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长地久有时尽
Q县的春天来的特别早,从太平洋吹过来的暖风梳子一样轻轻地理过柔软的土地,就像爱人的手掌在脸上摩挲,沉睡的种子趁机钻出松软的土壤,探出头迎接和煦的阳光,大地上便铺上一层绿色的地毯。远远望去,那起伏的丘陵上又像是升起了一团绿色的薄雾。
简捷门前的白玉兰开地最早也最热烈,夜晚的暖风送来一阵阵浓郁的香气,满月的光华里,那一树奔放的白像是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陆皓林对花木没有什么兴趣,唯独对两种树有着深厚的感情。
一是院子里的榆钱树,按照陆皓林的说法,榆树是栋梁之材,谁家中要是长出了榆树,就预示着这一家中会有一个能成大事的人出现。
另一种就是门外的白玉兰。
他算是半个孤儿,纵使有曾祖奶奶宠着他,他的日子也不是一开始就好过的。曾经跟简捷讲起他们家小时候有一片棉花地,一放了学他就背着书包帮他妈妈去摘棉花,一筐又一筐,他还是嫌太少,那时候他就想着要是细细的棉花秧能长成一棵大树该多好,满树都是雪白雪白的棉花,妈妈就可以卖好多钱,就不用那么辛苦。
几年以后,他第一次见到盛开的白玉兰,这不就是他梦里的棉花树吗,奔放的白艳沿着窄窄的小路连成一片,就像是一条白色的河,每一朵小花都干净又热烈,既不需要曼生的枝丫做依靠,也不需要繁茂的碧叶相映衬,一朵花就可以开出一条生命,可以开出一个季节。从那以后他就爱上了这种圣洁干净的花朵。
简捷知道,他不是爱一棵树,爱一朵花,他是爱他的童年,爱他那心酸的过往。谁的心中没有一座贝加尔湖,就像天边那弯娇羞的新月,我们以为洞悉地很清楚,眨眨眼就看能到游动的小鱼,于是我们天真地以为他就这么深,谁又能明白那几千米以外的湖底,阳光再热烈也照不进去,漆黑迷茫的魅影,只能留给自己去看。你舀起一勺水,他的心湖是一汪淡水,尝不出一点咸涩,那是因为你看不见,他用盐巴包裹着伤痛,在湖底的巨石上筑起一座城,把我们爱过的痛过的一切伤悲全都冰封在里面。这一座冰凉的贝加尔湖,辽阔而又幽深,我们今生所有的眷恋和厌弃,全都蓄在这汪冰凉的湖水里。
冬去春来的日子里,简捷的菜园子也紧跟节令地种上了几排豆角,过去的一个月里,由于陆皓林饭店出了事,餐桌上基本都是简捷菜园里种的白菜,开春后又吃了几顿白菜。开始的时候,陆皓林抱怨老吃一样太单调,后来他竟开始抗拒简捷从超市里买蔬菜,用他的话说,超市里买的没有她种的好吃,也没有她种的干净。陆皓林胃不好,所以她打消了栽几行韭菜的想法。
榆钱树一抽出来芽,整个院子就被覆住。简捷坐在磨台上,树影外的天空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只是比以往蓝了不少。
简捷刚搬过来的时候,这边院子里的荒草长的有一人多高。她从路边上,校园里移来一些苗木,院子里才有了点家的样子。现在,这些草木也开始抽丝发芽,有一棵还鼓出一个小花苞。
让陆皓林惊讶不已的是,她去年大雪天里在路旁捡回来的那颗苹果树,竟然奇迹般的长出来两片叶子,也不知道这丫头在一颗小树苗上花了多少心思。按她的想法,接出来的果子自己吃不了,就拿到集市上去卖一卖,也不为了赚钱,只为了和他一起享受每一个收获的季节。那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生活。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的想法最近几年也只是个想法而已。
前前后后一个多学期的一轮复习在这春暖花开的时刻也落下了帷幕,过去的三天里,全市组织了一场统一划线排名考试。卷子要被分配到不同的县城去批阅,这样一来,整个高三的老师都被抽调去阅卷。学校里为此只好忍痛恩准了学生们两天假期,这在惜时如金的黑色高三里可谓是一种莫大的奢侈。
班长秦晓和几个班委商议了一下,决定借此机会组织一次踏青活动。一是缓解过去大半年学习的压力,二来也是为了欣赏一下春意盎然的景色。地点就定在离县城四十里的对虎山。
白天的时候,秦晓亲自上门,游说陆皓林和他们一起去春游,虽说是分出去了,终归还是两年的同学。简捷也盼着他能跟他们一起去,这样一来她也好找个人帮自己背行李。
陆皓林告诉秦晓他家就在对虎山附近,高三之前不知去了多少次,所以他不打算跟他们一起去。秦晓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恳求着陆皓林给他们当导游,都被陆皓林以事太多太忙为由推掉。秦晓见没什么希望坐了一会儿只好悻悻地回去。
简捷因为他不愿意去开始还埋怨了他一会儿,看他忙着订正错题也没有多少心思跟她说话,她跟他斗了几句嘴后就跑到菜园里去给她新种的豆角苗浇水去了。
晚上的时候,简捷躺在床上举着书本在背英语单词,陆皓林敲了敲门,简捷忙让他进来。他是一个极度死板的人,如果屋里的人不应门,简捷真怀疑他是不是会一直敲下去。
他的手里的端着一杯豆奶粉,以前他一直是喝牛奶的,现在困难时期,只好把牛奶换成豆奶粉。
“你是不是又躺在床上看书了?”陆皓林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她,她看到简捷床头上有几本复习资料。
“哪有呀,”简捷矢口否认,陆皓林老是教育她让她保护眼睛。
“你看你这里,乱的跟个狗窝是的,不穿的衣服不能叠起来放到橱子里?”陆皓林用手指了指她被子上的衣服,“哪还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我不是还没来得及收拾吗。”简捷匆匆把衣服收起塞进衣柜。
“你来找我有事?”他一静下来气氛就显得有点尴尬。
“明天穿鞋子要穿轻便一些的,山路不好走。”陆皓林动了动嘴唇,“下坡不要太急。”
“好好好,我保证给你安全回来,又不是小孩子。”简捷朝他撇了撇嘴,不过他这样□□裸地关心自己的时候还真不多,简捷心里竟有种小小的喜悦。
他双手椅子上,脸色微红,轻轻动了动嘴唇,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你有什么事情吧?”简捷看到他一些熟悉的小动作。
“你明天应该有一站是在茅泽河,”陆皓林挪了挪身子,“我妈妈的墓就在河边上,你应该会经过那里。”
“你是因为这个不愿意去的?”简捷惊讶地看着他。
“不是,我就是不想去。”陆皓林吞吞吐吐地说道,“你帮我把这个在她坟前烧了。”
“什么东西?”简捷从他手里接过一个沉甸甸的信封。
“一些老照片,前些日子她托梦给我说她想要的。”
“你真相信周公解梦?”简捷怔怔地看着他说道。
“或许会有呢?”陆皓林像是对简捷又像是对自己说。
又是一阵沉默,陆皓林起身回房,简捷拿着他递过来的信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理二十班租用的大巴车开在盘旋的山路上,简捷有种坐过山车的感觉,虽然她从没坐过过山车,但是她觉得那感觉应该就和现在差不多。简捷不断地在上坡和下坡之间调整状态,要不是有安全带系着,说不定她早就不知道滚到车厢的哪一个角落里。
她的视线里全都是不太高的小丘陵,蓊蓊郁郁的全都长满了松树,班里的男孩子们嗷嗷地叫着,吵得大家都听不见邻座的人在说什么。顺着车窗飘进来的暖风柔软又温馨,简捷枕着陆皓林给她准备的小靠枕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苍翠。
十点多的时候,他们到达了茅泽河拦水大坝,一下车子他们就听到轰隆隆地水流声,司机把车子停靠到车站,接下来就全部要靠他们的脚力来行走了。
视线里白茫茫的一片全是水,一道道波浪推着赶着从很远的地方过来,这就是Q县最宽阔的一条河流,建国后有一段时间搞大建设,那时候老百姓心都特别齐,整个乡镇的男女老幼一齐出动,没日没夜地挖河,愣是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开出了这条一百二十米宽的河流。几十年来,这条河不知造福了两岸多少百姓。
简捷他们走走停停,河面上传来一阵渔夫的号子,“老头子站船头来老婆子坐船尾,老婆子摇橹来老头子呀那个撒网,老天爷开了眼呀,茅泽河开了河,撒上那个一网子啊,小鱼苗苗你不要来,肥鲶鱼呀你上网呀来”。
简捷班里的孩子大多数是城里的孩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原始古朴的生活,一时间全都嗷嗷叫着打起了口哨。还有几个学着渔夫的调子也跟着哼起来。
他们沿着上坡的公路走了有十多分钟,快到半山腰时听到钟响的声音,抬头一看不远处是一座寺庙,香烟缭绕,佛韵悠扬,想来应该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清泉寺”,这是一座观音禅院。凭借着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善念,这里的香火一直很旺盛。
简捷他们一步一步攀上几百级高的台阶,秦晓告诉他们礼佛就要有诚意,以前的时候有好多还愿的人就是一步一叩头磕到大雄宝殿的。简捷不似信徒那般虔诚,走了几步就感觉小腿酸软。
台阶走到一半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这个,我给你背。”简捷还没看清说话人是谁背上的包就被拽了下去。
“不用不用,太沉了。”简捷印象中好像已经好久没有和吴敬斌接触了,她伸手要去夺她的包。
哪知吴敬斌借着身高的优势把包举过头顶,“说了我给你背。”
他们身边瞬间涌过来一群起哄的人,简捷生气地给那帮男生挨个一顿胖揍,吴敬斌则一直很克制,冷冷地站在原处,等她把那帮男生打跑了才舒展开脸色,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好野蛮的吗?”
“哪有呀。”简捷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也只好任由他把背包压在自己背上。
院子里有一棵据说生长了1500年的银杏树,被称为是老树王。什么东西一旦上了年岁自然就会多多少少有些灵性,这棵也毫不例外地被赋予了许愿的功能。
简捷撇下吴敬斌和几个之前的舍友一起拉着手想要把树合抱过来,已经有几个胆大的男生从庙里买了红绸带要往树上爬。
“不许个愿吗?”吴敬斌走到她身后问道。
“一会再说,我先到殿里去看看。”简捷找了个借口就走到一边。
庙里飘荡着《大悲咒》庄严神圣的旋律,上台阶的时候简捷就看到两侧的宣传排上写着“佛教是科学,是多维科学”,“诚心礼佛,此处即是灵山”的标语。有科学家说,寺庙这样的场所磁场都特别强,置身这样的环境可以让人暂时忘记尘世的贪嗔痴恨,静静地去体会宗教的魅力。简捷对这种说法颇不认可,有吴敬斌跟着,她一点也感觉不到宗教给人带来的放松简单的舒适感。
她三步两步跨上台阶,大雄宝殿就建在台阶上面的一片平地上。
门前的一个小广场上是弥勒佛坐像,简捷想不通他为什么永远袒着肚子,满脸含笑地看着这个婆娑世界。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佛祖的智慧不是她这样平凡的人所能理解的。
进门后两侧便是护法伽蓝,蒲团旁的功德箱上还好心地写着“油漆未干”的字样,简捷给他们一一叩头。
观世音菩萨的塑像安安稳稳地端放在正堂中央高台上的莲花上,两旁是龙女和善财童子立像,善男信女还愿的瓜果糕点摆了一层又一层。
这世上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欲望,他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来求菩萨祝他们一臂之力。
其实菩萨没有能力给世人以他们渴求的东西,菩萨给他们的是信心,是做成一件事的信念。而且菩萨的法力也只对那些有能力的人起作用,自己有了本事,又想着已经跟菩萨商议好了,菩萨会帮助他实现自己的愿望,做起事来就少了一些畏惧和退缩,做成的把握就大了好多,得到的东西也就越多。
就像一个懒汉,他跑到菩萨像前跟菩萨说自己快要饿死了,菩萨不会张口说你把我供桌上的贡品吃了吧,因为那是菩萨自己的。所以,菩萨终究还是那些肯努力,愿上进的人的菩萨。
正堂两侧的偏房里分别是送子观音和地藏王菩萨接引处。恰恰代表了人生的两个端点,也是生命的两个极端。生与死在佛祖眼里本不是什么大事,生到凡尘便要受尽六道轮回之苦,飞升极乐反倒能获得永久的快乐。
简捷不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她走进供奉地藏王菩萨的西殿中。传说人死之后的阴间路上有一关是要到地藏王菩萨讲经的地方,倘若慧根深重,与佛有缘,便能跳出轮回,化作朵朵莲花飞往西方极乐世界。可惜天雨虽甘,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广,不渡无缘之人。轮回路上那么多人,又有几人能与佛结缘?
由于是供奉亡灵的地方,这里面冷清了不少。简捷弯下身子仔细端详着桌上的灵牌,一个个都是花季的样子,大都是父母为子女而立,可怜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简捷抬起身子想要离开,眼角边突然扫过合欢两个字眼。她把排位从里面拿出来,照片上的人和陆皓林母亲的那张一模一样。那上面写着,“慈母蓝幼萍之灵位”,简捷惊叹一声。翻过牌位的背面,“不孝子陆皓林敬立”。
简捷小心地拂去排位上的尘土,心里一阵不忍,妈妈死的时候陆皓林才十六岁,想来他是有多伤心都不敢亲自来看一看?
简捷猛地想起陆皓林交待她做的事情,刚才在河边的时候她无意间记起确实像是有一座坟。
她匆匆朝殿外走,秦晓正组织大家原地休息,吃完午饭后到乘大巴到下一个景点。她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便朝寺门口走。
沿着陆皓林跟她说的路线,简捷很快便在茅泽河大坝西侧的一片桃林里看到一座底基修整了过的坟头。碑上的照片显示是合欢不假,简捷掏出火机就要把陆皓林给她的东西烧掉。
她蓦地记起东西是被她放到背包里了,而背包,此刻正在吴敬斌手里。
简捷无奈地原地叹了口气,只好打道回府了。
她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前面一颗桃树后面的大石头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陆皓林跟她说过山上没有野兽的呀,简捷偏偏又是个好奇心极强的人,她随手抄起一根木棒就朝石头一点点挪动。石头后面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就在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的时候,石头后面传来一声咳嗽声。
野兽怎么也不会发出像人一样的咳嗽声,简捷心想着莫非是遇到抢劫的了?
她两腿发抖地继续朝石头那边挪去,石头后面的人率先沉不住气站了起来。
“简捷,”他红着脸叫了一声,“我,我就是怕你一个人不安全。”
“你,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简捷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有劫道的呢。”
“你一个人到这里作什么?”他拍拍身上的土问她。
简捷突然想起她的东西还在书包里,而合欢对吴敬斌来说又是一个很痛苦的斑点。
‘你不要过来,我马上就好,一定不要过来。’她从包里掏出陆皓林交给她的东西,再三跟吴敬斌强调,“就在这儿老老实实地等着。”
吴敬斌一头雾水的样子,不过还是遵照简捷的指示老老实实地坐下。
简捷拿着照片飞快地跑到坟前打开火机一张张烧掉。可恶的陆皓林,竟然跟合欢拍了那么多张合照,而且每一张都拍地那么好看。简捷一边烧着一边生着闷气,她本打算偷藏几张,无奈烧掉的都是合照,而且当着合欢的面做这种事情也不太好,不管怎么说,死者为大,她不能抢了合欢的东西。转念一想,如果陆皓林把他与合欢的照片要是都烧掉了,日子久了也就会忘掉一些东西,这对她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
“简捷,你在干什么?”吴敬斌看到这边起了火,隔着老远朝她喊叫。
“马上好。”简捷三下两下踩灭未烧尽的余火。
“你叫什么叫?”简捷小跑着走到他面前问道。
“放山火是很危险的。”他装作很认真地跟她说。、简捷傻傻地笑了两声,吴敬斌的性格是改了不少,可是有些骨子里的东西却依然能不经意间被简捷东西,她习惯了他幼稚,单纯的样子。
“你这个小傻瓜。”简捷用手指在他额头上点了两下。
吴敬斌愣了一下,这是她指间的温度,他已经好久没有与她这样亲昵地打闹了。
“看什么看?”简捷紧了紧衣领,没好气地朝他吼道。
“没,没看啥。”
河面上渔夫的号子再度传来,简捷和陆皓林沿着河岸的绿化带静静地走着,时不时遇见撑着伞在河岸上读书的人,他们不远的路上,停的都是宝马奔驰一类的车子,简捷对这种有钱人的行为颇不理解,吴敬斌告诉她他们这是开车找安静,简捷鄙夷地朝他伸了伸舌头。
刚到庙门口,他们就看见老树王底下围了一群人,想必是出了什么事情,简捷和吴敬斌连忙小跑着奔上台阶,一慌一急之间,简捷上台阶的时候一个踩空,脚踝整个向外侧展开。她猛地呼了一声痛,然后重重地瘫坐在台阶上。
吴敬斌听到她呼痛的声音忙回过头来。
“你怎么了简捷?”他用双手扶住她的腿抬起来,“崴着脚了?”
“好像是。”简捷吃力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那么急要干什么?”他看起来像是生气的样子。
“你别动,疼。”简捷痛苦地叫喊了一声。
“你这样也走不了路了,我背着你。”他说着就半蹲下来。
“不用,你扶着我就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怕占你便宜。”吴敬斌脸色铁青的看着她,“你有时候就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简捷见他动怒了也不好再抗拒什么,只好接过他手里的背包乖乖地伏到他背上去。
吴敬斌把她往上颠了颠便往台阶上走,他平常就不爱锻炼,这台阶的级数和梯度设计的又不是很规范,这对吴敬斌来说足以称得上是一个挑战。
“累就歇一歇。”简捷帮他擦擦额前的汗水。
“不累。”他犟嘴说道,“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喜欢的女生都背不动还怎么保护她。”
“你就硬撑吧。”简捷小声嘀咕了一声。
“硬撑我也乐意。”简捷没想到被他听见。
其实简捷心里明白,之前那阵他故意疏远自己也罢,给自己车子放气也好,其实都是因为他还爱着她,他还放不下她。
比起他背简捷,他的爱太过沉重,让简捷背负不起。
银杏树下的人看到吴敬斌背着简捷一步一步地走着,瞬间又一窝蜂地涌到他们这边来
原来刚才他们聚在银杏树下是因为有个同学上去挂许愿条的时候踩断了一根树枝,不过人没摔着。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偏偏这树枝上系着一个已经发白了的绸缎,上面依稀写着陆皓林三个字。这下大家伙瞬间来了兴趣,纷纷围观起来。
简捷明白过来事情的始末后顿时觉得冤的难受,感情她这脚是白崴了呀,她收起秦晓给她的写有陆皓林三个字的布条恨恨地塞到背包里。
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脚伤,秦晓安排简捷在庙里先静养一会儿,等他们到下一个景点游玩过后开着大巴到这里接她。
作为事情始末的见证者,吴敬斌毫无悬念地被安排留下来做护花使者。
简捷虽然心里不是很情愿他留下来,但是毕竟他一路把自己背过来,况且在这个时候,就连一向与自己私交甚好的舍长也只惦记着去旅游,愿意留下来陪他的也只有吴敬斌而已。
人都走远了,简捷背靠着粗大的银杏树静静地坐着,吴敬斌给她买来一瓶水后也挨着她坐了下来,简捷尴尬地侧了侧身子。
“你就那么怕我?”吴敬斌冷冷地说道,“佛门圣地,菩萨都看着呢,我会欺负你吗?再说了,你现在脚上有伤,我要是真欺负你,你躲得了吗?”说到这里他阴险的笑了笑。
简捷没有说什么,拉开背包的拉链找出一点东西来吃,陆皓林给她准备的食物还挺丰盛。她吃了一会儿东西后就拿出小枕头垫在树上小憩了一会儿,难得吴敬斌没有打扰他,她忘了,现在的吴敬斌已经不是往日那个淘气毛燥的小男孩了。
等她再醒来时,大部队已经结束行程开车来接他们了,仍旧是吴敬斌把她背上车,简捷见他心情大好,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刚怀疑是不是他趁她睡觉时占她便宜,想起他那信誓旦旦的样子,简捷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去的时候,大家爬山都累的难受,也不再像去的时候那样欢蹦乱跳,一个个靠着车座的靠背眯着眼。
简捷回到县城后到医务室重新处理了一下脚伤便由秦晓搀扶着回到住处。
陆皓林正在厨房里烧着柴火,难得他肯下厨做一次饭,看到简捷一瘸一拐地往屋里走,他拿着勺子就跟了上去。
“真是对不住啦九哥哥,”秦晓娇嗔嗔地跟她调笑道,“我把你们家简捷宝宝给弄伤了。”
陆皓林拿勺子警告了她一下,明白过来简捷是崴着脚了,非但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说,反倒怨她不长记性,做啥都不注意。
秦晓见陆皓林做好了饭便在他这里蹭了一顿饭,见简捷没有什么大事便告辞离开。
陆皓林少见地扮演了一次居家好男人的角色,把桌子整理好后又老老实实去刷碗。
“你的东西我给你送到了。”简捷把腿抬在沙发上对他说道。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简捷见他调开一盆温水,然后把毛巾放在里面湿了一会儿又把水拧干。
“你做什么?”简捷疑惑地问他。
陆皓林没有说什么,轻轻把她崴了的右脚上的鞋子退掉,又把裤脚给她向上挽了挽。
简捷痛地想杀猪一样叫起来,陆皓林狠狠地掐了一下她的脸,“大晚上的叫什么叫,被人家听到像什么样子?”
“你想干什么?”简捷的眼里嘤嘤地有了泪水。
“再叫把你袜子塞到嘴里,臭死了。”陆皓林皱着眉头说道。
“你胡说,你闻闻一点也不臭。”简捷不服气地想要抬脚,却因为疼得难受抬不起来。
“不管臭不臭你以后就用这个毛巾擦脸。”陆皓林把拧得半干的热毛巾敷在她的伤处,“你就一下也不想我省心。”他的声音里像是有种淡淡的忧伤。
“你看我的脚漂不漂亮?”简捷傻痴痴地炫耀着。
“别乱动。”陆皓林用眼神警告她。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简捷半真半假地说道。
陆皓林在她伤处轻轻捏了一下,简捷又像杀猪一样惨叫一声。
“你就不能对我仁慈一点?”简捷抡起手就打在他的肩膀上。
“这回不逞能了?”简捷下手不是太重,陆皓林也就由着她泄气。
“我现在是病人,你应该对我好一点。”
“抓紧上床睡觉不要烦人。”陆皓林说着就把她抱起来。
“哎,我还不想睡觉。”简捷愤怒地抗议道,“我还想看会儿电视。”
“天天不学习净想着看电视。”陆皓林不由分说地把她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我要喝水。”简捷不甘心他现在就走。
“不给喝,喝了还得服侍你上厕所。”陆皓林明知她是故意的。
“你这跟旧社会的地主有什么区别?”
“我回去写作业了,睡前我会给你冲一杯豆奶粉。”
“你在我这写就好,我是病人,你得陪着我。”简捷决定死缠烂打到底。
“服了你了。”陆皓林走出去把折叠床拿进来展开,“女生就是麻烦。”
“你要早这样不就好了?”简捷微笑着跟他说道。
“有一样东西应该是你的。”简捷过了好久突然想起来那条红绸带。
陆皓林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
“这许愿条上怎么会有我的名字?”陆皓林仔细看着。
“我也不知道。”简捷把这布条得来的经历以及自己受伤的过程跟他叽里咕噜地讲了一通,当然她略去了吴敬斌在其中的角色。
陆皓林只听了前半部分,等后来讲受伤经历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她一个人在说。
“按道理不应该呀。”陆皓林低着头嘀咕着,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蜡一样阴沉。
“怎么了?”简捷疑惑地看着他。
陆皓林脸上突然扫过一丝哀伤,而后整个人都没有了精神,“合欢。”他攥着布条嘤嘤地哭泣起来。
“你怎么了?”简捷很少见他有这么放纵自己感情的时候。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陆皓林哽咽跟她说道。
这是一句情诗,简捷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合欢一直想去我生活过的地方看一看,去年的清明节,她闹着要我跟她去清泉寺,她说她想告诉我一个秘密。”陆皓林擦了擦眼泪跟她说道。
“那你去了没有?”简捷仰着脸问她。
“没有,可是我也不知道她自己去过。更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许愿条挂到树上。”
“曾经有一个女生这样爱过你,你应该感到幸福。”简捷静静地安慰着她,每当他思念合欢的时候她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给他一种安全感。
陆皓林傻傻她看着布条,只是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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