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弄得屋里屋外都湿哒哒的，身上也是，裹着被子都暖和不起来，逼得果子不得不起了个早，从浴室找来吹风机，对着被子一顿吹打。
按说她这么大动静，隔壁应该睡不着，却不见门开。
果子是个急性子，心动便行动，起身照着隔壁房门就是一顿拍，“差不多该出来算账了！”都快三天了，她还等着拿钱呢。
可惜拍了半天，也不见人应门，难道偷偷溜了？反身从自己卧室摸来钥匙串，打开门，屋里窗帘拉着，黑洞洞的，逡巡一圈后，忍不住咒骂一句，还真跑了！
最近生意不好，好几天没进账，还以为宰到一条大鱼能松快几天，却给她溜了！爹娘的问候完对方的祖宗十八代后，悻悻地把钥匙串扔一边，屁股一沉，窝进沙发里，算计着去找七哥还是百万胡。
她这边正想着借钱的由头，楼下嗒嗒的响起脚步声。
有生意来了！
趿拉着棉鞋就想去迎客，手下意识摸了摸头发，这才发现自己刚起床，妆没画、衣服也没换，“等一下，马上来！”冲进卧室，一通捯饬。
“浴室借用一下。”来人已经到了门外。
果子合上刚擦到一半的口红，瞅了瞅门口的女子，不错嘛，没溜，“你那钱也该——”话没说完，就看到对方手里的钱袋，鼓鼓囊囊的一大包。
女子见她没手拿钱，把钱袋挂到门旁的衣架上，果子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当年跟七哥他们混江湖时，钱都是论斤秤的，只不过现在落魄了而已，趁女子转身回房的空挡，伸手捏了捏衣架上的钱袋，少说也得一二十个，谁管这钱是哪来的，先收着再说。
果子悠闲的坐在沙发里，一边检查钱，一边观察女子的举动。
看得出来，这女的出身不错，身上穿的、手上做的，都跟这条街上的女人不一样，“住了好几天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立夏。”
果子没再问下去。
立夏也没多说，洗漱完就进屋关门。门一关上，这才敢露出疲态。一屁股坐到藤椅上，顺手把头顶的窗帘拉开一角，一束阳光从她头发间穿过，照在脚趾上，暖洋洋的，眼睛一闭，再也不想睁开。
******
来这儿后，立夏很少做梦，每次睡觉跟时间停止似的，要不是屋里一片漆黑，还以为只是眨了下眼，不过肚子骗不了人，真是饿了，饿到有点犯恶心，加上歪在椅子里睡姿不好，一起身，手脚抖抖索索的又麻又痒。
现在是晚上，那个叫果子的女人应该在楼下招揽生意，没空到楼上来，所以立夏很放心的拉开卧室门。
楼上的空间不大，两间对门的卧室，中间夹了个小客厅，那个叫果子的女人不似以前碰到的站街女，屋里收拾的还算整洁，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立夏没想到客厅里会有人，那个果子说过，她不在楼上做生意，所以看到沙发上坐着个男人时，不禁顿了一下，退回去又似乎有点小家子气……
沙发上的中年胖子看到立夏也有点错愕，果子前两天还抱怨房间空了小半年，怎么都租不出去，不想现在就有人住了。
“七哥，走啦。”果子在楼梯口冲楼上喊。
七哥答应一声，起身下楼。
“什么时候来的新人？”七哥问果子。
“想开荤了？”果子笑得有点贼，“有时间给你介绍。”挎上七哥的胳膊，“赶快走，我都多久没见顾修了。”
听着楼下的关门声，立夏从窗口望了眼外面，眼见果子和七哥的背影走远，这才下楼。
沿着萤街一路往东，拐过三个弯，光线才暗下来，立夏顺手把喝完的咖啡杯扔进街角的垃圾桶，衣领一拉，掩进黑暗的巷道里。
接连两夜的查探，她已经熟悉了附近的街道，在一处垃圾堆旁，她掩住了身形，一动不动地盯着街对面的某扇门。
一只肥大的脏老鼠从脚下穿过，她本能的往后退一步，这玩意看再多次依旧瘆的慌，更别提成串出现了，恶心的令人发指。忍了好半天，终于被一只爬到垃圾桶上的老鼠给逼急了，三两步跨出小巷，胸口的浊气刚呼出一半，不经意瞥见路牙石上的小黑影……
又是这只猫，每次它出现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赶紧往街对面那扇门瞧一眼，还好，依旧关着。
算了，还是回去吧，今晚状态不大好，别打草惊蛇。
沿着小巷一路往萤街走，路过一间水果店时，有人喊她的名字。四下看一眼，是那个叫果子的女人，正坐在店外的一辆越野车里，车身脏兮兮的，车顶上还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立夏考虑着要不要跟她打招呼。
“吃饭去，带你一个。”在她愣神的空挡，那果子已经挎上了她的胳臂，跟熟人似的。
立夏不太想跟她有过多交际，车上的人她更不想认识，不过倒是很想摆脱巷子里那只猫，于是跟着果子上了车。
车后座坐了两个男人，年纪大的，果子叫他七哥，他们先前见过，另一个年轻的，梳着背头，穿一身竖条纹西装，身上的香水味隔三里地都能把人熏晕，长得极瘦，不难看，也不好看。前座开车的也是个年轻人，没回头，立夏也没仔细去看，只知道身形不小，因为他座椅推的很靠后，后到她坐在后座腿都能抵住前面的椅背。
“百万，人我拉来了，想怎么样，自己看着办。”果子冲后座的瘦子挤挤眼。
瘦子名叫百万胡，听果子这么一说，反倒没了刚才撺掇果子拉人的劲头，他从小就这毛病，见了漂亮女孩说不出话。
七哥见他一副便秘相，就知道这小子又怂的说不出话了，打圆场道：“地王府的烤肉吃过没？”这话问的立夏。
立夏摇头。
“那要去尝尝，来了东沙城，不去地王府，就等于没到过这儿。”七哥笑笑。
立夏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到了这里后，她就没怎么跟人聊过天，也不知道应该聊什么。
越野车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栋仿古的小楼前，果子叽喳的开门出去，立夏下车关门时，前座的年轻人也正好下来，如前所料，身形高大，身上的衣服跟他的车一个调调。
两人的视线彼此刷过，都没什么情绪。
进到地王府后，立夏下意识看了一眼左腕上的手表，心跳不禁漏了一拍，指针在动！视线顺着指针的方向望一眼，没看到人……
“我去趟卫生间。”坐下没多久，立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
她前脚一走，七哥就朝桌对面的人看一眼——刚才那丫头的手表他们可都看在眼里了。
“顾修？”果子刚在门口遇到个熟人，打完招呼才回来，一进门差点撞到往外走的顾修。
顾修瞪她一眼，没多话便出去了。
“我哪里招他了？”果子被瞪的莫名其妙。
七哥示意她关门，他有话问她。
立夏是在卫生间外撞见的顾修，二话没说就被他拽着一路拉到地王府外的小巷子里，一进巷子，抬手就扣住她的脖子，“马上消失，不准再靠近萤街半步！”
立夏被掐的耳鸣半天，坐在地上好久都没缓过劲来，回过神时，巷子里只剩下她和脚前的一只黑猫，“我到底做了什么？”连老鼠都有地方躲，她居然连老鼠都不如。
黑猫破天荒的对她喵了一声。
“总算还认识个你。”叹口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重新返回地王府。
该不该消失谁说了都不算，从她打算活下来那刻，就没人能对她说“不”。
黑猫纵身跃上垃圾桶，再反身跳到窗栏杆上，隔着布满冰花的窗玻璃看着窗内的一切……
******
“喵——”
顾修用脚背移开了趴在那女人身上的黑猫，看样子伤的不轻，估计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哪个傻子会这么直愣愣地冲上去偷钥匙？戴钥匙的那都是什么人？如果谁都能偷来，那就不叫钥匙了。
“问你个事。”立夏有气无力的，费了半天劲才半仰起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从几个月前睁开眼的那刻，她就一直没弄明白自己是谁，身在哪里。
“东沙。”
叹气，看来她是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是谁，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https://www.tywx.com/ty132882/5568874.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wx.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tywx.com