣。
“死丫头，快告诉我，你爸给你的钱都搁哪了！”
白蓉欣无助地摇着头，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她差点被吓晕，这么多野蛮人啊。
家里很快就被洗劫了一番，能拿的全被拿了。
众人却还是没有找到他们所期待的银行存折和金银首饰等最贵重的东西。堂堂白总，竟然诓骗他们，要他们投资入股，没想到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下好了，人也死了，他们找谁要回钱去啊！
想想都觉得肉疼！
这一堆人，再一次围起了韩阿姨和白蓉欣。
“快点告诉我们，不然有你好看！”
韩阿姨还是有几分硬气的，她气不过这一帮人竟然欺负一个小女孩。猛地把白蓉欣推到了桌子底下，她冲过人群，跑到厨房里，拿起刚刚还切菜的菜刀就折了回来。
她不会说话，她只能“呜啊呜啊”叫着。要他们都滚出去！
那些人却是红了眼。有的人直接上前拦住，欲要夺下韩阿姨手中的刀，韩阿姨誓死不给。她拼上了蛮力，可那些人比她还要狠。竟然咬住她的胳膊。
韩阿姨气愤地想要甩开那只比人都不如的畜生。
刀剑无眼。
韩阿姨乱挥乱舞间，砍伤了一人的胳膊。
那人惊叫起来，场面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韩阿姨准备抱起已经从桌子底下爬起来的白蓉欣，想要趁此机会跑出去。那个被砍伤了胳膊的男人，气的大叫起来：“好你个老太婆，还敢伤老子，老子弄死你！”
他拿起白家壁炉上面一支烛台，就冲了过来。
韩阿姨赶紧往后避开，在混乱中被一只椅子绊倒，她手中的刀跌落，直直割裂了她后仰下来的脖颈。深红色的血顿时喷溅出来。
吓傻了围观的众人。
白蓉欣的眼中一片血红。
舟成从昂扬写字楼赶过来时候，恰巧赶上了这一幕。他没想到自己始终晚了一步。越过这些被金钱灭绝了人性的人们，他紧紧捂住了早已石化了的白蓉欣。
“乖，不怕，叔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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