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伊人笑,身乱花雨披露重

　　牧灵歌被这两个使臣搞怕了，此刻见他们又是下跪表情又是这般严肃的，自己也不自觉地郑重起来。

　　“两位快快起来，灵歌承受不起啊。”两个可以做自己爷爷的人跪在自己面前，真的是要折寿的！

　　“公主，这是鄢国两万亲兵的兵符，公主到时回国省亲，就顺带去看一看吧，他们驻扎在陌东一带等着您呢！”两位臣子异口同声。

　　席上喝酒吃菜的官员差点全部喷酒喷菜，两万亲兵？有没搞错，鄢国王上竟然给出嫁的女儿两万亲兵？是要给她随身带着壮胆到处作死的节奏吗？鄢国的霸道已经让天下人对这位公主敬而远之了好吗！

　　文官们还好，毕竟他们不太了解领兵的性质。在场的武将真心个个心塞成内伤，两万兵马，他们在战场上拼死拼活也未必能领这么多兵啊！果然帝二代就是有兵任性！各国使臣也是暗暗咋舌，这鄢国王上，真不是一般的疼女儿，给亲兵也就算了，还放在边境帮女儿养着，女儿在暹国一有事，亲兵就可以挥刀前来横扫暹国啊。

　　这步棋走得好啊！有这么一大群狼崽子在边境虎视眈眈，暹国哪里敢对公主不好？他们不得不为那位荆王爷默哀了，娶了这么个势力滔天的公主，世上也就荆王爷好福气！

　　牧灵歌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什么叫到时回国省亲就顺带看一看，娘家人这是妥妥地给她送金盾牌来了啊！

　　她一脸激动地接下那个锦盒，两万亲兵傍身，以后还怕那位吗？

　　一袭水红色绣红梅宫装，乌发上缀几根珠钗步摇，再简单不过的装束，却因着她笑靥如花，连带着珍珠耳饰都像散发着艳丽的光芒，众人的视线本就跟着鄢国使臣，此时却全部落在鄢国公主身上。

　　斡飏不动声色地拉她坐下，一双鹰目里盛着从未有过的冰锐。牧灵歌没看他都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气压骤降，更何况那些往这边看的官员，众人立刻移开视线，宴席又回到觥筹交错一派和谐的样子。

　　牧灵歌不知其中缘故，只是淡淡坐着依旧斟酒吃菜，这宴席不错。

　　“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走？”旁边的人开了腔，声音如破冬的春水，带着柔柔的凌冽，却分外好听。

　　牧灵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旁边这位在和她说话，她也不扭捏，笑得坦诚又颇有些自嘲的味道。

　　“王爷觉得我有那个命回到鄢国？”若是她提出和离，别说眼前这位，就是现在上头坐着的那位恐怕都不会放过她吧？

　　斡飏拿着酒杯的手一滞，呵，她倒是看得挺透。

　　大约是知道自己今后有两万亲兵傍身的缘故，牧灵歌开始胆大起来，连带着和斡飏说话，也底气十足。

　　"明晚咱们出城一趟？”牧灵歌凑近同在一席的斡飏，压低声音道。

　　斡飏知道应该是云凌三十六骑到了，只是她这醉眼迷离的样子，在斡飏看来，倒不像在和他说正事，反而像女人对男人魅惑的邀请。

　　他淡淡侧开身子，低声道：“好。”再无其他，两人斟酒对碰，在外人看来琴瑟和谐，当真是一对璧人。

　　两人吃了宴席便打道回府，一路上牧灵歌在马车上小憩，斡飏依旧看书，倒没多做交谈。到府门口的时候兰草几个人涌过来，叫了声“王爷”就把牧灵歌架回落月轩去了。

　　早在府门口等候的何青和墨卿见这样子吓了一跳，王爷娶妻的时候他们都在外地，但也听说过王妃刁蛮任性的事迹。如今单见王妃丫鬟的气势，就知道王妃不好惹。

　　两人甚至连王妃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回来啦？”斡飏一早就收到他们的书信，现在见到并不觉得惊奇。

　　“是。”墨卿一向寡言少语，做事也稳重。

　　“王爷，阿青过得可苦了！”何青一见到自家王爷就抱怨，要说王府里敢向王爷抱怨的，何青当第二，无人敢争第一。大家都知道王爷宠着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小伙子，所以哪怕何青人瘦纤弱，也不妨碍府里的小厮叫他一声“阿青哥”。

　　“回去说。”斡飏言简意赅，便先向瀚墨阁而去，墨卿和何青紧随着跟了上去。

　　翰墨阁

　　“关北那边情况如何？”斡飏沉声问道。关北是暹国与大洛氏交界的地方，近几年暹国北部的西商异族突起，收复了北柔、北归等大游牧部落，又凭借与各国互通商贸，在北边的势力迅速扩大，大有与大洛氏抗衡之势。四王爷伊祁乾谡镇守关北七年之久，斡飏在这方面一直都很关注关北的动向。

　　“说实话，四王爷的守卫外松内紧，根本很难探到军营里的任何消息。不过，皇上五十大寿，王爷已经准备启程回来了。”何青一脸做错事的无奈，他办成与西商接头的商队小厮在关北徘徊了三个月之久，在那苦寒之地冻得发僵，愣是没探出半点有用的东西。

　　“无妨，只要让四哥知道有人注意着他就好。”斡飏倒不意外，四哥毕竟是众兄弟中难得让他真正当对手看待的人。他既然敢在他身边安插眼线，那就怪不得他搅他的局了。

　　“旦西呢？”斡飏悠闲地呷一口茶，把目光投向墨卿。

　　“五王爷主守，九王爷主攻。两人意见不合，一开始五王爷还避让着九王爷，不过......”墨卿看了斡飏一眼，迟疑不决。

　　“说。”斡飏知道墨卿沉稳的性子，怕是接下来的话大都对他不利。

　　“是，九王爷后来在军营里说五王爷一切都听您的，当年王爷也主守，他说...他说您贪生怕死，在军营里引起不少争议。如今营中一派主攻，一派主守，还有一些望风而动，分化明显，恐于打仗不利。”墨卿说完，小心地观察了一下王爷的脸色，他从未觉得这般胆战心惊过，但这一次牵扯到营中之事，他觉得王爷要发火也再正常不过。

　　斡飏手中的茶盏晃动了几下，他终是什么都没说。暹国虽是坐拥中心，富饶繁华。但暹国和各国几乎都有战争，如今他娶了牧灵歌，陌东那一带彻底平静了下来。但南边与南擾和南疆接壤的南淮也一直战乱不断，冷家与上官家镇守，未敢有任何松动。虽则三哥娶了大洛氏公主为太子妃，但北部缺粮草衣食，大洛氏的游牧民族依旧年年侵扰，关北有四哥在，大洛氏也占不了任何便宜。如今困难的是旦西，西图的实力不可小觑，他前几年在旦西历练也吃过大亏，现在旦西旁边的西商崛起，西图的力量虽然有所倾向，但西图骑兵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倒不如等西图和西商大战一仗后再说，所以他与五哥一直力主避敌防守，不过立功心切的九弟又如何听得入耳。

　　罢了，反正他们最近也要回来了，尽管其变吧。

　　“嘿嘿......王爷，新王妃如何？我刚刚都没瞧见呢？”何青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一副天然的好奇模样，他生得肤色白皙，远远看去倒像是哪家女扮男装的小姐，连一向寡言的墨卿都笑了。

　　“你不会自己去看？”斡飏觑他一眼，也没评论牧灵歌是好是坏。

　　那哪里是一个随从该问的话，也就何青敢。他很小就跟着王爷，王爷对他也更亲厚些，有种当成是自家小弟般的纵着。每一个侧妃进府，何青总要想点什么法子去试探一下，每个女人的表现不尽相同，王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好玩。

　　“那我先走啦。”何青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褶皱，便像个得了糖的孩子般兴奋地离开了。

　　斡飏收回视线，何青十四了，还这般玩物，一时感觉好像有愧他的爹娘。

　　墨卿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想起了一件事，便对斡飏道：“回城时遇见殷公子，他说王爷要看好王妃。”

　　斡飏默言，他觉得有必要找殷歌楼谈一下，什么叫要看好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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