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医院
秋洛新慌忙把成百勤的头套摘掉，发现黑布已被汗水浸透。昏迷的人牙关紧咬，脸色惨白。她翻来覆去看了看他身上，只发现胳膊上有一个比较深的伤口，血已经凝固，其他都是擦伤，应该不碍事。
“莫非是疼晕了？”她脑海里还没有中毒的概念，在她的印象里，中毒都应该是嘴唇乌青指甲发黑的样子，眼前这人实在不像。
秋洛新跑到驾驶室问：“瑶，我们要不要送他去医院？我瞅着他怎么好像快不行了呢？”
涂瑶说：“他受伤了？”
“胳膊上有个明显的伤。但我看他那么能打，应该不是怕疼的人啊。好像生病的样子，满头大汗脸色惨白。”
涂瑶在夜空中专心驾驶，不敢回头看成百勤的状况，只能说：“没准他有什么病史。要不你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的家人或朋友。”
秋洛新“嗯”了一声，返回去摸了摸成百勤的裤袋，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死死捏住，吓了她一跳。“你醒了？”眼前的人没有睁开眼睛，秋洛新手腕吃疼，使劲去掰：“喂喂，我要找你手机联系你家人，你不想死就快松手！”
成百勤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仍是不省人事的样子。秋洛新连忙用力抽出来。昏迷着还这么大劲！
她摸出了他的手机翻开，没有通话记录，只有发出的一条信息，收件人叫“小鬼”，而且内容只有一个“变”字。“居然是刚刚发的。什么情况……”她嘀咕了一句，刚刚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发这条信息，应该是很熟的人，她忐忑地按下了拨号键。
刚等了两秒钟电话就被接听，屏幕上出现一个年轻的帅哥，见到秋洛新也明显愣了一下。秋洛新发现他也是在飞行器上，张了张嘴说：“呃，请问你这个机主的朋友吗？”小鬼什么的，去死吧，哪有这么帅的小鬼！
艾帆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打量她身后的环境。秋洛新连忙说：“他现在昏迷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请问他有什么病史吗？”她调整手机屏幕，把摄像头对准地上躺着的成百勤，艾帆心里一紧，问道：“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飞行器上，刚离开泽岚雪山。”
“麻烦你让我再看一眼他。他有受伤吗？”
秋洛新把手机举高，让艾帆看了一眼成百勤的全身，然后又凑近到右臂上的伤口：“我只看到有这一处伤口，别的伤口没有看到。”
艾帆清楚自家老大的能耐，手臂上那点伤就像蚊子叮一样，能让他这么痛苦，肯定是有其他原因。他说：“麻烦你们把他送到玫坛市白泽路的棕吉诊所，我会赶过去。方便把你联系方式告诉我吗？”
“哦……行。”秋洛新犹豫了一下，还是报了出来。手边的人怎么说也救了自己，现在又昏迷不醒，电话里的人语气虽平静但满眼焦急，应该是真的朋友，既然是救命恩人的朋友，那应该不是坏人吧。
艾帆又问：“你能详细跟我说一下你遇到他时的情况吗？”
秋洛新飞快在心里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全说：“我当时正被几个人追，他突然出来救了我，把那四个人都打晕了，然后又有个扔飞刀的人和他打了一架，他捅了那人一刀，拉着我就跑了。他还在那人身上摸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三个小圆管。他让我骑摩托带着他，说受伤了，后来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让我先离开。不过我们开着飞行器过来接上了他，一起逃了出来。”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又语焉不详，艾帆没有再追问，总算大概了解当时的情况。问题应该出在那三个小圆管身上，大概是某种药物或者什么成分。他说：“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他身上还有没有那个小盒子？”
秋洛新在他身上摸了摸，又按了按他胸口的小口袋，发现了异样，拉开拉链：“三个小圆管在这里，好像被打开过了。”
艾帆说：“这东西至关重要，请你千万要保存好！到诊所后给一位姓项的医生。我朋友的命就拜托你了。”秋洛新听到最后一句话，郑重地点点头，将三个圆管装进口袋收好。
“有人跟着你们吗？”
秋洛新仔细把周围的方向都看了一遍，只看到弯月如勾和满天星光：“没有人。”
艾帆心里松了口气：“我现在赶过去，有问题随时联系。你们到了之后先不要离开，如果被追你们的人或者他们的同伙发现，你们会很危险。诊所的人会保护你们。”
秋洛新点点头：“知道了。一会见。”
挂了电话，她跟涂瑶说：“他朋友好帅呀！”
涂瑶：“……”
秋洛新又低头看了看成百勤，见他出了那么多汗，拿出水壶来凑到他嘴边：“好可怜，你要不要喝水？”
她小心地倒了一点水，成百勤昏迷中做了吞咽的动作。秋洛新又慢慢喂他喝了好多，直到把水壶里所有的水都喝完。
“没有了。”她看看水壶，对成百勤说，“再忍忍吧！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
她帮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又把衣服卷起垫在他的头下，好让他躺着舒服点。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她叹口气，真是遭罪啊！
秋洛新跑到驾驶室里坐到涂瑶旁边，查了导航直奔玫坛市。此时突然放松下来，两人对看一眼，劫后余生的喜悦涌上来，竟忍不住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涂瑶边笑边说：“别笑了，你应该祈祷咱们不会遇到警察。我可没有飞行执照！”
秋洛新往后一仰，经历过今天这些事，警察简直是最美好的存在：“怕啥，警察又不会拿枪指着我们的头！”
涂瑶无奈地摇摇头：“哎，真是死里逃生！”
秋洛新想了想：“其实还好，他们好像没想伤我的性命，主要是这人比较惨，跟别人打架受了伤然后还山路飞车。”她指了指后面躺的成百勤。
涂瑶说：“我觉得他根本不像是冒险爱好者。”
秋洛新也是这么认为。他的身手可比教自己格斗的老师好得多。而且，她想起肚子上的那把刀，又打了个哆嗦。往别人肚子里捅了一刀，可是他很淡定的样子，不会，不会是个杀人惯犯吧？她愈发觉得可疑，但现在也问不了什么，只能先把他救醒了。
两个人沉默下来，看着外面。飞行器一直不时发出莫名的异响，搞得两人紧张不已，再加上后面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连欣赏夜空的心情都没有，只盼着快快到达。
艾帆挂断电话，和旁边驾驶飞行器的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担心。刚才他收到老大的信息后，立刻撇下身边的姑娘，联系上同样在休假的狙击手布金桑。好在桑爷没什么游山玩水的爱好，老老实实呆在市区随时待命。两人火速会合后赶向雪山，现在又直奔玫坛市。
艾帆查了秋洛新的所有资料，摇摇头：“人应该没问题。如果猜得没错，驾驶员是她好朋友涂瑶，两人都是陆离山城的学生。”
布金桑“嗯”了一声。艾帆又自言自语道：“老大怎么会和她们搅到一起去？英雄救美？还是为了龙骨？”
布金桑瞥他一眼，艾帆叹口气，满脸愁容：“也不知道龙骨跑哪去了，还把老大小命丢了半条。哎，他要是醒了，一定会揍我的！”
布金桑还是没说话，艾帆认命地双手抱住脑袋，一脸绝望：“揍就揍吧，只要老大能没事就行！”
布金桑“哼”了一声。艾帆虽然早就习惯他的惜字如金，还是被这个闷人气到了，踹了他一脚，蜷在角落里也不再说话。
飞行器一个小时后降落在棕吉诊所前面的马路上，占据了一半的道路。幸亏现在是半夜，并没有多少车。诊所的门脸不是很大，如果不是导航定位她们根本不会注意。
秋洛新扛不动昏迷的成百勤，跑下去按诊所的门铃：“有人吗？”里面灯亮了起来，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一边穿白大褂一边慢吞吞地开了门，秋洛新匆忙钻进去四处张望：“医生，有没有推床！病人昏迷了！”
医生大晚上被打扰了休息，表情不是很愉快，不紧不慢地和她一起把推床推到了飞行器机舱的门口，看到里面躺着的成百勤，啊了一声：“是他！”
“你认识他？太好了！”秋洛新舒了口气。医生一扫刚才的漫不经心，蹲下身迅速检查了一下他的全身，见没伤到骨头，就示意秋洛新和他一起把成百勤搬到了推床上，对秋洛新说：“飞行器不能停在这里，赶紧开走。”
涂瑶犹豫了一下，说：“你们先进去，我一会过来找你们。”
秋洛新明白她的想法，刚刚经历了那些事，总归有些害怕。不过想到这里是距离雪山五百多公里外的市区，那帮人没有飞行器，应该没这么快就追过来，而且救人要紧，她也点点头说：“好，你小心！赶快回来！”
涂瑶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秋洛新跟医生推着推床往诊所里走，问道：“医生，请问他怎么了？”医生看了她一眼，简短回答：“初步诊断是药物中毒。”
秋洛新啊了一声，想起艾帆的嘱咐，摸摸口袋里的三根小圆管，问道：“您怎么称呼？”
“我姓项。”
秋洛新放心了，拿出那三个小圆管：“项医生，我联系了他的朋友，他让我把保管好这三根小管，一定要给您。”项医生点点头，接过小管看了一眼便收起来。
进诊所里后，到一扇磨砂玻璃门外，项医生说：“你在外面等吧。”秋洛新“哦”了一声，看着玻璃门合上，找椅子坐了下来。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秋洛新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说好的会有人保护我们呢？”她打量着周围。这里面东西很多，但摆放的很整齐。房间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味，像是各种化学试剂混合在一起。墙上的钟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连玻璃门里面都好像无人一般。
秋洛新左右看看，没发现感兴趣的东西，却被玻璃门反光里的自己吓了一跳。发型凌乱灰头土脸，之前为了变装而做的造型基本破坏殆尽，简直惨不忍睹。她连忙用湿纸巾擦净脸，又用手指梳梳头发重新绑起，简单整理了一下。
等了好久，也不见涂瑶过来。秋洛新着急起来。在飞行器上两人已经摘了耳机，她拿出手机打通涂瑶电话：“你在哪？”
涂瑶那边有呼呼的风声：“我把飞行器丢到郊区，又拆了一些零件让它无法再飞。现在骑着博其杨的摩托回来，不太适应，骑得比较慢。”
秋洛新放下心来，说：“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
涂瑶笑了笑：“别担心，我还得等一会才能到。你那边没什么事吧？”
秋洛新听着手机中嘈杂的风声和涂瑶断断续续的话语，说：“没事，我在外面等着呢。”
“那就好，但愿他们都不是坏人。”这些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总归心里有些忐忑。
秋洛新说：“恩，我等你回来，路上小心。”
“好。”涂瑶挂了电话。
秋洛新望着玻璃门发呆。白天发生的事情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有关成百勤的片段格外清晰。想想他把黑帮人都打趴下的厉害身手，这么能打架，难道真是坏人吗？她猛得站起来，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反正人已经送到诊所了，而且他朋友也在赶过来，我要不要趁现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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